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节(1 / 1)

阿素见状,也舒一口气,站了起来。

公仪音转身又坐回榻上,秀眉蹙成一团,一脸心绪不宁的模样。

宁斐见状,也不敢多说,只起身站了起来。

良久,公仪音反应过来,看向一旁垂首而立的宁斐道,“宁斐,你先下去吧,有什么事再来告诉我。”

宁斐应一声,看着公仪音抿成一条直线的唇角,张了张嘴似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咽下,行礼退去。

公仪音歪在榻上,无力地朝阿灵阿素摆摆手道,“你们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阿灵和阿素对望一眼,应一声是,退了下去,只不敢走远,依旧在门口候着,以防公仪音突然叫人。

好在秦默没有出去多久,很快便回了帝姬府。

进了院子,阿灵和阿素忙迎上前朝秦默行礼,“见过九郎。”

见她俩这忙不迭的模样,又瞟一眼公仪音房间那紧闭的房门,秦默心中有了几分猜测,开口道,“阿音怎么了?”

阿素定了定神,将方才发生的事同秦默说了一遍。

秦默听了,眸光微闪,抿了抿唇道,“我知道了,你们也不用担心,我进去同她说说。”

阿灵阿素忙应了,走到门前小声通禀了一声,“殿下,九郎回来了。”说着,推开门请了秦默进去。

秦默踏进房中,见公仪音正懒懒地卧在窗边的美人榻上。

阳光从窗外倾泻进来,洒在公仪音的身上,她的周身沐浴着金光,散发着通透的琉璃之色。眼神淡淡地看向窗外的景致,带了一丝忧愁,退去了平日的明朗之色,却愈发显出楚楚韵致。精致的下颌微扬,优美的侧颜弧线又带了几分流光飞舞的媚。

秦默看着她,缓步上前。

公仪音知道秦默进了屋,半晌才懒懒地转头看去,轻启红唇抬眼看秦默一眼,“阿默,你回来了。”

秦默点点头,就势在她身旁坐下,抬手抚了抚她微蹙的眉尖,语声清润,“阿音心情不好。”

用的是肯定句。

公仪音知道刚刚阿素在外头定然将先前之事告诉了秦默,也没有多说,只道,“父皇的做法……实在让我寒心。”

秦默轻轻握住她白皙如玉的双手,轻声道,“阿素制止得很对。”

公仪音叹口气,“我知道,我只是一时怒气上涌,没有控制好自己。”

“我看,后宫之事暂且不说,修建佛寺一事,仍需从长计议。我方才在璇玑楼见子琴时,她也同我略提了此事,我已经让他去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了。待了解清楚之后,我们再打算下一步不迟。”

公仪音有些疲惫地点了点头,“便按你说的办吧。”

“只是……你如今从天水回来了,主上那里,是必然要去的。明日我陪你进宫如何?”

“好。”公仪音轻轻应了,只觉心中一阵凉意袭来。

明明窗外艳阳高照,她却觉得心里有些冷。

秦默握了握她的指尖,怜爱地抚了抚她脸颊的肌肤,温声宽慰道,“阿音,我知道此刻你的心里一定很乱,我只想让你知道,不管日后发生什么,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他的声音不大,却一字一句清晰地钻入公仪音的耳中。

原本故作坚强的眉目在这一刻突然软了下来,心中的委屈之情就像决堤的河水一般泛滥上来。她眼角一湿,扑到了秦默怀中,紧紧锢住他的腰身,有些疲累地闭上双眼,有凉凉的泪珠自眼角滑落。

秦默轻轻叹一口气,知道公仪音这会子因安帝这些日子的作为而心里难受,虽则心中怜惜,却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话来安慰她,只得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让她在自己怀中安静下来,一面又掏出帕子替公仪音轻轻拭着泪珠。

果然,在秦默怀中躺了一会,公仪音方才复杂起伏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她接过秦默手中的帕子,将眼角残存的泪珠擦干,从秦默怀中退了出来,深吸一口气看向秦默道,“阿默,子琴那里可有什么消息?”

听到公仪音的问话,秦默的目光下意识闪了闪。

公仪音心中一紧,紧紧凝视着秦默的神情,目光也变得冷静起来,“阿默,子琴是不是打探到了什么?”

