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工序之隆重复杂,做出成品之华美奢靡,大漆是贵/族的专享,因为是专享,所以大漆手镯里面还掺了一些特别的香料,以求手镯作出之后,不只颜色好看,而且味道迷人。
方才鲁姬气愤的伸手指着吴纠,她抬起的就是那条带着手镯的手,她一抬起手来,吴纠倒是发现了,一股很浓重的香味儿直冲而来,让吴纠有些在意。
吴纠是个厨子,嗅觉和味觉都异常的灵敏,不只是对味道能尝的出来,而且还能闻出来,况且这么刺鼻的味道,显然是用/力过猛的样子,那是麝香的味道……
红漆的大镯子中,为了气味芬芳,专门加入了不少的麝香,那味道很腻人,虽然掺杂着其他的甜味儿,但是吴纠鼻子很灵,一闻就能闻出来,而且相当确定。
麝香是什么味道?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美/女赵飞/燕,就喜欢用麝香混合其他香料,做成一种叫做香/肌丸的药丸,然后塞/入肚脐之中,香/肌丸令赵飞/燕遍体生香,除了她的姿色,赵飞/燕的体/香也十分出名。
但是还有另外一个出名的地方,那便是赵飞/燕就算再受宠幸,也压根本没有子嗣流传下来,关键就在麝香上,麝香的药用非常霸道,一方面的确可以激发/情/欲,但是另外一方面长时间佩戴也会让女子滑胎流/产,甚至是不/孕。
鲁姬说自己怀/孕了,而且一个多月,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连齐宫中最厉害的医官都诊断出来,她的确是怀/孕了,这段时间可是需要悉心保养的时间,而鲁姬竟然戴着一只用麝香香料制/作而成的大红漆镯子?
方才鲁姬跟吴纠说话的时候,她的态度异常愤怒,脸色青红白来回来去的变,已经气的脸红脖子粗了,这么一来,再加上她手腕上的麝香红漆镯子,吴纠开始怀疑鲁姬到底是不是真的怀/孕了。
若是真怀/孕,他当真不信鲁姬方才不会被气的滑胎。
吴纠想要证实这点,方才他去让子清查这个问题,其实也是一举两得,一来是因为他的确想知道鲁姬到底是不是做了手脚,才表现成怀/孕,二来子清是齐侯身边的人,这件事让子清去做,而且事关重大,子清肯定会告诉齐侯。
吴纠带着晏娥回到宫中的时候,还没有回到自己的房舍,迎面遇到了庆父。
庆父脸色十分不好看,显然是第四次被齐侯叫过去冲眉头了,毕竟齐侯刚刚在鲁姬那边吃了亏,还在思忖这个孩子到底要不要留下来,他何时吃过这么大亏,自然要把庆父叫过去冲冲眉头才行。
今日齐侯又找庆父商议割地的事情,劈头盖脑一顿大骂,关键是庆父不能还口,他这一个月已经让人回去禀报了,鲁公的意思是,让他迂回,尽量不要割地。
这么大的难题落在庆父头上,庆父也想迂回,但是每次都被齐侯抓着就一阵奚落,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了。
今日庆父被抓过去,这才听说,原来是因为鲁姬偷偷怀上了齐侯的孩子,所以齐侯才这般震怒,总找自己的晦气,使劲的打/压。
这么一来,庆父是又高兴,又气怒,高兴的是鲁姬也算是他们鲁国的贵/族,若是真的怀上了齐侯的孩子,让鲁公给鲁姬封个国女,然后诸侯主婚,没准以后诞下公子,齐国便有鲁国的血脉了,这样以后方便控/制齐国。
但是气愤的是,鲁姬竟然单独行动,怀上齐国的种之后,也不来告知自己,这显然是想要单飞,鲁姬也是个聪明的,知道庆父和齐侯没什么好关系,恐怕庆父因为割地的事情连累自己,所以一直都没有联/系庆父。
庆父本想用鲁姬作为小卒利/用,结果这个小卒翻身甩掉了主帅,还把主帅当做踏板,这让庆父如何不生气?
一面生气齐侯的态度,另一面生气小卒翻身了,庆父如今正在气头上,看到了吴纠,顿时冷冷一笑,便走了过去。
吴纠见他走过来,已然是避无可避,便拱手说:“鲁公子。”
庆父也不拱手,阴阳怪气的笑着说:“呦,齐公子!”
他说着,又笑了起来,说:“你是齐公子,庆父是鲁公子,咱们都是公子,你说巧不巧?这样罢,鲁姬都已然和齐公结床笫之欢,咱们两个公子,不如也……”
他说着,伸手过来摸吴纠的脸,吴纠刚还在气头上,虽然已经把鲁姬撅了一把,但是心中莫名火气很大,庆父如今明晃晃的来找茬,吴纠“啪!”一下就将他伸过来的手打开了。
庆父一愣,没想到吴纠会打自己,晏娥平时都软/软的,看起来十分好欺负的样子,如今却厉声说:“鲁公子,请您检点一些!”
