第35节(1 / 1)

“这九两银子,你得存好多年吧……?全放我这儿?”阮芷娘看着李玉儿没有丝毫犹豫的把所有银子递到她面前,严肃的问道。

李玉儿不愿欺骗阮芷娘,不好意思的说出了原因:“放在奶奶这里有安全感啊。”

“好,我给你保管!什么时候需要了就过来拿。”阮芷娘看着李玉儿满是信任的眼神,最终还是接过了那四两银子,郑重道。

阮芷娘走到内室,亲自把九两银子用红布包起,郑重的装到一个精致的小匣子里锁了起来。

“这个小丫鬟还是知道谁对她好,奶奶的好心没有白费心思。”跟在阮芷娘身边的邹大娘看到了这情景之后,欣慰道。

阮芷娘却觉得有点沉重,低声道:“教她读书识字,不过是一时起了恻隐之心,倒没想到她如此信任我,将全副身家,都交到我手上。”

李玉儿不知道里面的对话,她在重复记忆着昨天学过的字。她将银子交给阮芷娘保管,确实是信任阮芷娘,也是想着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她房间里放了几两银子就已经觉得不安全了。

经过了银子的事儿过后,李玉儿和阮芷娘都觉得彼此更亲近了些。

阮芷娘又像往常一样,处理了西院的事情,教了李玉儿几句《三字经》后,就开始继续抄写《盂兰经》,毕竟离七月十五不远了。

“三少奶奶,芳芸过来了。”守在门外的翠蒿进来禀告道。

阮芷娘继续写完了一句,才搁下笔:“让她进来吧。”

李玉儿也放下了手中的书,站起身来,侍立在阮芷娘旁边。

“三少奶奶,刚才舅爷给您送了一封信到三少爷手上,三少爷吩咐奴婢给你送过来。”芳芸说完之后,双手递上一封信。

阮芷娘一听是弟弟的书信,连忙接过来来拆开,细致的看了一遍,神情一时欢喜一时失落,良久才平复心情,挥手吩咐芳芸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芳芸告退了之后,邹大娘才焦急的开口问道:“小姐,少爷写信来有什么事儿?”

“是好事儿,政清和曹家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阮芷娘叠好手中的信纸道。

邹大娘听到这个消息也喜笑颜开:“太好了!少爷的婚事也要定下了,老爷和夫人的在天之灵也应该安息了。”

“是啊,政清的终身大事定下了,我也放心了。”阮芷娘感概道:“只是他马上要回寒山了,这一走,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再见面了。”

第二天就是阮政清离开通州的日子,程礼禀明了程老爷后,就带着阮芷娘给阮政清送行。

李玉儿跟在阮芷娘身边,一路坐着马车出了通州府的城门,又向前行了一段路,到了清水河畔方才停下。

此地也算是往来通州的要道,路上送行的人还不少。

等车马停稳当,阮芷娘戴好帷帽下车,李玉儿也拿好阮芷娘打包好的包裹跟着下来了。

程礼已经跟阮政清说了一会儿话,这时看着阮芷娘下来,转身回车上去拿他为阮政清准备好的程仪,顺便给阮芷娘她们两姐弟留下私人空间。

阮芷看着程礼身边不远处,站着两个年轻小厮和一个高壮汉子,不由开口问道:“他们是?”

“这是师娘怕我一人回去,路途不便,给我准备的伴当。”程礼开口介绍道。

那三个伴当所站的地方,听不到程礼和阮芷娘的话,但看程礼的动作,也知道是在介绍他们,便站在那里对着阮芷娘行了一个礼。

“你一路上有人照顾,我也安心了。”阮芷娘见三人举止礼仪都很妥当,心里也安稳了些:“只是路上还是要小心,千万不要急着赶路错过了宿头……。”

阮芷娘的父亲就是病在路途上的,所以平时再稳重的她,看着即将临行的弟弟,心里也有些慌乱。但她知道不能阻止弟弟的离开,只能口里不停的嘱咐着。

对于姐姐的殷殷嘱咐,阮政清没有丝毫的不耐烦,甚至想要多听一会,但时间不等人。邹大娘又催促了一次之后,阮芷娘把李玉儿招呼过去,接过李玉儿手上的包袱,交给阮政清道:“这是我给你路上准备的一些行李,希望能够用的上。”

程礼看到这边给行李了,也拿着程仪过来了:“路上多保重。”

“姐夫,姐姐以后就托你照顾了。”阮政清留恋的看了阮芷娘一眼,郑重的盯着程礼道。

程礼点头承诺道:“放心。”

阮政清上了马车,在阮芷娘和程礼的目送中,渐渐远去。

“时间不早了,我们也回去吧。”等阮政清的马车消失在山林树影之间,程礼才道。

阮芷娘又回头望了一眼,才登上马车。这一别山高水长,也不知何日才能再见。

☆、第63章 城

送别了弟弟,阮芷娘的生活又忙碌起来,她每天开始花大量的时间抄写经书。

李玉儿看着沙漏,时间快到两个时辰了,不能再让阮芷娘这样抄下去了,斟了一杯茶端到阮芷娘面前:“奶奶先休息一会儿吧,再抄手该酸了。”

