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节(1 / 1)

不知睡了多久,孔氏迷迷糊糊间似乎感到一阵凉风吹过,紧接着,耳畔“噗”的一声,似有什么熄灭的声音。

她此时正半梦半醒间,也没大注意。刚要翻个身继续睡,忽然,耳边又传来了昨夜那一模一样的“哒哒哒”的扣窗声。

一下一下,似一把铁锤闷闷地敲击在她的心上,让她顿时呼吸不畅起来。

孔氏费力睁开了双眼,却见眼前一片漆黑。

原来,那烛台上的蜡烛方才竟被那道不知从来来的风给吹灭了去。

孔氏当下便有些惊吓到了,紧紧攥住被褥,蜷缩在床榻一角,战战兢兢朝窗户处看去。

却见有扇窗户不知何时竟然已经开了,凉风从半掩的窗户中漏进来,孔氏愈发觉得脚底一阵凉意升起,止不住瑟瑟发抖。

说来奇怪,那“哒哒哒”的敲击之声竟然忽的就消失了。孔氏盯着那窗户处看了许久,也没瞧见什么动静,只有窗外树影婆娑倒映在茜纱窗的影子。

她呆坐在床上,也不敢动,也不敢唤人。半晌,才战战兢兢地准备起身将那蜡烛重新点燃。

正要掀开被褥,却听得耳边又是“砰”的一声,吓得她飞快抬眼望窗户处看去。

这一看,不禁吓得魂飞魄散!

不知什么时候,那窗户上竟又出现了那张惨白的脸,黑黝黝的流着鲜血的眼眶,还有唇角那一颗黑痣。更要命的是,孔氏觉得那眸子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就像是吐着信子的毒蛇,冰凉而恐怖。孔氏身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发了狠,一咬牙将枕头朝窗户处扔去,一边没头没脑地扔着,一边嘴里念念有词地咒骂道,“你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何苦现在再来找我!我告诉你!我不怕你!”

嘴里说是这么说,身子仍吓得瑟瑟发抖。

一股脑把床上的枕头衣物全扔出去了,孔氏的手仍在剧烈地颤抖着,怎么也平静不下来。正要战战兢兢地抬了头朝窗口看去,却听得门口响起“啪啪”的敲门声,其间伴随着芳若焦急的呼声,“夫人!夫人您怎么了?您没事吧?!”

原本孔氏房中是不锁门的,也为着女婢们进来伺候方便。只昨日见到窗上那恐怖的脸孔之后,孔氏吓坏了,今日睡觉便特意锁上了门。

有了人在外面,孔氏壮了些胆子,抖抖索索地抬眼又往窗户处望去。

岂料,方才那张脸又不见了!

第274章 受惊病倒

孔氏只觉得手脚一阵冰凉。

这一刻,她都无法分辨方才出现在窗户上的那张清晰的脸,到底是自己的错觉,还是方才真真发生的事!可是那种恐怖的感觉,直到现在都盘亘在心里无法散去。

她跌跌撞撞起身将床榻旁的烛火点燃,然后端着烛台,踉踉跄跄朝窗台走去。路上一不小心将长几上搁着的香炉打翻在地,发出“哐啷”一声声响,里头的香料烟灰洒落一地。

孔氏却看都不曾回头看一眼,依旧拖着疲软无力的身子朝窗边走去。

门外的芳若却是急坏了。

她既得不到孔氏的回应,又听得房间有“当啷”之声传来,一时不知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陆陆续续有被吵醒的小女婢从两侧耳房探出头来。

有人就着月光,揉着惺忪的眼眶走上前来,不解地问道,“芳若阿姊,发生何事了?”一面往紧闭的房门看去,“我怎么听到夫人房中有什么动静?”

