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热闹的场面立即就静了静。在场的大家夫人诧异地看过去,赵家的几个妯娌笑容有些僵硬,显然没想到大嫂会当众发难。
尤悠眨了眨眼睛没说话,倒是双喜气的不行:这是什么意思?是说她家姑娘什么都不会以色侍人吗!
玉砚也皱紧了眉头,赵家大夫人这是把宋家少夫人看成什么了!
“赵家伯母谬赞了,”尤悠文文雅雅地笑,湿漉漉的桃花眼儿波光粼粼的瞧着软糯可欺,“妾身哪里及得上赵家的四姑娘,听说四姑娘还是京城书生们口中赞扬的几十年难得一见的艳色呢,赵伯母您教养的好。”
“你!”
赵家大夫人冷不丁被她堵住,噎的不上不下。
她一手指着尤悠,却又不知道怎么辩驳的好。赵娇娇确实因着容貌过甚,在文人雅士圈子有着诸多的赞誉。但往日赵家大夫人只它当是赞美,被尤悠这么一提却变了味。
不过话是她先提的,赵家大夫人到不好说什么。
勉强提起了嘴角,僵笑道:“我家娇娇儿也被她太子表哥惯得太野了些,惯会跟着她太子表哥后头胡闹,仗着肚子里有些墨水,非组什么诗会……”
“四姑娘多才您还不满意啊!”
尤悠仰着小脸,目带艳羡道:“妾身就不懂什么诗词,别提什么诗会了。不过,好在相公他会,吟诗作对什么的都难不倒他……”
赵家大夫人脸都绿了。
若说大才,整个康盛朝还真没谁能及得上她那个女婿的。可没办法,先前她家娇娇儿硬闹着和离,再好的女婿也成了人家的。
这么一想,赵家大夫人又恨起了宋衍的无情。
与她女儿和离才几天就又另娶了他人。他宋衍是出色,可再骄傲,两年的情分说放下就放下吗?是,她家娇娇儿此次是闹得大了些,可国公府的嫡姑娘身份娇贵,就不值得他舍下脸面给重新求娶回去吗?
赵家老封君坐在上首,脸色越来越黑。
她从方才就冷眼看着大媳妇被人宋家的小妇人堵得说不出来话。只盼着她知道错了立即退回来,谁知这蠢笨的不懂得收敛,硬生生送上去给人奚落一顿。
赵老封君的脸色越发黑沉,唬的二媳妇三媳妇赶忙出来打圆场,省的自家大嫂再丢人。
在场的夫人们也佯装着喝茶聊天,权当没听没看。
虽说是自家的媳妇儿先挑的事儿,但到底落了赵家的脸面,赵老封君也没兴致多加招呼尤悠,招过来勉强寒暄了几句就没在多言。
尤悠低眉垂眼的,软糯糯地送了贺礼就退了出去。
出了赵老封君的院子,迎头就遇上了一个桃色衣裙的丫头,态度温和却不容拒绝:“可是宋少夫人?梅园那边的宾客们此时早已去了竹林小院,留您一个,主子特遣奴婢候在此处给您指路过去。”
尤悠还未做多反应,玉砚便皱了眉,低低地冲双喜耳语:“我瞧着这人面善,许是前头那位的身边人。”
双喜心中一凛,心中蠢蠢欲动的斗志蹭地燃起。
“哦,是嘛,”尤悠弯着眉眼,笑得娇娇软软,“那便过去吧。”
☆、第107章 (五)第五穿
那丫鬟果真毫无惊喜地将她引到了赵娇娇所在的凉亭。
尤悠站在石拱桥上,静静地看着桥的那一端一身火红的美艳女人。两个姿态骄矜的淡粉色丫鬟一左一右地立在她身后,美艳女人的眼皮微耷,漫不经心地喂着鱼。云鬓高髻,红唇琼鼻,骨子里透露出来的傲然,让她整个人越发地高高在上。
唔,确实是个美人。
赵娇娇早早就看到了尤悠,与尤悠的欣赏她不同,赵娇娇只觉得尤悠的样貌比起自己来,真是给她提鞋也不配。清汤寡面的面容,单薄瘦小的身子,瞧着就知道内里没什么看头。
于是,态度更轻慢了。
尤悠对人的不善情绪很敏锐,挑了挑眉,要想婊一婊心突然更加蠢蠢欲动:“双喜,你家主子我突然肚子疼,你快去将亲亲相公给找来。”
双喜犹豫地看了眼玉砚,转身出了园子。
赵娇娇自发觉尤悠没什么威胁便没了兴致细看她身边,良辰美景方才也只顾着打量尤悠本人,赵家主仆自然都没发现尤悠的身边少了人。
玉砚一身不吭地接替了双喜的位子,扶着尤悠走过去。
等尤悠主仆过来,赵娇娇看清了玉砚的面容之后就更觉得舒心了:看来宋衍对这新妇,确实没多少疼爱。这不她才刚走,他就将那从小伺候的美貌丫头给调了回来。
“赵姑娘唤悠过来,所为何事?”