“你不说,我都没发现。”阮芷娘搁下笔,轻轻地活动了一下手腕后,用左手接过茶杯。

李玉儿也不忙收捡阮芷娘写好的经书,只拿起阮芷娘的右手轻轻揉按,企图缓解她的酸痛,看着桌子上堆着的一大摞抄好的纸张道:“这些应该有一百遍了吧?为什么还要抄啊。”

每天李玉儿帮阮芷娘收捡的时候,都默默的数了一遍,昨天就有九十多份了,今天又抄了这么久,一百份早就满了,阮芷娘自己不可能不知道。

“快到中元节了,那一百份不过是用在盂兰法会上超度程家先祖的,而我阮芷娘虽然已经是程家媳妇了,但也不能忘了生身父母,做女儿的也只能尽这么一点孝心了。”阮芷娘的神情有些怅然。

原来阮芷娘是思念已逝的父母了,话说到这里,李玉儿也不能阻止了,只劝解道:“即便是如此,奶奶也要保重自己啊,这样阮老爷他们的在天之灵才能安心啊。”

“放心,这些我都懂,刚才只是写得有些入神,忘了时间罢了,现在就休息。”阮芷娘说着坐了下来,把李玉儿拉到身边:“今天教的字,都会念了?”

“会念了。”李玉儿继续揉着阮芷娘的右手。

阮芷娘看了看外面的天空,现在还是上午:“玉儿,既然一上午就能记住这些字,那下午就练习女红吧。”

“女红?我真的不擅长。”李玉儿有点呆,通过她绣在床单上的那些字就知道,她确实没有哪那方面的天赋。

阮芷娘这次没有顾忌李玉儿的意愿:“就是因为不擅长,才要学,女孩子不会女红是会被嘲笑的,况且多一门手艺都是好的。”

也是,在厨房的时候他为什么这么努力学做菜?不就是想要有一门能够在社会上立足的手艺吗?女红更合适。况且女红学好了,有时间了还可以自己绣点东西,赚些外快。脑子转过弯后,李玉儿一下子就想通了,没有天赋,那就努力!

“谢谢三少奶奶,等我买好了针线就学。”李玉儿这个谢是道的真心实意的,本来她被调到西院就是来侍候三少奶奶的,结果三少奶奶没让她做什么重活儿,还教她读书认字,让她学习针织女红。

绣花的针线和缝衣服的针线完全不一样,李玉儿现在的针线都是缝衣服的,想要学习绣花,肯定要重新买,而且还不便宜,不过为了学一门手艺,花些钱也值。

“哪里还用得着去买。”阮芷娘说完后,就吩咐馨香道:“把我库房里的那套针线找出来。”

不久,馨香就找出了针线、绣绷和绢布。

这一套绣花针就有几十根,它们长短不一,粗细不等,但总的来说都比缝衣针更细一些,长一些。再看线各种颜色都有,也比缝衣服的线细了一半,绢布更是李玉儿这一世从没用过的,这些东西绝对不便宜!

练习绣花就用这些东西也太浪费了吧,想着李玉儿便道:“奶奶,我现在绣的很丑,还是先不用这些东西吧?”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些东西你迟早都用得上,不如先早些熟悉吧。”阮芷娘的声音虽然很温柔,但态度算的上坚决。

李玉儿看着阮芷娘认真的神色,也不再推辞,只是学习刺绣的态度更加郑重了。

“你现在先学基本针法,学会了之后,再跟着我学习画花样。”阮芷娘说着,又执起了李玉儿的双手仔细看了看才道:“你的手还是有点粗,必须得好好保养,才会对针线敏感。”

看来想要把花绣好,对于普通人来说也很难,那个穷苦人家不干活?穷苦人家的女孩有多少能力去保护自己的手呢?李玉儿非常庆幸她遇到了阮芷娘。

旁边的馨香开口道:“基本针法绣样奴婢也会,不如奴婢先教玉儿吧。”

阮芷娘深深的看了馨香一眼,见她的眼神没有闪避,才点头同意道:“玉儿,你就先跟着馨香学吧,有什么不会的再问我。”

“那就麻烦馨香姐了。”李玉儿对着馨香行了一礼。

馨香让开了半步,受了李玉儿的半礼。

李玉儿已经做好了馨香会敷衍她的准备,但结果发现她还算敬职敬责。李玉儿对她也敬重了起来,毕竟是在程府长大的一等丫鬟,很多地方比她知道的多,李玉儿跟她学了几天,不但在针线上又进步,其他事情上也大感受益。

