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玩意却很有些不简单。
他真的在严炅的寝宫里住了下来,据说与严炅同寝同食。
严炅与他寸步不离,对他宠爱有加。不到三四天的功夫,便专为他设了许多特供。每日与他出则同车,在宫中招摇过市。一时间让宫中上下议论纷纷,无数双眼睛从承欢殿转而盯上了这位天子新欢。承欢殿却一反常态的沈默,这可不符合那位骄横跋扈,炙手可热的妖妃的性子。所有的人都在默默留意,甚至暗暗期待着恬熙的骤然发难,让她们欣赏到一场好戏。
恬熙站在承欢殿殿后的一棵桃树下,仰望着树冠默默无语。
他的身后,栀香薄桃她们也不敢出声唤他。突然,恬熙没有回头,淡淡开口问了一句:「陛下,几天没来了?」
栀香吃了一惊,迟疑的答道:「回娘娘,已经是第五天了。」
恬熙喃喃了一声「第五天…」随后突然一笑,好似自语道:「真是看走了眼,没想到那东西居然还真有些手腕。」
身后的人们一句话都不敢说。倒是恬熙自己转换了话题,他看着树冠,说道:「今年的桃花,开的还真是热闹啊!」
薄桃忙笑着说:「可不是,今年春天开得早开得好,花儿都开得灿烂极了。娘娘要不去南苑走走。奴婢听说,那里的桃花一开一片林,可美了。」
恬熙回头看了她一眼,再扫视了一圈身后的宫人们,终于允了。
轻雯忙命备舆,一群人前呼后拥的伴着恬熙往南苑去了。南苑果然鸟鸣花香,生趣盎然。恬熙坐在肩舆上,看的也是心动。忍不住命人放下肩舆,自己下去散步。轻雯带着几个贴身宫女一路陪着他,剩余的二十多宫人,则紧紧的跟在他们身后。
主仆一行人沿着一条青砖道走了没多远,原本漫不经心的恬熙在看清了前方后,身形一滞。轻雯她们忙顺着他目光看过去。只见前方远远地过来一群人。最前的,正是严炅,而在他身边的,则是一位身着华服的稚弱少年。待他们再走近点,便看得更加清楚,两人的手牵在一起。
严炅也看到了恬熙他们,便带着柳珂走了过去,含笑招呼道:「朕看着今天桃花开得好,正想找你过来呢。结果你倒是先过来了。」
轻雯她们忙蹲下施礼,严炅免了,并对柳珂说:「还不见过潋贵妃!」
柳珂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美人,只觉得口舌麻木,竟是被惊艳的说不出话来。美!真是太美了!之前只知道形容人貌美,有各式各样天花乱坠的词汇。可现在他才明白,当真正见识到绝世之美的时候,人的头脑会是一片空白。满脑子只剩下震撼!
眼前的美人,神色冷淡的立于花园美景之中。灿烂明媚的春光,!紫嫣红的草木,都被他夺去了颜色,顿时苍白无力去来。
他锦绣满身,珠光宝气。柳珂出身豪富之家,见识也算是不凡,却也瞧不出他身上任意一饰物的来历。但是以他的眼力,自然可以看出件件都非凡品。这么多珍宝织锦,却也在这美貌前黯然失色。
黑的眉眼,白的肌肤,红的唇。还有在眼角眉梢微微绽开的一朵赤红蔷薇。这一切浓墨重彩,让这份美化作锐气,直逼人心。柳珂心头怦怦直跳,没进宫前,他就听说了许多关于这位尤物的风流韵事。并且听过无数对他美貌绘声绘色的描述。可当直面了本人,这才发现先前的描述是如何的贬低美人。
他的未来,就是要跟这样一位美人争夺陛下的宠爱吗?他突然底气不足起来。忍不住惴惴不安的再看了一眼恬熙。这一眼,他便发现恬熙其实压根没看着自己,而是死死的盯着他跟严炅之间的某处。
他顺着恬熙的目光看去,这才恍然大悟。恬熙盯着的,正是他们紧握在一起的手。再看他的目光,寒如坚冰。
就这样一个发现,立刻让柳珂安定了下来。正好严炅拉了拉他,笑着说:「发什么呆啊,快见过贵妃啊。」柳珂回过神来,对着他笑的羞涩惊喜:「贵妃真美,都让小珂看呆了。」
严炅笑着说:「天下第一的名声可不是白担待的。快去吧。」
于是柳珂忙上前去,向恬熙伏地行大礼道:「草民拜见潋贵妃,叩请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恬熙冷冷的盯着他,毫不言语。柳珂便有些怯生生的抬眼看了他一眼,又重复了两次。恬熙仍旧没有反应。
严炅便走上来,含笑拉着他拥入怀中,说:「怎么,现在轮到你看他看呆了?快让他起来吧,地上春寒。」
恬熙抬眼瞧了一眼他,问道:「这就是陛下从宫外带回来的?」冰冷的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轻蔑和敌视。
严炅收敛了笑容,淡淡的说:「是!」随后对柳珂说:「起来吧,小珂儿!」
看着柳珂小心翼翼的起身,站到严炅背后,恬熙目光越发冷了下来。
严炅看着他正要说什么,他一甩手,居然当场转身就走。
他的监仪女官急了,忙说了声:「娘娘留步,还未向陛下告退,不可擅自离去。」
恬熙哪里管她,头也不回的独自走远了。
平常跟严炅再怎么闹再怎么使性子,恬熙在外面还是很注意分寸的。这样在大庭广众下的失仪是前所未有。看着他离开,在场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觑,随后都忐忑不安的看着严炅。
严炅看他就这么走了,脸色也是一阵大变,隐约有了雷火之势。柳珂在他身后,怯生生的说了声:「娘娘是不是很讨厌小珂?」
严炅听了他这一句话,原本渐长的怒气奇迹般的消散了。
他看了看一脸惶恐不安的柳珂,笑了笑说:「别介意!他性子是娇了些,都是朕惯得!」
说着抬眼看了看承欢殿众人,说:「还不快跟过去!」
众人如梦方醒,忙急急的施礼告退,然后转身去追已经走远了的恬熙。
严炅遥遥看着他们,微笑着喃喃道:「是该去一趟了,否则,他怕是要把承欢殿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