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1 / 1)

冯立微笑回道:“杂家在长公主殿下跟前,绝不敢胆大!长公主殿下这出门去可一定要小心哩!要是磕着绊着,那都是了不得的大事呢。”

昭和看着他笑了笑,快步出了宫门。一出宫门,脸上笑容倏然消失无踪,变得如冰霜般冷冽。

好一个胆大妄为的冯立!当她什么都不知道吗?李代桃僵蒙天过海这种事情他也敢做?!

第31章 盛会

傍晚时分,聂缙正在木槿园习武,回头间却瞧见秋容急匆匆的赶过来。

“聂缙!”秋容快步走到他跟前,他停了动作看着她。

“快去看看长公主殿下,正发脾气呢!不吃饭!”秋容着急的说,“我们这些奴婢说的话都没用,估计也就你的话殿下能听得进去。”

聂缙拧眉:“殿下也未必能听我的话。”

秋容推着他,催促:“不管怎样,你还是得去劝一劝!”

昭和看着满桌的饭菜顿觉烦躁,她现下正是每个月不舒服的那几天,心情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加上白日看到的,件件事让她心烦,恼道:“春华,不是让你把菜撤下去吗?还摆在这里做什么?!本宫没胃口!”

“嘎吱——”一声,门推开了,进来却不是春华,而是那个身姿挺拔的英俊男子。

若是以往昭和看到他必定心情好很多,可是今日却越发的懊恼,她转了头不看他:“你来做什么?”

聂缙看着她,这段时间甚少看到她如此恼火。

“殿下……吃点东西吧……”他不会劝人,只说出了这么一句。

“不吃不吃不吃!”昭和蓦地挥手,“砰”的一声,满桌的饭菜盘碗全部砸在地上摔得一片狼藉。

聂缙愣了愣,眉间微微蹙起,吸了一口气,弯身半跪着去地上捡那破碎的碗碟。

“不许捡!”昭和喝道,“出去!本宫今日不想看到你!”

聂缙错愕的抬头看她,只见她脸色寒冷,犹如那三冬的雪一般,心里顿时一凉,曾几何时,她这样疾言厉色的对待过他?

是了,他到底只是她跟前的一个奴隶,她何必要考虑他的感受?

他站了起来,退了一步:“属下退下了。”

昭和见着他就要走,又大声叫道:“聂缙,站住!你就这么走了?!本宫不许你走!”

聂缙微微抬起下颌,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冷意,道:“殿下既不想看到属下,又不许属下离开,那属下倒是想问问殿下,到底要属下怎么做?!”

“你……”昭和气的跺着脚,男子已经跨步走出了门去。

“该死的聂缙!”昭和狠狠一拳头捶在了桌面上,叫道:“春华,还不快进来清理一下!”

春华听了吩咐,禁不住头大,看来聂缙都不管用了呀。一进来瞧着满地狼藉不由得叫苦,立即叫了小丫鬟们过来清扫干净,本想再给公主重上饭食,但是看她模样怕是无用,只得收拾完了出去。

昭和怔怔的坐在房里,心思渐渐沉静下来,她豁然想到了一件事。前世,聂缙是她的奴隶,她一直将他拘在她身边,所以他只有可能爱上自己。而现在,她给了聂缙自由,他很有可能……是的,极有可能……爱上别人,跟别人一起双宿双飞……

她想起白天看到的那个花季少女,她同聂缙年纪相仿青梅竹马云英未嫁,而自己比聂缙足足大了五岁还是寡居之人,想到这里,打心底浮起一种惊惧。

想到他有可能会离开自己,昭和便觉得心烦意乱。可是心是他的,聂缙这样的性子,她又怎么可能控制的了他?

夜色渐渐降临,入了三更时,寝宫侧面厢房的灯依旧亮着,窗前灯火如豆,男子坐在桌前,手里雕刻着小玩意。

手里的刻刀在动,男子却走了神,蓦地,疼痛传来,他低头看手上,鲜血冒了出来,他放下了刻刀,看着手里的木偶发呆。奇形怪状的,他也不知道雕的是个什么东西。

他的手边放着白日里洛颜送的并蒂莲花玉佩,看到这个,便让他想起许多过往。无意之间,他将玉佩拿在手中把玩。

洛颜五岁时,温侯夫人牵着身穿小红袄的小姑娘到了母亲的跟前,母亲特别喜欢她,只因为当时聂家只有一个长孙,却没有女孩儿,母亲抱着洛颜在她红红的小脸蛋上亲了两口,道:“好漂亮的小姑娘,咱家缙儿也有六岁了,这小女娃将来就给缙儿做个媳妇,刚好!”母亲回头问他:“缙儿,好不好?”他脑袋摇的如同拨浪鼓,十分傲娇的回答:“我才不要!”