接下来,李玉儿的生活就是上午学字,下午学绣花,晚上练了瑜伽再复习白天学到了内容,每天都过的很充实。

随着时间流逝,中元节很快就到了,这天程府的主子都要去寺院里参见盂兰法会,阮芷娘自然也不好带上了李玉儿,交给了李玉儿一个任务,做河灯。

阮芷娘打算从寺庙回来后就去放河灯,七月十五中元节,传说这一天地官赦罪,鬼门大开,所有的阴魂都会返回阳间,但晚上阴魂会迷失在阳间,这时就需要河灯来给这些阴魂引路。

河灯就是在木板上钉上蜡烛,外面用彩纸叠成荷花状包裹着蜡烛。

其实从前几天开始,西院就有丫鬟在做河灯,就是阮芷娘自己有空都做了一些,李玉儿看着阮芷娘做了几个之后,自然也学会了。

木板和蜡烛早有丫鬟钉好了,李玉儿要做的就是叠荷花灯罩。

李玉儿记完了阮芷娘教的字后,就开始按照阮芷娘的要求全心神的叠荷花,最开始的时候还有点粗糙,随着时间流逝,李玉儿的速度越来越快,叠出来的荷花也一朵比一朵精致。

下午程礼阮芷娘从寺庙里回来时,都有点沉默,没有多说,就带着李玉儿她们出了程府,去放河灯。

街道已经没了往日的喧闹,两边的商铺都已经关上了门。马车在街道边上慢慢走着,街道正中是留给阴魂的通道,每过百步都摆有香案,用于祭祀阴魂。

程府的马车终于跟着车流走到了清水河边,此时夜幕已经降临,但河里满是点燃的河灯把水面照的通红。

阮芷娘下了马车,拿出香烛,李玉儿也把装有经文的盒子抱了下来。

程礼过来扶阮芷娘,他身边的小厮手上也拿着祭奠的物品。

河的两岸站满了人,他们大多手上都提着河灯。

程礼带着阮芷走到了一块相对空旷的地方,李玉儿见程礼的小厮并没有跟上前,又看了阮芷娘一眼,发现她的心神全在程礼身上,便也停了下来,没有跟上去。

“我姨娘是程府家生子,算是半个奴婢,在祠堂里没有她的牌位,每年也只有中元节,我才能光明正大的祭奠她。”也许是受周围的气氛感染,程礼终于说出了压在他心里许久的话。

在夜色下,程礼的面目不明,但阮芷娘听得出他声音里的伤痛,拉起他的手,希望能给他温暖和力量。

程礼感受手上柔软,又沉默了良久,才坚定的开口道:“我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赶快考中进士,把我姨娘的牌位移到祠堂,让她能够光明正大的享受我的香火祭祀。”

阮芷娘听了手轻声道:“会的,一定能够成功的。”

两人亲自摆好了祭品,又点好香烛,闭目在心中祝祷。祈求逝去的亲人,能在另一个世界得到极乐。

等经文烧完之后,阮芷娘才放松脸色,站了起来对着李玉儿招手道:“我们来放河灯吧。”

李玉儿刚才已近把马车上的河灯都拿了下来,阮芷娘一开口,李玉儿就走过去,把河灯递给她。

“把你做的河灯都点给你的先祖吧。”阮芷娘摇了摇头,没有接李玉儿手上的灯,而是郑重其事的道。

李玉儿被阮芷娘的郑重的态度说的一愣,她终于知道阮芷娘为什么要自己做河灯,又为什么要让她做河灯了。一切都因为阮芷娘对先祖的敬重,并且还这样要求着她。

前世,‘祖先’这个词,因为外来文化的冲击,对于普通人来说,只剩下血脉的意义;这世,因为李玉儿是女孩,祭祖这种事从来落不到她的头上。李玉儿记忆中唯一跟祭祖有关联的事,是跟着她爹在清明节去祭拜她婆婆。

看着周围人虔诚的样子,李玉儿也认真的点燃了河灯,轻轻的放到了河里,算是给她从未见过面的婆婆‘照路’。她爹现在不知如何,这盏灯就算是替她爹点的吧。

☆、第64章 城

西院的生活一直很平静,程礼的大部分时间都用在读书上,而阮芷娘是庶子媳妇,也不用参加到程府后院的管理,只是每天早上给程夫人请安就可以了。

平日无事的阮芷娘除了经常给程礼煲汤保养身体外,又重新捡起了绣花的活儿。

阮芷娘在自己绣花之余,也会教李玉儿画绣样。刺绣的常用图案都是简单的花草树木和虫鱼鸟兽,但想要绣好,就必须在绣样上就画出意境。

李玉儿才学,阮芷娘也不教她深奥的东西,只教了一些简单的花草。

然而,这些简单的东西都够李玉儿学习很久了,画绣样用的是一种专门的绣笔,也是毛笔样式,但比写字用的毛笔要小要细,运笔的方式也和毛笔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