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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霖为了避免和吴景函靠得太近,一上车就把副驾驶座占了。
吴景函也没介意,独自坐在车后座:“我是李敏行的同事吴景函。请问两位是?”
“卫霖,白源。”
吴景函点头致意后,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他这个人吧,聪明又勤奋,很有天分,就是有点胆小敏感、容易紧张。我知道前几个月,公司里一直传言他精神有问题,得了被害妄想症。管理层还因此开会讨论过他的去留,是我一力担保,让他继续留在公司。”
卫霖有点意外:吴景函和李敏行的关系,似乎比“绝对领域”里表现出来的,要密切得多?
“前两周他好像去脑域开发研究所进行治疗,回来后完全恢复了正常。我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他又接连遭遇了两次事故,要不是运气好,早就没命了——他跟你们说过那两次事故的详情吗?”吴景函问。
卫霖知道吴景函这是在旁敲侧击地确认他们的身份,点头道:“说过,一次是旧出租房电路老化爆炸,一次是混凝土搅拌车刹车失灵险些被撞。我和白源就是他的精神治疗师,正在进行后续的疗效跟踪。”
他一摆明身份,吴景函倒比他们自称“朋友”时更相信了几分。
“没错。那两次事故警方调查后都认定是意外。我在市警局里有关系,知道调查程序和经手人员都没有问题,但为什么意外总发生在他身上?真有这么巧合吗?”吴景函的脸色阴沉下来,眼底有怒意渗出,“尤其是车祸那次,我特地去交管局看调查报告,写得非常规范详细,说是刹车毂损坏导致,也出示了证据——开裂碳化的刹车毂,那辆撞烂的搅拌车也被高效地处理掉了。但我总觉得内中有蹊跷,仿佛这所有的后续反应,都是为了让‘意外事故’的定性更加无懈可击。于是我开始怀疑,李敏行的担心是对的,有人想害他,虽然我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
“前天和昨天他都请病假没来上班,打电话他也不接,刚才再打,直接关机了。所以我来他家看看什么情况。”吴景函再次望向万家灯火中那一点黑暗的窗户,脸上写满了忧心忡忡,“他老家在外地,平时都是公司、住处两点一线,也不爱参加娱乐活动,这么迟了还不回来,会不会出事?不行,我得找到他!”
卫霖越发觉得他对李敏行的关切,远远超过了普通同事的界线,转头问道:“你对李敏行似乎很了解,也很关注?”
“我对他的了解和关注,比他以为的多得多。”吴景函流露出黯然与无奈之色,“对我而言,他是个很重要的人,而对他而言,我只是个敬而远之的上司。”
他仔细打量了一番前方的卫霖和白源,从两人眼神的交流、相处的气氛中似乎敏锐地嗅到了什么,又补充了句:“我想你们(他重音强调了这两个字)应该能理解我的心情。”
这下不仅是卫霖,连事不关己的白源也有些诧异了:吴景函对李敏行——是那种意思?
卫霖猜测吴景函曾经委婉地、试探性地对李敏行表示过好感。
然而李·技术痴·宇直宅男·敏行同学根本感应不到这个信号,并且本能地排斥着对方的性取向和洋溢的荷尔蒙,以至于在脑内世界中把吴景函扭曲成“见到帅哥就撩骚”的浪荡形象。
卫霖在心里默默地为被黑惨了的吴总监点一排蜡烛,态度随之亲切了不少:“可以理解。既然都是李敏行的朋友,当务之急是要找到他的行踪。你那边有线索吗?”