庆父哈哈一笑,似乎听到了什么顽笑,说:“我检点?吕纠,你是什么东西?别假清高了!当日/你答应鲁公的事情,到底算不算数,若是你反悔,可别怨恨我把你的身份嚷嚷出去,让天下人都笑话你!我看你到时候还怎么清高,恐怕要卑贱的求着我了……”
庆父的态度十分嚣张,说到这里,却看吴纠身后的那个宫女突然睁大了眼睛,一脸害怕的样子,随即笑着说:“怎么,现在怕了?不用担心,公子我也不是什么记仇的人,你和你这个小宫女,现在跟我回去,好生伺候着我,也不是不可。”
他说着,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断喝,说:“鲁公子想干什么?!”
庆父猛地吓了一跳,快速回头一看,顿时吓得脸无人色,比方才晏娥的惊讶表情还要夸张,顿时双/腿一软,身为外臣竟然行了一个大礼。
原来站在他身后低沉断喝的人,正是齐侯,齐侯一身黑色的朝袍还没换下来,显然是方才和他商议割地时候的打扮,庆父没想到齐侯竟然也跟过来了,而且显然自己方才的话全都被齐侯给听见了。
齐侯居高临下的冷冷看着庆父,说:“鲁公子,孤只是问你话,何必行此大礼呢?”
庆父硬着头皮说:“齐公乃当时英杰,所以……所以庆父不由自主心生敬仰,就……就想行此大礼了。”
齐侯冷冷一笑,说:“好啊,真希望鲁公子,可别明里一套,暗里一套,孤可是最讨厌这种自以为是,耍小手段的人。”
庆父满头冷汗,连连擦了擦,说:“是是,齐公说的是,这种人,庆父也心生厌恶。”
吴纠淡淡的接话说:“这种人何止是让人新生厌恶,简直猪狗不如。”
庆父被吴纠当头骂了,气的脸红脖子粗,但是不敢发/怒,赔笑的说:“是是。”
齐侯又冷冷的说:“行了,鲁公子商议割地之事,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罢,过些日子还要再来商议呢。”
庆父一听,脸都青了,这隔三差五的找他去商议,分明是去挨骂,但是又不敢不应承这,连声说:“是……是……外臣告退。”
庆父说完,赶紧一溜烟儿就跑了,吴纠看到他的背影,还在不停的擦冷汗。
庆父一走,齐侯便换了一种表情,说:“二哥……”
不过吴纠立刻抬手抱拳说:“君上,纠还有事在身,就先行告退了。”
齐侯还没说出一句话呢,吴纠就要走,齐侯连忙抓/住他的手腕,不让人走,说:“二哥,稍待一会儿,孤有话与你说。”
吴纠将自己的手腕抽/出来,恭敬的说:“请君上吩咐。”
齐侯无奈的叹口气,说:“孤方才听说了,鲁姬去找你晦气了。”
一提起这个,吴纠就觉得莫名其妙,鲁姬不去找卫姬的晦气,也不去找得宠的郑姬晦气,竟然跑到小饭馆儿来找自己的晦气。
也就是如今乃是东周时代,宫廷之中除了门禁,路寝和名堂之外,没有任何止步的地方。如今的宫廷其实更像是一个大宅院,出入并无管/教,并非很多人想象的那种森严清宫大戏一样的情况。若是那般,春秋战国也没有那么多这会儿齐国国君被大臣斩了脑袋,那会儿宋国国君被将军一拳打中脑袋,门牙磕在门框上,直接给打死的事情了。
鲁姬是使臣,出入并无任何限/制,这个还讲究表面礼仪的年代,不管是什么国/家,对使臣都是以礼相待的,若是不礼,恐怕会被其他国/家抓着辫子,就是一顿奚落,有好事儿的会直接用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开/战,诸国联军也曾发生过。
鲁姬出宫去找吴纠,那时候齐侯还在奚落庆父,所以并不知道,果然子清回来之后,一方面去查看鲁姬的药,另外一方面遣人告知了齐侯。
子清虽不是很明白,但是原原本本的将这事儿告诉了齐侯,鲁姬和吴纠的对话也说了个原原本本。
齐侯是个聪明的人,这么一说,就觉得鲁姬怀/孕似乎有点猫腻儿,而且吴纠还特意说了一句镯子。
齐侯不太注意女人的装饰,只是依稀记得鲁姬的确戴着一个大红镯子,但是不知有什么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