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纪股”换了招牌变成“风纪处”;
办公地点从改造仓库搬家到了三楼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来了新人共20名,我给他们分成了三组、每组六人,分别让丁、李、莫三人当小组长——徐远还特意从派出所找了三个会使用哑语的民警,于是,我把他们仨给每一组都塞了一个,以方便莫阳跟其他组的成员进行交流,另外多馀出来的两个警院还没毕业的学生,我则让他们当了我的助理。
——一下子有了建制、有了自己的和尚庙,看起来,这个曾经连市局员警拉屎都不愿意来的地方,一下子鸟枪换炮,过去的风纪股似乎应该脱胎换骨了;人生得意须尽欢,21岁就当上处长的我,此时也是风光无限。
可是,直到办公室搬家以后的第五天下午……
这天也是新风纪处举报热线开通的第三天。等了到上午快十点半的时候,第一通举报电话才打进了风纪处的办公室:有人报案,在龙翔苑社区内部,出现了一个露阴癖,光天化日,在楼道里恐吓、调戏女性,尤其是针对12岁以下的小女孩;并且,该嫌犯还打伤了社区内多名保安;在报案人通话的此时此刻,那些女住户们都被这个露阴癖给弄得不敢出门。保安队长后来也接过了电话,对话务专员说道,那个露阴癖本来不是他们社区里的居民,至于他是怎麽逃脱了监控和护栏的,保安们是真不知道;而包括保安在内,所有的居民一直以来都没听说过市局有什麽“风纪处”,可是,面对那个露阴癖,那些保安和居民实在是没办法了,便抱著试试看的态度,拨打了举报电话。
“……原来是这样。队长,请您听我的指挥、配合我们行动:我现在需要您和您的下属,先把那个嫌疑犯给控制住——刚刚听报案人和您的讲述,我觉得这个人的情绪似乎不是很稳定,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因此,希望您儘量能把他控制住,儘量别让他乱跑。请您稍等片刻,我们的人马上赶到。”我对保安队长说道。
“好吧……”保安队长对我说道。他的语气里,带著浓烈的将信将疑。
等我接完了电话,跟办公室里所有人说明了情况。我心想,抓一个露阴癖,恐怕也算不得什麽困难任务,而且现在的新风纪处,也确实急需一个案子来鼓舞士气。别管案子大小,能结案就成。
“那你们三个看看,谁跟我去把这个案子办了?”我对丁、李、莫三人问道。
令我没想到的是,这几天跟那帮新人逐渐聊得火热的李晓研和丁精武,瞬间都像聋了似的,头也没抬,一声不吭;反倒是真听不见任何东西的莫阳在自己的助理帮他翻译完手语之后,他缓缓地举起了手。
看著莫阳举起手之后这一秒,我还真有点犹豫了。
但仔细一思考,他们仨里头,丁精武看不见;李晓研虽然能看见,但是她因为体重原因,行动也不是很方便;莫阳虽然不会听不会说,但至少积极性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总不能以为内我的顾虑,消磨了大家的士气。
于是,我便当机立断,亲自带著莫阳那一组出了办公室,并且告诉丁精武,帮我看好办公室。
“怎麽看啊?”丁精武梗著脖子对我问道。
我抿了抿嘴,没发作,而是心平气和地对他说道:“记得总结报案资讯,有必要接举报热线电话就好。”
我心想,就算你老丁看不见了,接电话总可以吧?
丁精武微微点了点头,一个字也没说。
临出发前,我又看了一眼崭新的办公室,看了看今天穿著还算整洁的丁精武和李晓研,我便不断地告诉自己,要对他们放心。
上了警车,一路飞奔至龙翔苑住宅区。进了住宅区之后,我便看见一栋住宅楼的单元门口围著好多人,人群里,还有几个脸上已经沾了血的保安。
“您好,我们是市局风纪处的,”我看著那几个受伤的保安,出示了警官证,对他们问道,“怎麽弄的?”
“说实话,员警先生,我们也没看到……里面光线太暗,我们几个刚进去,还没反应过来呢,脸上就挨了一下,也根本看不清到底是这家伙有暗器还是被他挠的。”保安对我解释道。
我扳开保安捂在伤口上的手一看,这麽深的一个口子,肯定会留疤——这根本不像是被挠的,倒似乎应该是被什麽利器给划伤的。紧接著我想了想,便吩咐莫阳组里的两个有点经验的老员警,对他们俩说道:“二位进去看看。记得小心点,不行就往后撤。”
“知道了。”
“瞧好吧,小处长!抓贼我俩可在行!”
两个老民警说著,便从腰里掏出了两条不锈钢伸缩棍,缓缓地走到了门口,往左右两边警觉且仔细地观察著。
可谁知道,他俩刚把拿著警棍的手探进去,只见门里闪出了一个影子……
我心说不好,大叫一声“快撤!”
但话音未落,只听见两人一齐“啊”地嚎了一声,又齐齐往后退了几步——再仔细一瞧,这二位老员警,其中一个的手腕上立刻被划出了一道鲜红,而另一个的额头上,被一块红砖的砖角正正好好地砸了个正著,他退了几步以后,瞬间晕倒在地。
我连忙叫了两个年轻警员,把这俩人抬了回去。
再看看单元门里面,此刻居然又变得一声不响。
我心中一凛:看来我把这个抓露阴癖的事情想简单了。
“还有其他能进楼里的办法麽?”我看著身边的保安问道。
其中一个保安有点怀疑地看著我,对我说道:“有,但除非你能爬楼——爬到二楼去,从缓步台窗户进去;要不然,就从别的单元楼顶层上房顶也行,然后再从这个单元顶层下来,不过那样的话费时间……反正现在事情就是这个事情了,你说你们能解决问题,您看著办。”
另一个保安不顾自己脸上还在流血的伤口,看著我戏谑地笑了笑:“怎麽著啊,警官,你们还有办法对付这个光腚混帐麽?”
