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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她微微一顿,似在斟酌着语句一般,须臾方又道,“可若是送给四十来岁的夫人的话,这簪子,却显得素淡了些。以姚夫人的年纪,我想……应当是更喜欢金银宝石这些富贵一些的首饰吧。当然了,因我与姚夫人并不熟识,许她的性子格外清雅些也说不定。”

秦肃面露两分沉思之色。

公仪音只在一旁笑吟吟的,并不添话,端等着秦肃的反应。

一旁默然不语的薛静仪脸色却愈加地沉了,拢在袖中的手紧紧攥着,眼中有一抹极为浅淡的戾气。

秦肃点点头,看向萧染淡淡一笑,“这般想来,女郎说得颇有些道理。我见过姚夫人几次,似乎也是喜热闹之人,如你所说,该是更喜欢金银宝石一些。”

见秦肃同意了自己的话,萧染微微红了耳根,抿唇浅浅一笑。

秦肃便又唤了小二进来,让他拣那富贵华丽些的簪子来给自己挑。小二应知晓几人是大主顾,也不敢怠慢,很快端着托盘进来了,盘中正放了各色金银宝石制成的簪子,流光溢彩,富贵非常。

秦肃看向公仪音和萧染,面露诚恳之色,“我于这些上半分不同,还请无忧和萧家女郎帮忙挑选支合适的出来。”

公仪音和萧染相视一笑,也不推脱,兴致勃勃地看了起来。

秦肃见薛静仪自打进来便一直一言不发,虽有些奇怪,但到底心思较粗,并未放在心上,只随口招呼了一句,“静仪也帮忙看看吧。”

薛静仪瞥一眼笑意盈盈的公仪音和萧染,带了一股子冷意道,“义兄已经有了无忧和阿染帮忙了,想来已不需要我了。”

见她神情有些不大对劲,秦肃刚待细问,却听得公仪音和萧染异口同声道,“就这支吧!”

他转头一瞧,见两人竟看上了同一只簪子。

公仪音“嘻嘻”一笑,看着萧染眨了眨眼睛,面上一缕戏谑的笑意。

萧染被她看着红了红脸,垂眸掩下眼中的心虚,方抬头看向秦肃道,“秦五郎,我同无忧都看上了这一支,你看如何?”说着,将那簪子拿起,递到了秦五郎跟前。

萧染手中拿着的是一支红珊瑚镶南珠鎏金凤头钗,簪头镶嵌着一颗浑圆的红珊瑚,成色极好,便是周围缀着的南珠亦是颗颗圆润饱满,一见便是上品。

她拿着簪尾处,保养得宜的手指修长而莹白,金光闪闪的簪身反倒衬得她的肤色愈发白皙起来。

不知为何,秦肃竟觉自己有一刻的晃神。

好在很快反应过来,接过萧染手中的簪子看了几眼,点头道,“瞧着是不错。既然你们二人同是看上了这支簪子,那定然是上品,便定了这支罢。”说着,出声又唤了小二进来。

小二应声而入,朝几人行了礼。

秦肃指了指那支一支红珊瑚镶南珠鎏金凤头钗道,“还是换成这支罢。”

因他说的是换,小二只当先前那支点翠卷荷雕花银簪他不要了,便拿手来取。不想公仪音突然唤住了他。

“女郎有何吩咐?”小二忙收回手,恭恭敬敬问道。

公仪音拿起那簪子,往萧染头上一簪,端详片刻道,“阿染,我瞧着这簪子与你今日的装扮倒是配得紧,我看啊,你便将这簪子买了回去罢?”

萧染微有错愕之色,下意识地看乐薛静仪一眼。

薛静仪此时正目色沉沉地看着两人,不妨萧染突然忘了,面上不快的神情一时没收住,倒被萧染全数看到了眼里去。

她眼中的不喜之色写得分分明明,倒教薛静仪又给怔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薛静仪对她的态度竟已至了这般恶劣的田地。

原本心中还有几分不安而愧疚之心忽而就淡了。

左右她和薛静仪再也回不到从前,与其这么小心翼翼费尽心力还要去考虑薛静仪的感受,不如顺心而为便是。

这么一想,朝秦肃露出一抹笑意,半是打趣半是认真道,“这簪子原是秦五郎看上的,如今他还没说不要呢,无忧你倒巴巴插到我头上来了,叫我怎么好意思?”说着,抬手就要去拔头上那支点翠卷荷雕花银簪。

“无妨。”秦肃一摆手,制止了薛静仪的动作,嘴里道,“今日多亏了女郎替我挑到合适的簪子,这卷荷雕花银簪女郎就收下吧,权当我给女郎的谢礼便是。”说着,吩咐小二将这支簪子也一并算上。