吴景函摇头:“我对他的关注是单方面的,而他几乎不和我说工作以外的事。我打算今晚就蹲点在这里,如果他彻夜未归,明早就让警局立案调查他的下落。”
卫霖觉得这个办法可行,这里毕竟是现实世界,他们作为脑开发者,就算有一些强于常人的异能,也必须在遵守社会规则的前提下使用。
“我们提供个线索给你——他书房里的笔记本电脑不见了一台,不确定是他自己带走的,还是被人拿走的。哦对了,如果你要进他家,可以从客厅窗户那里钻进去,我们还没来得及把玻璃安上。”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吗。”吴景函理解地点头,“今晚我会试着破解他的其他台电脑,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回头他要是因此生气,我会拉上你们一起背锅。”
卫霖失笑道:“行,就说是我们唆使的。”
吴景函和他交换了手机号码,方便互相通知消息,随后下车进入李敏行家。
白源发动车子,对卫霖说:“要不然今晚你住我那儿。”
卫霖一怔,做羞涩状:“哎哟,人家可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白源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想什么呢,你住客卧。我是考虑今晚如果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同时行动,节省时间。”
“可我没带换洗的衣服。”
“穿我的。”
卫霖想了想,觉得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他又不是女人,还怕被霸王硬上弓不成,况且白先森的人品还是信得过的。于是点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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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踏进白源的家门,卫霖感觉离上次的不欢而散已经过了好一阵子,但实际上,不过间隔了27小时而已。
绝对领域和现实世界时间流速的不同,时常会给破妄师造成恍如隔世的错觉。这让卫霖不禁想起一个月前,他与白源还跟两只斗鸡似的,恨不得把对方啄死,如今就差没上床了,真是世事难料。
白源给他收拾了间客卧,就在主卧的隔壁,换洗衣物、毛巾、牙刷也都一一备好,招待得很是周到。
等到他洗完澡、换完睡衣出来,发现白源已经歪在他的房间床头睡着了,神情中透着掩不住的疲倦,眼眶下青影深重。
卫霖这才意识到,在这27小时内,白源为他写工作报告、陪他救颜雨久、请他吃晚饭、与他一起去找李敏行,马不停蹄地奔波,几乎没有合过眼。
累过了头,才会在精神松懈下来时,一下子睡得不省人事。卫霖心疼地想,也好,白源眠浅易醒,至少今晚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他去主卧拿了个枕头,轻手轻脚地把搭档放平,脱去外衣长裤,盖好被子,自己也钻进被窝。
白源的体温隔着几公分的距离,在这个寒冷的秋夜里暖烘烘地渗透过来。卫霖忍不住又往对方身侧挪了挪,将脑袋挨在他肩膀附近,手臂换了几个位置都不舒服,最后顺理成章地搭在另一个人的腰腹间。
白源的呼吸深沉平稳地拂在他耳畔。
他觉得温暖、安宁且别无所求。仿佛世间所有的烦恼嘈杂都离他远去,而所有经历过的苦痛,都只是为了临睡前的一刻能躺在这个人身边。
卫霖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瞬间入睡。
直到清晨6点47分,枕边手机的震动将他从梦乡中拽出。
睡眼朦胧地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卫霖接通电话:“吴总监,是有李敏行的消息了吗?”
“来警局旁的鉴定中心,快!”对方声线紧绷,喉音梗塞,像是多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随即挂断了通话。
卫霖打了个激灵,困意全消,心里的不祥感越发强烈。
白源惊醒过来,听卫霖说完,立刻下床穿衣。两人连洗漱都没顾上,车钥匙一抓就往门外跑。
早高峰还没到来,他们只花20分钟就赶到了市警局旁的鉴定中心,被守在门口的一名警员带到一间尸检室。
金属解剖床上躺着一具尸体,身上盖着白布。吴景函脸色惨白、失魂落魄地坐在旁边,隔着白布握住尸体的手。
卫霖三两步冲上前,掀开白布。
李敏行的脸赫然出现在他眼前,肤色青白、嘴唇绀紫、双眼紧闭,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像是一座泯灭了生机的蜡像,刚从冰冷的河底被打捞上来。
卫霖的身体像被什么看不见的重物击中,摇晃了一下,白源从后方扶住了他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