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昭点了点头,有些心不在焉,片刻,感觉手里温热的皮肤成了毛茸茸的触感,黑猫跳到他怀里,软软蹭了蹭他的脸颊。
祁昭心里其实就是有点涩,没那么容易走不出来,低头也在他柔软的耳朵上蹭了蹭:“正午了,走吧,去看看今日小厨房做了什么好吃的。”
黑猫点头喵了一声。
祁昭抱着他站起来出了门,快拐弯的时候在长亭看到了秦修,他没回住处,站在长亭栏杆处垂着头发呆,手指无意识敲打着栏杆,意识到后蜷缩起来,仿佛受惊一般。
祁昭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没有过去。
……
之后的日子又回到了祁昭刚来晚景城时的模样。
上午时去洒金街和草木们闹闹,正午回来喂喂小黄鸡再和谢慎一同用膳,下午就去植木堂里看书向魏老请假,晚上与谢慎共浴,偶尔撸猫,夜深的时候再做些不正经的事,日子过的平和惬意,温柔也欢喜。
祁昭一直想着辛夷的事,日子过的越温暖,就越觉得他是心上必须要除去的刺,但无奈辛夷善隐蔽行踪,除非他自己出来,否则祁昭也没办法寻到他,只能先防备着。
几日后,祁昭修书给其余六城,六城对此皆是重视,书信来往数次后定了事。谢慎与植灵殿和长老府一同在晚景城外又加了三层结界,人事尽了,其他也就只能看造化。
日子一过数月,渐渐入了冬。
晚景城的冬日偏冷,不过祁昭不太畏冷,渡闻和孟然却是个怕冷的,里里外外围了几层,抱着手炉缩在那里动都不想动。
这日,清晨大雪,祁昭前往洒金街。
秦初和戚誉前几日因事出了城,所以店里就剩下了他一人,因着有赤火草在,里面不冷,祁昭稍微收拾了一下,便舒舒服服窝进了藤椅里。
不久,门上的藤木铃铛响了起来,祁昭回头看过去,来的人是孟然,他抱着手炉站在那边,身上裹了好几层,还披了件纯白色的披风,远远看过去像只毛茸茸的白熊。
孟然走进来,冻得牙都打战:“祁昭昭,我那里太冷了,到你这里躲躲。”
食肆里其实不冷,否则食客们哪里还能吃得下东西,但孟然就是觉得冷,到祁昭这里才会好一些。
他在祁昭对面坐下,惬意的叹了口气:“还是你这里好。”
祁昭把炭盆搁到他边上:“这个放你这里,小心些,别烧了披风。”
孟然点了点头:“我让魏怀做了点心和甜汤,一会儿就送来了,不是白来蹭地方的。”
“白来也没事。”祁昭失笑,“喝茶么,能驱寒?”
都说寒冬当饮酒,孟然底子不是太好,被魏怀管着滴酒不能沾,能有茶就觉得很满足了,毕竟意境在那里,就点了点头:“好好好。”
祁昭摇头笑了笑,开始温水煮茶,炉上的水雾渐渐在四周氤氲起来,孟然眼巴巴看着,没等到茶,倒是先等到了渡闻。
渡闻抱着太极幡走进来,先是小心翼翼隔在了后面,而后才匆匆到炭盆边上蹲下,不停搓着手:“好冷好冷。”
他之前病了两个月,看起来根本没见好,虽说不如之前苍白,但时不时会咳嗽几声。他没好全就又出来四处走,祁昭担心的问了许多次,渡闻无所谓摆手说没事,越沧虽说是沉默,但末了也没拦着他。
渡闻看着性子软,没心没肺,但心其实特别刚,决定的事没人没左右,一来二去,祁昭也不说了,只是细节上更照顾小神棍了。
现在,小神棍躲在炭盆边上,看起来特别可怜。
祁昭无奈唤了赤火草一声,后者会意,欢快的蹭过来把叶子贴在了小神棍身上,渡闻只感觉有源源不断的热度从背后传到他身周,渗进了骨子里的那种暖。
他惬意的眯了眯眼睛,孟然看着很羡慕,把胳膊伸过去:“我也想试试。”
赤火草很好说话,把叶子移到了他手腕,孟然很快也体会到了渡闻之前的感觉,突然眼巴巴的看向祁昭:“祁昭昭,这株赤火草卖么?”
赤火草瞬间惊悚:“祁昭昭,我还没把阿藤追到手,才不走。”
祁昭:“……”
祁昭无奈对孟然摇了摇头。
孟然失望的应了一声:“突然好想养一株火属灵植啊。”
边上小神棍认同的点了点头,祁昭不由笑了:“若是真养了火属草木,你们还不整日抱着不离手,越沧和魏怀能答应?”
毕竟二人还指望着夜里自家的小道侣能因为怕冷缩进他怀里,难得的主动。
孟然和渡闻对视一眼,齐齐朝祁昭看过来,眼睛黑白分明:“祁昭昭,你很懂哦。”
祁昭干咳一声,低头摸了摸鼻子。
小神棍摸着下巴笑了笑,刚要说话,看到祁昭一挑眉,心里清楚后者又要说他生病的事,急忙转了话题:“说起来,以前我过来秦修都在的,最近怎么没见着他?”
祁昭的心情突然就低落了下去。
秦修其实过的很不好,他平日里没事做,便喜欢到灵植店里和草木们待在一起,从晚景城的秋日开始,到现在树叶凋零,白雪皑皑,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在发呆。
大概也就是从七八日前开始,他突然不再继续在窗边待着了,每日清晨出去,夜里才会回城主府,祁昭最初还以为他的倦了想四处走走,后来他无意间在城楼处瞥见了秦修,后者面无表情坐在那边,遥遥看着天墟城的方向。
他穿的很淡薄,仿佛不会冷,衣袍在风里猎猎作响,眼神比周围的雪还淡薄。
祁昭叹了口气。
孟然的食肆就在祁昭隔壁,对秦修的状态是知道一些的,闻言也没有作声,渡闻心很细,立即再次转了话题,指了指桌上的茶炉:“是不是煮好了?”
祁昭下意识看过去,发现确实是好了。
他给孟然和渡闻斟了茶,茶水很烫,不能入口,但抱着也是享受,祁昭却又不由自主想起了秦修,今日雪厚,外面冷的很,秦修只穿了单衣,不知道受住受不住。
秦修心里苦,也舍不得,仿佛只有让自己疼,才能勉强隐忍下去。
看出他心神不宁,渡闻叹了口气:“要不你去找找他吧。”
“嗯?”
“这世上有许多人,一步步从最苦的时候煎熬过来,疼过,也就有个畏惧。这些人里,有些人能在岁月流逝里走出来,另一些人却不能,秦修就是这样的人,祁昭,你还是多找他说说话吧……这里你不用操心,我和孟然在,能看的住的。”
祁昭知道他说的没错,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