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节(1 / 1)

“话说回来,我们是不是也得算笔账,怎么你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在女厕给我情书?”

“啊,那是女厕吗?”蒙惇装傻。

“你在那蹲点多久?”

“是你先进去,我才来的。”

“所以进女厕的那个果然是你?”

“咳咳咳……”蒙惇尴尬地咳嗽三声,“我们还是赶紧去见见小乔她们吧?”

说完这话,立马就溜走。

“蒙惇你给我站住!”温顽瞬间追上,“不许再跑!尤其是,不许再离我三步远。”

蒙惇一愣,见她惊魂未定便明白她的担心。

她还是怕他跑了,又好久不回来。

蒙惇的心顿时软成一江春水,怜爱地握住她的手,“今后我就陪在你身边,哪也不去。”

“你现在不怕妨到我了?”

“反正学了那么久的鬼术,你应该也活不了多久了。”

“蒙惇!”

“我们现在该做的事,是让你多多充满怨气。”蒙惇拍着胸脯保证,“这就包我身上啦。”

“你想干什么……”

“我们先去见小乔。”蒙惇说完,笑而不语。

两人又重新回城,返回医院。

等他们接近病房,却听到一阵哭声。

温顽心中一动,连忙拦住蒙惇,“算了,你先去楼梯间一楼等我,里面好像出事了。”

很有可能,跟蒙惇那番话有关。

即便他只是戳破一个秘密,也难免受到迁怒。

蒙惇也想得到这一点,点点头,“好,那你待会下来找我。”

“你别又消失。”

“我不会的。”蒙惇郑重地答应她,转身离去。

温顽等他从转角离开,才慢吞吞走进病房。

果然是病房里有人在哭,哭的人是孙江缤。

她趴在床边,双手紧紧地攥着蒋叶希的手,惶恐地啜泣着。

但蒋叶希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天花板。

哀莫大于心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了,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孙江缤惊慌地抓紧了那只手,就像是落水的人抓住一根稻草,当成唯一救命的指望,“叶希,你看我一眼,求你看我一眼,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有哪里不舒服吗?你心情不好吗?你看到了什么,你听到了什么?”

她毫无指望,只能将恳求的目光投向蒋伯晖。

从前任何时候,蒋伯晖都不会无视她的请求,但此刻,她从他眼睛里看出了迟疑。

她只是跟着医生离开一小会,为什么回来以后,一切都变了?

“姑姑。”孙小乔看不下去地向前走出一步,“您不要自责,不是因为你做错了什么。”

说到这里,她突然顿住。

是啊,孙江缤没有错,那么是谁错了呢?

难道是辛可华吗?她付出那么多,错在哪里?

是蒋叶希?他遗忘了死亡的记忆,直到三十多年后才想起来。

蒋伯晖?那一切悲剧的源头发生在他还不存在时,他什么都不知道,又什么什么错?

人人都有委屈,可是,付出最多的那个人,被遗忘了三十多年,又凭什么呢?

谁也不是那个应该承担一切责任的罪人,然而,悲剧已经发生。

当隐藏的秘密潜伏太久,经过越多年的发酵,被挑起时也愈恶臭。

踩进局中,人人都染上了腥味,人人都不能置身事外。

温顽悄悄走进病房,在孙小乔身边站定。

孙小乔扭头看到她,毫无意外,叹了口气,“你刚才去哪了?”她以为温顽什么都不知道。

“我去见一个人,待会跟你说。”

“嗯。”孙小乔重新看向前方,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劝慰孙江缤,更多事,她无法插手。

连蒋伯晖也只能低着头两不相帮,他并不迁怒孙江缤,但他也无法原谅得知自己身世真相后,竟然对亲生母亲曾生出过一丝怨怼的那几天的自己。他低下头,并不只是因为无话可说,也在心中责怪着自己。

——最该记住那个女人的他,将她的存在忘得一干二净。

蒋伯晖是这样想,蒋叶希也一样。

他大声地叹息着,将埋头啜泣的孙江缤唤醒。

她等了这么久,终于从蒋叶希身上得到丁点回应。

孙江缤慌忙凑过去,将他脸上的泪痕全部抹掉,“你怎么样?”

