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了怔的动作显示出明显被吓到,但是又觉得自己有些大惊小怪,把脸上的水抹掉,问:“怎么来了也不吱个声。”
“看你想事情入神,怕断了你的思路。”杨逸语气淡淡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我只是在想刚刚有几个地方处理得不够好,要是那几个地方没问题的话,说不定能翻盘。”
杨逸微微垂着眼睑,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交叠着双手在胸前,有点像雕像。
这是前世杨慕夏很熟悉的动作,每次输了比赛之后,杨逸都会在总结开始之前摆出这幅姿势。杨逸对自己要求很苛刻,对队友的要求也很高,即使是他们俩在一起后,杨慕夏犯了错误,他也会毫不留情的指出,甚至说对她是比对别的队友要更严格。
杨慕夏那时候有些受不了他的语气,心里委屈,但是现在回想起来,要不是他一次又一次接近挑刺的要求,她不可能有现在这样的技术。时间久远了,她反而有些理解杨逸的做法,对队友要求严格是一个合格的队长需要做的,要是因为她是女朋友就放水,那最后让她成为队伍的负累,其实才是害了她,也是对队伍的不负责。杨逸是个好队长,所以他不可能做这种事。
她对这个人的那种恨意好像淡了些,虽然还是对于他和陶思萌的事耿耿于怀,被劈腿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轻易忘记呢?
所以要是杨逸现在说些什么责备她的话,她都准备不反驳,至于接不接受,那就要看对方说的对不对了。
“这局比赛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指挥出了岔子,你不需要太纠结,放轻松点,打游戏要学会享受这个过程,你最近总是特别紧张,久了可能会影响操作。”
杨慕夏微微睁大了眼睛,杨逸居然没有一点要责怪她的意思,而且在之前已经主动背锅了,现在又主动承担责任,这个杨逸还是前世那个对自己严,对队友更加严格的黑脸队长吗?
她迟疑了片刻:“这局比赛谁都有锅吧,不能说都是你的,我们都做得不够好。”
“队长就是负大部分责任的人,”杨逸低沉的声音在浴室里显得更加有磁性,“等会好好打,不要有心理压力,再怎么说也只是训练赛,离世界赛还有一段时间。”
“嗯。”
杨逸和前世不一样了,虽然在赛场上的他还是还是那么的锐利,但是在比赛之后,他似乎变得怎么说呢,变得更有人情味?
杨慕夏在戴上耳机的时候,还在想这件事,但是她的内心没有一点想要再续前缘的冲动,不管是他还是叶泽秋,她都不想再产生一点点队友以外的关系,好好打比赛,好好拿冠军,然后找个圈外人正常的谈恋爱,完美生活。
不过,现在先要解决greed这个难啃的骨头。
看着选择角色的页面,杨慕夏扭头看了一眼还在思考的杨逸自告奋勇:“让我选重剑师。”
“重剑师吗?”和她的坚定比起来,杨逸的脸上反倒有些犹豫不决,“如果你不想玩这个,也没事。”
“自由人本来就应该什么都玩,我总不可能到了世界赛的时候才上场练职业吧?”杨慕夏轻快的说,“再说,greed可是很期待我的重剑师,人家这么有诚意邀请我们进行训练赛,总得让他们看看我们是值得花时间研究的对手啊。”
她说得没错,进了游戏之后,很少在公屏上说什么话的greed贴了她的名字发了个笑脸。
“这家伙什么意思,暗示等会要锤爆慕夏?”孙哲不明白。
“你别说话。”要不是隔着几个人不方便,杨慕夏真想给他甩个白眼。
“你怎么不说greed是慕夏重剑师的粉丝啊?”方彭彭嘴里叼着个棒棒糖有些口齿不清。
“好像也有可能。”孙哲很认真的说。
“你也别说话”杨慕夏按了按眉心,本来以为刚刚那一盘会影响队友们的情绪,现在看来完全是她想太多了,她的队友不知道比她乐观多少,怕是现在已经在考虑等会比赛完了吃什么外卖了。
“等会比赛完不如去吃隔壁街新开的那家螺蛳粉吧,我下午看到他们说这几天搞活动,今晚吃少了,我有点饿哎。”顾咏歌冷不丁说。
