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若在他那平静的口吻下感觉自己又有点快沉不住气了，他强迫自己忍住，不能发脾气，因为一旦他表露出陆离霄仍旧能够操控他的情绪，那么陆离霄就一定有办法找到突破口。

这个人在他面前从来都不是单纯的，哪怕他现在以一副犯了错懊悔道歉的姿态对他百般包容呵护备至，在愧疚与关切的面具后，也是带着算计的。

周子若知道只要流露出分毫破绽，陆离霄就会将他重新收服。他毫不怀疑他的手段，也不怀疑他对这段感情的诚心与决心，若非真心喜欢他，爱他，陆离霄完全不必来受他的气，但是这种掺杂着设计的感情他却不敢要了，他无法想象今后与这个人在一起，在他们肢体交缠魂灵融合时，只有他一人自以为他们已经全无隔阂，而实际上他温柔的眼底还藏着其他的秘密。

这种感情他要不起，太累了。

周子若抽走不离塞进靴子里，冷静的说道：“那就谢了。”

陆离霄似乎有些开心，“它本来就是你的。”

周子若不想深究这句话的意义，放下腿站起身，“没别的事我就走了。”

“子若……”陆离霄抓住他的手臂。

周子若看向他，“放手。”

他眼底的平静仿佛令陆离霄感到了诧异，缓缓放开。

“还有一件事，关于召唤术。召唤你来到这个世界的召唤术，是我两年前于塞外偶然得到，当时术法便已经残缺了，我找了许多术师试着将它还原，最后在我施展了这套召唤术后，才发现复原的术法与原本的术法早已大相径庭。我并不知道，施展此术会造成另一个世界里的受术者死亡，曾经我一度以为术法失败了，暗自庆幸没有造成更大的危害……这件事，是我错了！”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就是受术者的？”周子若问。

陆离霄道：“起初在杀狐堡遇上你时我并不知道你的身份，直到与你订下血契时，召唤术的共鸣让我察觉到了。我曾犹豫过如何对待你，也曾考虑过放你自由绝不干涉你的任何行为，但是这里对你而言是个陌生的世界，甚至也许是个充满危险的世界，我将无辜的你召唤至此，便应当承担起保护你的责任。”

原来是这样……

周子若心中的谜题差不多都解开了，至于陆离霄为什么发神经施展那见鬼的召唤术，根据他方才话中描述废了千辛万苦才将召唤术复原的事情，周子若也就猜出来了。

除了复仇，陆离霄还会为了什么事这般不辞辛苦？

两人之间沉默了许久，陆离霄再次开口：“虽然如今的我在你眼中已经是个冷血无情的罪人，我也承认那些都是我的错，无可辩驳，但是我还是不想你认为，我是个视生命如草芥的恶魔。即便是不认识的陌生人，我也不会为了一己私欲抹杀他的生命。相信我。”

周子若过了会儿，含糊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相信你了。”

“那么我们……”

“我们没可能了。”周子若清楚说道，“难不成你认为我听了这些话，会对你说‘不知者不罪’‘没关系’么？事实上，上辈子我就是死于你的召唤术，不论你是有心还是无心，你我知道这点就够了。”

回廊下再次安静下来，周子若与他相视了几刻，主动转身走了。

周子若觉得自己应该给自己鼓掌，刚才的表现他很满意，他没有感情用事的在陆离霄面前歇斯底里大吵大闹露出破绽。认识陆离霄这么久，他一直处于被动弱势的地位，总是被那个男人牵着鼻子走，被那个男人掌控，而今天，刚才，他终于击败了那个男人一回，终于成功令他感到了惊讶与挫败。

但是此刻他的心情却一点也不好，没有分毫胜利的喜悦。

也不知道水吟居打扫干净了没有，他想回去睡一觉，脑子里有些乱，很多问题他现在并不想去思考。

周子若的脚步不知不觉加快了，在回水吟居的路上他发现有许多下人、甚至是顾家主人与其他门派的弟子都在往同一个地方赶，大家都是满脸迷茫。

“兄弟，这是要去哪儿？出什么事了？”周子若随手抓了个不知什么门派的男弟子询问。

男弟子也是莫名其妙：“听说方才玄阳门的长老领着弟子们到了，说是要拜会顾老太君，但是……顾老太君居然在住处失踪了！”

