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门老三,假扮成易饵,又找了个人假扮自己,做他的傀儡,他在暗中指挥,这样既能不露声色,又能保护自己的安危,到最后,出其不意,更能致胜。
他可真是个厉害的角色!
我也不说破,只等他上前来,便起掌打他,没想到我中毒之后,真气消散的厉害,那易饵又狡猾,对了一掌抽身便走,我怕体内的毒气往上蔓延,不敢再提气去追,便只好站住不动。
我又用真气逼出一丝毒气来,只不去理会易饵。
躺在地上的那“祁门老三”冲易饵喊道:“三爷,快来给我止住血吧!陈弘道中了毒,真气涣散,只能调动来去护住心脉,逼迫毒气下行,他是不敢说话的,也不敢动身动手,他就是个活靶子了,不用担心他能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这次你用苦肉计,立了大功啊。”易饵走上前去,冲那“祁门老三”笑了笑,道:“三爷该怎么赏你?”
那假的祁门老三“嘿嘿”笑道:“给三爷效劳,那是咱应当应分的,不要奖赏。只求三爷赶紧止住咱的血,这会儿,头晕的厉害……”
“你不要奖赏啊。”祁门老三“啧啧”叹道:“真是忠心可嘉。可是,既然真的三爷出来了,假的三爷还能活吗?”
那假的祁门老三一惊,忙道:“三爷,你可不能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你——”话还没有说完,那易饵将手一挥,只听“嗤”的一声响,我瞥见一枚铜板划过那假祁门老三的咽喉,此人当场气绝身亡。
此人歹毒如斯!我看的暗暗心惊。
那易饵,即真正的祁门老三,回过头来,冲我说道:“陈弘道,你既不敢说话,也不能动身,还能活吗?”
我仍不理他。
祁门老三试试磨磨,想要到我跟前来动手,但终究还是不敢,道:“你这小贼奸猾!我也不近你跟前,且瞧我怎么对付你!”
祁门老三把手一伸,不知道怎么弄的,又是一枚铜板飞了出来,来势也是奇快,“噗”的一声,便钉在了我的心口之上!却又“当”的一声落了下去——我身上穿着宝甲,刀枪不入,铜板哪能贯穿得透?祁门老三要是只有这种手段,我倒是不惧了。
“是了,是了。”祁门老三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道:“我先前还奇怪呢,怎么那么多的暗器打你,你都毫发无损,现在才算是明白了。你的身上一定穿着什么宝贝护甲,并非是练成了什么金刚不坏的护体神功。哼,毒气逼迫,什么护体神功也得破了——所以之前那些暗器打你你才不怕。”
我还是不做声。
祁门老三道:“你身上有软甲护着,那你的脖子呢?”
祁门老三又飞起一枚铜板,朝着我的咽喉打来!
我觑的真,看的准,瞥其手势,看听其风声,便知其来路,其落处。
我不慌不忙,轻轻地把双脚斜着移动了半寸,几乎不费什么力气,脖子也偏了半寸,那铜板便没打中。
“好眼力劲儿,好灵活的身手!”祁门老三又击不中,反倒是笑了起来,道:“看来老夫不拿出点手段来,还真是治不住你这奸猾小贼了!”
那祁门老三又捏着铜板,却不打我,而是在自己的左掌掌心中一划,溢出血来,右手伸出食指蘸着,又伸出舌头,用那手指头在舌头上写字,我也不知道他写的是什么,只看见他在片刻间,缩舌回到口中,然后便翻着白眼,张着鼻孔,喃喃的念诵,模样丑陋凶悍之极,蓦然间,祁门老三大喝一声:“起!”
我早觉脑后一阵阴风起来,那股盲蛇的腥臭味又透入鼻子里了。
原来刚才那假祁门老三控制黑脸汉子的尸身不过是装腔作势,真正施展邪术的,是藏在众贼之中的此人!
我心中计较已定,瞅准了祁门老三的位置,也不慌张,又逼出了一丝毒气,也蓄了一口真气,手掌一翻,捏了两枚铁钉在手,只等着那黑脸汉子的尸身来扑我。
祁门老三大喝一声:“杀!”
