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1 / 1)

“昭和……”聂缙要开口,昭和冷笑打断了他的话,“你是想帮她说话呢?还是想帮我说话呢?你说话之前,要不要考虑清楚?”

聂缙皱了皱眉,闭了嘴。他是了解她的,越是盛怒看起来越是冷静,盛怒起来他说任何话她都能歪曲他的意思。他索性就不说话了。

秋容蓦地目光灼灼的盯着昭和,索性豁出去的说:“长公主是人,难道奴婢不是人?我不认为我有错。既然公主殿下没有跟聂缙成婚,我为何不能喜欢他?殿下比聂缙年长,又是寡妇,我只是说出实情,为何不能说……”

“啪!”的一个狠狠的耳光扫在了她的脸上,春华看着她心下一惊。

秋容一个不提防,一下子摔倒在地上,一只手紧紧的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昭和。

这动静一下子惊动了肖远,立即一队护卫从四面围了过来,当肖远他们过来时看到房中的情景,都惊呆了。

长公主殿下打的是秋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昭和吸了一口气,竭力冷静下来,她心痛的道:“我竟不知道,养了四年的奴才竟然还不如一条狗!你是女子,你是一个人,你也可以喜欢人,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喜欢主子的男人!你究竟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尊卑有别?什么叫做恃宠而骄?!本宫养你这些年,竟是养的白眼狼吗?!”

春华急了,跪在地上抓住秋容的袖子,急道:“你快些叩头,求殿下原谅!快点啊!”

秋容脸一偏,咬牙道:“到现在求她还有什么用?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昭和转过身去,冷声道:“既然如此,趁着今日大家都在。春华,你让她把暗枭金令交出来。”

春华看着秋容。

秋容心中一痛,她曾经引以为傲的身份,暗枭卫的头领,想不到今日竟会在如此情况下交出这枚暗枭令。

她从怀中取出金令的时候,轻轻放在手心抚了抚,身子轻轻的颤抖着,到底还是把金令交到了春华的手里。

“将她带下去,本宫不想看到她!”

肖远应了声,立即着人将秋容带下去关押,因为在青和居,暂时关押在柴房中,等候长公主的发落。

人押走了,春华心中失落极了,她原本指望她的及时出现跟通报可以让事情有所挽回,可是秋容的倔强却让事情演变成如今的状况。她心里难受,瞧着这里没事了,怕是公主和聂缙有话要说,便自己失魂落魄的回去了。

屋里只剩下两个人,外头,雨淅淅沥沥的下着。

“昭和……”聂缙过来拉住了她的手,可是她回头瞧着他,不知为何一股气堵在心里就是难以平息,她蓦地甩开了他的手。

“绾绾,你到底想怎样?”聂缙懊恼。

昭和看了他一眼,眼底是浓浓的失望,那失望刺痛了他的心。

只听她落寞的回答:“我不想怎样,我只是想一个人安静一下。”

她随后走了出去,聂缙扶着额角,只觉得头痛。

片刻之后,他正要去找昭和,却听到一阵马蹄声直出府邸,他快步跟去,只见一骑白马已经飞快的出了青和居,那马上一袭鹅黄色的锦衫,不是昭和是谁?

聂缙迅速的追出去,可那马儿跑得极快,他哪里追的上。待得他回头找马,那人早已不知去了哪里。

凉凉的雨丝落在昭和的脸上,她明知道聂缙是没错的,可是秋容的背叛,让她一时难以接受。前世她经历了蔺辰和沈拂的背叛,这一次又亲眼见证秋容的背叛,她只觉得心里憋着一口气,难以纾解。

江南夜雨,细雨绵绵,两边街道上,偶尔有古旧的茶楼挂着鲜艳的红色灯笼,在风中轻轻的摇摆。

茶楼的二楼边,一个白衣男子倚窗而坐,斜眼瞧见那骑马的女子,隐约神情冷清。

他不自主的站了起来,靠窗而立,他蹙眉看下去,却见那女子停在了茶楼的门口,翻身下马,入了店门。

他心中一动,拂了拂袖子,沿着楼梯缓缓下来。

第61章 v61

或许因为下雨, 这个时候的茶馆并没有什么人,当男子下楼来的时候,便看见靠着墙角的那边桌子上坐着女子, 几缕额发因为沾着雨紧紧的贴在颊边。

“店家,上酒!”女子叫道。

小二过来, 殷勤问道:“姑娘想喝什么酒?”

