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从早晨等到快中午,木眠吃了点东西恢复体力,躺在车里等也没什么大碍。
孩子被管婶交由医生检查,而后被送进了保温箱。两个孩子虽然是七月早产,但身体机能都与足月生下的孩子没差多少。大宝4.2斤,二宝4.3斤,两个孩子体重偏轻,进保温箱比较保险。
木眠没生时管婶观察过她的肚子,她以为,木眠那肚子就算是足月,勉强也才能生下4斤的双胞胎。凭她那小肚子,早产都能生出4斤的双胞胎,未免有点匪夷所思。
难道……是因为木眠穿衣过于宽松?她看走了眼,判断错误?
管婶忙前忙后,将孩子交给医生,又去交钱办手续。
办完这些事儿已经快中午,管婶给夫妻两买了饭回车内,喘了一口气说:“宝宝挺健康,大宝4.2斤,二宝4.3斤,看来这两姐妹在娘胎里相处地挺和谐,所以体重才会这样匀称。你们不用太担心了,在保温箱观察两周,如果没问题,就可以抱回家了。”
听管婶这么说,木眠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去,此刻也只能抱拳祈祷宝宝平安。
等放松下来,她再回想生产的过程,真的太顺利了。她觉得像做了一场梦。
上一胎,宝宝们走的太突然;这一胎,宝宝们来得太突然。
管婶下车,去帮两夫妻买衣服,以便他们换装改扮,去医院里里看看孩子。
对于管婶的热心,木眠表示感激。
管婶叹一声:“跟我说什么谢?三娃爹妈去得早,我这老太婆哪有能力拉扯一个小孩?如果不是小邹的帮衬,我哪儿有能力供三娃上学?他到现在也还是个黑户。所以别跟我说谢,让我老太婆多跑跑,报答小邹的恩情。”
管婶也是个可怜人。邹廷深的庭院交由她打理,每个月给三千工资,完全够老太和小孩开支。
车里有化妆箱,在等管婶衣物的同时,夫妻两开始给彼此化妆。
木眠头一次帮男人化妆,有点下不去手。邹廷深见她紧张,无奈轻叹道:“怎么丑,怎么来,不用怕。”
“哦。”木眠替他打上粉底,利用手指替他晕染开。她一脸惆怅问邹廷深:“老邹,孩子生了,我这肚子也缩水了,过几天进组,我该怎么办?”
有男人在,她懒得动脑筋,干脆询问他的意见。
经过这段时间的打交道,她发现邹廷深这人情商挺高,而且理智。不像她,有时候活得随性,不太理智。
关于这个问题邹廷深已经替她琢磨过。
她现在,除了推迟一个月进组,把体重补起来,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邹廷深建议道:“出意外,腿骨折。”
木眠一边替他画眉毛,一边吐槽:“没毛病,这怎么跟小学生翘课请假似的?”
事实上,这也的确是个好借口。
夫妻两商议好,邹廷深亲自给剧组打了一个电话。为了表示歉意,他愿意个人承担剧组损失。
男一号吴宗因为档期原因,也要推迟半个月进组。现在男一女一各有原因,开拍日期不得不往后顺延。
女演员为了拍戏已经不惜牺牲身材,她老公又大方地愿意承担部分损失,导演怨念被抵消,只是嘱咐一句:不许瘦。
两人化好妆,换上衣服,跟着管婶进了医院。
男人戴草帽,利用白色医用口罩遮脸。他穿着当地人做农活的衣服,裤腿挽起来,露出一截小腿,脚上趿拉一双沾满泥的胶板鞋。
木眠也同样用医用口罩遮脸,戴着一顶孕妇帽。虽然化了妆,她依然将自己遮得很严实,眉毛浓而粗,露出的颧骨雀斑点点,身上穿着普通碎花裙,脚上是一双枚红塑料凉拖。
夫妻两接地气的打扮在县城医院显得极不起眼。
邹廷深扶着木眠上了电梯。她低头看了眼脚上凉拖,说话挺虚弱: “老邹,我们大概是最接地气、最喜欢cosplay的演员,没有之一了吧?”