我咬著牙想了想,又找来了莫阳的助理,一併对莫阳说道:“阳哥,你帮我个忙:你用不著进去,但是帮我想办法,在楼门口拖住里面那个人。行麽?”
莫阳想了想,抽出了自己的警棍,对我点了点头。
他不紧不慢地捡起地上的那块砖,有捡了几块石头放在手里,走到了单元楼门口,以自己影子上头的部位与单元楼门的门槛为尺规,露出了半个身子的影子,之后,他开始对著昏暗的单元门,往里丢石头。
——不得不说,在这个当口,这是一个很聪明的方法:虽然莫阳看不清单元门里面的情况,但是就这麽往里丢石头,单元门里的人也搞不清楚门外面的人到底会不会攻进去,所以他只能跟门外的人干耗著;并且,听起来,门里那个露阴癖的精神状态好像确实有点问题,当莫阳往里面丢进去一个东西以后,他一会儿又是大笑、一会儿又是大哭,嗓门时而粗时而细,听起来渗人得很,但也至少能确定,这确实是从一个人的嗓子里发出来的声音,而没有第二个人存在。
所以,趁著这个功夫,我抓著单元楼外一楼阳台的防护栏,双手一撑,接著左脚一蹬,腾出了右手之后转过身一扶,紧接著再一拽、一攀,我顺利地踩在了单元楼门口的雨挡上面。对于上过警专的我来讲,爬这点高度的楼,确实是小菜一碟。
踩到了雨挡之后,我立刻推开了缓步台的窗子爬了进去,然后我没有任何迟疑,猫著腰悄悄地走下了楼。
但谁曾想,就是这会儿功夫,楼下出现了变化:我刚刚爬进了楼道,那个露阴癖居然就自己冲了出来。
——当然,他冲出来不要紧,哪知道就穿著一件厚厚的棉大衣的他,当著众人展露出自己胯下那三寸不良之物的时候,为了自保往后退了几步的莫阳,居然一屁股吓倒在了原地,瞪大了眼睛皱著眉头,脸上露出了十分惊恐的神情开始大张著嘴巴,似乎想要喊叫;他双手扯著自己的头髮,好像自己的脑壳马上就要炸开一般……
他以前,至少说在我认识他的这段时间里,从来就没有过这样的反应。
但这一刹那间,我也来不及多想,就在那家伙展示这自己如水泥一般颜色的包皮、一手扯著自己十分短小的阴茎的时候,我就势在他身后踢了那人的腰眼一下,瞬间让那人摔了个狗啃泥。
我本想趁势拿出手铐把他拷住,却不想这人像是没有了痛感神经似的,摔得个结实以后,反而哈哈大笑,并且此人像一条泥鳅一般迅速地往前窜著。我一见状,刚准备去拽他身上大衣的领子,想把他直接抓住,可最后,我却只抓到了一件满是黄土和污秽物的棉大衣。
但见几秒种后,那人裸著往前打著滚溜进了灌木丛,我便在他的后面连滚带爬地紧跟著……
——而就在这时候,另一个状况又发生了:那灌木丛所在的位置,是社区里的一个小公园。就在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女孩,正岿然不动地坐在滑梯上,专心致志地看著连环画。那露阴癖一见那小女孩,更是兴奋不已,大声咆哮著把自己的身子往小女孩面前一展览,一下子就把那小女孩瞬间吓傻。
我在后面咬著牙紧跟著,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那裸男已经把小女孩一把拎了起来,挡在了自己胸口。
“——别过来!过来我就杀了她!”
这时候,这男人居然似乎也不疯了,他恶狠狠地看著我。
而拿在手里的东西,正抵著小女孩的脖子——那是一把极其锋利的手术刀。
我见状,马上拔出了自己的手枪:“我劝你别衝动!把那孩子放下!露阴吓人也不过是有伤风化,你要是杀人性质可就变了!”
“哈哈哈!操他妈的!你倒是打死我啊!反正老子也不爱活了!”男人说著,就直接凶狠地把手术刀往小女孩的脖子上用力顶了一下,小女孩脖子上的皮肤一下就被手术刀给戳破了。
……我去他娘的……这可怎麽办啊?
我感觉身上的所有毛细血孔,全都在冒著冷汗。
这一刹那,我突然意识到了两件事:第一,全风纪处,除了我这个原本是刑警的处长以外,剩下所有人都没有配枪,只是人手一条警棍;第二,全风纪处,包括我这个处长在内,所有人都没有什麽跟劫持人质的犯人对峙的经验……
——收拾周正续那次,毕竟我旁边还站著夏雪平,而我能趁著周正续不备,让他受了我两枪,也纯属是歪打正著。
“我查三个数!你要是不把枪放下,我就杀了她!——”那个露阴癖对我龇著牙说道:“一!”
此刻,我确实很想直接往这个露阴癖身上开枪;但是万一打不淮呢?
