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1 / 1)

这一瞬间,公仪音看呆了去。

秦默却飞快反应过来,冷冽的目光寒箭一般朝门口的公仪音射来。只听得“哗啦”一声,他已从桶中站起,还未看个清楚,便见眼前白影一闪。再定睛一瞧,却见他长臂一勾,已将一侧屏风架上搭着的宽大衣袍披于身上,遮住了外泄的春色。

他还没来得及出声,门外的谢廷筠也跌跌撞撞闯了进来,一边道,“无忧,熙之还在沐浴……”

话音未落,便瞧见浑身只着一件宽大外袍的秦默,冷然站于屏风旁,一旁的浴桶内的水中还泛着淡淡涟漪。

秦默周身散发出霜寒般的凉意,一双漆黑的眼眸正冷冷地打量着他们。墨黑发丝上水滴不住往下滴,落在素白色衣襟上,氤出一小滩透明的印记。

因穿衣穿得急,腰带也只松松垮垮系着,胸前大片玉白莹润的肌肤露出,漆黑的发,如玉的肌肤,这分明的色泽对比,实在让人错不开眼去。

谢廷筠只堪堪瞟了一眼,便慌忙移开目光,额上渗出豆大的汗珠。

他一把拉过呆愣在原地的公仪音,忙不迭往后退,嘴里絮絮道,“熙之,你继续,你继续。我们在门外等着。”

公仪音被他连拉带拽弄出房外,总算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见到了什么,她……她……她……居然看到了秦默的裸体!

脑中这个念头一出,顿时“腾”的一声,从下颌到耳根一下变得绯红。双手在身前绞动着,一时不知往哪放才好。

尽管活了两世,这……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未着寸缕的秦默,似乎……似乎……更勾人了。

公仪音越想越羞涩,只觉浑身莫名燥热起来。

谢廷筠急急忙忙将房门关上,这才吁了口气,转头来寻公仪音,却见她在一旁傻笑着,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不由奇道,“无忧,你在傻乐什么呢?”

公仪音回了神,轻咳一声道,“没……没什么……那个……九郎不会生气吧?”

因院中遍植翠竹,连拂过的风都带了些舒爽的凉气,让她燥热的心情总算是冷静了一些。

谢廷筠拉着她走到院中,看一眼依旧紧闭的房门,后怕道,“你没看到方才九郎那想杀人般的眼神?若不是我们逃得快,估计这会已在受皮肉之苦了。”

听他用这般渗人的语气说来,公仪音当真打了个寒颤。

她不是没有见过秦默生气的模样,脑中又浮现出秦默斩杀洵墨时那冰冷如地狱修罗的神情,心里头愈发凉了。不禁暗自懊恼,早知如此,她说什么也不会放纵自己的好奇心而干这种事!

她跺跺脚,强迫自己不要多想,再怎么着还有谢廷筠在呢,秦默应该不会拿她怎样吧?

目光四下环顾一圈,转了话题道,“方才那个叫子箫的郎君呢?”

“他是熙之的暗卫,这会自然隐到暗处去了。”

公仪音“哦”了一声,原来是暗卫,难怪身上气息那么弱。

谢廷筠一边如临大敌地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一边抱怨道,“都怪那个呆子,早先又不说,都到门口了才告诉我们。要是子笙在,哪会发生这种事?”

子笙,子箫,听着倒像是一对的,公仪音刚想问个明白,却见谢廷筠身子一抖。她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顺着他的目光一望,果然见秦默拉开房门走了出来。

她赶紧往谢廷筠身后缩了缩,不敢再多看。

秦默脚下趿着高齿木屐,大袖轻摆,不急不缓行到他们跟前。他眼角微曳,凉薄地看了他们半晌,才清冷开口道,“你们来清竹园做什么?”

