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医院走廊里回响着足音,每一下都沉重而缓慢,足音的主人正是消失不见的赵东祥。
赵东祥呼吸沉重,两手紧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俨然是印刷上去的黑体字,写着“照片在三楼”。
赵东祥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醒来的,他只觉得睡意全无,突然睁开了眼,手里握着一张邀请函,无论是字体还是纸质,都和他一开始收到的邀请函别无二致。
他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冷意,随之而来的还有心如铁石般的勇气。他作为一个能够理智思考的中年人,虽然不敢说是在商场上杀伐决断,但凭借多年的运营,也让老婆孩子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从这点上来说,他已经比许多中年男性成功了。
这样的赵东祥,又怎么会那么冲动的凭着一张邀请函,就来到郊外名不见经传的基地赴约呢。
原因仅仅是他想要找回原先正常的生活,那种不用提心吊胆、不靠安定剂也可以入睡的生活。
一想到这点,赵东祥就什么恐惧都没有了。无论是怎样的试炼也好,总比一辈子提心吊胆要强吧,这次他想一口气做个了断。
沿路的逃生通道标识发着绿色荧光,赵东祥贴着墙角向前走,走廊的尽头是手术室,他不再前进,颤抖的声音回荡在走廊里:“我已经来了,你在哪儿?”
除了共鸣产生的回响外,走廊里连点风都没有。赵东祥紧张的环视四周,想要调头往原路走。
“吱呀——”一声拖长的开门声在赵东祥的背后响起。他被钉在了原地,像个僵硬的木偶一样慢慢回头。
手术室内的无菌灯都开着,隐约能看到操作台遮掩在门后的轮廓,过于强烈的光线晃得他睁不开眼,但在短暂适应后,他还是慢慢向着手术室走去......
赵东祥心里有一种预感,他想要的东西,就在这个手术室当中。当他再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走进了门内。环视四周,干净而整洁的环境,淡绿色的墙面,他告诉自己这里不过是一间普通的手术室。
然而他却没有意识到,身后的那扇门,正在缓缓闭合着。他开始仔细搜查手术室的每一处,试图从中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第一反应是看向操作台,但那上面一目了然,什么都没有,他又把视线转向一边的托盘,把里面的手术器械胡乱倒在了地上,可依然什么都没有。
就在此时右侧的洗手台,突然“唰”的一声,开始自动放水。
赵东祥打了个哆嗦,一面说服自己没事,边往洗手台走去。他慢慢握住水龙头,向右旋转,水停了。
满脸虚汗的中年男人刚松了口气,那水龙头却又慢慢向左扭动起来。赵东祥两眼通红,两手死死把住水龙头,才能勉强和那不可知的力量相抗衡。
这样僵持了好一会儿,赵东祥真的是一点力气的没了,才慢慢松开手。他盯着那个水龙头,就像看着什么魔胎,确认它不会再动后,才退后两步转身。
突然有什么红色的东西从余光里略过,紧接着后颈一阵湿黏,他猛地回头,正看到那水龙头被拧到最大,泄洪般往外涌出鲜红的液体,而水管的连接处也陆续破了几处,红色液体正向外喷溅。
赵东祥一着急,被溅出的鲜血绊倒,一头栽了进去。手腕因为本能支撑身体的缘故,被狠狠向外弯折,骨折发出的脆响甚至比液体喷溅的声音还要大。
赵东祥握着那畸形的左手腕,上面满是黏稠的血,说不上是心理的刺激更大,还是疼痛更强烈,他恐惧的哀嚎起来。
与此同时,蓄水池里的鲜血也向外溢了出来,像瘟疫般往地面蔓延。赵东祥挣扎着起身,却一次又一次摔在血泊中,几次下来,他整个人头晕眼花,身后的无菌灯像探照大灯般晃得他头晕目眩......
“叮铃铃——”赵东祥恍惚间听到了风铃的声音。
正如那个夜晚。
离开了电梯的五人,先是来到了二楼,搜寻一圈下来都不见赵东祥,于是他们又去了三楼。
下了电梯往右拐,直走就是护士台,这一层基本都是病房。周雪荣拿着手电筒走在最前面,身旁是眉头紧皱的徐明朗,一行人放轻脚步往前走,一面全神贯注的留意四周。
“赵东祥,你在吗?说话啊。”徐明朗说话声并不大,但在死寂的走廊里还是那样突兀,他看着前方两面闭紧门的房门,对周雪荣嘀咕,“这么多间房,我们该不会要一个一个查看吧?”
还没等周雪荣开口,于浩怀便问:“老赵为什么会单独行动?”
“不知道,我醒来的时候,正好周雪荣也准备去找他,我就跟上去了。”徐明朗回答。
“也就是说,周雪荣是第一个醒的?”于浩怀停在了护士台前,漫不经心的用手机照着桌上的花名册。
徐明朗听出于浩怀话中的怀疑,却也懒得解释,周雪荣也根本不会在意这点小事,可不知为何,他心中涌动着一股说不出的烦躁,他回头正好见于浩怀停在护士台前。
“你在看什么?”徐明朗拽住周雪荣,回头问。
“看看这家医院的入院情况。”
徐明朗向周雪荣使了个眼色,身后的两个年轻人不明就里,却也转身跟上去。
说来也奇怪,刚才经过护士台的时候还很正常,但当徐明朗站在了桌前时,他突然有种古怪又寂寥的感觉,如果硬要打比方的话,就好像他正站在一片空旷的麦田里,看着天色一点点下沉,被全世界抛去。
他突然有种很想哭的冲动。
“你怎么了?”于浩怀把灯光对准徐明朗的脸,表情很严肃。
徐明朗这才反过神来,反问了句:“发现什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