所以说根本不用花心思去担忧这群人的心理素质!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她杨慕夏的重剑师确实是熟练度最高的位置,和她别的职业比起来,即使是她的最爱,法师,也有些不及重剑师这么得心应手。
操作着重剑师,就好像她的灵魂注入了这个角色里,而不仅仅简单的用鼠标和键盘来控制这小小的一个人。
双法师的pinocchio在这一局里有了更猛的火力,但是杨慕夏却丝毫未惧。
“月尽天明掩护阿尔忒弥斯,这个重剑师我来。”
pinocchio的重剑师的风格和喻星纬有些像,但是少看了喻星纬的那些弯弯绕绕,更多的是和你硬碰硬,大冲大撞而且率性而为往往让经验不太足的对手叫苦连天。
但是她又不是刚出道的小毛头。
作为六个职业都打的自由人,很多时候在玩其中一个职业的时候,带上别的职业的影子,这是普遍自由人的通病了,不伦不类的打法往往会让本职业天然的发挥不了全部实力,这也是长久以来自由人被玩家吐槽和视为队伍短板的原因。
但是在“宿命”中,存在即有意义,自由人这个身份本来就是一把双刃剑。
如果是有悟性的自由人,很可能去其糟粕取其精华,把一个职业玩出带着其余五种优点而丢弃它们短板的新职业,这是最理想的状态,所以这个位置才叫自由人。只有很少的一拨人能吃透六个位置还能融会贯通,真正达到了这个水平的自由人,只要他还存活在赛场上,即使队友少了两个,对手也不敢轻举妄动。
pinocchio的重剑师身穿红白相间的盔甲,猛冲过来,他身上的装备堆了不少暴击,随便触发一下可不是说笑的。
但是重生后杨慕夏喜欢把重剑师玩成半刺客,向右一闪就躲开了冲刺。纯重剑师的缺点就是灵活度不够,她特意穿了加速鞋,要躲开对手简直易如反掌。
“废了对面的重剑师,等我把对面魔召师压下去就团起来。”杨逸的声音带着冷酷的味道。
“嗯,给我四十秒。”杨慕夏眼皮都没抬,手指在键盘上飞速移动。
随着沐雨行歌一个上挑,把对面的重剑师挑到天上后,一根突然出现的藤蔓准确的刺穿了在空中猝不及防的重剑师,这一幕就像是经过数十次排练的表演,行云流水。
他们俩像是一直都这么有默契,夹击着杀掉了技能用尽的重剑师后,又控住了魔召师。
“快来人救救兄弟啊!要撑不住啦!夭寿啦我就快死在你男神手里了顾咏歌!”
很少听见方彭彭这么着急的声音,向来淡定的他能这样说看来确实是被逼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也难怪,greed的年纪说不定不比他大,但是比赛经验肯定是比他丰富许多,要处理这种1v1的局面肯定占了些伤上风,能坚持这么久没有被greed占多少便宜,他实在是尽力了。
顾咏歌:“别喊了,我会大义灭亲的放心!”
方彭彭:“你他妈还为了个外国人大义灭亲,良心呢!教练她公然叛队!”
顾咏歌:“啊呸,我的意思是我不是重色轻友的人!为了队伍大义!”
本来方彭彭和greed的血量就相差无几,顾咏歌的及时赶到让他俩本来岌岌可危的平衡局面一下子被打破了。恰好,pinocchio的射手被孙哲缠住了一时走不开,在方彭彭和顾咏歌合力杀掉greed后,场上局面马上变了。
滚雪球就是银鹰擅长的事,一旦进入他们的节奏,要拿下比赛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我居然干掉了男神。”顾咏歌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胜利的提示。
“啊不然咧,”魏乐天斜了她一眼,“加油,你再多杀几次,最好单杀,让他对你留下深刻的印象,那样你就可以去拿好友位了。”
“是不是真的啊?”顾咏歌有些将信将疑。
“不然下一盘你试试啊?”
靠在椅子上的杨慕夏松了一口气,侧头看着杨逸对她伸出的手,下意识和他击掌就像前世赢了比赛后做过的上百次那样。
“做得好。”杨逸微微笑道。
“你也是。”杨慕夏收回手,虽然有些惊讶对方的这个举动,但是也对他表示了赞许。
即使前世的他和自己有龃龉,但是不妨碍现在的他在比赛中和自己默契非凡,她是个公私分明的人,杨逸确实和她配合得很好,他们两人是很气场很相近的队友。
“喂喂,你俩好歹夸我一下啊,”方彭彭听见他们的对话,抗议道,“战局难道不是从我杀了greed之后开始改变的吗?”