“那最好的过来便是,啰嗦什么?”

小二撇嘴, 这姑娘漂亮是漂亮, 怎的这么凶?”

片刻之后,一个精致的白瓷瓶上来了,一小壶酒加一只精致的白瓷酒杯,小二还附送了一碟小菜。

昭和倒了一杯酒因为喝了急了,也没尝出什么味道,反倒将自己呛到。她呛了一下再要去倒酒时, 却发现一只白玉般的手挡住了酒壶, 那手果真是白皙如玉, 五指如葱修长好看。

昭和勾唇冷笑,抬起了头, 便瞧见了那个人, 沈拂。

“好巧。”她淡淡的勾唇。

沈拂看着她, 没有说话。

她看着那张脸,的确是让人赏心悦目,她不得不承认,无论前世还是今生, 倘若单纯以脸而论,她还没见过长得好过这个人的人。无论是蔺辰、元贞,亦或者是聂缙,竟真的没有一个人胜过他。

他五官的精致更胜过女子,却没有一丝女子的阴柔气,眉不染而黑,唇不染而红,五官永远仿佛刀裁一般,一双眼睛看进去如同子夜中的星辰,比任何人都幽深都明亮。

这样一张脸,即便是他从前害过她,怕是如果她多看几眼,也很容易忘记那件事吧。

她兀自自己想着,勾唇冷笑,原来长得好看,也有这般的用处。

“别喝了。”他玉磬般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我才喝一杯。”昭和觉得好笑,她又不是醉鬼,要他来此多管闲事?

沈拂蹙了蹙眉,在她对面坐了下来:“你这样喝,很容易醉。”

昭和推开他的手,抢过了酒壶,立即倒了一杯一饮而尽,淡淡瞥了他一眼:“便是我喝醉,又关你何事?”

她的冷峭讥讽,同她上次的端庄温婉沉着大气判若两人,可是这样的女子却让她在他心中的形象更加生动亲切了起来,仿若一个邻家发脾气不高兴的小姑娘一般。

他神色清淡的看着她,他也看出来了,这女子的性格可不像她之前看起来那么温婉,绝不会随意听人劝告受人摆布。

不知她到底有何烦心事,竟要到解酒消愁的地步。他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男子的样子,此时此刻,他在哪里?

“那我陪你喝吧。”沈拂叫道:“小二,再上一壶酒!”

酒很快上来了,一人一壶,各自斟饮,只是沈拂喝得很慢,而昭和却喝得很快。

她痛恨背叛,前世秋容并没有背叛她,而现在跟了她四年说背叛就背叛,她既恨又痛。一想到她是因为聂缙背叛她,心里说不出来的憋闷难受。她又想到聂缙,想到他尊敬爱惜的徐老先生,想到那个老混蛋想要让他做的事,桩桩件件夹杂在心里,便变成了一团火焰,灼的她难受。

一脸几杯酒下肚,仿似紧箍咒般的脑袋似乎轻松了许多,她抬头看着对面的男子,目光迷离,一时间,不知道是酒液的作用还是他那张脸的作用,她竟仿似回答了前世,回到了那个公主府一般,那时,这个男子就坐在她的跟前。

他被迫入府,即便是受命伺饭脸上都是冷冷的仿若石头一般。倘若不是她以他家人性命相逼,想必他早已绝食而死。

昭和扶着额头,看着眼前的男子,他的脸不再如从前那般冷硬的如同石头,反倒温润清雅,多了许多生动。

那时的她求而不得,始终在为一个执念逼迫他,可是如今想来,她似乎并没有真正的了解过他。

她带着几分浅醉的迷离,撑着下巴望着他:“沈拂……”

沈拂停了手中的杯盏,诧异的看着她。

“你爱过谁吗?”她突然问。

沈拂一怔,脸上发红,这样直接的问题叫人如何回答?

