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1 / 1)

祝瑾年想,或许他早就猜到是什么事,只要他自己能正确看待那件他一直放不下的事,这个梦就算翻篇了。

实际上,这件事远远没有翻篇,将来还会掀起巨大的波澜。

☆、第33章 她是不是双重人格?(4)

一周后的某个早晨, 在雅梅阁门口看到聂羽峥的车, 祝瑾年有些错愕, 她拢了拢大衣的领子, 晃悠着装着牛奶和三明治的帆布手提袋, 迟迟没有走上前去。直到驾驶座上的聂羽峥自己开门下车,一手搭在车门上方, 下巴微抬,用一种“你在浪费我时间”的目光看她, 她才快步走过去。

英俊,高大, 站在哪里都像一尊大神, 镇得住气场。她走到他面前时, 都快抑制不住内心的颤动了。

“你……转行开黑的了?”即便如此,她还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小心地拍拍车门, “很贵吧?到工作室, 多少钱?”

“要我帮你开车门?”聂羽峥挑眉。

祝瑾年笑, 绕到另外一边坐了进去。在经过了两个红绿灯后,祝瑾年问:“我可以在你车上喝牛奶吗?”

“空腹不宜喝牛奶。”

“那我就先把早餐吃了?”

“空腹不宜吃早餐。”他明显刻意抬杠。

想要愉快的聊天太难了啊……祝瑾年放弃了, 调低了靠背,咬着吸管,一边小口小口地啜牛奶一边百无聊赖望着窗外。

车流中, 聂羽峥开得不紧不慢, 即使有人加塞、急踩刹车, 他也心平气和,淡定从容。

明天就是圣诞节,一些商店的服务生正忙乎着张贴红色的海报和装饰圣诞树。对于祝瑾年这只单身狗来说,节日的意义就在于约上朋友去百货抢打折的衣服、鞋还有化妆品,她忽然回想起去年圣诞,自己和郝易期本来约好了吃饭逛街,他却忽然接到加班的通知而临时放了她鸽子,她有些赌气,一晚上在百货里刷掉了两个月的生活费,现在想来还有点后怕。

就在祝瑾年神游太虚得快要睡着的时候,聂羽峥的声音在一旁响起:“骚扰信息的ip地址查出来了,就在章靖鸣的住址。”

“抓他呀!”她激动地转头,“这种知法犯法还犯得这么低级下流的人,应该重重地判!”

聂羽峥眉心紧了一紧。这几日,他研究了当年禾诗蕊失踪案的调查资料,发现章靖鸣虽对她进行了非常无耻下流的意淫,可能近距离接触她的机会少之又少,加上她对章靖鸣早有防备,无论是诱拐、强抢或者偷袭,在随时都有学生经过的校园里,缺少天时地利的条件。再者,如果章靖鸣早就把禾诗蕊弄到手,为何在这么多年后会对与她几分神似的祝瑾年感兴趣?

“已拘留五天,今天该出来了。不过,骚扰女性是他多年不改的习惯,拘留几日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

“不是吧……”听说他被拘留,祝瑾年心里高兴了一下,没想到打击接踵而至。慢着,那他出现在她家门口是不是也因为这个?其实他完全没必要这么做,研究所与她家简直南辕北辙,费油不说,还挺耗神。他暴露出的意味太过明显,她不是什么涉世未深、丝毫没有江湖经验的小女生,可心里还是有点忐忑,另外,还夹杂着一丝莫名其妙的欣喜。

她想,聂羽峥如果真有那个心思,自己是装傻,还是避而不见,又或者先观察一番再做决定?令她感到吃惊的是,她不排斥、不想回避,也不觉得与他做普通朋友比较好,这和她对杜格致完全不同。

不过,聂羽峥一向不按常理出牌,还是别瞎想了。

“昨晚,我接到欣雪的电话。”他又开口,再次打断了她的思路。

祝瑾年暂时忘记了讨人厌的章靖鸣,“时隔一周,她想起你了?”

聂羽峥颔首,回忆起电话中二人的对话——

“聂老师……我是欣雪。”欣雪的语气充满焦虑和沮丧,“不好意思,是我失约了,还是我们已经见过面,但是我又给忘了?我又想不起来这几天自己做了什么了,您能告诉我吗?”

“我们见过了。”聂羽峥回答,“见面时,你并不认识我。”

“天啊!这——怎么可能呢?”

聂羽峥按下了录音键,“这几天发生过什么令你印象深刻的事?”