尤悠缓步迈进凉亭,细软的嗓音有种软绵的甜腻,赵娇娇立即就皱紧了眉头。她那双与尤悠完全不同风情的吊稍桃花眼锐利地紧盯着尤悠,犀利的目光透露出她心底的憎恶。她,真心十分不喜欢新妇的嗓音!
“尤氏,”赵娇娇昂着下巴,挑剔的眼神像是在打量一件不合格的物件,“就这番模样也敢赖在宋衍身旁?”
“什么模样?”尤悠不解。
赵娇娇却懒得搭理她,兀自下了定论:“一身小家子气,上不了大雅之堂。”说罢,她身边的两个丫鬟立即配合着哄笑了起来。
赵娇娇鼻间轻哼了下,涂着红色豆蔻的手又抓了把鱼食,散漫地撒进池子里。全程目不斜视的,似乎看尤悠一眼都是恩赐。
尤悠眨巴了两下眼睛抚着凝脂般细嫩的脸颊,一副懵懂的姿态地拄着下巴,“你们在笑什么?在笑我吗?可是相公说了,女子‘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很好啊。妆容太厚的话,初见很美,久了未免艳俗。”
赵娇娇散漫的神情一滞,厚重的妆容略显僵硬。
旋即眼神一厉,呵地一轻笑后不留情地讽刺道:“尤氏,打肿脸充胖子的事情本姑娘劝你莫作。你编谎话也得编的像样点,敢在本姑娘面前装?”宋衍那般持重的人在她跟前都很少调笑,会吟诗哄人?会有闲心品评女子妆容?
可笑!
“啊?装?”
尤悠微微弯着眼睛,一脸‘提起相公人家好娇羞’地笑道,“啊呀你好聪明呢,我确实是装的啦,那诗其实是我自己作的。唔,相公只是不喜欢脂粉气太重。他说太重了他闻着容易倒胃口,嘻嘻嘻~~”
赵娇娇整个人都僵硬了。
……脂粉气太重倒胃口?
“尤氏你放肆!”尤悠的这句话快准狠地顶了她的肺!赵娇娇自问从小到大,还没谁敢这么跟她说话。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赵娇娇扬手就要扇人,“你这是在影射谁呢?说谁脂粉气太重倒胃口?!”
说罢,一巴掌扇了过去。
尤悠脚下轻巧地一退,赵娇娇却因用力太猛直接一个大马趴给栽到了地上。
简直不要更丢脸!
赵娇娇伏在地上,一张俏丽的脸涨得通红。良辰美景惊得脸色都变了,立即上前去扶她。丢了脸的赵娇娇却一把挥开她两的手,‘唰’地扭过脸,狠狠瞪着尤悠的双目充血:“尤氏你个贱人,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呀,你发现了。”
尤悠的眼睛瞬间弯成了月牙状,弱气的脸硬是被这表情演绎的狡黠。她双手虚虚地撑着大腿半蹲在赵娇娇的面前,湿漉漉的眼睛倒映着她狼狈的身影,眼里的幸灾乐祸与恶意差点没气的赵娇娇砍人。
软糯的声音轻轻的,尤悠轻轻点了点太阳穴笑眯眯道:“这么久才发现,你这里其实长着豕脑对吧?”
赵娇娇呼吸一滞,脸都绿了。
尤悠歪着头看她,依旧一脸的无辜孱弱模样,“怎么浑身抖?很生气啊?”
赵娇娇简直气疯,又猛地挥开良辰美景的手,指着尤悠的鼻子尖着嗓子叫:“美景,给我上去掌她的嘴!!”
美景应了声喏,她也才发觉新妇竟是个这样的货色,赵娇娇话音刚落她便立即上前,想抓住尤悠胳膊就扇她的脸。
玉砚脸色一变,几步上前就挡住了美景。
两人都是大家教养出来的丫头,没做过什么重活,气力差不了多少。折腾了许久,根本互相拉扯不开,良辰扶起了自家主子,见机便冲向了尤悠。
尤悠做任务得来的点数不是乱加的,良辰这类的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想抓她根本是妄想。于是,转着圈地往扑到在刚刚站稳的赵娇娇身边扑,撞得她七零八落的。
与此同时,双喜也悄悄摸进了男宾区。贿赂了一个门童才肯代她去叫了宋衍过来。宋衍彼时正在倾听太子训话,一听一个头戴银铃的丫头找,以为尤悠出了什么事,立即道了声更衣便快步走出来。
“怎么回事?”宋衍见着双喜立即就问,“少夫人又怎么了?”