公仪音正低着头,却觉手上一紧,似被什么拉了一下。抬头一瞧,见自己被谢廷筠给推了出来,眼前便是秦默那张寒凉如玉勾人心魄的容颜。他的发还带着些湿意,用玉色丝带松松系于脑后,衣襟处仍然敞开着。现在看来,却有些灼人眼目。

公仪音只同他对视了一眼,便不敢再看,慌乱地垂下了头,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们来清竹园做什么?”秦默凉薄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带了些微磁性,本该勾人的嗓音,却因蕴了丝不耐烦,让公仪音心中止不住一“咯噔”。

她抬起头,看着秦默笑得灿然讨好。方才被谢廷筠那么胡乱一拉扯,她的发髻有些微凌乱,一缕鸦青色的鬓发在耳边垂下,映着她微漾霞光的双眸,恰似柳摇花笑。

“那个……我……我们迷路了,不知怎的正好走到九郎院中来了。”她结结巴巴道。

话音刚落,便听到身后谢廷筠哀叹一声,显然她这个借口找得实在有些烂。

“她会迷路,子沐,你也会吗?”秦默看向身后不住叹气一脸生无可恋的谢廷筠。

谢廷筠“嘿嘿”一笑,“这不是前面实在是无聊,又瞧不见你人,便想着来清竹园看看你嘛。”

秦默睨他一眼,“你先回前厅去,寿宴快开始了。”

见秦默这么轻易便饶过了他,谢廷筠哪还顾得上别的,给公仪音递了个眼色,示意她机灵着些跟上。

公仪音脚下一动,便见秦默凉淡的目光在自己面上一扫,轻启薄唇,“无忧,你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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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4章 私会

公仪音一怔,正朝外走的谢廷筠也停下脚步,狐疑地看来。他打量了秦默几眼,最终还是仗义道,“那个……熙之,来你这儿是我的主意,同无忧无关,你若真要怪,便怪我罢!”

秦默瞟一眼他脸上引颈就戮的表情,声音愈发凉了,“你在想什么?我只是有些案子上的事要同无忧说。”

“啊?!”谢廷筠英勇就义的表情僵在脸上。半晌,他尴尬地笑笑,目光转向公仪音,“那无忧,你好自为之啊,我先走了。”

说罢,手一挥,潇潇洒洒出了清竹园的院门。

待谢廷筠的身影消失在院外,秦默睨一眼公仪音,示意她跟上。

公仪音跟在秦默身后到了书房,老老实实端坐在秦默对面,双手交握放在膝上,一脸认真聆听教诲的模样。

秦默淡淡睨她一眼,眼中有笑意若隐若现,他勾勾唇,“方才不还神气活现的,这会怎么成闷葫芦了?”

公仪音咬了咬唇看着他笑,“九郎,方才我当真不是故意的,你别往心上去啊。”

秦默定定看了她一眼。她的脸上,还有着方才残留的红晕,下巴微扬,目光灵动地看着他。阳光逆照下,优美精致的脸庞似笼上一层薄薄的烟纱。

他很快转了目光,心中似有涟漪一圈圈微漾开,放在几上的手无意识握了握。

见秦默不出声,公仪音只当他还恼着自己,下意识伸出手攥住秦默的衣袖一角,抬眼娇娇糯糯道,“九郎,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保证,下次绝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话一出口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好事”,“嗖”的一下慌忙将手缩回,挪了挪姿势,恢复方才的正襟危坐。

秦默目光蜻蜓点水般在她握住的袖口处一顿,继而抬眼凝视着她,“还有下次?”

“没有了没有了!”见他语气有所松动,公仪音慌忙摆手,忙不迭否认。

“嗯。”秦默唇微翘,没有再多说,转而谈起了轻絮的案子,“我让人去核实了瑶瑟的话。那晚,她的确住在同福客栈。只是……掌柜说,她是关坊门后才入住的。”

坊门关了之后?

