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仙女,嘻嘻。”江蓉伸手摸摸自己的小脑袋,想像了一下自己戴上花冠的样子,高兴的不得了。
江蕙和丹阳郡主、淮王告辞,把阿若和江蓉一一抱到灰灰背上,一手牵起灰灰,一手拉了江略,说说笑笑的出去了。
“我生平从没见过这样的景象。”淮王看着这一行人的背影,语气中有着由衷的羡慕。
“我也是自打蕙蕙回家之后,才看到眼前这一幕的。”丹阳郡主微笑看着他,神情和平时一样温婉,“安远侯府每个人都珍惜蕙蕙,希望她平安无事。今天你特地来看蓉蓉,顺便也给蕙蕙讲了些宫里的规矩忌讳,这是你做为表哥的一片好意,我很感谢。子充放心,蕙蕙的父亲早有打算,明天蕙蕙的永寿宫之行,不会有什么事的。”
淮王道:“姑母说的是。有姑父在,表妹定然平安。”
丹阳郡主心中雪亮。关于安国夫人和宁国夫人的事,淮王守口如瓶,只字不提,看来他并不打算向安远侯示好,单纯是为讨好江蕙了。
丹阳郡主想起苏相家的那位苏馥姑娘,气不打一处来,淡淡笑道:“子充今年也十八岁了吧?依着皇室的规矩,也该出宫建府,纳妃成家了。前些时日在皇后娘娘宫中的宴会上见过苏家小姐,真是出落得越发好了,又有才气,称得上才貌双全。像苏姑娘那样的好女子,难怪皇后娘娘会喜欢。”
“小侄对苏相之女没有一点印象。”淮王语气诚恳。
丹阳郡主笑道:“傻孩子,你有没有印象无关紧要。陛下和皇后娘娘喜欢,那便足够了。”
子女婚事向来是父母做主,皇室更是如此。淮王对苏相的女儿没有一点印象,丝毫不妨碍苏相之女成为淮王妃啊。
“侯爷回来了。”侍女进来禀报。
安远侯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前,丹阳郡主面带喜悦,起身相迎,淮王也恭敬的见礼,以“姑父”相称。安远侯之前和淮王并不熟识,也极少在私人场合和淮王见面,更少听到淮王呼他为“姑父”,有些诧异,客气的道:“殿下多礼,愧不敢当。”
丹阳郡主抿嘴笑,把江蓉方才的话一一说了,“……你闺女等着你带她骑马游历稻梁园呢,阿若也要蕙蕙带她,说不定等会儿两个孩子还要比上一比。”
安远侯道:“三弟和我一起回来的。三弟再带上苗苗,岂不更好。”
安远侯和丹阳郡主说着家务事,淮王不便再留,也就告辞了。安远侯和丹阳郡主象征性的挽留了几句,见淮王执意告辞,安远侯便亲自出他出来,等他走了之后,带江蓉骑马去了。
江峻熙带江蓉,江蕙带阿若,江峻朗带江苗,三匹骏马在稻梁园从东到西绕了数圈,越骑越快,阿若兴奋大叫,“姐姐再快一点儿!再快一点儿!咱俩要得第一!”江蓉被父亲抱在怀里,速度极快,跟腾云驾雾似的,不由的飘飘然,“第一,第一!”江苗也催江峻朗,“爹爹,咱们可不能落后呀,快追上去!”
江蕙笑道:“看到那株垂杨柳没有?咱们以垂杨柳为终点,谁先到柳树下算谁赢了,好不好?”三个小姑娘都说好,江峻熙和江峻朗兄弟俩是陪孩子玩的,当然没有异议,“好,谁先到柳树下算谁赢。”口中呼喝着,指挥胯下坐骑,向着那柳树直冲过去。
江峻熙、江峻朗是一样的心思,都想让着江蕙赢,故意慢了慢,江蕙和阿若第一个冲到终点。
“第一,我和姐姐是第一!”阿若振臂欢呼。
“我第二。”江苗接着也到了。
“我最后,嘻嘻。”江蓉是最后一个,可她咧开小嘴,笑嘻嘻的别提多开心了。
今天江蓉算是玩高兴了。
三个小女娃娃在马背上又笑又叫,乐得发疯,江蕙笑着伸手折了柳枝,“再去采些花,给你们仨一人编顶花冠。”阿若和江苗、江蓉连连点头,要求把她们抱下地,亲自挑花去了。
江峻朗陪着三个小女孩儿一起摘花,江蕙拉江峻熙坐在石凳上,把今天的事都告诉了他,“……爹爹,淮王这个主意不错,你说对不对?”
