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节(1 / 1)

“度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他冷笑了一声,突然盯着我说道:“寒冰蛊魔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有没有告诉你,他当年亲手蛊杀我堂弟的事情?”

啊?

第十三章 峰回,路转

呃……

听到尚正桐的话语,我的眉头陡然一跳,顿时就有些慌了,下意识地朝着屈胖三望了过去,没有想到他居然低着头看地下,仿佛事不关己的模样。

小院的天井之下,莫名就生出了一阵阴风。

我沉吟一番,然后方才老老实实地说道:“没有,我没听他说起过。”

尚正桐眯着眼睛,淡然说道:“我当年随蒋公一起撤退到了宝岛,而他寒冰蛊魔从龙有功,进了京都,这所谓成王败寇,各为其主,我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反正大家海峡相隔,天各一方,老死不相往来罢了;现如今你又跑我这儿来,谈什么相逢一笑泯恩仇,这不像是他许映愚的风格。”

我犹豫了一下,说主要是我这次过来,也是一个机会……

尚正桐挥了挥手,然后说道:“年轻人,我吃过的盐,比你这辈子吃过的饭还要多;我见过了太多的人,经历过了太多的事,如果你觉得真的可以在我面前满口谎言的话,那么在我没有生气之前,请你离开。”

听到这话,我知道自己已经是被逼到了墙角处了。

这位老人,曾经是国府第一高手,经历过那个大时代,甚至还能够与蒋公、张学良这样的人物有着交情,他脑子里面的人生智慧,不是我所能够理解的。

在他的面前,我简直就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毛头。

作为敌人,他比我更加了解许老,也知道这个人是个什么样的性格,底线在哪里,能够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不管如何,他都不会相信许老会有跟他对话的兴趣。

同样,他也不会跟许老想有任何的交集。

沉默了一会儿,我还是直接道出了自己的来意:“尚老,是这样的,我来这里,的确是许老的意思。因为我有一个朋友失踪了,极有可能去了东海蓬莱岛,而他告诉我,这世间知道东海蓬莱岛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逝去的茅山宗前掌教陶晋鸿,而另外一人,便是您——所以我便托着他的名,过来找你了,希望你能够……”

“好了……”

尚老没有等我说完,挥了挥手,然后说道:“我累了,你们走吧——苏河,以后不要随随便便带人来这里。”

听到这话儿,秦苏河眉头一跳,赶忙道歉:“尚伯伯,对不起。”

说罢,他拦在了我的面前,示意我离开,然而我一想起虫虫没了踪影的事情,心有不甘,开口说道:“尚老……”

阿乐拦在了我的跟前,恶声恶气地说道:“大陆仔,尚老没有追究寒冰蛊魔当年蛊杀他亲人的事情,让你离开,已经是很克制了,你要是想要再闹,真不怕我们不客气?”

秦苏河也劝道:“陆先生,我们出去聊,别打扰尚老休息。”

两人连拉带拽,把我往外面推,我无奈了,知道如果在这里撒野,只怕真的就死无全尸了。

我看了一下屈胖三,他并没有什么表示,只是瞥了尚正桐一眼,然后跟着往外走。

他也不打算出头,我的心中一叹,知道这一次来是白费了。

我躬身,朝着尚老拱了一下手,说如此,那就告辞了。

说罢,我也没有等人催促,便转身离开了尚宅。

阿乐将我们礼送出境,人一出了院门,立刻吱呀一声,将厚厚的双扇木门关上,而秦苏河则略带埋怨地对我说道:“陆先生,你既然并没有奉命而来,就不要打着故人旗号,要知道尚老最不喜欢被人欺骗了,你这可是有些过分了。幸好他近些年的脾气好多了,要不然你未必能有性命出来……”

我满怀歉意地对他说道:“抱歉,连累你了。”

秦苏河摇头,说这倒是无妨,尚老对身边人都挺不错的,也不会因为此事责怪于我,我顶多也就挨我老父亲的一顿痛骂而已——不管如何说,你们救了老彭,这份恩情才是最重要的。

我心中好奇,说不知道秦先生你你父亲是?

秦苏河也不隐瞒,开口说道:“我父亲叫做秦晋江,师承龙虎山天师道,当年随着龙虎山掌教一同退守的宝岛,在抗战时加入国府之后,就一直在尚老身边做卫士……”

我说啊?我听说过龙虎山,当今世上的顶级道门之一,它们不是在赣西么?

秦苏河说当年内战,龙虎山部分人随着蒋公一起退守宝岛,而另外一部分,则留在了大陆赣西,此乃三国之时的诸葛家策略,不管政局如何飘摇,终究还是能够有立身之本。

我恍然大悟,叹了一口气,说原本以为许老跟尚老有点儿老交情,问个结果,没想到竟然变成这样。

秦苏河说此事我倒是听过一些,据说当年尚老的堂弟曾经前往延安,试图刺杀主要领导人,而当时许映愚负责中央保卫工作,此乃职责,倒也没有什么可说的,而去尚老与他堂弟之间的感情算不得好,要不然也不可能将你囫囵个儿地送出来。

我叹了一口气,心中依旧无法释怀,这时秦苏河问我,说对了,你想要去东海蓬莱岛?

我点头,说对。

他问为什么?

我解释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秦苏河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东海蓬莱岛在宝岛的消息,其实也蛮多,不过的确是没有人去过——听说林曦的姐姐去过,但她姐姐现如今失踪了,我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实在不行,又没有结婚,不如再找一个女朋友?”

我擦着额头冷汗,说我很爱她的,真不打算换。

秦苏河说这事儿可真有难度啊。

我想起来一事儿,说对了,秦兄,我刚才听你跟阿乐的对话,谈及了一件事情。

秦苏河问什么事?