听到这话,公仪音倒对秦肃高看了几分。

原以为他这般冷冰冰的人,又常年在军营里长大,本不晓得如何经营人情世故。不想……这哄女孩子的办法倒是一套一套的。

想到这里,不由偷笑,若萧染最后当真攻下了秦肃,恐怕这秦五郎,日后也是个护妻狂魔吧。

她在这边浮想联翩,一旁薛静仪的脸色却愈发不大好看起来。原本还能忍下来,如今见得秦肃将自己辛辛苦苦挑出来的簪子二话不说便送给了萧染,心中一阵憋屈。当下也沉不住气了,“腾”地一声站起身来,只道,“义兄既然已经挑到了合适的簪子,那静仪便告辞了。”

说罢,草草一礼,竟不待三人反应,径直带着女婢出了雅间。

公仪音心知薛静仪怕是吃醋了,微叹一声,倒不知该如何开口。

秦肃虽也有几分疑色,但他素来不是那种费尽心力去猜女子心思之人,也没大放在心上,只唤了门口候着的亲随去送一送。

见时辰不早了,三人又客套了几句秦肃亦起身告辞。

公仪音和萧染知他公务繁忙,也不敢留,行礼后目送着秦肃出了门。

待秦肃去了,公仪音挂上一副兴致勃勃的神情,看着萧染打趣道,“阿染,你今儿这一趟,可出来得值了!”

------题外话------

今天有事,没有二更了tot

第250章 心生怀疑

萧染原本还有些如坠梦里,听得公仪音这么一打趣,脸“腾”的一下就变得绯红,素来伶牙俐齿的她,这会子却低了头去把玩桌上的茶盏,脸上又是喜悦又是娇怯。鬓旁那朵洁白的白玉兰衬得她愈发面如流霞,娇怯动人。

难得见她这般小女儿的情态,公仪音忍不住抿唇笑着,嘴里道,“秦五郎可真是大手笔,你们总共才见了几次面,便送你这么贵重的簪子了?”

“无忧……”萧染又羞又急地抬了眸,看向公仪音道,“你就别再打趣我了!”

公仪音敛了几分玩笑之意,面上露出一丝古灵精怪来,“你只说,今儿这事……该不该谢我?”

萧染微垂了眸,脸上红霞未退,语气却是平静了些许,“自然是要谢的,凭你想如何都行。”

公仪音流转的眼波转了几转,道,“我暂时还未想出来让你如何谢我,先欠着,改日再找你讨回来。”

萧染自是满口应是,忽而眼中浮起一抹淡淡的忧色,撩眼看着公仪音道,“无忧,你说方才……静仪她是不是生气了。”

听得萧染说起薛静仪,公仪音也略敛了几分笑意,满脸无奈道,“谁曾想静仪对你的态度竟然到了这样的地步?好歹你们也曾经相知相识,为了一个男人,难道日后当真要老死不相往来了么?”

萧染亦是无奈,“我也没想到她今日竟会这般……我看,她日后怕是都不会理我们了。”

“罢了罢了。”公仪音心浮气躁地喝一口茶,“我们交的是朋友,并非祖宗。虽则她家中生了变故,有些小性也情有可原,但若做到这种份上,便着实叫人不喜了。我看啊,经过今日这一着,她大概也知道了我的心意,日后对我,恐怕便只剩疏离和装出来的恭谨了。”

萧染眉眼一耷,看着公仪音有几分歉意,刚待开口,却见公仪音冲她摆摆手快人快语道,“阿染,道歉的话便不必说了,此事本就不是你的错,你就放宽了心,日后见着秦五郎,该怎么着就怎么着,不必顾念着她。”

“也只有这样了。”萧染微微叹口气,见雅间内气氛有些沉重,便不再提这茬子话,只回到方才那话题上来,“我们府上的厨子做海鲜倒是一绝,正好今日阿兄不知从何处弄了一大篓子各色海鲜过来,你明儿可有空?来我家尝尝如何?”

