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流声渐渐长大,不像小时候那么天真,什么都不懂,他逐渐意识到自己是个异类。
“妈妈,我不想再穿裙子了,他们都在笑话我,我也不想学跳舞了,压腿拉筋好疼,跳跃和转圈圈也好难。”
宋妈妈却阴沉着一张脸:“声声,你不听妈妈的话了吗?你不是乖孩子了!”
宋流声吓得发抖,连连摇头:“我……我没有!妈妈,求求你,我真的好疼,好难过……”
“不行!声声,你必须跳舞!”
宋妈妈越来越变本加厉,一旦宋流声做得不好,脸上露出拒绝的神情,又或是哪个动作跳错了,她就会用皮带和竹条抽打他。
曾经美丽的“白蝴蝶”被折断了翅膀,她好恨好恨,悔恨渐渐成了病态的寄托,一味的逼迫着自己的孩子。
后来又经过了一些事,宋妈妈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她变得疯傻癫狂。
在宋流声初三那年,这个女人自杀了。
当着宋流声的面,宋妈妈的泪水和鲜血不断流出,拉着儿子的手,她哭着说了一遍又一遍的“对不起”……
两天后,宋流声去医院探望奶奶的时候,刚一走进病房,就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流声,可算找到你了。”许鸣延朝宋流声笑了笑。
宋流声愣愣的,一时没回过神,他完全没料到许医生会找过来。
之后两人出了病房后,许鸣延打量了宋流声一番,发觉了不对,他便突然捏住了宋流声的手腕。
宋流声冷不防地一颤,因为许医生碰到了他的伤口。
许鸣延立马就松开了手,这下子更笃定了他的猜测:“流声,你胳膊又伤了,难道是你又……”
又自残了……
宋流声垂下眼眸:“对不起,许医生,我根本控制不住,因为如果不划破手臂,我就会忍不住把刀子扎进心口里,因为实在太疼了。”
第22章
转眼到了十二月下旬,南方又是一波冷空气来袭,气温降到了零下。没有供暖的南方,一旦冷起来,连北方人都受不住。来者是客,再说许鸣延又是特地来见他的,宋流声便领着他到了家里。
许鸣延打量了一番宋流声的新住处,他租的地方虽小,但至少简单整洁。宋流声开了空调,没一会儿,屋内就暖和起来了。
如今宋奶奶生病住院,许鸣延有些话不好当着老人家的面说,到了宋流声这儿就没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了。
“流声,你方便把衣服脱了吗?我想看看你的两只胳膊。”
宋流声微怔片刻,可他向来信任许医生,便脱下了棉袄。然后他也捋起毛衣袖子,露出了两只细长白皙的手臂。
只是,本来光滑细腻的皮肤上,此刻布满了红色的划痕。
许鸣延一见,立马就皱紧了眉头,他想起了一开始接触宋流声这个病人时的情景。
“你现在晚上也出现幻觉,有幻听了?”
宋流声小声地“嗯”了一声。
许鸣延无奈地叹息一声,夏天那会儿,宋流声的精神状况分明已经稳定了,没想到如今却恶化到了这种程度。
之前停的那些药物,比如氯丙嗪,氟哌啶醇和利培酮等等,看来宋流声现在又要开始吃了。
许鸣延和宋流声接触了很长时间,在与他一次次的交谈中,许鸣延也了解到宋流声的家庭情况,以及他的一些个人经历。
父亲早逝,宋流声是被母亲养大的,只不过他的母亲也有精神方面的疾病,容易躁动抑郁癫狂,后来她彻底疯了,并且是怀着悔恨自杀了。
“流声,你恨她吗?”许鸣延问。
宋流声直接坦白道:“恨过,但是……”
毕竟是生他养他的母亲,最后也成了一个疯疯癫癫的可怜女人。宋流声曾经怨过,恨过,但妈妈死后,那份恨意也渐渐淡化了。
不过那个女人对他造成的影响,却是根深蒂固的。
宋流声小时候都是女孩子的装扮,只要他乖乖穿裙子,好好跳舞,妈妈几乎每天都会夸她漂亮,也教他化妆,挑选各种各样的衣裙和鞋袜。
长年累月下来,宋妈妈的言行举止,自然也潜移默化地影响到了孩子。
当她死后,失去了双亲的宋流声,开始靠着穿衣裙寻求慰藉,找到安全感。他也逐渐对此产生了依赖,潜意识里爱上了穿女装这种事,也成了发病时一种习惯。
但是最近这几天,宋流声每晚都失眠,犯病时感到又冷又疼,光是穿裙子已经没法抚慰他了,他也不再穿了。
所以宋奶奶的另一个“孙女”已经好久没出现了。
这天,宋奶奶问起了这事:“声声,为什么我的漂亮孙女晚上都不来看我了?她去哪儿?”
宋流声神情复杂:“奶奶,你想见另一个声声吗?”
闻言,宋奶奶笑眯了眼,她伸手摸了摸宋流声的脸颊:“想啊!不过只要是我们家的声声,无论是你,还是漂亮孙女,都是我的乖孙,奶奶都喜欢。如果另一个声声累了,就歇一会儿,反正我知道,你们都不会走远,一定会回来看我的。”
她的语速很缓慢,声音也苍老无力,入耳却是满满的暖意,让宋流声不由地握紧了奶奶的手。
奶奶是他在世上仅剩下的亲人了,出于私心,他多希望奶奶能活得久一些,甚至长命百岁,让她能一直陪着自己。
许鸣延刚到这个城市没两天,盛晖也跟了过来。许鸣延冷冷淡淡的,对他没什么好脸色:“你怎么也来了?”
“我当然是想你……咳咳!”盛晖赶紧改口道,“想你和流声了,尤其是流声。”
说着,盛晖看向了许久未见的宋流声,拍了拍他:“流声啊,你之前突然发个信息就匆匆离开了,可把我和许医生急坏了,我们之后一直在四处打听你的消息,想办法找你,生怕你出了什么事。”
“抱歉,盛医生,害你和许医生为我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