洛颜十岁时,祖父晋升大司空,位列三公之位。那时正逢祖父六十大寿,一时之间满朝文武来贺,门前车水马龙门庭若市。洛颜随着温侯夫妇一起来贺寿,当时的聂缙特别嫌弃她,她每次一来便像个小尾巴似的跟着他,甩都甩不掉。那时的聂缙跟堂弟们都沉迷习武,祖父做寿时哥几个也在后头园子里耍刀弄剑,洛颜却不会,站在一边瞧着干着急。她女孩家力气小,便挑了一件最轻巧的兵器也跟着他们一起胡乱玩耍。几个男孩子就她一个女孩家也玩的不亦乐乎。那一年,大约是聂家最风光的时候了吧。

到后来她大了一些,来的倒是没以前那么勤了,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会像一般女孩般涂脂抹粉穿衣打扮了,见到自己倒是会脸红害羞了,当时堂弟还笑话她,说她胭脂擦多了脸像个猴屁股似的……当时一群男孩子围着一个小姑娘笑的前仰后合,小姑娘气的眼泪都落下来……

想到这里,聂缙的嘴角情不自禁的浮起一丝浅笑,门外一声猫叫,打断了他的回忆,他蓦的回到现实,周边一片沉静,窗外是漆黑的夜,那些男孩女孩、那些玩笑欢乐,仿佛湮灭在这无穷的寂静和黑暗中,耳畔只传来打更的声音……

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逐渐凝成了冰霜。

过往如同毒|药,他努力不去想,却总有人有事会无端的勾起,一旦勾起,就仿似陷阱一般将人越陷越深。

门外,有人影晃过,聂缙迅速出了门:“谁?”

那人影走的并不快,听到他的声音反倒转过身看着他,淡淡的月光落在她的身上,她一袭素锦仿似天上落下的嫦娥仙子。

昭和看着他,眼底带着难以名状的情绪,迷离的眼仿似蒙着雾气一般。

他矗立在原地,也回眸看着她,半晌才道:“殿下……”

昭和看着他手中的莲花佩,深吸了一口气,她站在窗前那么久,他都没有发觉,一直拿着那玉佩发呆,脸上还带着笑。他跟着自己这么久,何时见他笑过?

昭和喉头有几分哽咽,扬起了下巴道:“本宫明日要去菊花盛会,来告诉你一声,明日一早备好马车。”

聂缙垂下眼帘,道:“属下知道。”

简短的一句回答,再无多一个字。

昭和咬了咬牙,蓦地甩袖转身离去。

聂缙抬头,望着她单薄的背影,眼底带着疑惑,这么晚了,她来只是为了马车?如今更深夜凉,她穿的太少了些。如果说人的背影也有情绪,今晚,昭和的背影给他的感觉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落寞。

菊花盛会一年一度,正是在十月底,过了十月京都便要开始下雪了,那时候菊花也就萎了。

上次蔺辰说他不去的,昭和便去的放心。邵阳最爱凑热闹,自是要去的。

菊花盛会在陌水河畔举行,另陌水河上有一个小岛被称之为“菊岛”,小岛上有一位世外高人曾经留下一大片菊花园,虽然如今那高人已经过世了,园子却还在,里头经过几番修葺,听闻已经很成气候。邵阳早已准备了一个画舫,邀请昭和一同前往菊岛观赏。

马车到了河边停了下来,早有丫鬟等在河边,看到昭和等人便迎了上来,说是画舫已经停靠,邵阳早已在等她了,人都到弃了就差她一个。

昭和下了马车,她今日穿的素雅,淡淡玉色的长裙,应景的以金线绣着五爪金菊的图案,发髻上插银簪玉步摇,斜插着一大朵稀有的碧菊花,整个人显得清雅俏丽超脱凡俗。

到了河边,只见一人立在画舫的前头对她招手:“昭和,这边这边!”

昭和笑笑,今日邵阳果然打扮的花枝招展,大红石榴长裙加上滚兔绒雪白披风,红白相称分外的娇艳,在人群中尤为显眼。

昭和身后侍卫众多,但画舫空间有限,便只让春华秋容并聂缙随身跟着,其他人乘坐另外一条船跟着画舫。

待上了画舫,她这才发现,船舱里头不止有邵阳,竟然还有元贞。

昭和揶揄的对她笑道:“你跟他,好了?”

