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节(1 / 1)

“北魏南齐都已经休战了,驸马应该……应该也已经去北魏了吧……”刘邴迟疑着道。

“那重华呢?”安帝想起公仪音,急急抬眼问道。

刘邴摇了摇头,“殿下的下落,奴才也不清楚。”刘邴与安帝一样,都被困在了深宫当中,自然没办法接触到最新的信息。

安帝脑中一片混沌。

他没想到,秦默居然是北魏皇子。那他娶公仪音,是别有用心还是……?一往深处想去,安帝便觉得头痛得像要炸开一般,不由自主地双手抱住了头。

刘邴一见,吓了一大跳,忙上前道,“陛下,您没事吧?要不要奴才去请太医过来?”

“不用了。”安帝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朕歇一会就好,你先退下吧。”

刘邴不敢拂了他的意,伺候着安帝躺下,又燃起了凝神的熏香,这才躬身退了出去。

安帝只觉得头痛欲裂,在榻上翻来覆去了好一会才浅浅入眠。

不知睡了多久。

朦朦胧胧间,只觉得脑子像被人拿斧子劈成了两半,痛得难以言说。

安帝不安地皱了皱眉头,睡梦中似乎觉得有一道冷厉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挣扎了一会,终于费力地睁开了双眼。

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人的轮廓,窗外透进来的光线刺得眼睛有些痛,安帝抬手遮了遮,又用力闭了闭双眼,再睁开时,眼前的景致才变得清晰起来。

只是,目光一接触到身侧之人时,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你怎么在这里?!”安帝脑中蓦然清醒,怨恨的目光直直看着坐在身侧之人。

绛红长裙,艳丽如火,妆容亦是精致而端庄,完美得像带了一层假面,唯独眼底那冷厉的色泽,让人起了几分不寒而栗的感觉。

正是皇后陆妙容。

见安帝醒了过来,皇后冷冷地勾唇一笑,顺手端起了一旁高几上的瓷碗,漫不经心地搅动着碗中黝黑的药汁,声音冷得像在寒潭中浸过一般。

“我来看看陛下。”皇后朝碗中的药汁吹了口气,并不看安帝,意态闲闲,“听说之前陛下将药洒了,也顺便来喂陛下吃个药。”

“朕不喝!”安帝挣扎着坐起身,恨恨地看着眼前的皇后,喘着粗气道,“你来做什么?!”

“我说了,来看看陛下。”

“来看朕有没有死吗?!”安帝朝皇后狠狠地“呸”了一口,看向皇后的眼神中带着刺骨的恨意,“你就死了那条心吧!朕好得很!”

“是吗?”皇后轻飘飘地睨他一眼,眸中带着怜悯的神色,“既然这样的话,陛下就更要喝药了,喝了药才能好得快不是。”

看着皇后的神情,安帝似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瞳孔一缩,伸手食指指着皇后,声音中带着惊恐的战栗,“你这毒妇……你是不是在药里……你是不是在药里加了什么东西?!”

皇后大笑一声,落在安帝身上的眼神愈发凉淡起来。

她盯着安帝,一字一句不带一丝感情道,“陛下现在才发觉?可惜太迟了些。”她身子前倾,琉璃般深幽的眼神一眨不眨盯着安帝,“不光这药里,这甘泉殿的好多地方,妾都亲自布置了一番呢!”

第400章 主上驾崩了!

安帝一听,面色倏然僵了下来,他恨恨地盯着皇后,从喉咙中挤出几句僵硬的话来,“你……你做了什么?!”

皇后将药碗随手放在一旁的高几上,然后从坐榻上起身,在殿中缓缓踱着步,面上是似笑非笑捉摸不透的神情。

忽然,她走到窗台旁,目光幽幽落在那里置着的错金螭兽香炉上。

袅袅轻烟正从香炉的小孔中升起,隐隐白雾缭绕。

安帝的目光顺着望去,忽然想到什么,脸色变得惨白,“你……你在这炉中加了什么?”