“蕙蕙,淮王是一片好意,不过暂时用不着。”安远侯替江蕙拭去额头的薄汗,柔声告诉她,“我虽忙于公务,家里的事也不敢掉以轻心,太后差人召你进宫的事,我已经知道了,自有安排。”
“这样啊。”江蕙点头,“那我听爹爹的。”
安远侯语气愈发温柔,“蕙蕙放心,庄太后虽然偏心穆王,却不会胡乱对大臣家中的爱女做出什么事。明天我会亲自告诉淮王,行动取消。”
江蕙点头。
阿若、江苗、江蓉摘了花回来,江蕙手指灵活的翻动,不多时便编了三顶花冠出来,三个小姑娘一人戴了一个,乐不可支,手拉手跑到水边照镜子去了。
江峻朗拍拍江蕙,“蕙蕙,叔叔明天本来不当值,不过跟人换班了,明天进宫去。”
“有这么严重么?”江蕙嫣然。
“没这么严重,不过蕙蕙在永寿宫对付太后……不是,蕙蕙在永寿宫应对太后……知道叔叔也在宫里,蕙蕙便安心多了,对不对?”江峻朗道。
江蕙心里暖融融的,“嗯,安心多了。”
次日,永寿宫正殿门前,永城王脸色黄黄的在道路正中间站着,面带狞笑。
江蕙由永寿宫的太监带着徐徐走来,一袭淡紫色的衫裙,清纯中又透着雅致,气度高华。
“江蕙,你就等着倒霉吧。”永城王恶狠狠的道。
“在太后娘娘寝宫正殿门前提倒霉二字,不吉利吧?”江蕙声音清脆,语带讥讽。
“你个伶牙利齿的臭丫头。”永城王眼中冒火,“从深州到京城,你戏弄我穆王府多少回,让我穆王府丢尽了脸面。江蕙,本来我不想把这件事捅到太后面前的,是你不知足,得寸进尺,我忍无可忍,才到太后面前告了你的状。你进去吧,看太后会把你训成什么样!”
“你为什么本来不想把这件事捅到太后面前呢?”江蕙反问,“永城王殿下,你是怕丢人,对不对?”
“我怕什么丢人?我怕什么丢人?”永城王脸上青筋直跳,连声怒吼。
“永城王殿下,太后寝宫门前,请你保持安静。”江蕙客客气气的提醒,“在这里大声喧哗,可不是你做孙子的本份。”
“你这不是骂我么?”永城王气极。
永城王最没涵养,气急了什么也不管,大喝一声便伸手想要抓江蕙。江蕙身手何等敏捷,灵活的闪向一边,“永城王殿下,你堂堂一位郡王,皇室贵胄,请你注意言行举止,莫要丢了皇室体面。你一向抓人要靠自己么?那怪不得你接连失利了。”
永城王头晕脑胀,语无伦次,“你,你,你给我等着……”
“这句话你不知说过多少次了,我每回都小心翼翼的等着,结果等来的总是一场笑话。”江蕙讽刺起永城王来,言辞犀利,毫不留情。
带江蕙进来的太监提前收过红包,见江蕙一直占着上风,假意劝说了两句,不过话说得轻飘飘的,一点力量也没有,“江大姑娘,这是永城王殿下,太后娘娘的亲孙子,请你委婉些。”
这些全是废话,江蕙能不知道永城王的身份么?说了也是白说,劝了也是白劝。
“我,我押着你到我皇祖母面前,让我,让我皇祖母教训你……”永城王喘着粗气。
“太后娘娘可不只是你的皇祖母。”江蕙正色道。
永城王怪叫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太后娘妨不只是我的皇祖母,难道也是你的皇祖母么?”
江蕙容色端庄,“太后娘娘母仪天下,是所有大周子民的祖母!不只我江蕙,大周每一位少女,都是太后娘娘的孩子!”
永城王仰天大笑,“每个人都是我皇祖母的孩子,我皇祖母可真忙啊,哈哈哈。”
江蕙和永城王的这番口角,由宫女禀给了宝座上的庄太后,“太后娘娘,永城王殿下是这么这么说的,那位江大姑娘却是这么这么说的。”
庄太后年过六旬,眉目间依稀可见当年的美貌,闻言面带踌躇,半晌不语。
“娘娘,江家这大姑娘说的似乎也有些道理啊。”一位瘦瘦的、身穿深蓝大袖衫的老夫人陪着笑脸,“皇上君临天下,这大周朝的百姓,个个是皇上的子民。娘娘您是陛下的母后,母仪天下,这全天下的人不都是您的孩子么?”