半晌,他摇摇头。

昭和突然笑了,似乎有几分释然的说:“原来,你不懂得爱,枉费你这副好皮囊。”

男子蹙眉,道:“你错了,我懂。因为,我已经感觉到她的到来,我正在试图学习如何……爱一个人……”这样的话在平时难以说出口,可是这个安静的茶馆,这个细雨霖霖的夜晚,他破天荒的说出了口。

“哦?”女子提高了声音,突然笑了起来,“那很好,我一直以来还以为你就是个冷血的木头人,永远都不知道什么是爱,永远都不会爱上任何人,哈哈……”

男子定定的看着她,带着几分疑惑,一直以来?他们有多少接触,竟能让她一直以来的认为?

他产生了一种朦胧的想法,难道他们前世就认识?今生再次相逢吗?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却又那么荒谬。

“我送你回去吧。”他走到昭和的身边,弯身问她,靠的近了,似闻到一股惑人的馨香,不知从她发间还是从她身上幽幽散发出来。

“倘若你被一个女子用了权势逼迫你成亲,你会如何?”那女子突然问出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他立即断然回道:“士可杀不可辱,倘若我不能脱身,必定设法让那女子同我一起同归于尽!”

同……同归于尽?

昭和蓦地抬头,一双烟眸愣愣的看着他,她中毒之后沉睡三年,那三年之中也能听到一些外头的讯息,似乎……似乎再也没有听过江南第一才子的消息……

她恍然记起,她闭上眼时,她仿佛听到有人在他耳畔轻声说,你死,也算不得孤单,至少还有个人陪着你……

那声音……

她缓缓合上了眼,那声音渐渐的清晰,原来是他,他那样一个高傲的人,选择了同归于尽。

她怎么没想到?并非是他有多爱她才会跟她一同死,只是清傲如他根本就不容许自己成为一个谋杀犯、一个毒杀者,所以,他到底还是选择了同她一起死。

昭和叹了一口气,她望着他的脸,伸出手轻轻拂了一下,道:“今日的我……似乎可以原谅你了……”

沈拂错愕的看着她,她仿佛看着眼前的他,又看着另外一个他。他便是再聪明,也想不出这话的意思,亦或者只是一个醉话?

女子倒是心里轻松不少,恨一个人总是很沉重,放下了恨,心里反倒松快了许多。

茶楼时常有胡姬来跳舞,正中一个方台,昭和瞅见,带着几分醉意上了方台,叫道:“可有人来替我击鼓!我今日也来做一回胡姬!”

沈拂看她这样子八成是醉的厉害了,正打算过来阻止,却见她兀自跳起了胡旋舞。

这胡旋舞乃是西域胡姬带过来,无论是在民间还是宫廷都很流行。

沈拂发现她只是几个简单的动作,却像模像样,不自觉替她击起了鼓点。

随着鼓点舞动起来,女子身姿妖娆、衣袂翻飞,随着鼓点越来越快,她飞快的旋转起来,沈拂看的眼花缭乱,只见鹅黄色的衣衫如同一朵花儿一般,几乎看不清她正面背面的影子……

到底是带着醉意,鼓点落下时,女子一个旋身,身子一歪正要倒下,却被一个人拦腰扶住,昭和向后一样,靠在了他的怀中。

昭和醉笑道:“没跳好……”

沈拂专注的看着她的脸,柔声道:“跳的很好了,比宫廷舞师跳的还好……”

昭和指着他笑:“你见过宫廷舞师?吹牛……”

她的手指就快要点在他的脸上,调皮的样子仿佛一个邻家女孩,沈拂望着她的眼睛,心突然跳的急促起来,他的喉头滑动了一下,抱着她竟有些不想放手。

“我没有吹牛……”他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他靠她靠的这样近,近到只要一低头就可以亲在她的脸上。

昭和还想说些什么,却听到外头一声呵斥:“你做什么?放开她!”

沈拂一惊,手蓦地一松,昭和“咚”的一下落在木板台子上,门口的玄衣男子大步走过来,双手拦腰抱起女子,恼火的看了她一眼。

昭和皱着眉头不满的嘟囔:“聂缙,你大吼大叫做什么……他抱着我好好的,都是你害的我跌了一跤,我可腰都疼了呢。”

聂缙浓眉紧缩,冷冷看了沈拂一眼:“沈公子好闲心,这个时候还在此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