“我只记得中午时您来电话,约好了第二天见面的地点和时间。我一觉醒来已经这个点儿了,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过了好几天。我也不想这么晚打扰您,可是我真的很想确认一下。”

“电子邮箱地址?”

“好。<a href="mailto:[email protected]">[email protected]</a>……呃……您要发送什么?”

聂羽峥的左手在键盘上飞快地点了几下,“你看看。”

“照片?……啊!我对面坐着的人,是……?”

“是我。”

欣雪的声音听上去更加抓狂,“……我没有任何记忆了!”

“你这种时断时续的记忆障碍是从高考后才发生的,高考前的所有事,你都记得?”

“可以!”

“随便说几件。”

“我是y省凉肃市人,快23了。小时候身体不是很好,长得也矮,被我妈送去学跳舞,看看能不能长高点。老师也觉得我底子不错,她是我妈的朋友,对我很照顾,同时也挺严格的。我爸妈工作都很忙,三班倒,我小学四年级就会做饭了,厉害吧?我学习成绩比较一般,不怎么喜欢学习,也没想过去考大学。上学那会儿追我的人有那么几个,高中时……谈了一个男朋友,早就分了。高考我随便考的,成绩很差,不想再读书。鹏市算是离我们凉肃比较近的大城市,我就来了,一直都在商业性质的舞蹈队里。这是碗青春饭,赚得不错,但肯定不长久。我也经常在想,我30岁之后做什么?40岁之后过得怎么样?我大概也规划出来了,我要多存点钱,以后做点小生意,或者也做一个商演团……不过,这些都是空想,目前不可能实现的。”

欣雪说的部分成长经历,跟上次会面时说的基本一致,这说明高考前的这段记忆在她脑海中是一直存在并延续下去的,记忆的错位和隔断确实是从高考之后开始。从会面和电话中,聂羽峥发现欣雪对高考成绩都很不在乎,这场考试的成败并不是一件能影响她心境的事,那么,为什么她记忆的异常会发生在“高考之后”?

这是一个疑点。

“你上次说自己做过脑部检查,哪家医院?”

“……我老家的一个医院。”

“做的什么项目?”

“脑部ct。”

“只有ct?”

“嗯。”

“所以,你当时只挂了脑科的号?”

“是的。”

“试过催眠吗?”

“没有。”

聂羽峥故意旧事重提:“你的左手腕有个疤痕,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提到这个,欣雪居然用了跟上次完全不同的轻松口气,“这个啊……不是疤痕,是从小就有的,看起来很像一道疤,我经常被人这么问,我打算在那边弄个纹身,省的被人误解。”

祝瑾年听完了他手机里保存的这段录音,沉心思索了一番,“其他描述都一样,单独对这个伤疤,她两次的回答和态度截然不同。我不是法医,惊鸿一瞥的也看不出那个疤痕是人为还是天生,可既然有出入,就说明很有问题,说不定是什么关键的突破点。”

聂羽峥一针见血,“高考之后,她一定经历了一件足以影响一生的往事,这件事直接导致了她的异常。要不就是真的忘记了,要不,就是刻意逃避。”

“说来挺奇怪的。”祝瑾年抿了抿唇,“要说双重人格吧,两个人格总会有些不同,比如说,一个活泼一点,一个很安静,一个喜欢画画,另外一个根本不会画画,但是歌唱得不错……可欣雪记得我时和记得你时,在外在性格、语气上都差不多。更重要的是,从小到大记忆一致、目前从事的职业一致、朋友圈一致……我真是糊涂了。”

说罢,祝瑾年揉揉太阳穴,一大早思路就乱成一团麻。

“她说的脑部检查也有问题,如果是原因不明的记忆障碍,除了ct之外,她还应该做脑电图和自主神经功能检查,而且,很多记忆障碍患者都会由神经内科接诊,而不是她说的脑科。”相比之下,聂羽峥淡定很多,冷静地指出:“关于欣雪的信息,所有来源都是她自己。她隐瞒、虚化了什么,我们不清楚,她的亲戚、身边的朋友、同事,我们基本一个都没接触过。”

她一听,赞同地点了点头。很多来做心理咨询的都不会把基本信息全盘托出,有的连全名都不肯透露,更别说把咨询师引入自己的朋友圈里。“你的意思是,侧面对她进行了解?”