她手里拎著的那个小女孩,是他现在最好的盾牌;如果我朝他上半身瞄,他只需要把手往身体里侧一靠,我很可能就会伤到那孩子;朝他下半身瞄准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可这人现在虽然不疯了,但他依旧很有可能是个精神病患者,他的感知神经,可能已经出了问题——如果子弹打中他以后没起到制伏作用,反而激怒了他,小女孩还是没命;但是如果我不开枪,这家伙如果就这麽挟持著这个小女孩跑了,那我又该怎麽办啊?
——此时此刻,我真的好希望夏雪平能瞬间闪现到我的身边……
这一刻我真的好想她,没有她在身边,我真的手足无措……
“二!”
我感觉自己的脑门开始流出冷汗了,但我依旧在迟疑著……
“三!”
“有话好好说!”我迅速放下枪,抬起手妥协道:“我放下枪,你把孩子放了!”
男人见我放下枪以后,脸上又露出了喜怒无常的表情,狂啸著拎著孩子就往跟我相反的方向跑去。
我一见,便又紧紧跟在了他屁股后面——说什麽,我也得把这个小女孩给救下来!
但见这个男人跑到了一处围栏旁边后,他一边跑一边大呼大叫著;虽然一手拎著那小女孩,拿著手术刀的那只手却展开著,像是在模仿著小鸟展翅一般,在身体一侧扑腾著。我一想,看他这样子,应该是没有机会再伤害那小姑娘了,所以这次我没再犹豫,直接冲著那男人背后开了一枪。
可我却并没想到,这男人的反应极其灵敏,在我瞄准的时候,他就已经爬上了护栏,因此,我这一枪只打到了他的屁股。
但更加惊险的一幕是,在他爬上护栏之前,他还抬手把小姑娘往地上一甩……
只听小姑娘闷哼一声,便被摔得晕了过去。
我连忙跑向了小孩,在我身后,一帮警员这才全朝著我围了过来。
“你们过来围著我干嘛啊!还不快去追啊!”我恨恨地咬著牙,冲著这帮警员大叫著。
他们每个人这才如梦初醒一般,从护栏最近的社区门处追了出去——当然,已经无济于事了。等他们绕道门口的时候,那个露阴癖早就逃得无影无踪。
我连忙打电话叫了救护车,这也是我现在唯一能够做的补救措施。
——就一个抓露阴癖的事情,被我搞成了这样,我的心里简直气馁到家。
索性,到了医院以后一检查才发现,那小女孩是连受到惊吓带被摔才晕了过去,送到医院的时候,她脖子上的小创口已经结痂,而且大夫确保小女孩身上的创口以后不会留疤。在诊室门口,我连连跟小女孩的父母和奶奶哈腰道歉,承诺医药费市局全包,并且我差点都跪下了,小女孩的家长们才勉强作罢;索性,两个受伤的警员也并无大碍——一个是皮肉伤,一个是额头出血外加轻微脑震盪;而犯了魔怔的莫阳在打了一针安定之后,便直接睡著了;我吩咐他的手下,直接开警车给他送回家。
我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办公室。
折腾了一通,已然到了下班时间。
我心想,回去之后象徵性地开个总结会就放所有人回家算了,我自己好好检讨一下自己的过失吧;可等我一站到办公室门口,仔细一看——呵!办公室里真是好不热闹!
——老丁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挂著耳机摇头晃脑,我一走到另一边一看,也不知道是谁帮他在视频网站上头找到了裘盛戎的全集,此时他正听著《将相和》,一边听著,一边小声地跟著哼哼;——而李晓研则趴在自己的沙发椅上酣睡著,嘴里还叼著半根糖葫芦,脸上也不知道被谁用马克笔划成了一隻猫的样子;——其他人呢,呵呵,一桌在打著德州扑克、一桌下跳棋的,还有五个人围在一起,开著手机组队开黑玩著MOBA游戏,还满嘴喊著:“猥琐发育!先清兵线再打龙行吗?”“哎呀,别浪别浪!回城加血!”“别越塔!等清了他们野区buff再开团!”
我看著一屋子的人,彻底绝望了。
我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上,一看桌子上的电话显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妈的!一共六个未接来电!全都不是内部号码!也就是说,有可能全都是来进行案件举报的!
我怒气衝衝地看著办公室里所有人,顺手抓起了自己桌上的马克杯,用力地往地上一摔……
“真过瘾啊……”我冷冷地说道,“咱们这到底是市局风纪处啊,还是葡京娱乐城?”
这一下,所有人才都缓过神来。
“处长……”
李晓研这时候也被惊醒了;
丁精武也连忙摘下了自己的耳机。
“行啊各位!”我不住地对著所有人点著头:“行啊!够逍遥快活!厉害!行!”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李晓研不好意思地擦了擦自己的口水,把糖葫芦塞进了桌子上的包装袋里。
“欸欸?别塞进去啊!接著吃!睡!”我对著李晓研吼道,然后看了看屋里的所有人:“继续啊!继续!——那边,继续跟牌,马上full-house了都!继续啊!——那边那个,你马上就全下过去了,赶紧再跳一步啊!——还有你们,快点打啊!要不然一会儿被人团灭啦!被人反推高地啦!一会儿就守不住水晶啦!——继续啊!你们一个个的!”
接著我又看了看丁精武:“老丁,我走之前让你看家,你就给我这麽看的?嗯?他们里头,数你岁数最大,你他妈带头溜号开小差呗?您说您既然这麽喜欢梨园行当,您干嘛不辞职改当职业票友呢?啊?——这一下午,我桌上他妈的六个未接来电!老丁,你看的真好啊!……现在我他妈算是明白了,之前风光无比的风纪股,是怎麽败在你们几个手里的!为啥全局的人,每天都指指点点地管你们叫他妈的‘丧家犬’了!你们自己心里没数啊?”