脑后阴风扑将起来,我不用看,也知道那黑脸汉子已经动了!
我手臂不动,真气凝指,腕子一翻,立时把手中飞钉打出去,不打别处,只打祁门老三的双膝!
祁门老三只留神看我全身动作,却不料我的身体根本没动,只手指动了,竟打出了两枚飞钉!
猝不及防间,祁门老三被打了个正着——那两枚飞钉洞穿他的两个膝盖而过!
“啊!”
祁门老三惨叫一声,“噗通”趴到在地上!
就是趁着这时候,我纵身一跃,跳在祁门老三的背上。祁门老三挣扎着要起来,翻身打我,我又连忙跳走,落在一旁,转过身来,恰那黑脸汉子被我引上来,正好跟半起着身子的祁门老三撞了个正着,把双臂一张,又抱住了祁门老三!
“起开!”祁门老三惊怒交加,喝道:“你扑错人了!陈弘道在那边,去杀了他!”
那黑脸汉子却不管抱着的人是谁,张嘴就咬!
祁门老三“哇哇”大叫,喝道:“你敢不听我的话了么!我顷刻间叫你魂飞魄散!”
那黑脸汉子仍旧不松手,只死死的抱着祁门老三的脑袋,胡乱的啃。
我都看得呆了。
祁门老三挣扎不动,便用掌大力去击打那黑脸汉子,直打的“砰砰”乱响,但是那黑脸汉子既然已经是死人,哪里还怕人打,浑身稀烂,也不丢手。
我又惊又喜又是心生惧意,心中暗忖道:“祁门老三这也真叫作茧自缚!”
啃着啃着,祁门老三的头皮已经被咬掉了一大块,鲜血淋漓。祁门老三奋起一掌,把那黑脸汉子的脑袋打烂,刚松了一口气,突然有一条纤细的小蛇从那黑脸汉子烂掉的脑袋里钻了出来,闪电般一蹿,便钉在了祁门老三的咽喉上!
祁门老三“呃”的一声,急忙伸出手来将那细蛇给拽住,那细蛇极为灵动,身躯一扭,反过头来,又在祁门老三的手腕上咬了一口,几乎是同一时间,那祁门老三使劲一拽,把那细蛇扯成两截,丢在了地上。
我看得惊心动魄,浑然忘了自己还中着毒!
就在这刹那间,祁门老三的脸上黑气乱生,被细蛇咬到的手腕上,也有一股黑气往上蔓延,祁门老三浑身哆嗦,喉中蓦的怪响了一声,前半身“扑”的倒地,慢慢蜷缩,与那黑脸汉子死在了一起,抱成了一团。
我不由得愣在当场!
我原本是想让那黑脸汉子的尸体和祁门老三撞一下,相互伤害,好给我争取一些时间,但是我没想到他们两个扑到一起之后,竟然会难解难分!
那黑脸汉子的尸体竟生吞活咬祁门老三,那毒蛇竟然与祁门老三同归于尽!
自作孽,不可活,这恐怕就是冤有头,债有主吧。
黑脸汉子是被祁门老三害死的,祁门老三想利用他的怨戾之气来害别人,却没想到,纵然是死了,黑脸汉子也记得自己的真正仇人是谁。
起因者,必了结其果。
我和老爹共同杀了那盲蛇,老爹是因为盲蛇先要吞杀他而动手,可谓是以牙还牙,我却是无因可寻,于是终究被蛇牙针的毒给伤到了。
一饮一啄,皆是前定,逃是逃不掉的。
忽然间浑身一麻,我再也支撑不住了——刚才强行蓄积的真气已经在刚才的一次飞钉,两次跳跃中用尽了,祁门老三与那黑脸汉子混战时,我也忘了蓄气,此时缓过神来,双腿一软,也倒在了地上。
但好在四周已经没有敌人了,否则,我现在这样子,是要到阎王爷那里销账了。
我知道,当务之急,必须解毒,解药,一定就在祁门老三的身上。
我在遍是狼藉的地上缓缓的蠕动着,冲祁门老三的尸体爬去。
眼看就要爬到祁门老三的尸体旁边了,忽听见一阵乱糟糟的脚步声和说话声,我循声一看,见先前那些逃下山去的贼人们,又重新上来了。
有人瞧见我,便叫道:“在这里!他在这里!”