秦默避开她灼灼的目光,神情悠远,转头看向窗外。

窗外树木随风轻摇,凌霄花架下的秋千也在风中轻轻摆动着。春暖花开,枝繁叶茂,太白山石下的清泉中那几尾游鱼正在欢快地游曳着,一副生机勃勃的景象。

一切仿佛都还是从前的模样。

可秦默知道,尽管如此,很多人和事,已经渐渐开始走上与从前全然不同的轨道。

见秦默不出声,公仪音心中不免沉了几分。

她与秦默一路走来,大大小小的事也经过了不少,秦默从未对她有过隐瞒,今日却这般吞吞吐吐,只能说明……他心中藏着的事那件是关系重大!

他方才分明是去了璇玑楼,这段时间……他吩咐璇玑楼查的事也只有北魏靖王一桩了,难道……这事起了什么变故?

公仪音心神不定,只得紧紧凝视着秦默精致的侧颜,抓住他手臂的手指不由自主收了收。

片刻,秦默转回目光,眼神中带了一丝看不懂的神色,仔仔细细看了公仪音一番,忽而沉凉开口道,“阿音,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是我了……你会怎么办?”

公仪音先是一愣,有些不明白秦默这话的意思。

她微狭了一双雪瞳,将他方才那话在心里细细咀嚼了几遍。他不再是他?这究竟是何意?

公仪音皱了眉头,本欲出声发问,然后目光触及到秦默带了些凉意的眼神时,忽然脑中一道灵光闪过。

难道……秦默……说的是他的身世?莫非……他的身世有什么进展了?

可是……他方才出去不是为了北魏靖王之事么?缘何又扯到他自己的身世上去了?

除非……

公仪音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想,顿时将她惊在原地动弹不得。

除非……

秦默的真实身份与北魏有关?更有甚者,有可能同北魏皇室有关?

------题外话------

好了……秦九的身世快粗来鸟~

第282章 秦九的身世

这个念头一起,公仪音顿时脸色一白,又惊又疑地抬头朝秦默看去。

公仪音是何其通透的人,秦默自然明白,现在见公仪音这样的神情看向自己,秦默便知道她猜到了些许,不由又是轻轻叹一口气。

他却不立即开口,而是起身走到门口吩咐了门外的阿灵阿素两句,这才缓缓关了门朝公仪音走来。

公仪音紧紧盯着秦默,一颗心在胸腔中跳得飞快。

她总觉得,秦默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很有可能颠覆了她的想象,是以心中充盈着一种莫名的紧张。手指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襟,眸光却一错也不错地落在秦默精致如玉的面上。

秦默复又在她身旁坐下,拉过她的手,放在掌中轻轻抚摸着。

终于,他沉沉开口道,“阿音,有一件事,我想……你应该知道。”

“什么事?”公仪音紧紧盯着他,急急出声问道。

“在天水发现了北魏靖王的身份之后,我便命人传了信给子琴,让他务必动用一切力量查出所有关于这位宇文澈的消息。这几日,子琴派出去的人有了进展。”

公仪音不敢说话,只凝神屏息地听着。

“先前我们已经知道了,宇文澈是炎帝和北魏皇后之子,排行第四,封靖王。”

公仪音点点头,这些消息他们在天水郡时便已知晓,不知秦默此时再次提起,是否有其他深意?

秦默被朝窗户而坐,窗外是一派绿意春光,生机勃勃,唯有他是一袭月牙白的素袍,只在领口和袖口处用银线绣了海水纹,愈发显得他周身笼了一圈冷光,清透而薄寒。

公仪音不敢说话,深恐打断了秦默的思路,只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起来。

秦默看她一眼,眼中的神情依旧明湛,眼底笼了一层薄雾。他顿了顿,接着往下说,“我们也知道,宇文渊排行第三,乃炎帝和贵妃所出。”

“那又如何?”公仪音不解地问道。

“宇文澈和宇文渊,一个排行第四,一个排行第三。这是北魏皇室中如今唯一两个成年的皇子。”

公仪音听到这里,也听出了几分端倪。皇室之人的排行是按年龄来的,如果两人是北魏皇室中唯一成年的两个皇子,而宇文渊又是排行第三,那么……排在宇文渊前头的北魏大皇子和北魏二皇子去了哪里?

她惊疑未定地抬头看向秦默,问出了自己的疑问,“北魏大皇子和二皇子……难道没有成年便去世?”