他奇怪的表现伤了她的心,但她更怕这是伤势作怪。

蒋叶希轻轻摇头,事实上,躺在病床上,作为一名重伤病患,做这个动作并不方面。但是蒋叶希还是轻轻地摇了摇头,仿佛讲这当成了一个郑重的仪式。他把右臂轻轻弯折,抓住孙江缤的手,缓缓开口,“江缤,你为了我,付出许多,除了这些年的光阴与陪伴,你连你的家人也舍弃了。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的话,你曾经说过,你的决定永远不会改变,你不后悔。我永远都记得这句话,你不后悔,我也从不想让你后悔。”

孙江缤的手慢慢地战栗,她惶然地抬头望着他的眼睛。

蒋叶希也望向她,轻轻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你说什么?”

“我曾经告诉你,我会一心一意对待你,但直到今天我才明白,这种想法是并不负责任的空话。这一生,有许多人对不起我,我都记得不清楚了。但我记得,我对不起两个人,我今天才明白,一共是两个。昔日是她,今日是你。”

“叶希……”

“对不起,我既对不起她,也对不起你。”蒋叶希凝望着她的双眼,目光渐渐变得冰冷,“对不起,此时此刻,我心里能想起的人只有她。”

那么,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孙江缤或许明白了,但她很快又不想明白。

她紧紧握住蒋叶希的手还想要说什么,但蒋叶希已经决绝地闭上眼睛。

第一百七十章 情深如许(二十)

蒋伯晖慢慢靠着墙滑落到地上, 活了三十二年,他此刻竟然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如果是以前,他会毫不犹豫帮助孙江缤指责蒋叶希,但此刻他没有面对她的勇气。

正如蒋叶希所言, 即使他看着孙江缤的脸, 心里也只会想到那位不曾见过的母亲。

在说明他身世的那一夜, 蒋叶希给他看过辛可华的照片。

那是唯一一张相片,他只看了一眼就抛在脑后, 但当他所有自责全部涌上时,同时浮现在他眼前的, 还有那张相片,原来他看的那一眼已经死死钉在他心中,他以为他忘了, 其实她一直在。

孙小乔更加尴尬,蒋伯晖是她恋人, 孙江缤是她姑姑, 蒋家这笔烂账,她帮谁都不合适。

温顽曰,那就谁也别帮,强行把孙小乔拽出病房。

病房里的三人都陷入自己的困境中,没有人在意她们的离去,包括蒋伯晖。

……

“其实孙姑姑也没有什么错, 她明明什么都不知道, 是在辛可华去世后才认识蒋先生的, 陪伴他三十多年,养育蒋科长这么久,结果……唉。”温顽一出病房就开始唠叨,辛可华的牺牲委实感人肺腑,但她现在自己都快死了,将死人谈已死人,并不需要背负太大道德枷锁,完全可以自然地就事论事。

“道理是没错,不过,显然现在他们都听不进去。”孙小乔叹息一声。

辛可华之死的真相冲击力太大,万心石的存在简直就是bug。

有它能保一条命,而辛可华竟然将这条命拱手让给她爱人,最重要的是不久之后她又为了生育蒋伯晖难产而死,这一切条件一次炸开,任何正常人都很难忽视她的奉献。何况是作为直接受益人的蒋叶希和蒋伯晖?一个是她丈夫,一个是她儿子,一个要了她第一条命,一个要了她最后的命。

“这是心结,死都解不开那种。”温顽更正,“不对,除非真的又有一个人死。”

“就算再有人死,也只不过是在这个心结上再绑个结。”

“大死结。”

“right。”孙小乔深呼吸一口气,“也算透过气了,我想回去看看。”

“呃,你先跟我下楼,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什么事不能以后说?”孙小乔疑惑地问。

“但我不一定有以后了。”温顽平静地说。

“顽顽,你别吓我,到底出了什么事?”孙小乔叫苦不迭,蒋家才刚刚出了这么大的事,难道温顽又惹上麻烦?她担心不已,忙说,“那你现在就告诉我,有任何事,我可以想办法帮你,我们一起解决。”

“说是肯定要说。”但……帮忙?温顽苦笑,连蒙惇都头疼的麻烦,孙小乔怎么帮?

她非拉着孙小乔先下楼,说要给她介绍一人。

还不肯走电梯,非要走楼梯。

“这可是二十几楼,你想累死我然后继承我的支付宝?”

温顽摆摆手,“没这打算,我倒是想把我的遗产留给你。”

“哈?”

“算了,先跟我下楼。”

“还有多久?”

“到一楼。”

“温顽你真的打算要累死我是吧!”孙小乔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