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在生命的最后问他，“我教你的，你都记住了吗？”

男主角说，“记住了。”

“那就好。”老师欣慰，“我没什么好教你的了……”

老师是笑着走的，所以他没哭。

许鸣看得格外细致，他甚至看到了周鹤城微微扯了一下嘴角，他好像想笑，又好像想哭，但最终不悲不喜。

大多数人压根没有注意到这么一个微笑的细节，所以许鸣说出来的时候，周鹤城还有些讶异，“我当时在演的时候，觉得他应该笑着送老师走的，但是内心的沉重让他笑不出来……”

“所以他没笑出来就代表他‘哭’得很伤心。” 那个轻微的唇角的拉扯，恰好是堪称完美的处理方式。

许鸣赞赏道，“我看完《远灯》没两天，就把你的这一段表演作为表演范例讲给学生们听了。很年轻的演员，很老道的演技。”

周鹤城没想到会得到许鸣那么大的肯定，有些喜出望外，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我这还是头一回被老师那么表扬呢，您夸的我都有些晕晕乎乎不知所以了。”

他以为许鸣应该是那种很严格的老师，毕竟看着挺严肃的，没想到是鼓励型的？

“听了那么多好话，现在整个人松下来没有？我想徐导要等急了。”

周鹤城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喝许鸣这么一谈确实没什么压力了，“好了，谢谢许老师费心了。”

“谢什么，我刚刚夸你的那些话也是真心的。”许鸣道，“不过《远灯》里还有一些不足的地方，待会儿拍完这几场戏休息的时候，咱们好好聊聊？”

周鹤城当然点头，他其实知道不足的地方还挺多的，毕竟拍摄的时候，他的情绪不太对。

其实和演技派对戏，尤其对方还是戏剧学院的老师，压力不是一般的大，不过好在周鹤城顶住了压力，总算没有辜负影帝的这个名头。

都说演技好的两个演员，相互的对手戏，就像是在玩一个游戏，你来我往，乐趣十足。忽视掉身上的压力后，周鹤城似乎摸到了其中的门道。

原本以为今天大概都不会拍得太顺利的徐导，也没想到周鹤城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找到了感觉，演技重新上线，拍摄无比顺利。

接下来要拍摄的是关潮声的戏份，和老丰王以及暄帝的对手戏，关潮声饰演的叶瑾之此时还是个痴傻世子。周鹤城特别期待关潮声演出痴傻的感觉。

在进组前，关潮声做过不少的功课，毕竟要把痴傻演到位，对正常人来说，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关潮声又从来没有这方面的表演经验。

关潮声那时甚至跟周鹤城说，“你不是有经验吗？我记得大学表演课的时候，你就演过傻子，要不教我抓抓精髓？”

去你丫的精髓哦！

“连个傻子都演不好，你把你的影帝奖杯送给我得了！”

周鹤城站在旁边看关潮声演戏，感觉上一回在现场看他演出，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了，他们还在学校的时候。

这场戏关潮声是没有一句台词的，所以更考验他的演技。

无奈和周鹤城刚才一样，几遍都没过。其实外行看来，关潮声已经演得不错了，演的很像一个傻子了，但是徐导还是不满意。

周鹤城都不禁替他着急了，转头的时候发现许鸣就站在他旁边，“许老师，要不你也去鼓励鼓励关潮声，说不定得到了许老师您的buff加成，关潮声也能演的特别顺利呢。”

许鸣有些意外地看向周鹤城，“你是在替他着急？”

“呃……”

“他跟你不一样，你刚才只是不在状态，而他是抓错了点。”

周鹤城疑惑地看着许鸣。

“像一个傻子，和是一个傻子，你觉得其中的区别在哪里呢？”

周鹤城略微一琢磨……

不禁想起当年表演课的时候，郑老师让他演一个傻子。

他不甚认真地演了一遍，郑老师看了就来气，怎么都不满意，一遍一遍的重来，就是不让他过。

他演一遍，郑老师就问他一遍，“傻了吗？”

演到最后，他真觉得自己是一个傻子了，真演傻了，然后最后一遍，过了。

“从演‘傻’到‘演’傻还是不一样的？”

许鸣朝他竖了竖大拇指，“孺子可教。”

周鹤城忍不住笑道，“要是当年我念书的时候，我爸要是也跟您似的那么夸我，我都不至于每回历史都只考十几二十几……哦，我爸就是教历史的。”

作为历史系教授的儿子，历史却考得最差，这简直是周爸的耻辱！

在关潮声再一次被NG时，周鹤城终于忍不住了，冲他喊，“关潮声，你傻吗！”

剧组全体工作人员都目光极其一致地望过来——什么情况？这才拍戏的第一天就要对掐了？

一个个目露精光，八卦十足。

“你傻啊！”周鹤城没注意周围的目光，继续道，“你个傻子！”

关潮声看过来。

“你不是傻子就是笨蛋懂不懂！”

关潮声一怔，眼神飘忽了一阵，突然点了点头。

周鹤城这才扯了扯唇角。

关潮声突然走向徐导，他问徐导争取了10分钟的时间，然后独自走进了休息室。

徐导没受影响，招呼着现场先拍下一场戏。

倒是许鸣突然看向周鹤城，“你们年轻人之间讲戏都是这种方式吗？”

“哪有……我这明明是在骂他啊。”周鹤城不好意思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