双喜心急如焚,根本没听清他说什么,倒豆子似得一股脑说道:“方才少夫人从赵家老封君那里出来就被一个凶神恶煞的丫头给劫走了……”
“你是怎么伺候的!”双喜话还没说完,宋衍脸就冷下来,“你跟玉砚两个还能让一个丫头把主子给劫走!”说罢,根本不理会双喜的辩解,阴沉着脸,甩开了前摆便大步走:“还愣着作甚?还不快点带路!”
双喜回神,赶紧领着人往凉亭那边去。
尤悠左闪右躲的,良辰根本抓不到她。赵娇娇气的脸颊便细肉微颤,冷冷斥了句‘没用的东西!’,一把推开良辰就自己亲自动手抓人。
她今天非要给这尤氏点教训不可!
赵娇娇是跟着太子屁股后头长大的,骑射也是常有的事。显然比没气力的丫鬟强了不止多少倍,她很灵活地就抓住了尤悠:“尤氏,信不信今日我毫不留情地扇了你的脸,他宋衍也不会给你讨回公道!”
“那不一定,”尤悠还是嬉皮笑脸的,孱弱的眉宇间那股子得意刺得赵娇娇心口疼,“你毕竟和离了是外人,我如今才进宋家,即便时间再短也是内人。”
“那我们就试试看!”说罢,赵娇娇一巴掌就要扇尤悠的脸上。
尤悠哪里是任人打骂的货色?身子一扭躲过了,顺带着一拳擂重重在她的腹部。
尤悠如今具备初级武者的武力,一拳下去,赵娇娇痛的五脏六腑都绞在了一起。她要气疯了!这贱人敢打她?竟然敢打她!!
赵娇娇几乎是张狂地大叫:“良辰美景,给我抓住她!”
宋衍进了园子,远远地就看见赵娇娇的两个侍女捉住了新妇的胳膊,他那和离的前妻,赵府的四姑娘将将好扬着手‘啪’的一巴掌打在了尤悠的脸上,那刺耳的声音,响的整个园子都能听见。
他快步奔过来的时候,新妇那软糯的脸颊肿的有一指节高。
尤悠双眼含泪地看向拱桥上快步过来的俊美男人,又委屈又不敢哭的喊他:“相公,她们欺负我,你快来救我……”
盛气凌人的赵娇娇浑身一僵,眼睛差点瞪出了框。
宋衍几大步冲了过来,看都没看赵娇娇一眼,一声不吭地推开了良辰美景就将尤悠给抱在了怀里。
尤悠窝在他颈窝里细细地吸着鼻子,“你快叫人去拉玉砚上来,玉砚刚才护着我,被他们给推下池子了。”
赵娇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阿衍,你,你竟然抱她?!”
宋衍此时心里也惊涛骇浪着呢,他一直知道赵娇娇风风火火,他只当她性子天生热烈如火,从没往恶毒的方面想。可方才瞧见她打新妇的那个狠辣,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阿衍,”赵娇娇受不了宋衍当她的面儿抱旁的人,红着一双眼睛,上前就要扯尤悠出来,“是她故意挑衅我,先打我,我才动手的!
可她手刚一碰到尤悠衣摆,尤悠身子就是一颤,一幅被惊吓的不行的模样:“相公~嘤嘤嘤嘤嘤嘤,脸好疼啊……”
赵娇娇是他心悦的前妻,虽然眼见着她对新妇动了手,可宋衍呵斥不了。只是抱紧了尤悠,冷淡避开她:“你住手。”
赵娇娇心都在滴血,眼眶眨眼间就盈满了泪水。偏偏此时尤悠侧过脸来对她得意一笑,赵娇娇满腔的痛苦瞬间化作怒火,尖叫道:“你快看她,她还在笑,你快看看她啊。她都是装的,她故意装可怜!!”
尤悠怀抱着宋衍的脖子,嗡嗡地哭:“我没有……”
宋衍的神色更冷了,多日不见赵娇娇的欣喜没了,如今看着她的眼神里明显带着失望。
赵娇娇只觉得那眼神一直戳到她心底。
她人生十六年,从没见过这么恶心的场面,心痛与懊恼刺得她大脑乱哄哄的,抓着尤悠衣摆死命地外扯尖声道:“是她先挑衅我,真的是她!尤氏你自己说,是不是你先动的手!!”
莲花婊尤悠:“呜呜呜呜呜呜……是我是我都是我,相公,我们快回家吧,我好怕……”
一旁的双喜配合着红了眼,主仆两人一起哭,瞧着更可怜更心酸。宋衍叹了口气,抚了抚怀中新妇的脑袋,干巴巴地安慰:“让你受苦了……”
赵娇娇炸了:“贱人!尤氏你这个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