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节(1 / 1)

林沉楼神色一变,穿着拖鞋跑下几级台阶,想叫她的名字,硬生生止住,快步走回客厅里,拉开窗帘往下看——她撑着雨伞,正在开车门,身上只穿了一件他的上衣,仿佛感应到他的目光,抬头看上来,对他挥了挥手,还抛出一个飞吻。

窗边的身影一僵。

窗帘刷的一声拉上。

林沉楼心里又乱又闷,沉甸甸的。

坐在沙发上,闭上眼睛,想让杂乱的思绪静下来,可一合眼,黑暗中浮现的全是那个女人的影子。

笑着,哭着,抱着他。

在他耳边,轻轻的说,对不起。

真是……魔障了。

*

周末。

林沉楼回家前,先去了一个大学同学的聚会。

时间尚早,包厢里没几个人。

刚走到外面,突然听见了一个人的名字,脚步瞬间停住。

“……我有个当护士的亲戚说的,亲眼看见苏兰住在医院里,出院那天,张天洪亲自去接的。张天洪知道吧?本省首富是他儿子,有个弟弟在京城当大官,苏兰是他亲外孙女。”

“苏兰谁不认识?我同校的,那一届本科的风云人物……哈哈,当时那些女孩子爱排什么校园十大男神,苏兰和其中九个都谈过,最长的三天,最短的二十八分钟。”

“二十八分钟,你搞笑的?”

“是你孤陋寡闻。那个学弟好像是校篮球队里的,苏兰跟他表白,人家答应了,苏兰让他去买一杯奶茶,回来就跟他提了分手,从表白到甩人,正好二十八分钟,因为太奇葩,传得研究生都全知道。”

“……这根本就是耍人玩吧!我说那些哥们都脑残啊,知道她这个死样子,还答应跟她交往?”

“你懂什么?每甩一任男友,苏兰都发分手红包,还给分手礼物。有个兄弟拿了一块名表,那位奶茶小弟……你猜人家的分手礼物是什么?一辆跑车,现在还开着呢。妈的,跑一趟腿换一辆车,换我,我也干。”

“十大男神泡了九个,那剩下的那个呢?”

“剩下那个……呵呵。孙大才女你知道吧?就那白富美……脑子被门夹了,介绍他们认识,苏兰跟人处了三个月的朋友,吃饭看电影约会回家看父母——三个月以后,苏兰辍学,嫁给了他哥。”

“……”

“……”

“……咳咳,所以这位头顶长了一片草原的兄弟,分手礼物是不是带泳池的豪宅?”

“啥也没捞着,出国养伤去了,今天应该也会来……时间不早了,人都快到了,不跟你说了。”

*

“小柔,你苏兰姐不是坏人。如果真坏的无可救药,我早就不管她了。她就是……任性的一塌糊涂,而且脑回路清奇,和别人不太一样。”

李小柔看着表姐孙梦,笑了笑说:“我知道……苏兰姐可是咱们学校一大传奇,男神杀手嘛。”

孙梦叹了口气:“你别听他们乱说,一个也没真谈过,最长的才三天,连手都没牵一下就结束了。苏兰就是爱玩……她有个表兄弟,真正的花花公子,苏兰说凭什么他能玩女人跟换衣服似的,凭什么她不能玩男人,就跟他打赌,学校里女生的梦中情人,她每个都能拿下来。就那个传的乱七八糟的篮球队的——”

“我知道。”李小柔嘻嘻笑了一声:“我们叫他,二十八分钟美男子。”

孙梦白了表妹一眼:“那时苏兰送了他一辆车,我骂了她一顿,你猜这位小祖宗跟我说什么?她说,她想考验一下对方,看他是不是看透了她庸俗的脸皮和口袋里发臭的铜钱,爱上了她纯洁的心灵,谁知那个男的扭扭捏捏半天,还是收下了车钥匙,她也很伤心呀,为什么大家都骂她,没有人来安慰她?”