芳若将手中烛台往那女婢手中一放,咬咬牙,狠下了心退后两步。

只听得“砰”的一声,房门被撞了开来。

芳若跌跌撞撞进了房间,嘴里焦急地叫道,“夫人,夫人您在哪里?”目光一扫,很快锁定在窗前的孔氏身上。

只见她手中举着盏烛台,身上只着一件单薄的里衣,正呆呆地站在窗前。身前的窗户大敞,夜晚的冷风不断从外面灌了进来,吹起孔氏鬓旁的发丝,也吹得她面色一片死灰般的苍白,眼中的瞳孔仿佛失了焦距,只愣愣地盯着窗外无边的夜色。

芳若急急走到孔氏身侧,一面接过她的烛台,一面去关那窗户。碰到孔氏的指尖时,一阵凉意从她指尖传来,不由心中一惊,抬目看向孔氏,“夫人,您的手怎么这么凉?”

见孔氏不说话,只定定地望着窗外,芳若心下一急,赶忙关了窗,又拉着孔氏到了榻前坐下,慌忙捡起地上的外衣给她披上。

“夫人,您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见孔氏一直一言不发,面上又是一脸呆滞的神情,忍不住心急起来。

孔氏终于幽幽回转了神,心里,却依旧凉得没有一丝温度。

她看着面前的芳若。

看着这张熟悉的脸,仿佛又恢复了一丝气力。

她不能对任何人说,哪怕对芳若也不能!这个秘密,只能烂在自己肚子里!

想到这里,看一眼窗外黑黝黝的月色,渐渐回了神思,一咬牙看向芳若道,“没什么,只是又做噩梦了而已。你出去吧,我要歇着了。”

芳若虽十分不放心,但见孔氏坚持,只得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出去,走之前,又照孔氏的要求将烛火给挑亮了些。

这一夜,孔氏和衣在房中坐到了天明。

到了天快亮的时候,她看着那烛台中的蜡烛渐渐燃尽,那火苗跳了跳,终于还是灭了,烛芯处燃起一缕青烟。

孔氏只觉得脑中嗡嗡一片,双目一闭,眼前一黑,失去知觉地倒在了榻上。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

芳若带着两个小女婢前来伺候孔氏梳洗。

举手敲了几下门,房中却没人应。

芳若颇有些奇怪,往常这个时候,夫人该早早就起了才是,怎的今日竟没有任何反应?想到昨晚发生的事,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想了想,试探着伸手推了推房门。

没想到,这一推房门便开来。想来昨夜她走后,夫人并未将门锁上。

芳若一面口中叫着夫人,一面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就是和衣歪躺在榻上的孔氏。

芳若脸色一变,急急忙忙走上前去,却发现孔氏身上只披了件昨日她给她披上的外套,不省人事地歪在榻上,面上一片惨白之色。

她心急地去拉孔氏的手。

触手却是一片刺骨的冰凉。

芳若忍不住一惊,抖抖索索地伸手在孔氏鼻子底下一探。

还好,还有气。

芳若暗暗舒了口气,可一见孔氏这模样,一颗心又悬了起来,急急忙忙对着身后跟进来的女婢道,“快,快去请大夫来!就说夫人病了!”

顿时一阵鸡飞狗跳。

*

此时的清淮院。

公仪音也起了身,已经洗漱完毕,正坐在几前让阿素替她梳发挽髻。

这时,将盥洗用具送出去的阿灵挑帘又进得房中,见秦默正在另一侧的书房里,忙三步并作两步绕过屏风走到里间,面上是兴致勃勃的神情。

公仪音此时正挑了支簪子往发髻上插,正好从铜镜中见到阿灵的神情,不由一笑,打趣道,“阿灵,你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这般笑容满面的。”

阿灵走到公仪音身侧,微微压低了嗓音道,“殿下,倒不是什么喜事,而是方才出去听小女婢们说了件奇事。”

“哦?”公仪音转头朝她看去,眼里一抹兴味,“什么奇事?”

“听说……孔氏好好的,今天早上突然病了,清芷园那边正闹得不可开交呢。”阿灵神神秘秘道。

“病了?”公仪音心下生奇,眼波不由转了转,心道,这么一说,昨儿见到那孔氏时,她的气色的确不大好,只不知因何事病了?