杨慕夏笑了:“是是是,这局mvp是你的。”
顾咏歌:“世上竟然有如此无耻之人,自己要求拿mvp?这局我没出力?”
方彭彭:“你一个人能干掉greed?”
顾咏歌:“那你一个人又能了?”
魏乐天:“我当时就念了一首诗,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杨慕夏:“看见你们活蹦乱跳真是太好了”
还有最后一局,杨慕夏托着腮盯着自己的角色看了好一阵子,才说:“不如玩点脏套路?”
杨逸看向她,发现她笑得有些诡异,不由得警惕起来:“你想做什么?”
“比如说,辅助型法师?”
“我第一次见把划水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的”
不管怎么说,杨逸还是同意了她的请求,但是在进入游戏之前和她说,要是因为她输掉了这局比赛,那就要被关一个星期的小黑屋。
“真正的勇士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区区一个星期的小黑屋有什么可怕的,这个辅助型法师我玩定了。”杨慕夏哼哼唧唧的答应了。
“敬你是条汉子。”方彭彭和顾咏歌默默对她伸出了大拇指。
第63章 暴雨
童煜起床的时候就发现有些不对劲。
睡眼朦胧的走到训练室门口, 他发现喻星纬脸上带着罕见的担忧之情弯着身子在寻找着什么。
“喻哥,你在干啥?”他揉了揉鸡窝似的头发, 打了个哈欠。
“你有没有看见糊糊?”喻星纬微皱着眉头直起身看他。
“我这才刚睡醒呢, ”童煜又打了个哈欠, “小家伙是不是又跑到别的楼层玩儿去了,要我说你天天跟个老妈子似的干啥啊,让它自个儿玩去, 饿了累了自然就会回来找你了。”
“不会是跑出基地了吧?”喻星纬走到窗边,看着阴沉沉的天。
“可别下, 我等会还要出门。”
“轰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种事儿总是避免不了的。杨慕夏刚抬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豆大的雨滴就开始打落在她的脸上, 冰冰凉凉还有点打击感。
“我去!”
她抱着两个快递,手忙脚乱的撑开伞,听着越来越密的雨声不耐烦的啧啧两声,早知道刚才就不答应帮顾咏歌那家伙拿快递了。
“慕夏,你要去哪儿?”
就在刚才她准备出门拿石新雨给她寄的新书时,就被顾咏歌发现她要出门的意图。
“那顺路帮我拿一下快递好不好呀?”对方眨巴眨巴眼睛,真挚的眼神让她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所以就造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说好的小包裹, 居然有半个榴莲那么大, 而且沉甸甸的, 包得严严实实, 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雨越下越大, 她小心翼翼的把两个快递捧在胸前往基地走去。如果单单只是下雨倒是还好,然而还刮风,她的裙子已经被横着扫过来的雨打湿了一半了,沾着水贴在她的大腿上,又湿又冷,怪难受的。
这种天气,路上除了她好像一个人都没有了。
就在快要走到基地门口的时候,杨慕夏发现沥青路中间有一坨凸起的东西,开始的时候她以为只是谁丢掉的垃圾,没想到刚靠近,那坨东西居然动了,朝着她抬起头。
一只浑身湿漉漉的小猫。
虽然没有养猫,但是她知道这么小小的一只猫要是被淋湿了很可能就会得一场大病,连忙走过去把伞撑在它头顶。
蹲下去的时候,她看见被雨打得瑟瑟发抖的小猫抬起头,睁着圆滚滚的眼睛对她叫着,就像认识她一样。
谁家的猫咪啊,这么小就放任它到处跑。杨慕夏左右看看四下无人,要是不管它,这种大雨下完,小猫可能要得病死掉。
打定主意,她把小猫从地上捞起来,放在自己手上的箱子上,也不管对方是不是听得懂自己的话:“你乖乖待着别动,我带你回去。”
大概是被这雷雨吓坏了,猫儿果然缩在箱子上一动不动。杨慕夏站起来,把伞往前面挪,尽量挡住雨水,虽然小猫已经被淋湿了,但还是想为它挡掉风雨。就是这么想的,等她回到基地门口的时候,全身几乎都湿透了。
守在门口等的顾咏歌吓了一大跳,又见她的箱子上有一只被雨水淋得发蔫的小灰猫,一边接过她手上的东西一边问:“你不是撑着伞吗,怎么跟没撑伞似的?这小家伙又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