李小柔噗嗤笑出声:“果然……脑回路清奇。”

“所以……后来,她说她玩厌了,她要收收心正经恋爱,我就给她介绍了一个人……小柔,这是你姐的人生污点,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之一。”孙梦长长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都过去了。苏兰改过自新了,还要回学校读书,这就代表她有了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觉悟。小柔,你在学校里多照顾她一点,听见没有?”

李小柔无奈:“姐,我才是你的正牌妹妹,你把苏兰姐当妹妹还是当女儿养呢?”

“去你的,臭丫头。”

*

从酒店回去,到家差不多四点整。

林沉楼开门进来,缺乏睡眠加上几个小时的应酬,乏累不堪。

陈妈笑呵呵的说:“少爷,你回来的正好,太太找你呢。”

林沉楼疲倦的笑笑:“陈妈,晚上少给我盛点饭,中午吃撑了。”

怎么可能。

他几乎什么也没吃。

几天没能安稳的睡上一觉,心里闷的难受,听见包厢外的那些话,更是一点东西也吃不下。

陈妈说:“那可浪费了,晚上你们出去吃。”

林沉楼拧眉:“什么?”

林母走了过来,看见他微微一笑:“沉楼,回来了?晚上去外面吃。”

林沉楼摇头:“我有点不舒服,不出——”

“今晚你一定得捧场。”林母坚持,看了他一眼:“今天,我和你爸请你嫂子出来,一家人好好谈谈,劝劝你哥他们两口子。苏兰还问起你了,你也去吧……五年了,看开一点。”

林沉楼想说什么,可林母已经转身走了进去。

他突然忘记了自己想说的话。

他又能说什么?

那只蹦蹦跳跳的小兔子。

那只穿着他的衣服,在他耳边——双手捏紧,眉心拧起深深的刻痕。

……那个人,是他的魔障。

第64章 豪门逆袭手册(7)

苏兰出门前, 张家的老佣人丁妈特意跟到门口, 板起脸吓唬人:“小姐,我帮了你一次,可不帮你瞒第二次了。你是胡闹!半夜三更穿着男人的衣服回来,假如给你外公知道了,看他不打断你的腿!”

苏兰竖起一根手指保证:“绝对没有第二次。那天不下雨吗?我衣服不能穿了, 借了人家的, 您行行好,把嘴巴缝牢一点……”说着抬手假装给嘴巴拉上拉链。

丁妈严肃的脸绷不住了, 露出一丝笑意,又赶紧敛起来:“……还跟小孩子似的。”

打发走了丁妈, 苏兰正要出门,走到车门边, 身后响起车喇叭声音。

表弟张哲按下车窗, 冲着苏兰挑眉笑, 一脸的骚气:“姐,出门呢?”

苏兰走了过去:“你来看外公?他在书房。”

张哲摇头, 摘下墨镜收起来:“我前天不才跟老爷子请安过?又被骂了一顿。姐,听说林家人请你吃饭。”

苏兰惊讶:“谁跟你说的?”

张哲得意的笑:“我的消息有多么灵通, 你是不会知道的——上车, 我送你去, 吃完送你回来。”

苏兰低下身,趴在车窗上:“人家没请你呀。”

张哲嗤了声:“多一张嘴,多一双筷子, 还能吃穷他家?快点,上车。”

苏兰绕到车的另一边,开门坐了进去,系上安全带。

跑车倒转方向,开上了路。

天还没黑,夕阳有些刺眼,张哲眯起双目,一手摸到墨镜又戴了上去。他问苏兰要了地址,半个小时后,开到酒店的停车场。

林父林母看见苏兰进来,不约而同站了起来,看到随后跟来的张哲,又是一愣。

林母很快反应过来,笑道:“小哲今天怎么有空陪你姐姐一起来?听说你上班了,很忙吧?”