“小子……你说话不算数吧?你不是说不管我们仨叫这个词了吗?”
丁精武一听我又管他叫“丧家犬”,他居然来了脾气。
“去你个老屄灯的!还他妈敢教训我?我难道之前没给你留脸吗!我这个月工资不要了行吗!我就不要工资了行吗!”
我对著丁精武大喊著。
丁精武不说话了。
“呵呵……是,我他妈的去求徐远,给你们仨特意立个规矩!说不让全局管你们叫‘丧家犬’!我希望局里别的部门同事尊重你们!但你们看看你们自己!请问你们两位,你们尊重你们自己麽?你们是打心眼里不把自己当成‘丧家犬’了麽?我把这麽好的条件给你们了!我给你们换了这麽好的一个办公室!还是他妈的三楼的办公室!我以前重案一组的办公室还在二楼呢!——我把风纪股那个‘股’给改成‘处’了!但是到头来他妈的换汤不换药啊!——是,现在局里没人敢骂你们仨是‘丧家犬’了,但是你们有没有考虑过,他们从心里瞧得起你们吗?我告诉你们,还有你们所有人,你们再继续这样,就不止是三条丧家犬了,我们他妈的是二十四条丧家犬!”
我越说越委屈,越委屈就越想哭。
“……行啦,我也不说了!”我深吸了一口气,对著他们所有人说道,“在哪打牌不是打?在哪玩游戏不是玩?在哪睡觉、听戏、吃零食,不是睡?不是吃?不是听戏?干嘛上这来活受罪啊?警察局他妈就是出生入死卖命的地方!你们一个个的干嘛还在这待著呢?……算了,我受够了!明天,你们所有人,都不用来上班了!——我一会儿就跟徐远申请,彻底裁撤风纪处!你们看著的,我何秋岩说到做到!”
说完,我就摔门出了办公室。
我怒气衝衝地敲了敲徐远的门,徐远并不在;我又去敲了沉量才的办公室门,谁知道他也不在……
此时的我,彻底要疯了。
从小到大,我都没经历过这样的挫败感。哪怕是考高中没考好的时候,我都没觉得这样。
想想之前坐在徐远车里,幻想著自己有过一段辉煌的经历、带著自己三级警司的警衔回到重案一组时候的虚荣骄傲感,跟现在这种由衷的挫败一对比,真是天大的讽刺。
——我以为,这个风纪处处长我能做好;结果万万没想到,想当一个领导、想由自己负责办成一件案子,想改变一类人,居然他妈的是这麽困难的事情……
我立刻又往重案一组的办公室走著。此刻,我好想趴在夏雪平的怀里,对著她大哭一场。
可以一到组里,却发现夏雪平并不在。
“她已经下班了?”我问道。
“她中午就出去了,跑外勤,好像又去了一趟J县。”王大姐说道。
“那她说她什麽时候回来了麽?”我又问道。
“不知道。你打她电话问问吧。”王大姐说著,挽著白师兄的胳膊就出了办公室,“嘻嘻,今天我老公不在,儿子在家,上回之后,他后来偷偷跟我说,他想跟你学你上回用过的那个姿势……”
于是,办公室里渐渐地一个人都不见了。
我想了想,给夏雪平打了个电话:“在哪呢?”
“我在省道上呢,怎麽了?”夏雪平对我问道,“小混蛋,我听你语气……你是不是遇到什麽事情了?”
“我……我……我想找你聊聊,想跟你吃顿饭。”我搓了搓额头,对夏雪平说道。
夏雪平带著歉意地说道:“这……今天实在不行了。我等会儿要去吃个饭——我以前的一个初中同学——就是那个刘彬叔叔,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一直喜欢玩的那个电子坦克车,就是他在你三岁生日的时候送给你的——他说要在一起搞同学会,刚刚突然给我打电话来。刘叔叔的父亲之前是省教育厅的厅长,跟你外公关系不错,他们家跟你外公是世交。刘家对于咱们家有过大恩,外公和舅舅生前没少受到他们家的恩惠,所以他说话了,我也不能不去。”
我不禁歎了口气。
夏雪平一般不会搞江湖礼仪的那一套,但是她如果说了要让几分面子的,那说明这个人的家庭在当初,跟外公一家的关系确实很特殊。
“呼……那……”我歎了口气,“那好吧。那你小心点,你可别喝酒了……这样吧,你们在哪聚会?晚上我去接你。”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从电话里传出了另一个声音:“你放心吧秋岩,我会照顾好雪平姐的。谁要是敬她酒,我就替她挡了,这总行了吧?”
“艾立威?”我一听,心里更烦了,“人家夏雪平同学聚会你也去啊?再说了,你说你挡酒?呵呵,你能喝酒麽?”
“秋岩,我跟艾立威本来下午是一起去J县查案子的,我俩一天都没吃饭。”夏雪平对我说道,“这就不赶上了麽?我们就顺道开车一起去饭店了。刘叔叔为人还算大方,带上小艾,估计他也不会介意的。”
“那我也跟著去!”我心里窝著火说道,“反正都多了艾立威一副碗筷了,也不多我一副,对吧?”