邵阳甜甜微笑:“我就说了,他早晚该是我的人,想躲都躲不掉。”

昭和有些不可置信,像元贞这般高傲的人,邵阳到底是怎么搞定的?或许她真该向她学学?

她正要坐下,却听到外头船舷边又走进来一个人:“长公主殿下,别来无恙啊!”

昭和一怔,抬头看去,蔺辰!

她豁然站起来:“你不是说你不来的吗?”

蔺辰一袭白衣俊逸非凡,他负手笑道:“郡主盛情难却不得不来。”

昭和恨恨转眼瞪着邵阳,低声道:“邵阳,你怎不早跟我说?”

邵阳愣了愣:“我……我想给你个惊喜呀!”

昭和狠狠剜了她一眼,惊喜?惊吓才对吧!简直是流年不利!

第32章 赌局

昭和坐在位子上,她其实是不想理会蔺辰的,但斜眼瞥见身后的聂缙,脸上漾起一丝浅笑,故意道:“既然来了,侯爷便这边坐吧。”

舱中一紫檀雕花木几,对坐正好四人,从岸边到菊岛道路并不远,但是作为乐天享受派的邵阳依然准备了佳肴美酒摆满了整张桌面。

四人对坐在紫檀几的两边,昭和同邵阳一边,蔺辰和元贞一边。

蔺辰看着对面的女子,无论她怎样无视自己,脸上始终带着浅笑。一旁的邵阳正对元贞暗送秋波,偷偷的把玉足从裙子下伸出来,悄悄从几底探过去,元贞低头吃樱桃假装不知,脸上却浮起一层浅霞。

昭和手里拿着茶杯,却不动声色的挨着她耳畔低声道:“你若不想看到我跳船,最好给我安分些!”

邵阳睨了她一眼,不乐意的撅起嘴,到底还是收回了紫檀几下的脚。

她们说话声音很轻,却被对面的白衣男子听了个清楚,他笑着摇摇头,倒是觉得这位高高在上的长公主殿下有点可爱。

聂缙立在昭和的身后,冷眼看着那白衣男子,眉头微微蹙起。

画舫靠岸,一行人登岛,昭和上岸时那画舫蓦地摇了一下,她身子一歪,一个手臂扶住了她。

“聂缙……”她转头时,白衣男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她还以为方才扶她的是聂缙。

昭和面无表情的收回了手,道:“还以为是本宫的随扈,没想到竟是侯爷?侯爷还真是无处不在啊。”

蔺辰笑笑不语。

昭和登岸,蔺辰跟在后头,低沉而好听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殿下是否还差我一句谢谢?”

昭和懊恼,蓦地立住脚跟回身,没想到她这一回身,身后人正好往前走一步,两个人倒是正好面对面的,几乎贴到一起去。

昭和惊了一下,蓦地往后一退却踩到了自己的曳地的裙角,紧接着就往后摔去,蔺辰伸出长臂一把拦腰将她抱住,她倒在了他的臂弯里。

他低头看她,乌黑的发尾垂到了她的脸颊边,凉凉的带着佩兰香气,他深黑的眸底带着明显的戏谑:“殿下,该不是故意的吧?”

昭和磨着牙,更加的恼怒:“故意你个头啊!”她顾不得公主的架子,骂了他一句。

蔺辰乃是侯爷,何曾被人这么粗俗的骂过?愣了愣,饶有兴味的将她扶了起来,“殿下对于这些粗俗俚语倒是颇为精通啊,有空教我一下如何?”

昭和瞪他一眼冷哼一声,转身提起裙子大步向前走去。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蔺辰问身边的元贞:“本侯真的有那么招人嫌吗?”

元贞悠然摇着泥金折扇,浅笑道:“京都之中仰慕侯爷者众多,侯爷何出此言?”

“那为何长公主殿下每次见本侯拔腿就走?”

“女子者,哪怕尊贵如长公主,终归是有些娇羞,尤其是在自己中意的男子面前。”

蔺辰诧异:“你的意思是,长公主爱慕我?”

元贞看了他一眼,轻摇折扇琅琅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蔺辰若有所思,却心有不解,摇了摇头,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针,真是猜不透,回头又看到元贞的扇子道,“元兄,如今都快下雪了,这扇子……虽则好看,到底有些凉呀!”说罢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