邹廷深眼角笑意温和,“嗯,大概是。”
管婶听不懂他们说的什么“考死扑蕾”,只感慨这两年轻人“易容”的本事。
她不过是去买个东西,回来两人就变了“脸”,乍一看,她以为自己走错了车。
他们看到宝宝时,两小只在保温箱里熟睡。
小家伙们只穿了纸尿裤,赤着臂膀,身上肌肤薄而皱,睡得很舒服。她们眼睛眯着,没有眉毛,头发很浅,几乎没有。
木眠没见过这么丑的婴儿。
她扭过头,一脸严肃问邹廷深:“老邹,你是不是整过容?”
“…………”邹廷深被她呛得说不出半个字。
他像整容脸?
木眠隔着玻璃,嘴里发出“啧啧啧、咯咯咯”的声音逗宝宝,脸上洋溢着做母亲的小幸福,却又一脸嫌弃说:“这也太丑了吧?”
管婶笑道:“刚出生的小孩有什么美丑?长大一点就好看了。”
闻言,木眠倒是松了一口气。
邹廷深展开五指,隔着透明玻璃,对着里面的两只肉团儿比较。
这两只小脑袋,似乎没有他的手大。眼睛像芝麻,眯成一条缝几乎没有,唯一可取的大概是粉嫩的小嘴唇。他现在都还记得那种手感,很绵,很软,是一种直击心灵的舒服。
两只肉团虽然不漂亮,但生命的奇妙依然让他知足。再丑也是自己的孩子,是他和木眠的爱情结晶。
他内心那股温热的感动有点抑制不住,想咆哮一声:他当爹了。
可在这里也不合适,会被当疯子吧?他有时过于理智,让人判断不出他的情绪。譬如此刻,木眠激动地不得了,回头看见老公却一脸淡定,她略微有点怀疑他,是不是嫌弃宝宝丑,不爱宝宝?
实际上他内心澎湃,比谁都激动。他心痒难耐,最终难以克制,干脆抱住木眠,以此发泄内心的激动。
突然被男人从身后抱住,木眠身躯一震。她用胳膊肘捣了一下邹廷深,小声说:“有人在呢。”
男人一言不发,脸上看不出情绪,只是重重喘气、呼气,好片刻狂乱的心跳才趋于正常。
为了看孩子方便,木眠干脆办理住院手续,在县医院住下。
护士们觉得304号病房的女人很奇怪,不让打扫卫生,也不让护士进去,搞得神神秘秘。
第四天,管婶来医院给木眠送饭,听见护士们的议论声,凑上去说了一嘴:“哎呦,可不是吗?我大侄子那媳妇儿,娇气得不得了!说什么产后抑郁,每天要吃香的喝辣的。我们从前在家坐两天月子就下地干活,哪儿这么娇气?”
护士同情道:“婶,你今天这是送第三次饭了吧?她……都吃完了?”