皇室内部勾心斗角,尤其涉及到皇位继承时,更是腥风血雨。不排除宇文渊前面还有两位皇子,只未及成年便因什么天灾人祸而去世了。人虽亡,排行却在,这也是为什么如今宇文渊在北魏众皇子中居长,却依旧只排行第三的缘故。

秦默握住公仪音的手微微一紧,眼中依旧是平静的神色,却似带了几分迷离,让公仪音有些看不透彻。

他低垂了头,淡淡开了口,“北魏二皇子……是炎帝与另一名妃子所生,长大两岁因一场高烧夭折。”

秦默说得如此轻描淡写,公仪音便知道这位早夭的北魏二皇子身上并没有什么疑点,这么说……那位北魏大皇子倒有些不妥了?

她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秦默。

“那位北魏大皇子……却并非年少夭折,也非成年后去世。他……他是一岁不到的时候失踪了。”秦默终于缓缓地接了下去。

“什么?!”公仪音一惊,目瞪口呆地看着秦默,“一国皇子,又是皇上的长子,如何会莫名其妙的失踪?”

秦默的目光看向虚无的前方,仿佛透过房中的摆设,看向了更远的地方,声音也如同他的目光一般,变得有些虚无缥缈起来。

“不知阿音是否知道,十九年前,南齐趁着北魏皇室内乱之际,曾出兵打到过北魏境内。”

公仪音点点头。

关于此事,她也有所耳闻。那时,北魏先帝去世,朝中动乱不堪。南齐趁机发兵北上,一举打到了北魏境内。当时身为太子的炎帝匆匆登基,为了鼓舞士气,只得亲自披上战甲上阵杀敌。却不巧那个时候,太子妃元氏也就是现在的皇后已身怀六甲。

朝中反对炎帝势力众多,上有先帝之弟在封地虎视眈眈,下有炎帝之弟亦是不服。炎帝刚继位,便遇上此等内忧外患,只得先腾出手来解决了南齐之患再说。可又恐元氏留在京中性命堪忧,左右权衡之下,只得带了元氏一同赴边境迎敌,只是他带兵先行,元氏的车队则由高手保护着,跟着押送粮草的车马在后慢行。

元氏本已怀胎八月,又兼一路车马颠簸,竟然十月不到便早产下一个男孩。虽身体有些弱,但除此之外并无其他不妥。消息传到前线,炎帝大喜,只当这是上天降下的吉兆,带领士兵一鼓作气,一直焦灼不下的战局终于出现了转机。

现在南齐凉州境内本属北魏的领土,也是在当年一战中被攻下的。原本炎帝想趁胜追击挥军南下,但京中突然传来急报。先帝之弟终究按捺不住,在封地举兵造反,一路势如破竹,已经快攻打到都城附近了。

炎帝无法,知道自己若再打下去,领土虽收回,皇位却是保不住了。只得匆忙之下与南齐签订了休战协议。当时南齐征战许久,国力也已支撑不住,老百姓怨声载道。既然北魏主动求和,便顺势应承了下来。于是,作为主动求和的诚意,原属北魏的凉州便在当时割让给了南齐,成为南齐的一个州。

她将自己知道的那段历史说了出来,又听得秦默补充了一下,终于对当时北魏的情形有了准确的了解。

秦默又道,“炎帝匆匆班师回朝之际,不想……那刚出生的皇子竟然莫名其妙失踪了!”

“什么?!”公仪音没想到事情会这般发展,不由大惊,“一国皇子,那么多人看守着,怎么会失踪了?!”

“不知道。”秦默摇摇头,“只当时情况紧急,耽搁不得。在便寻无果的情况下,炎帝只得留了一小部分人在边境处继续搜寻,他则带着皇后和大军匆匆赶回了朝中,又是一番恶战,终于杀死了他那造反的皇叔,将皇位夺了回来。只是……”

秦默的语气无波无澜,没有半分起伏,唯独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顿了一顿,“只是……那刚出生的小皇子却是再也找不见了。”

听完秦默的话,公仪音心有唏嘘,这么小的皇子,好端端的就丢失了,定是北魏皇后身边有内鬼罢。只可怜既然那么小就已失踪,现在想来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

只心中有些不解,为何秦默将这北魏失踪皇子一事同自己说得这般清楚,抬了眸光看向秦默刚要发问,目光猝不及防跌入秦默深邃的眸光中,忽然似想到了什么,面上神情变得僵硬起来。

方才秦默说的这段历史,发生在十九年前,而……而秦默今年,却正好亦是十九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