“那你要是想来的话就……”夏雪平那边刚说了半句话,说巧不巧,我突然被保卫处的一个警员叫住了:“何秋岩,局长找你,说是有要紧事,叫马上去办公室。”
——怎麽什麽都赶到一起去了。
“行吧,我知道了……”我不耐烦地对著那个警员说道,接著我对夏雪平说著:“唉,看来想去我也去不成了……徐远要找我谈话。”
“他又找你谈话?秋岩,你老实告诉我,你今天是不是真遇到什麽事情了?”夏雪平急切地问道。
“真是糟心得很!算了……说来话长,等明天我再跟你说吧。”我对夏雪平不放心地说道,“夏雪平,你真的记著千万别再喝酒了!而且你要觉得累的话,宁可自己叫计程车回家,早点回去——一个同学聚会,你用不著待太长时间。”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麽一时间竟变得如此的萝嗦,或许是因为今天自己心情一直很差,或许是我太想夏雪平了,或许是因为艾立威出现在她的身旁,我心里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
“知道啦!”夏雪平对我笑了笑,“瞧瞧这几句话被你说的,你倒像个大人、我倒像个小孩似的!”
而在一旁的艾立威也跟著插科打诨:“秋岩,你就放心吧,我会照顾好雪平的!我知道你看不上我,不放心雪平姐——等吃完了饭,让雪平姐自己开车回去,我坐计程车走,这总行了吧?”
——呵呵,就因为跟你一起去我才不放心呢!
但是艾立威的话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了,我也不能再说什麽。
“行吧……那夏雪平,你自己注意点。”
“嗯。你放心。”
挂了电话以后,我准备转身上楼,结果刚一转身,差点就跌在了从楼上下来的人的身上。
“诶哟,看著点啊!……哟,秋岩啊,你这一天累坏了吧?”从楼上下来的是苏媚珍,她一边走,一边在整理著自己的头髮。
“苏姨……不好意思……这一天确实有点累。”我连忙对苏媚珍道著歉。
苏媚珍看了我一眼,对我神秘地笑了笑就走开了。
我看著她的背影,歎了口气。
“摆一副弔唁的脸给谁看呢,我叫你过来可不是让你瞻仰仪容的。”
这是在我进门后,徐远跟我说的第一句话。
紧接著他又说道:“下午的事情我都听说了,那个小女孩家属如果把医院的帐单拿来了,你可以拿到财务处报销,用不著花你自己的钱。”
我依旧沉著脸,走到沙发旁边坐下,一言不发。
沙发上似乎还留著苏媚珍身上的香水味。
徐远走到我身边,也坐在了沙发上,接著点了根烟,对我说道:“听说你小子又想尥蹶子不干了?”
“不是我尥蹶子,你这盘磨我实在拉不动了——你指望我碾一堆石头子磨成豆腐,这个活打死我我也做不到。他们那三个要面子、也要自尊,我都给了;结果可好,一出任务一个瞬间犯了癔症了,另外两个不出任务的,带著全处上下一起玩。遇上了一帮不自信、不自律的人,您说,我还能怎麽办?——当年跟我在警专一起瞎胡混的那帮人里头,都没有散漫成这样的。江山易改,禀性难移,我现在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你说他们不自律,这个我赞成,但是说到不自信,你自己又如何呢?”徐远抽著烟,笑著看著我:“一次失败,就把你给打趴下了?过去警务系统前辈总说一句话:经验是从斗争中积累的,成功是从失败里总结的——别老想著一口吃成个胖子!你这样,还有什麽要求跟我提!”
我深吸了一口气,仔细想了想,才对徐远说道:“您得给我那二十来人配枪,人手一把枪——最起码得是‘六响’勃朗宁或者左轮手枪之类的。警棍这玩意是有用,但是得是在能打、胆子又大的人手里才有用。我到现在真没看出来咱们处里谁能同时具备这两种特质——跟您实话实说,我自己都算萝卜里拔大个的!”
“行!我赞同。咱们市局没别的,就枪多、子弹多。还有别的麽?”徐远对我问道。
“我想想……你得让他们不执勤的人,加班加点参与训练,从体能训练到射击训练……”我想了想,把嘴里的半句话咽了回去:“算了吧,局长,要不您就把我警衔和处长职务给我收回去,您另请高明,要麽,您直接裁撤了风纪处得了——风纪处能干的活,网监处、重案二组、经侦处、保卫处哪个不能干?依我看这麽个部门,也就是个鸡肋!……我是短期内不想再看到那帮家伙了。”
说完以后,我沮丧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不停地歎著气。
徐远看著我,似乎也拿我没辙了。
“你这样吧,这边的事情暂时交给我和沉量才,我俩明天亲自管教管教这帮人。给你个机会出去散散心。”徐远站起身,把烟掐在烟灰缸里。
“散心?徐局长,我现在想的是回到重案一组。”
“我说的散心,是让你出差。反正你明天也不想再见到那些人,也正好,咱们局里也没有比你更合适出这趟差的了。”
“到底是什麽活?弄得这麽神秘。”
徐远看著我,对我说道,“今天我去了趟安保局,跟省厅领导和安保局的分局长一起开了个会。最终决定,调派一个警察局的警员出这趟外勤。”徐远说著,给我拿出了两张火车票,还有一个临时身份证,那个临时身份证上面还有我的照片,在那上面我的化名叫“李丛”——看来他们早就商量好了让我去出这个差。
“这次行动是一次秘密任务,你要去一趟M省省会G市的安保局,交给他们一个东西;然后在G市安保局的人员安排下住一晚上,当天早上再坐火车把他们交给你的东西拿回来。”
“等会,为什麽是两张火车票?”
“一张是你的,一张是你要带去的东西的。”
“什麽东西啊?这麽贵重?为什麽安保局的人不直接外送,偏偏要挑咱们市局的人帮他们跑腿?”