“你可知是何原因?”公仪音随口问道。

她本不报希望,不想阿灵神神秘秘凑到她耳边,压低了嗓音道,“听说……是被吓的……”

“被吓的?”公仪音正在挑选耳环的手一顿,狐疑地抬目看向阿灵,“被什么吓的。”

阿灵一双玲珑大眼瞪得老大,眼中闪现出一丝害怕之情来,“听人说,是被鬼吓的。”

公仪音愣了愣,忽而扑哧一笑,拿手指一戳她的眉心,嘴里啐道,“你个小妮子,什么时候也信起这种胡话来了。”

阿灵委屈地撇撇嘴,“那些女婢们都传得有声有色有模有样的,由不得婢子不信。”

阿素在一旁帮着挑好了耳环递给公仪音,看向阿灵打趣道,“殿下您又不是不知道,阿灵啊,她胆子小得很,随便听到些什么以讹传讹的事,也就信了。”

“是真的!”见公仪音和阿素都不大信了,阿灵顿时急了,忙忙解释道,“殿下,那些人真的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婢子可半点没有夸大。”

公仪音拿起阿素递来的那对赤金白玉滴珠耳坠,起身走到窗旁的美人榻上坐下,然后勾了唇角看下阿灵,戏谑道,“如此,你便同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个绘声绘色法来。”

阿灵应一声,上前几步走到公仪音身侧,嘴里神神秘秘道,“那些人说,这两日,孔氏的房里经常莫名其妙传来噼里啪啦的动静,那孔氏的贴身女婢芳若进去一看,却见孔氏披头散发地站在窗旁,一脸撞了鬼的模样。”

公仪音忍俊不禁,不由打趣道,“你倒同我细细说说,这一脸撞了鬼的模样是什么模样?”

“殿下!”见公仪音语带玩笑之意,阿灵忍不住跺了跺脚,口里道,“殿下,人家是认真的,您偏生要来取笑婢子。”

公仪音以袖掩面笑了几声,这才清了清嗓子,瞥一眼小脸涨得通红的阿灵道,“好了,我不笑了,你再说仔细些。”

阿灵这才应一声,又绘声绘色说了起来,“听人说,那芳若进去之后,只看得孔氏一副七魂失了八魄的模样,眼睛里都没了光彩。芳若唤了几声,倒也渐渐回了神,但面色仍不大好,只说是梦靥了。芳若见她模样不大对劲,本想请大夫,可孔氏却怎么着也不允,只打发芳若出去了。等到芳若早上准备伺候孔氏梳洗的时候,却发现孔氏歪着身子倒在了榻上,顿时吓坏了,忙打发人去请大夫。这不,清芷院那边现在正手忙脚乱着呢。”

公仪音听了,不由皱了皱眉,看向阿灵狐疑道,“怎么?这孔氏晚上是一个人睡的?二郎主呢?”

“听说孔氏这几日来月信了,身子不大爽利,二郎主这几天夜里都宿在书房呢。”

这倒是难怪了。

公仪音点点头,余光正瞟到秦默从屏风后拐进了里间,抬目看向他道,“阿默,方才听阿灵说,孔氏病了。”

秦默眉一挑,略有些狐疑,“好好地怎么病了?可知是何缘故?”

公仪音便把方才从阿灵那里听到的消息向秦默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

听完公仪音的话,秦默的眉尖几不可见地蹙了蹙。

公仪音见状,看向一旁的阿灵阿素道,“你们先下去传饭吧。”

两人应了,行礼退了下去。

待阿灵阿素走了,公仪音看向秦默,“阿默在想什么?”

秦默面带沉吟之色,“我在想,先是说香雪园闹鬼,这会子清芷院也闹起了鬼,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公仪音点点头,附和道,“我也是这般想的,我总觉得,这两件事之间应该有什么联系才是。你想,我昨日就香雪园一事试探孔氏之时,她的面色就不大好。我想,她或许隐瞒了什么大家都不知道的秘密。只是……我一事不明……”

秦默抬目看向她,温声道,“何事?”

“为何这几件事偏偏是我们来了这里后才发生的?”

秦默眼中有流光微闪,沉吟着看向公仪音,“阿音的意思是,这些事情,是有人刻意让我们看到的?”

“我不能肯定,但总觉得这里头有什么关联。”她沉默片刻,抬头看向秦默道,“阿默,既然孔氏病了,作为晚辈,自然是要去探望一番的。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