张哲摆了下手,一副自来熟的样子,拉开椅子坐下:“别提了,从早忙到晚,加班没有加班费,工作出色没一句赞美,搞砸了被我爸训的跟孙子一样。但是没办法——”语气一转,带着些许嘲弄:“我姐这人吧,公认的我全家智商最低的一个,今天来这里,没人陪着,我不放心。”

苏兰坐在他旁边,鞋跟踩住他的脚尖。

“疼疼疼!”张哲白了脸,喊了两声,陪笑脸:“我说错了,你是我们全家最聪明的小公主,可以请你挪开蹄子了吗?”

苏兰懒得理他,对脸上写着尴尬两个字的林父林母说:“爸,妈。”又去看似笑非笑看着自己的林修,微挑了下眉,没叫他,最后转向低垂眼睑,仿佛在走神的林沉楼,声音柔和:“……沉楼。”

他抬眸,神色有些疲倦。

苏兰看的心疼,便没有了继续捉弄人的心思,只想赶快演完这场戏,进行下一步的计划,于是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林母,佯装哀伤的低声道:“妈,既然大家都在,我也就有话直说了,您别怪我。这里的东西,你看一看……今天走到这一步,是我咎由自取,我谁都不怨,只希望尽快离婚,这样对我和林修都是解脱。”

林修冷眼旁观,静静看着妻子表演。

今天的苏兰没有化妆,显出几分憔悴,眼睛有点肿,似乎不久前哭过,周身散发出柔弱忧伤的气息,和那天夕阳下咄咄逼人的女人判若两人。

——她又想玩什么把戏?

林母看了几张照片,脸色剧变,恨恨地剐了林修一眼,对苏兰说:“兰兰……你心里苦,妈都知道,我已经狠狠教训了阿修,他现在也看清楚了,外头那些小狐狸精有什么真情,还不都是看上了他的钱?只有老婆才是一心一意对自己好的人……我也是女人,兰兰,哪个男人不会犯这种错误?知错能改就是好的——”转过脸,冷冷看着儿子:“——还不快说两句,跟你老婆道歉?”

林修还未开口,苏兰直接打断,一本正经的胡扯:“爸,妈,实话跟你们说,我妈已经知道了,还给我请了一个律师团……今天是最后的机会,如果林修不签了这份离婚协议书,明天早上他们就会正式起诉。婚内长期出轨,当时我还重病住院,于情于法,这都说不过去。”

苏兰取出早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放到玻璃转盘上,转到林修面前,看着林父林母难看到了极点的脸色,看着他们转头死死瞪着林修,恨不得生吞了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掩去唇角不易觉察的一点笑意。

“我也知道,现在家里困难……我和林修当不成夫妻,但我对这个家,对你们二位……”声音放轻了一点:“……对沉楼,都是有感情的。只要林修签了离婚协议,起诉的事当然作罢,公司需要的资金,我来。”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苏兰脸上。

张哲脸色一变,刚想说什么,苏兰又一脚下去,成功的让他闭嘴。

“这么大的数额,动用起来需要一点时间办手续,但最迟也就一两个礼拜,应该来得及填上亏空。”苏兰叹了一声,慢慢道:“婚我是离定了,我不想闹的太难看,你们考虑一下。”

*

林修最终还是签了字。

苏兰心意已决,如果不是协议离婚,那就是法庭上见,他既没有时间,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应对一场必输的官司,更何况还有随之而来的舆论压力。

可他依旧奇怪,心里总有不好的预感。

苏兰那天放下狠话,怎么可能短短几天,又变了一张脸孔,演起了好人?

林父林母虽然不甘心,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修把文件还给苏兰——刚才苏兰说了要帮他们填补亏空,也算达到了此行的目的。

饭局不欢而散。

走出包间的门,林父林母和苏兰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又提了钱的事,听苏兰说明天叫秘书和他们联系,便先一步下楼。

张哲刻意慢下脚步,走在林修身边,笑了一声,说:“我姐一句话送了你们家一笔天文数字的巨款,比起这个,以前的那些分手红包弱爆了……姐夫,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了——”他压低了声音,眼睛在笑,吐出的一字一句却像带毒的利剑:“——你是我姐玩过的,最贵的男人。”

他说完就跑,没给人打他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