众贼个个欢喜,都冲我蜂拥而来。
我大惊失色,心中暗道:“这一回,恐怕是死定了……”
第372章 武极圣人 (九)
遥望见那些贼人去而复返,我心生一计,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假装自己已经死了,这样子以来,说不定还可以躲过一劫。
同时,我把能提调的气稍稍凝聚了一点,都击中在掌上,以备不测。
那些贼人上来以后,乱叫乱嚷,有人喊道:“这里太黑了,有人拿灯没有?”
“没有灯,火折子也好啊!”
“快点火把!地上躺着几个人,看不清楚有没有陈弘道相尊啊。”
“废话!陈相尊那么大的本事,能躺在地上吗?仔细瞧瞧!”
“……”
我心中稍稍诧异,怎么这帮贼人对我的称谓又敬重起来?
先前不是喊我“奸贼”,就是叫我“小贼”,又或者直接提我名道我姓,怎么这会儿反倒带上“相尊”了?
正在诧异,忽然有人凑近了。我闭着眼睛也知道他拿着火把在晃,突然间,他大喊一声:“找到了,相尊在这里!”
“呼啦”一声,众贼都围了过来,然后一下子十分安静。
有人低声道:“是不是死了?”
“这旁边还有几个尸体,祁门三祖爷也死了。”
“这,这是同归于尽了吧?”
“坏事了,那咱们怎么办?”
“要不,大家伙一起哭吧?”
“对对对,咱们都哭起来,或许能保住性命。”
“人都死了,咱们哭也没用,依他的性子,肯定要杀咱们泄愤!我看不如大家伙联起手来,跟他拼了!”
“啧啧……不知死活!那是能拼的过的事情吗?陈弘道有多大的本事,你们又不是没有瞧见,他可是教陈弘道本事的人!”
“那,那咱们哭吧,万一他发善心了呢?”
“对,对,要显得有点诚意,且有悔过之心,我瞧大家伙不如都跪下来哭。”
“跪下来?这,这有点贱吧?”
“你是要面子还是要命?就跪下来都不一定能保住命!”
“那,那就跪吧……”
“……”
我越听越奇怪,怎么感觉这些人所说的话里话外都透着被逼迫的意思?而且逼迫他们的人是教我本事的人,那不是叔父吗?
我正想不明白的时候,只听“噗通”、“噗通”……众人真个都跪了下来,接着便是“哇”的一声悲切惨叫,然后那“呜呜”、“啊啊”的哭声、嚎声,也此起彼伏,顷刻间便响成一片。
这些人似乎是把我围成了一圈,跪成了一个圆在哭,别说,这些人的哭声真是难听,搅闹我感觉头都快炸了。
这还不算,有人竟然还一边哭,一边念叨:“天下第一的武极圣人啊,您,您老人家怎么就这么走了啊啊啊,您长得这么英俊潇洒,做人又是这么的风流不羁,娶的老婆还那样的如花似玉,老天爷他可真是母的啊,他不公啊,他天妒英才,这么早就把您给带走了啊啊啊……”
有人带头这么一念叨,下面就有许多人跟着念叨起来。各种溢美之词,赞不绝口,层出不穷,几乎还不带重样的,我趴在那里装死,都觉不好意思,勉强提起来的一点点真气,也几乎被这些人的给喊散了。
突然一声厉喝传来:“老子让你们找人,你们在这里鬼哭狼嚎干啥呢!?”
我一听这声音,不由得喜出望外,这声音竟然是叔父的。
但刚才经历了祁门老三弄假那一事,我心中颇为谨慎,唯恐这声音也是有人假冒的,便也不敢妄动,暂且还忍耐着。
正在嚎哭着的这一帮人明显都被吓了一跳,连哭声都为之一颤。
叔父那声音喝道:“都憋住!人呢!?”
接着又有一道声音:“大,您瞧那地上趴着的人,是不是有些像是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