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炅见实在是劝不住她,唯有无奈的答应。最后他严肃的强调:「你可以留下,但是不要到处走动,不要操心任何事,明白吗?」
汪皇后见他终于同意,心中欢喜。便笑的温婉的答说:「是!臣妾记住了。」
严炅叹了口气,竟略有些苦笑的说:「真没想到,你这样温柔似水的女子一旦固执起来,竟是连朕都招架不住的。」汪皇后抿嘴一笑,目光温柔娴静。
严炅看着这个柔韧如丝的女子叹息不已。突然外面连滚带爬的窜进来一个人,哭喊着:「陛下,陛下不好了。潋妃娘娘快不行了。」汪皇后亲眼目睹了严炅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大声呵斥道:「胡说什么!」
那人跪在地上哭啼啼的说:「承欢殿刚刚遣人来传消息,说娘娘已经烧得整个人都脱了形。全身都起了水痘,已经开始化脓了。娘娘恶心呕吐了好多次,现在只能被强灌水。御医说,御医说,怕是撑不过这几天了。」
汪皇后闻言大惊,脱口而出道:「已经严重到了如此地步吗?」
严炅已经一言不发的抬腿就走。汪皇后忙跟在他身后,喊道:「陛下,您去哪?」
严炅没有回答,面沈如水的往外走去。
承欢殿内的气氛已经极为凝重!每个人的脸上都一扫往日的趾高气昂,布满了阴霾!所有人都紧张着他们主人的安危,因为他们都深知自己的命运与之紧紧联系在一起。而现在的局势不得不让他们思忖自己是否靠到了一座大冰山!
被高烧折磨得昏昏沈沈的恬熙自然无从得知他宫中的人心浮动。
他仅存的意识只不断的反映着一个事实:好痛苦!
他的头疼得几乎要炸开,嘴里也干得似乎要着火。可是脸,脖子,胸口还有胳膊却奇痒难忍。可怕的是这样巨大的痛苦却不能完全麻木他的神智。
他可以感觉看到有人在他身边走来走去,并不断的将一种甘甜的清水喂入嘴里。
可这都不能真正缓解他的痛苦。难以抑制的恶心让他脆弱的肠胃连清水都无法容下。几乎灌下去就会被剧烈的呕吐反应给逼了出来。我是不是要死了!他开始绝望的想到。
这个想法一旦像颗野种子,一旦种植在他心头,立刻以疯狂的速度发芽生长蔓延!噬心的恐惧不费吹灰之力的牢牢把控住他所有的注意力。
他心里开始恐慌狂躁起来。
恐惧让这具已经被种种病痛折磨得奄奄一息的身体爆发出了惊人的力气。
他突然尖叫了起来,双手往上抬,在虚空中茫然乱抓着!
轻雯她们吓了一跳,忙一拥而上喊道:「娘娘,娘娘您冷静些,别慌!」
恬熙哪里能听信她们这无力的安慰?他仍旧是尖叫着,与看不见的敌人做着徒劳的抗争。挣扎之下,他居然一下子坐了起来。双手在身上乱抓乱抠,人已经濒临疯狂,口里喊道:「放开我,让我抓。太痒了,让我抓!都给我滚开!」
轻雯她们慌了手脚,毕竟还是算是忠心耿耿,带着手套,遮口罩几个人一起上来,按手的按手,压身的压身。好容易将他按回床上。其余的宫女太监们都被他恐怖的模样吓坏,躲得远远的。轻雯回头看了一眼,气得大骂:「一帮作死做活的东西,还不快拿软罗来。」连骂了几次,终于几个小宫女哆哆嗦嗦的凑上来递过长长的软罗。
轻雯接过软罗,对恬熙低声告了声罪:「娘娘,请恕奴婢无礼!」然后以眼示意,薄桃她们理会,便使劲按住恬熙,让轻雯快手快脚的把他四肢分开,牢牢的绑在了床上。
恬熙仍旧在挣扎着,但是没多久便完全崩溃,像个孩子一样大哭了起来:「杀了我吧,你们杀了我吧。我受够了!轻雯,轻雯,你若还念我的情,就给我一个痛快吧!我熬不住了,让我死了吧!」
轻雯的眼圈顿时红了,她凝噎着说道:「娘娘别怕,会没事的。您会好起来的!」
恬熙嚎叫着,哭喊着。轻雯不敢碰他满布脓痘的身体,只能满怀哀怜的看着他,勉强说着劝解的话。
突然,寝殿窗外传来一声不咸不淡的话:「都病成这样了,你还能这么闹腾。朕还真是小看了你了。」室内众人闻言大惊,几乎同时喊道:「陛下!」齐刷刷的看过去,只见窗外立着的,不正是严炅?
他冷静的看着恬熙,尽管这个窗口离着床还有些距离,而且恬熙已经被紧紧的束缚在床上。但以他绝佳的视力,仍旧可以隐约看出恬熙的惨状。
他轻摇着头,状若惋惜的说了句:「太可惜了!」
恬熙听到这话,便再次激动起来。病痛折磨,让他失去了所有的理智。
他费力挣扎着,喊着:「你来做什么?」
严炅轻轻笑着,说了句:「来瞧瞧这天下第一尤物,若是遭遇了天花,会是个什么光景。现在一见,果然是仙鬼之别啊!」末了,他可以加重了语气,追了一句:「难看死了!」
恬熙怒不可遏,吼道:「你说什么?」
严炅嫌他气得不够,继续说道:「朕说你现在很丑,很给朕丢人!瞧瞧你这个疯疯癫癫的样子,跟个恶鬼有什么两样!区区的一个天花就能把你给击垮了这么没用。之前就算朕看错了你了,原来你也就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