“她急于想弄清楚自己记忆异常的原因,从她自己身上,我们却问不出其他有价值的东西。有时,别人的描述更为客观,真相即使看起来再不可能,也是真相。”

车子转弯进入另外一条街道,松海大厦就在不远的前方。

下车前,祝瑾年脑筋转了转,笑了笑,试探性地说:“谢谢你在不顺路的情况下送我上班。”

“顺路。”他抬眼看住她,本就英俊的眉眼又染上几分撩人的气息。她心跳有些不稳,明明初见时觉得他是挺严肃冷漠的一人,怎么这几次觉得他面对自己时老有几分妖孽气,好像西游记里的蝎子精祸祸唐僧那样,都快把她吸进深潭漩涡里去了。

他从不来工作室坐班,明明就不顺路。

“那……再见。”她抬手摇了摇。

“六点下班?”

这种问法,难道……

祝瑾年迟疑了一下,“嗯,一般六点。”

他右手比了个“电话”的手势,但祝瑾年不明白这手势的含义是有事电话联系还是下班等他电话。

目送她走进大楼,聂羽峥给沈子平去了个电话,随即启动车子,往刑侦支队的方向驶去。

半路上,放在公文包内手机的震动起来,他并没有马上接。一个红灯处,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未接电话,刚才不接是对的,谁知道会不会像上次一样,直接一声一声喊他“老公”……

这当口,电话再次震动起来,对方又打来了,来电显示是“郑文秀”。

前方,绿灯已经亮起,他戴上蓝牙耳机,按下通话键。

☆、第34章 她是不是双重人格?(5)

“小聂, 是我。”

“您好,郑老师。”

“能不能拜托你抽空来探望一下我女儿?最近她情况比较糟糕, 我觉得有点难以控制。她刚才趁我们不注意又给你打电话了。唉!我怕她又……”

聂羽峥的态度没有丝毫松动,“她的情况您比我更了解,我的出现对缓解她的病情没有任何帮助, 甚至可能激化她内心的某种冲动, 饮鸩止渴。我一直以来的建议是,相信医院,交给专业的心理医师。”

郑文秀置若罔闻,“我女儿对你存在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我觉得这是心病, 得心药医啊!”

“我不是她的心药,她对我产生移情, 才有了婚姻幻想。解铃还须系铃人,我对她的任何回应、纵容都是治标不治本, 长久下去, 一旦她从我这里得不到更多心理安慰和满足,就会往更坏的方向发展。目前我能办到的,就是不拆穿、不否认,以维持她的现状, 以免她做出过激的行为,害人害己。正因为如此, 不明事情原委的人对我的个人的婚姻状况有些误解, 我仍然没做出否定性的回应。我认为, 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那边沉默了很久,才又出声:“……我知道你的顾虑和牺牲,唉!是我爱女心切,太为难你了。”

结束通话,聂羽峥眼中平静无波。到了支队,沈子平正坐在一个叫做小周的刑警旁边,听见脚步声抬头,“来了?你让我查的东西在这儿。凉肃市……我记得禾诗蕊就是凉肃人,难道跟她有关?”

“不是。”聂羽峥简略回应。

沈子平听得一知半解,刚想再打听,小周指了一下屏幕,“信息找出来了——健在的、籍贯凉肃市、20~23年龄段‘欣雪’,10人。我们这儿,包括暂住的,45人。一共55人。”

聂羽峥把她们的证件照片都浏览了一遍,里头并没有他见过的那个欣雪。

是整容整得面目全非,还是另有猫腻?

果然,绕过她从侧面一查,问题就浮上来了。

既然户籍系统里一时查不到欣雪的具体信息,聂羽峥改变了策略,把欣雪的来电号码抄在便签本上,“帮我查一下号码主人以及gm公司成立30年纪念晚会给amy伴舞的人员名单。”

“这容易。”沈子平打了几个电话,不一会儿就得到了回复。

小周登陆本队公共邮箱,将新收的一份名为“甜韵舞蹈工作室”的邮件点开。

甜韵舞蹈工作室,四年前成立,目前固定演员21人,承接各类商演、年会和舞蹈编排。参加gm公司成立30年纪念晚会的一共7人,名单里出现了“欣雪”。

“哟,还真有叫玛丽姬丝的——麻辣鸡丝!哈哈哈!”小周打趣道。

就像他说的,这份名单不是特别正规,英文名和中文名都有,他们登记的很可能只是个艺名。去做心理咨询不用真名很正常,怪不得户籍系统查不到。

小周按照工作室的办公号码联系上了工作室负责人hedy,“她说,大家平时都习惯以艺名相互称呼,欣雪的真实姓名为乔怡潼。”

这时,沈子平收到了一条消息,他看了一眼,说:“这号码主人也是乔怡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