皇后揭开香炉盖,用小手指上套着的素银滴珠镂花蓝宝护甲剜起一小块香料,然后放在鼻端轻轻一嗅。

“凝神的沉水香。”她自言自语了一句,转向安帝,“陛下最近经常头痛吧?若是不燃这香,怕是很难入睡?!”

安帝恨恨地盯着皇后,眼中一片赤红。

他不说话,皇后也不恼,接着往下说道,“我不过是命人在这香中,加了些更加助眠的迷香罢了。陛下现在是否觉得四肢无力?”

安帝心中一惊,暗暗动了动手指,却发现果然如皇后所说的一般,绵软无力,动弹不得。

他的脸色愈加苍白起来,心头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皇后掸了掸护甲中的香料,依旧不急不缓地走到了安帝跟前,微微弯下腰下,凝视着安帝赤红充血的眼眸,“陛下似乎很生气呢。”

“毒妇,你究竟要做什么?!”安帝一阵气闷,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皇后直起身子,眼中闪过一丝嫌恶,却并不做什么,只抱臂站在一旁,看戏般看着安帝的身子抖动得如同风中残烛。

待安帝安静下来,她才重新开口,“陛下这些日子在这深宫之中,定然很寂寞吧?”说着,幽幽的目光在殿中环顾一圈。

安帝不说话,大口喘着粗气,眸中是恨极的神色。

“陛下想不想知道你那宝贝女儿去了哪里?”皇后忽然又弯了腰,嘴角噙着令人厌恶的笑意,直勾勾地盯着安帝。

听到公仪音的名字,安帝眼中眸色波动些许。

皇后轻呵一声,声音中带着说不出的慵懒和妩媚,“你那宝贝女儿,如今抛下你去了北魏呢!你没想到吧,你千挑万选出来的好驸马,居然是北魏皇子。哈哈哈哈,真是讽刺。”

因着之前听刘邴说了这话,安帝并不显吃惊,阴沉的目光恨恨地落在手中的锦被之上。只是心中猛然一动,听皇后这口气,公仪音应该也同秦默一道去了北魏,如今秦默身份不同于往昔,去北魏反而比待在南齐更加安全。想到这里,安帝不由舒了口气,只面上依旧一片沉郁。

见安帝不为所动,皇后生了几分奇,很快又明白过来,嗤笑一声,“是了,这宫里头的秘密是瞒不住的,想来你已经从哪个嚼舌根子的宫婢口中听到这个消息了吧。”

她顿了一顿,见安帝还是不说话,语气不由变得狠厉起来,“怎么?是不是感到很心寒?器重的三皇子逼了宫,宠爱的重华弃你而逃,最后,还不是只剩你孤家寡人一个?”

“重华没有弃朕而逃。”安帝阴沉着脸道。

在这紧要关头,安帝的头脑忽然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明起来。

他回想起公仪音派人偷偷传进来的那封信。信上说,如果有一天,她做了什么令人难以理解的事,请安帝一定要相信,自己所有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南齐和公仪氏。

当时他还不明白这句话的具体含义,现在想来,这分明是公仪音在隐晦地表明自己的心迹。也许,她那个时候便已经知道秦默的身份了,只是怕自己多想,所以才没有在信中写明。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对于公仪音瞒着他的这些事,安帝没有丝毫的愤怒,反而多了一丝庆幸。

公仪音虽是女子,却是巾帼不让须眉。只要她从皇后和高琼的手中成功逃了出去,就定然会有卷土重来的那一日。

听到安帝这明显带着袒护的话语,皇后的面色猛地一垮,她上前两步,恶狠狠的目光盯住安帝,眼中带着浓烈的不甘,“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么信任她?!她背叛了你啊!她背叛了你!”

安帝冷嗤一声,并不接话。

皇后却像被安帝这样的态度激怒了一般,忽然发起狂来,声嘶力竭道,“凭什么?!凭什么都是你的女儿!你对重华和阿楚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

这么多年了,不管她和阿楚如何努力,却始终入不了他的眼!他的眼里,永远只有顾相宜那个死去的贱人和她留下的孽种!

她不甘心!

论相貌,论才情,论性格,她哪一点不如顾相宜?!当初他还是个一无所有的皇子之时,是她和她的母家义无反顾地支持了他,可到头却换来他的冷漠和无视!