庄太后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容。
“娘娘,奴婢看到您有今天,高兴得简直……简直……”另一位胖胖的老夫人太感慨了,抹起眼睛,看样子是想哭。
这两人是当年跟着庄太后一起苦过来的人,庄太后见宁国夫人这样,眼睛也酸酸的。
宁国夫人好好的说着话,忽然慢慢从椅子上滑了下去。
“你怎么了?”庄太后唬了一跳。
“阿春,阿春你不会是心疾又犯了吧?”安国夫人也着慌。
宁国夫人脸色青紫,再也不回答她们。
“快,快传太医。”两个宫女飞一样的从正殿冲出来,“快传太医!宁国夫人昏倒了!”
江蕙不由的怔了怔。
咦,不是说行动取消了么?难道安远侯没有通知到淮王,淮王还照原计划行事了?
不,不对。就算淮王还要做那场戏,也应该等江蕙到了之后再行事啊,江蕙还在外头,宁国夫人晕的哪门子?这位老夫人她不会是真的生病了吧?
对,安国夫人和宁国夫人年龄都不小了,年轻时候又吃了无数的苦,就算表面上看着身体壮实,实际上也不一定健康,说不定是真的病了。
“我进去看看。”江蕙要进去。
太监忙拦住她,“江大姑娘,你得等太后娘娘宣召。”
“人命关天,不能等。”江蕙语气沉稳,无可置疑。
她不理会太监的劝阻,飘然进殿。
太监直跺脚,“江大姑娘你不能这样……”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永城王一声怪笑,“江蕙,这可不是我设计你,是你自己找死!你到了宫里还不守规矩,擅自行事,你当皇宫是你家啊?”兴奋难耐,两眼放光,摩拳擦掌,雄纠纠气昂昂,准备纠出江蕙的大错,一雪前耻。
☆、036
殿内一片混乱。
宁国夫人脸色青紫, 双目紧闭,已经完全没有了知觉。
安国夫人和宁国夫人多年来同甘共苦,如亲姐妹一般, 这时手足无措, 惊惶万分,“阿春, 阿春你醒醒,莫要吓我……”
庄太后亦是心疼, 落下泪来。
不知哪个宫女伸手到宁国夫人鼻子前试了试, 失声尖叫, “宁国夫人没气儿了啊。”
有胆小的宫女哭出声了,庄太后、安国夫人泪水流了满脸。
“快叫太医,快叫太医。”庄太后着急的命令。
她心中惶急, 抬手的时候打翻了桌上的果盘,各色奇异的果子落在地上,有几个圆果子滚出去很远,若是放在平日, 早有宫女过去收拾了,可今天情况紧急,谁还有那个心思?果子散落地上, 滚来滚去,无人理会。
“太后娘娘,太医来了恐怕也晚了,宁国夫人现在已经……”一个名叫寻梅的大宫女眼中含着两泡泪, 话没说完,泪如雨下。
“人真的已经没气了么?”庄太后不相信。
寻梅又试了试宁国夫人的鼻息,扑通一声跪下,“太后娘娘,您节哀……”
庄太后老泪纵横,颤颤巍巍的扶着两个小宫女走下宝座,“阿春,那么苦的日子你都陪着我走过来了,现在老了老了,该享福了,你可就这么走了啊。”
安国夫人失声痛哭,“娘娘,阿春真的没气了!”
正殿之内,哭声一片。
这些宫女太监有些是受过宁国夫人的照看,真的难过,有的是唯恐太后伤心过度,迁怒于他们,有的却是庄太后对宁国夫人的情份,故意哭给庄太后看的。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一个一个哭得格外响亮,好像天塌了似的。
“劳驾让一让,我看看病人。”少女的声音清脆动听。
这声音很陌生,但是太好听了,而且众人这会儿都忙着哭,心情和平时完全不一样,竟然顺从的给让开了。
一位身穿淡紫衣衫、美丽婉约的少女弯下腰仔细查看,“没有脉博了,心跳骤停。请大家让一让,让这位夫人在地上躺平。”
“宁国夫人都没气了,你还让她躺地上?”大宫女寻梅很气愤。
“病人现在必须射顺硬的地方,在地上也没有问题的。”少女语气笃定,冷静的下着命令,“立即让她躺平,我要为她施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