公仪音笑了笑,“今儿回去本想给外祖家下帖子说是明日过去拜访的,既是你家有好东西吃,那后日再去我外祖家便是。”

萧染闻言颇喜,眼角眉梢俱是笑意,“如此甚好,我回去赶紧吩咐厨子好生准备着,再派人给你送了帖子去。”

公仪音应一声,转头一看,红日已渐西斜,便看向萧染道,“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萧染今日出来逛了一天,恐家中担忧,遂点点头慢慢站起了身,同公仪音一道出了门。

出了凝碧阁的门,帝姬府的车正停在一旁的小巷子里,见公仪音和萧染出来,靠在车辕上休息的宁斐眼神一亮,赶着车迎了过来。

阿灵阿素上前,请了公仪音和萧染上车,因车厢颇大,两人并绿绮碧绡也一起上了车。

“先送阿染回萧府。”公仪音冲着车厢外的宁斐吩咐道。

宁斐应一声,待几人坐稳,赶了车往萧府而去。

一路说说笑笑聊些闲话,萧府倒是很快到了。

萧染同公仪音道了别,遂带绿绮碧绡下了车,嘱她明日要过来,得到公仪音的应承,这才缓缓下了车,娉娉袅袅往府里头去了。

公仪音微微掀开车帘,看到耀眼的夕阳如金子一般洒在萧染渐行渐远的背影之上,她头上那支点翠卷荷雕花银簪散发着细碎的光芒,满目都是华彩盈盈。

公仪音翘了翘唇角,放下帘子道,“宁斐,回府吧。”

回去萧染果然派人送了明日的帖子过来,公仪音交给阿素收了,又命其取一张空白名帖过来,刚待执笔,却似又想起一事,回头问阿素道,“阿默现在可在书房?”

“方才听茗烟来报说九郎刚回,这会子应该正是在书房。”阿素盈盈道。

公仪音便搁了笔,让阿素替她整了整衣衫,微带了笑意道,“走,同我一道去归云阁看看阿默。”

归云阁的布置比照了清竹园,构造布局有四五分相似。知道秦默喜欢翠竹,公仪音特命人挪了许多郁郁葱葱的翠竹至此,加上园中本就有的松柏,满目皆是绿意葱茏,庭树深碧,幽静而清雅。

院门未关,公仪音便径直带了阿素走了进去。

茗烟和秦默的另一名小厮泉雾二人正在门口守着,见得公仪音过来,忙朝她行礼。

“你们郎君可在房中?”

茗烟道“是”,替她挑起帘子迎了应进去,身后的阿素却并跟不进去,只同茗烟和泉雾一道在门口候着。

秦默早已闻得外头的动静,放下手中的笔朝门口看来。

“阿默。”公仪音笑盈盈上前,在他身旁坐下,目光在他面前摊开的宣纸上一扫,恰好看到好几个月牙状的图案,不由一怔,伸手拿了过来。

“这是……?你从前手腕上的胎记?”公仪音侧头望向秦默。

秦默点点头,“父亲只说是月牙状,我便随手画了几个图样出来,让子琴去打听打听。”他口气虽淡,但明显听出不报几分希望,毕竟,这样细微的特征,就算是查,也不知该从何查起。

公仪音一听,眉目间的亮色也黯淡下来,只恨自己不能替秦默做些什么。

秦默轻轻取出她手中的宣纸放至一旁,笑道,“阿音今日过来,可是找我有事?”

“明儿阿染叫我去她府上,我来同你说一声。你后日可有空,我准备给外祖家西安下个帖子,你若有空,我便定了后日过去拜访。”

“可以。”秦默笑着应了。

“对了,今日我碰到秦五郎了。”

“五兄?”秦默眉一挑,知道公仪音不会无缘无故提起秦肃,眸中带着盈盈光华,道,“怎的?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公仪音“嘻嘻”一笑,便把萧染对秦五郎的情愫说给了秦默听。

秦默微奇,“还有这事?我竟半点也不曾察觉。”

公仪音点点头,看向他嗔道,“这些女孩子家家的心事,你能发现才怪了呢。我准备撮合撮合他俩,你觉得如何?”

秦默抬手抚了抚她乌青的发,眸中带了一丝宠溺,“阿音开心就好,只别适得其反了才是。”

公仪音愈发笑得欢愉,“我都已经成功嫁给你了,还怕替阿染拿不下秦五郎不成?”

见公仪音如此兴致勃勃,秦默虽不大看好这桩姻缘,倒也不泼冷水。毕竟,认人定胜天,事在人为。

“阿默,此去天水郡,我可需准备些什么?老家里那些亲眷长辈们什么的,都先喜欢什么?我着人去备好礼。”公仪音道。

“我都已经准备好了,阿音带着你自己的人去就行了。”秦默同她开着玩笑,顺手将她鬓边歪了的白玉兰扶正。

“那再好不过了。”公仪音抿唇轻笑,心中乐滋滋的。同秦默成亲后,大小诸事都有秦默替自己打点,自己可愈发懒惫起来了。

第二日,公仪音去了萧府赴约。

因着公仪音事先说明了并不以帝姬身份过去,萧染便只同其父母亲知会了一声。见天色正好,遂命人在她院子里支了张长几,摆上各色烹饪好的海鲜,也不叫别的闲杂人等,只同公仪音两人对饮同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