安帝眉头猛地一皱,头一抬,冷厉的目光倏然射在皇后面上,“陆妙容,阿楚她到底是不是朕的孩子,你比朕更清楚!”

听到安帝这话,皇后眼中猛地浮起一丝慌张的情绪。

他知道了?!他居然知道了?!

一定是公仪音那个小贱人告诉他的!

安帝冷冷地盯着皇后,看着她眼中那一瞬的惊慌失措,心底唯一的侥幸也被打得粉碎。

是的,在这之前,他并不确定公仪楚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孩子,只是方才忽然脑中念头一闪,才说出那话,为的就是从皇后口中套出真相来。

没想到……没想到……

事情的真相竟果然如他所料想的那般!

一想到皇后给自己带了绿帽子自己却忽然不觉,安帝就气得浑身发抖。

片刻的慌张过后,皇后很快恢复了冷静。她嘲讽地勾了勾唇角,“原来你已经就知道了。不过我想,大概也早不到哪里去吧。那么……”她的声音陡然变得冷厉起来,“在这之前,你待阿楚和重华缘何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

安帝强撑着坐直了身体,冷冷地觑着皇后,“你问我为何?大概……是血肉亲情吧!昭华既然是你与他人的孽种,难道还期望我当宝贝一样去疼爱么?!”

“你……!”皇后不期安帝会说出这般狠毒的话语来,语声一滞,眼中迸射出道道怨恨的精光。

这个男人,他从来都是没有心的!

皇后一颗心骤然冷成了寒冰,她看着安帝黑沉的脸色,看着他瞳孔中的厌恶,倏然间仿佛看到了自己在这深宫中荒废的青春年华。

他的眼里心底,从来就没有过自己的存在。

自己早就该死心了不是么?

皇后自嘲地翘了翘唇角,忽然敛了眼中的怨毒之色,声音轻柔,目色摇曳,“陛下可知道你那爱妃是怎么死的?”

安帝心跳一滞。

皇后口中的爱妃,不会是别人,自然说的是顾贵嫔了。

想起顾贵嫔之死,想起公仪音同自己说的那些背后的黑幕,安帝心底一阵阵发凉。若是那时……若是那时就当机立断,又何至于落到如今这个下场?

说到底,还是自己太过优柔寡断了。

皇后的目光一错不错地落在安帝面上,她看到安帝眼中浮现出懊悔,浮现出自责,唯独没有震惊。

这么说……顾贵嫔死的真实原因他也知道了?!

皇后不由皱了眉头,心里头忽然有些没了底。

安帝他,到底知道了多少?

她定了定心神,尽量不让自己显出慌张来,“怎么?陛下似乎并不吃惊。看来,你很清楚自己心爱之人是怎么死的吧?”

皇后仰天大笑几声,“你没有想到吧,你那心尖尖上的人并不是什么病死,也不是因为产后虚弱,而是被我亲手下毒毒死的!”

饶是已经从公仪音那里得知了真相,这会听皇后亲口承认,安帝还是不由心口一堵,浑身颤抖的厉害。

“你……”他伸出手指颤颤巍巍地指向皇后,因为香中燃着的迷药之故,就连这么简单的举动也颇有些吃力。

“你这个贱人!”他紧盯着皇后,恨不得剜其肉饮其血。

“哈哈哈。”皇后却是越笑越张狂,眼中含着得意之色,“顾相宜可真是个毫无防备的人啊!两次,我偷偷给她下了两次致命的毒药,她竟然没有发现任何端倪。若不是那株寒箭草,她会死的更早!”皇后一字一句恶狠狠道。

顿了顿,接着又道,“不过这样也好。若非如此,长帝姬又怎会对其恨之入骨?!这个世上越多一个人恨她,我就越开心。”

“陆妙容!”安帝气急,半晌才从牙缝中挤出她的名字来。

他目色赤红地瞪着皇后,声音中已有了一丝力不从心的虚弱,“陆妙容,你究竟想要什么?!你若一开始便同高琼情投意合,为何又要入宫?!”

皇后神情一怔。

她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