“这些答案,根据保密守则,我不能告诉你。”徐远严肃地说道,“我只能告诉你,这件事情跟将近二十几年前的一个叛逃份子有关。”
“我靠,那要是桂霜晴他们事先在里头做了手脚,送到G市以后那我可不就成了‘沾包濑’了?”
“那也没办法,安保局点了你的名字,别说是你,就算是我也只能服从……其他的,我真的不能跟你多说了。东西是什麽你也别多管了,也别管里头东西在交给你之前是否完好无损,在明天上午,最晚7点半的时候,你需要到市火车站门口待命;到时候你的手机及一切通讯设备,还有警官证、手铐都要叫到我这——当然,手枪你可以带著防身,除此之外,身上只能带现金,你的借记卡和信用卡也要留在我这。我们会安排特别通道送你上火车。你不用带行李,到了G市以后,你记住,你要去跟安保局门口的哨兵通报一句口令:453381,之后他们负责这个案子的人,就会来接应你。”
我只好点了点头。
我不点头也没办法,我虽然不喜欢安保局那帮畜牲,但是根据这个国家的警务和安全系统的体制,他们安全情报部门派发到警察局的任务,是没有人可以违背抗拒的。
徐远交待完我这个任务,我也没跟徐远多寒暄,就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看著天色渐晚,我却没有一点想吃东西的欲望。我去了趟网监处和鉴定课,大白鹤和小C这一对儿早就没了影子,估计肯定是回家去了。
我情绪阴鬱地走出了大楼。
“我说,何大处长,才21岁就身居要职,意气风发得很呢。”
一个熟悉的动人声音叫了我一声。
我一抬起头,便看见一个穿著西装上衣和白色衬衫、下面穿著黑色工装裙和黑色丝袜的女人站在了我面前。
“你怎麽来了?”我惊讶地看著来人。
“我怎麽就不能来了?——哼,我正上著课呢,你一个电话,不由分手就让我帮著韩琦琦和你妹妹,跟原溯、陈旺对著干,让我在一旁给校长、副校长使绊子,这事儿我干了;我正睡著觉呢,你又一个电话,问我怎麽处理几个‘不愿意学习做功课的散漫学生’,我一点点给你讲了。我对于你这个大处长的升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何况,你之前又不是没欺负过我,你说,你就不应该请我吃个饭?”
孙筱怜绷著脸对我说道。
仔细想想也对,这段时间我确实没少麻烦她;而且说起来,之前我一直在轻贱她,辱駡她,还在公共洗手间里让陌生人摸了她的屁股;直到后来我看到了江若晨的秘密日记,我才发现我确实有些错怪了她,也的确有些过分。
而自从那以后,她似乎确实没对美茵做出过任何过分的事情,而且阻止体检的那件事,她确实也帮了忙。
“好吧,我确实是应该请你……你想去哪吃?”我对孙筱怜问道。
“哼!还算有点良心,我还以为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呢!你让我想想吧……”孙筱怜走近了一些,看著我说道,“嗯……就去你住的地方吃吧。”
“我住的地方?您别跟我逗闷子行麽孙老师?我住的地方,在警务职工公寓。我们警务职工公寓里,没有厨房;再说,就算是有厨房,我也不会做饭啊,你说你,让我怎麽请你?”
“戚,那我就不管了,你就说你请不请吧?你要是不请,反正这也是你的工作单位,我就不信,这大晚上的,这市警察局就没有一个人值班或者加班……”孙筱怜白了我一眼,故意把话留了半句,然后盯著我的眼睛看。
“……你要准备干什麽?”
“哼,把你两次在厕所隔间里对我做的事情,全都喊出来。”孙筱怜眯著眼睛盯著我。
“行吧……”我无奈地说道。
“那好,我喊了:——何秋岩曾经在厕所把我……”
我连忙拦住了她,“你打住!干嘛啊!我说‘行吧’是说‘可以请你吃饭’的意思,谁让你喊了?”
孙筱怜抿著嘴憋著笑看著我,对我说道:“我要吃牛排、喝红酒!”
“……吃牛排喝红酒,那应该上西餐厅里去吃,干嘛还要到我住的地方吃?”
“那我不管,我就跟你提这个条件了,你不答应也得答应。”
孙筱怜睁大了眼睛,不怀好意地看著我。
我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麽药,但肯定没什麽好事就对了。
再仔细一想:行吧,不就是吃顿饭麽?她要是想再有什麽进一步行动,我躲避著点不就得了?我是个都能把她托著屁股抬起来甩三圈的男生,还能反过来被她吃了?
