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珑语声沙哑:“清闲的时日太久,我琢磨过不少自尽、杀人的法子,皇上可要看一看、试一试?”
梁湛讽刺地一笑:“除了只有你知我知的清白,你已经一无所有。这清白,谁会信?已经无可失去,却还要守着,委实愚蠢!”
薇珑手上愈发用力,鲜血涌出,“外人相不相信,与我何干?谁都不是为外人活下去。”
刘允上前去,跪倒在薇珑面前。
安亭也奔了进去,跪倒在薇珑身边,对梁湛怒目而视。
梁湛吩咐刘允:“传太医,治好她!”语毕阔步出门。
薇珑的手缓缓落下,背在身后,凝视着门口出神。
鲜血滴落的越来越急的细微声响,让刘允和安亭意识到了不对,转到她身后,才发现她死死地握着那块玻璃碎片,已经满手是血。
那疼痛,对她而言,似是微不足道。
刘允和安亭哭着求她,费了好大的力才把她的手掰开。
刘允高声唤人去请太医,安亭哭着去找止血的药粉、包扎的棉纱。
薇珑维持原状,过了一阵子,转头望向花梨木长案。最终,目光锁住了案头的裁纸刀。
她疾步走了过去。
刘允先一步到了案前,把裁纸刀收入袖中,跪在地上,老泪纵横,一再求她千万不要想不开。
薇珑看了他一阵,先是满眼怒意,继而牵出悲凉的笑。
“自尽,说出去不好听。”她轻声道,“我得活下去。我死了,你们怎么办?”
随后,她转到茶几前,端起酒壶,用酒清洗手上的血与伤。
看着都疼,都蜇得慌。
可她似是全无感觉。
当日,薇珑只是草草包扎了伤口,便和衣歇下。
要到三日后,她才命安亭寻找祛除伤疤的良方,说不能让别人发现。
她口中的别人是谁?
是徐家人,还是他唐修衡?
应该都有。
死得起,却怕死了别人看到自己流于表面的狼狈。
站在她的立场去看待诸事,让她放弃的理由太多,维持着自己活下去的理由却太少。
她想要的,只是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噺 鮮 哪怕世人都不相信,只有自己知道。
继续走下去,是答应过他:好好儿地照顾自己,就算隔再远,也陪着他。
她曾对他说过:“我一度盼着你对我弃若敝屣。那样,对谁都好。可我也贪心,总想再见你一面。就这样走到了如今。恍若一梦。”
过往一切,不过是这云淡风轻的几句话。
从来不会跟人诉说委屈,更不跟他说。
他理解她的厌世。很长的一段岁月里,她甚至不能告诉他,为何选择嫁给梁澈,不让他知道梁湛对她的刁难、伤害——她引以为耻的事,绝不肯说。
谁都没资格怪她最终决绝处事、红颜早逝。
谁都没给过她应有的保护、呵护。
仅有的情绪是心疼,因为心疼又恼火。
如今想起,他最恨的是自己,其次是梁湛。
双手不自主地交握在一起,手势细微的转换间,指关节发出清脆的低低的声响。
唐修衡闭了闭眼,转到里间。
墙角盆架上的银盆里,盛放着冰块。
每日一早备下,随着室内的温度缓缓融化。
到这时候,冰块融化大半,铺在盆底。
他将双手浸入冰冷的水中,手掌按在冰块上。
这冷意一点点浸润、侵袭,蔓延至人的骨髓,直到让人难以承受的地步。
可也能让他慢慢冷静下来。
他不能让恨意、怒火主导自己的言行。
今生,再不能有一步差错。
他要唐家、平南王府平宁喜乐,更要让他的清欢得到该享有的呵护。
其次,才是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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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衣去太夫人房里用饭之前,唐修衡收到了薇珑的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