“可不是,每天要吃五六顿,饭少了就闹。这医院住一天得多少钱啊?我那大侄子卖鱼一天才挣多少?哎,没办法,谁让她给大侄子生了两个小丫头,就算她想住别墅,我大侄子也得给她想办法啊。”
护士啧啧感慨:“这媳妇儿哪儿是产后抑郁啊?分明是骄纵蛮横。”
“可不是。”管婶将饭盒拎了拎,说:“不跟你们闹磕了,我去送饭了。对了,你们没事儿可千万别过去哈,我大侄子那媳妇儿,据说有什么……狂躁症?急起来会咬人。哎,娶这么一房媳妇儿,真是劳财伤命。”
管婶摇着头走开。
护士门原本还打算找个机会去围观一下坐月子的奇葩女人,听管婶这么一说,好奇心不仅得到满足,也没胆去围观。狂躁症的产后妇女,远离较好。
木眠生完孩子,体重从165掉到了149,少了16斤肉,她的心在滴血。在她坚持不懈的狂吃狂喝下,仅四天时间,体重又回涨6斤。
木眠发现,她这个年龄,体重一旦达到临界点,长肉其实很简单。
基本保持吃了睡,睡了躺,过着废柴一样的生活,一个星期涨6斤完全不是问题。
看着日渐肥胖的木眠,管婶忧心忡忡,想劝她少吃点,却又开不了那个口。
两个宝宝观察了大约两周,她们体重没涨多少,但身体机能一切正常。医生听管婶说,两个宝宝是七月早产儿,觉得这老太婆瞎忽悠。
这两双胞胎是七个月早产儿?怎么可能。
就连深眠夫妇自己也怀疑双胞胎姐妹不是七个月早产儿。
木眠奇幻怀孕后,腹中胎儿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成长迹象。直到腹中忽然有了奇怪的“敲三下”,由单胞胎,变成了双胞胎,才开始成长。
从双胞胎姐妹出现,再到临盆突然消失,时间将近三个月,却不足三月。
而她现在生下的双胞胎姐妹,历经了七个月,合上先前的时间,虽然不满十月,但九个多月还是有的。
加上木眠体瘦,九个多月生下4斤出头的双胞胎,挺正常。
所以她和邹廷深便觉得,这次生下的双胞胎姐妹,是上一次突然消失的双胞胎姐妹。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木眠这一次的生产痛感不及上次,可能是上一次,分担了痛苦。
上一次的痛感仍历历在目,那种痛,是仿佛连四肢百骸要变成粉末的绝望感。
第十五天,木眠轻而易举增重11斤,腹部肥肉一层叠一层,她如今告别了加小号的漂亮衣服,穿起了加大号。
她此时腹部的肥胖和怀孕有所不同。前者肥肉层层叠叠,后者较为光滑,不会太丑。
木眠通过镜子打量自己,感到绝望。她压根不敢相信,镜中这个双下巴三层,大象腿、游泳圈、蝴蝶臂的女人是她。
又因为没化妆,她的精神力显得极差,一瞬间仿佛老了十岁,彻底变成了大妈款。
还真的是一胖毁所有。
第十七天,宝宝们终于被抱出了保温箱。
邹廷深从管婶怀里接过大宝的那一刻,双手都在颤抖,他小心翼翼抱着小家伙,害怕动作幅度稍微一大,就让宝宝折了胳膊折了腿。
在他眼里,小宝贝儿太娇弱。联想到生命的脆弱,他心里一揪,眼眶莫名一红。
小家伙没那么丑了,皮肤光滑不少。
小孩的眼睛真好看,又清又亮,是邹廷深从没见过的干净。
大宝咧开嘴,冲着他笑,用手去抓他的嘴,被他的胡渣扎到手,疼得“哇”一声大哭。
管婶见状,从他怀里接回孩子,瞪他一眼说:“待会回去把你的胡子剃干净,小孩皮肤薄,扎到会疼。”
“哦——”邹廷深摸了一圈胡渣,忙戴上口罩,又伸手去要孩子:“再给我看看。”
管婶扭过身,“别吓着孩子。”说完抱着孩子去了窗户边,身子一晃一晃,轻轻拍着小孩哄。
木眠抱着二宝坐在床上。她正打算尝试给二宝喂奶,然而她悲催地发现,自己依然没有奶水。管婶说让孩子用嘴咂一咂,两天就能出奶,于是木眠打算让二宝来“咂一砸”。
她想,这孩子看起来比较淡定,应该挺好忽悠?
没想到这孩子虽小,自我思维却很强,无论她如何摁她的小脑袋,她坚决不张嘴含母乳的源头。
木眠气得没话说,自己揉着胸碎碎念:“小祖宗,你倒是给妈妈咂啊,不出母乳,你们两姐妹都得饿死。”
二宝:“…………”
——欺负我读书少?奶粉是摆设吗??
二宝可以说非常无语了。
邹廷深一回头,看见木眠一边揉胸,一边皱眉教育二宝,也是一脸无奈。
他盯着老婆腹部叠起的四层游泳圈,居然觉得……好可爱?
这是什么恋老婆的臭毛病?爱她难道连她游泳圈也爱吗?这也太疯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