于是我马上带著她去了市局附近的一家牛排餐厅,点了一份茄汁牛排,一份黑椒牛排,一份千岛酱鳕鱼沙拉,又要了一瓶澳大利亚的红酒。十几分钟以后,我带著她去了我的房间。
她进了房间以后,便直接脱了高跟鞋,抬头对我问了一句:“喂,你这里乾淨麽?”也没等我回答,直接穿著丝袜踩在了地面上。
“你放心,我没事就用吸尘器扫地,乾淨著呢。”
孙筱怜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对我笑了笑说道:“嗯,不错啊!没想到你这个小老爷们一个人住,还挺像模像样的!……一点都不像我们家那位,我把屋子就算收拾得再乾淨,他一回家,总又能弄得跟被人打劫过一遍似的。”
我看了看她,没说话。
客观地说,这个出身县城的女人能够混成今天这样,抛除她给自己上司和官二代学生都做过性奴的事情,她也确实不容易的:白天要在学校照顾学生,晚上到家了要拼命做家务——一个女人要同时兼备OL和家庭主妇的两种身份,并且她那个丈夫还总不满足、总嫌弃她,我还真有点可怜她。
我从茶几下麵拿出了两个纸杯,对她说道:“凑合著用吧,我这里没有鹅颈瓶醒酒,也没有高脚杯提升格调。”
“呵呵,我也不在乎,拿什麽杯子喝红酒不是喝呢。”
孙筱怜把自己的身子往沙发上一靠,故意对我抬起一条腿,把脚放在了沙发上,斜著眼睛看著我。
我侧过了头,没敢看她。
“哎哟哟!这当了官的就是不一样啊,以身作则了哈?可不像刚见我第一面的时候那麽大胆了,眼珠子一个劲儿地往我领口里飞。”孙筱怜保持著双手扳著一个膝盖的姿势坐著看著我,对我说著讽刺的话。
“我什麽时候往你领口里飞眼了……”我否认道。
我以为,我第一次跟她在茶吧见面时的那些小动作隐藏得很好,却没想到被她尽收眼底。
“呵呵,还秀弥什麽呀!摸都摸过好几次了、肏也肏过两遍了,多看两眼又怎麽了?”孙筱怜说著放下了腿,对我凑了过来笑著问我:“欸,小秋岩,我问你啊,你现在这样,是故作道貌岸然啊,还是实际上见了我真有点害羞?”
“我……我哪个都不是……”我给孙筱怜倒著红酒,然后打开了三个外卖盒子。
“喂,小秋岩!”孙筱怜抿著嘴,睁大了眼睛笑笑说:“——你该不会是那种,跟一个女人做完爱之后,再次见到了以后还会觉得害羞的男孩吧?嘻嘻!——不过确实,这样的男生都恋母!哎,说起来,你跟你那个女警妈妈怎麽样了?你俩做过爱了没?”
“诶呦,我说你是来找我吃饭的,还是八卦我的生活的?”我对她歎道,“我都心烦了一天了,本来想自己一个人清静一下的,结果你来了。我说孙老师,咱俩的恩恩怨怨,以后你跟我随便算、慢慢算,但是今天,就今天,我求求你,让我消停消停好麽?”
“那你遇到什麽事了?”孙筱怜收起了刚才那副又坏又骚的表情,突然语气变得温柔了起来:“跟我说说行麽?”
我难以置信地看著孙筱怜,“呵呵,你还会听别人发牢骚呢?”
孙筱怜落寞地看著我,也笑了,微微噘了噘嘴,对我说道:“好久好久以前,我这个人呐,最擅长的不是在床上满足别人,而是坐在沙发或者长椅上听别人发牢骚……呵呵,可是,我已经好久没听过别人发牢骚了。我今天过来找你,也是真的找不到人陪著自己了。我就想过来跟你聊聊天——我确实已经很久没好好跟人聊天了。”
看著她,我不知道为何会心念一动。
“那就边吃边聊吧。”说著,我伸手去拿塑胶袋里的竹制刀叉。
“喂,等会!你洗手了麽?饭前便后要洗手!”
孙筱怜转过头,盯著我说道。
“呵呵,你可真是职业病。”我说著,站起身去了卫生间洗了手。
等我出来以后,孙筱怜对我笑著,仿佛得胜了一般,然后她也站起身去洗了个手。
此刻,我并没在意她的表情,然后,我便叉了一块牛排送进嘴里,又舀了一勺薯泥——这薯泥难道是有点回生麽,居然有点微微的苦味。
她洗乾淨了手以后,看著我在吃薯泥,似乎很高兴的样子,然后举起了纸杯,对我说道:“呐,先一起干一杯,喝完边吃边聊。”
我也没多想,举起纸杯跟她碰了碰杯,然后我便把酒一饮而尽——澳大利亚的红酒也没好喝到哪去,也居然有点苦味。
于是,我一边吃著,一边跟她讲著从我进入风纪处到今天的所有委屈,把一通苦水全都泼在了她的身上。
不过她也真是耐心,一直很耐心地听我说著,偶尔对我笑了笑然后安慰我,要麽就是继续给我倒点红酒而已,丝毫没有打断我或者觉得不耐烦。
没过十分钟,牛排和薯泥都吃完了。我捧著红酒又喝了一口——我感觉嗓子越来越干,酒倒是越喝越清醒,不过身上似乎越来越热,一时间全身似乎有用不完的劲儿。
孙筱怜这时候对我说道:“小秋岩,你知道我对你这件事的看法是什麽吗?”
“什麽?”
“你过来点,我跟你说。”
我以为她要跟我说什麽重要的话,然后就把脸凑了过去。
却没想到这个时候她一把搂住我的肩膀,对准了我的嘴唇把她的舌头就送了进来——而且,在她舌尖处似乎有个很小的硬物,直接塞到了我的口腔深处——这一下给我吓坏了,我还以为是牛排上连带著的骨头。她如果真是把碎骨头渣给我塞进喉咙里,我很有可能划到气管而窒息,我连忙咳嗽了两下,却不想这一咳嗽,又从嘴里分泌出了些许唾液以后,那个小硬物居然融化了。当然,那苦味还留在嗓子里。
——等一下,这个苦味怎麽跟刚才薯泥和红酒里的苦味一模一样?
“你……你给我喂的是什麽?”我焦急地对孙筱怜问道。
但就在这个时候,我居然没管住自己的小兄弟,它突然不由自主地胀大了……
“‘生死果’啊,我的秋岩弟弟!”