第96章

【叮！逐日山剧情解锁激活, 通关有丰厚奖励, 主人加油！】

周子若被突然响起的系统音与小正太称呼上的灵活性吓了一跳，“润发，你什么时候又回到我脑子里的？”

【我本来就不在主人你的脑子里, 而是通过你我之间的联系与你交流的呀！但因为我现在莫名其妙化作了实体，只有特定的范围内才能响应主人的呼唤, 所以主人你最好不要离我太远, 否则遇上危险我就无能为力了！】

周子若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据昨晚小正太磕磕巴巴的透露得知，所谓的“原剧情”是不存在的东西，而是主机以上帝视角获得这个世界的所有信息后，根据精密强大的计算系统推出的最大几率发生的未来。例如, 从前系统展示过的原周子若被裘采苓捅了一剑掉下悬崖、陆离霄和白怜华喜结连理那些画面, 都是在周子若没有穿过来的前提下最有可能自然发展出的结局, 并非真实的未来。

从这点上可以看出，即便精密强悍如主机，也没有100%预言未来的能力, 所以系统提示主线剧情激活时, 意味着案件并非即将发生或有大几率发生，而是确定已经发生了。

也就是说, 逐日山上已经有人死了！

联系眼前情景死者是谁，周子若大概已有结论。

顾老太君居住的枫和园内此刻站满了人，大部分都是顾家的主人与仆人们，少部分是稀里糊涂过来围观的宾客。陆离霄也赶来了，就站在周子若不远处, 盯着前方主屋外的顾家主人们，周子若没空管他，正全神贯注偷听身边两个交头接耳的下人说话。

“方才玄阳门北宿长老领门人来拜会老太君，居然发现整个枫和园无人得知老太君去处！”

“桂嬷嬷和香茗可是贴身服侍老太君的人，连她们都不知道老太君不见了？”

“今个上午桂嬷嬷和香茗也不在一块儿，她们都以为对方跟在老太君身边呢！听说昨夜晚宴归来老太君便吩咐了她们今天上午各自去办事，其他的下人们不知此事，以为她们会照料老太君起床洗漱，结果现在互相一通气儿，今天根本没人见过老太君！”

“老太君去什么地方不带着她们俩？再说了，就算不带她们，总会知会一声的吧？”

“老太君年纪大了行动不便，身边没个人伺候根本不行。所以啊……现在二爷他们猜测，老太君可能不是自己离开的！”

“不是自己离开？那岂不是——”

“嘘！小心被外人听到！”

两名下人发现附近有人探头探脑，立刻关了话匣子。周子若皱起眉来，就听到的情报开始分析嫌疑人。

今早他特地留意过主桌，顾老太君没有出席早膳，也就是说昨夜开始她便已行踪不明了。昨晚晚宴上她与苍水瑶一同离开，又吩咐了顾珏去见她，枫和园的下人们表示晚宴后她便支开了他们，在所有人都没有说谎的假设下，昨晚已知最后一个见过顾老太君的人，是顾珏。

顾珏现在也在主屋外，正与顾二交谈，想必是在详说昨晚来此的事。他们身边有几个与顾二年岁差不多的顾家人，脸色均有些古怪，恐怕已经想到了不好的方向。

别说这些敏感的顾家人，“昨晚最后一个见过顾老太君的人可能是顾珏”这件事，连周子若都没办法不多想，尤其他是在场唯一一个确定顾老太君已经身亡的人！不论是单纯从顾珏的出身上来看，还是从他隐藏的绛月宫门人的身份上来看，他都简直太有动机了好嘛？？

不过越是如此他反倒越觉得不是顾珏做的，顾珏应该没蠢到这么直接的把自己放在头号嫌疑人的位置。

可万一他就是在利用这种心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