公仪音眉微蹙,神色也变得肃整起来。

秦默又道,“我又派人去问了那日在崇仁坊坊门当值的羽林卫,衙役一亮出瑶瑟的画像,有名羽林卫便认出了她。据那羽林卫说,瑶瑟是在坊门关后没多久出现的,脸色苍白,仿佛受了什么打击。他记得很清楚,因为轻絮还哀求了好一阵,后来见实在没法子,才垂头丧气地离开。”

听完这话,公仪音脑中似有一道灵光闪过,只是过得太快,快得让她没来得及抓住。

她垂头想了一会,却怎么也找不回那乍现的灵光,只得作罢。

“这么说,瑶瑟一定还有事瞒着我们。”公仪音沉吟道,“我们是不是再去找她一趟?”她抬头看着秦默商量道。

“不用。”秦默手指轻扣凭几,“她既存心瞒着我们,现在去问也问不到什么。我已派人严密关注她,一有异动马上就能知道。到时抓个正着,不怕她不说。”他微眯了眸,轻笑一声,眼中是志在必得的神色,周身有一瞬间的凌厉。

“走吧,寿宴快开始了。”很快,他敛了眼中光芒看向公仪音。

办案时的秦默,似乎格外冷厉,有种不同于以往的气质。

公仪音怔怔地想着,不过,这样她也喜欢。下意识地,唇边露出一抹羞赧的笑意。

“无忧?”见她眸光波动唇边含笑,一副傻愣愣的模样,秦默失笑,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哦,好。”公仪音收回思绪,也跟着站起来,同秦默一道走了出去。

两人出了清竹园,转过几处院落,穿花度柳间,方才那汀溆池已出现在视线尽头。再走一炷香的功夫,顺着池边穿过前头那片柳树林便能到前厅了。

正在这时,公仪音眼尖地瞧见树林深处有一抹蓝色衣角露出。她拉了拉秦默的衣袖下摆,一指前方,示意他看过去。

秦默远眺过去,眉头微拧。

见他这副反应,公仪音好奇道,“怎么?那人你认识?”

秦默没有说话,冷凝着眸想了片刻,示意公仪音跟在他身后别出声。

两人走近了,公仪音才发现原来柳林中的人不止一个。方才看到的那抹蓝色衣角,正是先前唤谢廷筠过去的那个蓝衣郎君,王氏四郎王懿。除此之外,他面前还站着位身材窈窕的女郎,低垂着头,面容看不大真切。

秦默并未走得太近,隐在柳林中,定定看着前方的两人。

公仪音看一眼林中男女,又好奇地瞟一眼面容冷凝的秦默,心中满是好奇。

“九郎,那……那位女郎是谁?”

秦默唇微抿,依旧没有说话。

公仪音等了一会,见他似乎并不打算告诉自己,只得作罢,转了目光又向前看去。

“好了……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若是被我阿母发觉,可就要受罚了。”女郎清柔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入公仪音耳中。

私会?

她眼神一亮,来了些兴致。本朝民风开放,男女偷偷出来幽幽小会拉拉小手的情况时有发生,算不得稀奇。不过……这还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自然有些兴致勃勃。

王懿笑一声,“别怕,你我都已定亲,便是你母亲发现也无碍。”

那女郎抬头嗔他一眼,眼角眉梢的柔情满得快要溢出来。

公仪音看着她清丽的侧颜,隐约觉得有些熟悉。

她费力在脑海中搜寻一番,终于忆起何时见过这女郎了。那是前世她和秦默成亲之时,这女郎曾作为秦家人出现在席上。

似乎……似乎是秦家三房的女儿,闺名唤作秦芷的?

原来她已同王懿定了亲。

公仪音接着抬眼看去,只见王懿伸出手,温柔地将秦芷耳边的鬓发拢到耳后。秦芷羞涩地一低头,抬眼刚要说话,却见王懿变戏法似的,从她身后变出一朵洁白如霜的栀子花递到她面前,含笑道,“送你的。”

公仪音一怔,不知怎的,想起了那晚秦默送她的竹叶小舟。

你们都以为秦九要做点什么,偏不如你们的意,不服来战啦啦啦~!

第065章 日后少对他人这般笑!

王懿同秦芷已有婚约在身,送鲜花给秦芷博美人一笑,自然无可厚非。可这么一想,那日秦默送她的竹叶小舟,就有些难以揣摩的深意了。

他那时当真只是随手一折,还是说,有别的含义在里头?

思及此,公仪音狐疑地偏了头看向身侧的秦默。

秦默此时眉微蹙,看着前头秦芷和王懿似有些出神,墨色深瞳中涤荡着浅浅波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