我说刚才我一心想着见尚公,故而忍住没问,不过我听你说起尚公有一儿子,叫做晴天,请问是哪个“晴天”。

秦苏河说就是雨天、晴天的“晴天”。

我有些紧张地问道:“不知道你有没有他的照片?”

秦苏河一愣,说怎么,你认识他?

我摸着头说道:“我之前碰见一个人,也姓尚,叫做尚晴天,也是台湾人,外号叫做依韵公子,所以我就想问……”

秦苏河睁大双眼,说你说他叫做依韵公子?

我点头,说对,是的。

秦苏河说你多久以前见过的他?

我算了一下,说大概一两个月之前吧?

秦苏河摇头,说不可能,你怎么可能会在最近遇到他呢?不可能……

我摸着鼻子,说那个地方应该叫做荒域……

秦苏河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看着我,许久之后,他突然间拍着大腿笑了起来,说合该是机缘巧合,峰回路转,我且问你,你跟那依韵公子的关系如何?

我回答很简洁:“共过生死。”

秦苏河说这事儿妥了,要说尚老在这世间,有两个人的要求是无法拒绝的,第一个人是过世的蒋公,第二人便是自家的小儿子,咱先回去,等晴天回来之后,我再带你过来见他。

我心中狂喜,说真的是他?

秦苏河点头,说真的是,他一去已经大半年了,若不是老爷子最近要过生日,未必能够得回——这事儿我还是听我父亲说的,没想到你们之间,也有交情。

我心中充满了惊喜,激动得不能自已,抓着屈胖三的胳膊说道:“你看看,你看看,我说宝岛不大吧,还真有机会遇上呢。”

这小子显得十分平静,说如此不是正好,你也不用换女友了。

我说你难道不激动?

屈胖三叹了一口气,说唉,刚才看到老尚垂垂老矣、半截入土的模样,我心中就是莫名悲凉啊;其实论起当年江湖,最能够有机会冲击地仙之位的,便是他尚正桐,只可惜他将毕生精力投入到政治斗争去了,反倒是将自己的聪明才智给耽误了——修行者,若是不能成就地仙果位,世间一切,皆是虚妄。

旁边的秦苏河反倒是显得坦然,说除了得真龙助阵的茅山掌教陶晋鸿之外,最近一位地仙,应该是通微显化真人张三丰。末法时代,哪里能有那般奢求?

屈胖三自信满满,说别人不谈,反正我以后注定是要成就地仙果位的……

秦苏河听到这话儿,不以为然,不过也不想打断少年做梦,只是微微笑了笑。

我们顺着巷道往眷村外面走去,没走多远,有一个老头拦住了我们。

秦苏河见到那人,拱手说道:“李叔。”

那李叔看了一眼我们,然后说道:“你身边这人,是不是跟usr的人有一些冲突?”

秦苏河眉头一皱,说怎么了?

李叔说道:“刚才阿宝从外面回来,告诉我村子附近有usr的人,虽然极力隐藏,不过还是被他给发现了——usr跟我们这帮淘汰的老家伙一直相互看不顺眼,寻常是不会出现在附近的,既然在,就有些问题。”

秦苏河有些着急了,说那怎么办?

李叔说你先走吧,这两人,我来帮你藏着,回头让阿宝用货车给你送回去。

秦苏河拱手,说有劳李叔了。

第十四章 林曦,陆默

秦苏河提前先行,而我和屈胖三则在这位李叔家中稍坐。

说是李叔,但其实这位老人至少已有耋耄之年,住在眷村老式的房屋之内,他给我们沏了一壶茶,然后陪我们一起聊天。

李叔是西川人,一口浓重的川普,即便是在宝岛生活了半个多世纪,也改变不了他的乡音。

大家坐在一起,也是聊,李叔是个很健谈的老人,说出身于青城山,当年曾经跟刘湘当过客卿,后来百万川军奔赴前线的时候,他也抵达了抗战第一线,后来仰慕蒋公的风采,便留在了国府之中。

跟我们历史书上极尽污蔑之能事不同,李叔口中的蒋公是一个有着中国儒家传统风范的领导者,虽然有着这样那样的缺点,但也绝对能够称得上是一位极富魅力的政治家。

听到李叔这儿的口述历史,让我格外新鲜,虽然保存着一丝怀疑,但还是津津有味。

历史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成王败寇而已。

得知我们是从大陆来的,并且与寒冰蛊魔有一点儿师门关系,李叔叹气,说虽然尚老一直都不愿意提及往事,也从来不当着人前懊恼后悔,但他对于当年之事,其实还是一直耿耿于怀的。

尚老觉得蒋公好牌占尽,却最终失了江山,多少还是有一些不情愿,所以你这次过来,倒也有些莽撞了……

我表现得很诚恳,说的确,若是知道有这么一些恩仇,我倒也不敢叨扰。

聊了一会儿,一个光头男子走了过来,在李叔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然后又离开了。

李叔告诉我们,说刚才苏河的车给人盘查了,还好你们不在。

我有些犹豫,说如此说来,他莫不是被人给盯上了?

李叔说对,不过苏河的父亲现如今还在位,是行政院的高级顾问,所以那帮人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是不敢轻易出手的,倒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其实若没有依韵公子这一出,我都已经准备离开了的,但既然又有了希望,我还是决定留下来。

如此在李叔的家里待到了晚上九点多,还在人家这儿蹭了一顿饭,那个叫做阿宝的光头男子过来招呼我们,然后用一个送鱼的小货车将我们给拉走。

路上又碰到过盘查,不过倒也是有惊无险,在抵达红酒庄附近的时候我们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