孙筱怜媚笑著,直接脱下了自己的西装外套,迅速地解开了自己的白色衬衣扣子,然后翻上了自己的工作裙——一股热血顿时涌上心头,有瞬间喷到了我的大脑:她的衬衣里面完全没有穿任何的东西,唯独在她的两隻巨乳上面贴了两张肉色乳贴,她咬著下嘴唇把乳贴轻轻一揭,那两隻长得像曲奇饼一样凸起的乳晕与上面如同点了一颗糖果的乳晕立刻被暴露出来;而在她的工装裙翻开以后,我才发现,她穿著的这条黑色丝袜竟然是开档的,更重要的是,她除了这副黑丝袜以外,并没有穿内裤。
“……你?你居然给我喂这个东西!……你这个女人,可真是坏透了!”我强忍著自己身体里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衝动,转过身对她说道。
但此时我下面的小帐篷,已经鼓鼓囊囊的了。
“哼哼!我要是不坏,哪能得到你的大鸡巴呀?”孙筱怜含著自己的食指,接著用沾满了口水的食指扒开了自己的阴唇,对我哀怨地说道:“再说,你不更是坏麽?——你要是从来没插过人家就算了,在学校洗手间里,你居然一点没含糊,把我给办了,还是内射;我从那以后,真是对你的大鸡巴日思夜想……嗯……结果你倒好,啊……两次呢!我两次在洗手间里对你那麽好,你却把人家的主人全给废掉了!你说说你不是坏死了你是什麽?你身边有个漂亮妈妈,警局里又那麽多性感女警,你每天过的可是风流快活的日子吧?可我呢?人家都快旱死了!……陈旺那老家伙又玩腻了我,现在我是真的没有男人可以慰藉我的身体了……怎麽样,秋岩弟弟,再一次看见筱怜姐的身体,就没有一点怀念和欲望麽?你还记的在我身上射进去时候的畅快麽?筱怜姐也很喜欢的!”
“我……”
我又瞟了一眼孙筱怜……
我实在是不想去关注她的肉体,但是她那一对儿如同吊钟一般的巨乳,她白皙的皮肤,外加剃过毛之后外面黝黑里面却粉嫩无比的阴户,对我来说著实是一种无比的感官刺激,但我依旧嘴硬著说道:“我……不行,我不会再碰你了……不行的……”
——不是我道貌岸然,也不是我见她以后会害羞,而是对于这样複杂的女人,我由衷地不想跟她再有任何瓜葛。
我其实很希望她今后能过得好,但是我也不希望,她会再次出现在我自己的生活里。
可她偏偏不放过我。
“不要嘛!男生怎麽可以说自己‘不行’呢?”
孙筱怜见我许久未主动,直接趴到了我的身上,用她那一对儿吊钟乳在我的肩膀上不停拍打著,而且她还伸出了手,在我双腿间的蒙古包上轻抚著:“你看看,这不是挺‘行’的麽?”
“孙筱怜!你是个坏女人……你给我喂‘生死果’……那可是毒品啊!”
“对……毒品……我也是你的‘毒品’……秋岩弟弟!我是真的爱上你了!1我离不开你了!”
她一边说著,一边给我解开著裤腰带;而我却一动都不敢动,生怕如果动一下自己的身体,全身的欲火就会被牵引起来……
但是就在这一会儿,她已经把我的腰带和裤子拉链全都解开,将手探进了我的内裤里,用她那温热的手在我的玉茎上爱抚著,她继续说道:“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每天晚上一闭眼,满脑子都是你这根坏东西?你知不知道你这坏弟弟这麽长时间不给我打电话,我心里多麽难受?我的下面更是难受……你知道我现在想都想到变态了,我每天一看到你妹妹坐在教室里,我居然就会联想起你跟我在做那事,下面瞬间就湿了;如果不是我这次来找你,你带我上楼了,我肯定还会想办法用你妹妹勒索你,让你跟我做爱的!何秋岩,筱怜姐爱你!跟我做爱吧,行麽?做我的肉体伴侣!我愿意把自己全部都交给你!”
“你是个坏女人!”我又说了一句。我不知道这是对她的控诉,还是我想让我自己坚定不要碰她的信念,但是她身上的香味,让我愈发地欲罢不能。
“对……我是个坏女人,孙筱怜是个坏女人,是个为你著迷的坏女人……惩罚我吧,秋岩弟弟!制伏我!逮捕我!审判我!”孙筱怜说著,直起了身子,然后张开嘴唇,在我的耳垂上呼著热气:“对著我,举起你的枪,好吗……”
这一刻,我疯了……
我什麽都不管了,拖著被解开的西服裤子,一手托著孙筱怜的上乳,抓了满手的柔软,一手抬起她的大腿,感受到了她的淫水在沿著大腿往下流淌著。我一边亲吻著她的后背,一边抬起她的身子往床上走去。此刻的我已经没有任何理智了,我感觉我的阴茎在发烧。把她丢在床上之后,我毫不留情地直接把自己可以把身体烤熟的肉棒塞进了孙筱怜的玉门里,她下体依然是十分温暖的熟悉感觉,我脸上在不自觉地笑著,然后张开了嘴巴,亲吻著她的香舌,然后一路吻到了乳房。
“啊……对……就这样……筱怜姐梦到这个场景已经好久了……”孙筱怜浪叫著,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眼睛里居然也流出激动的泪水。
“骚姐姐……嗯……孙筱怜……坏女人!”我嘴上这麽说著,但是听到了她淫浪的声音之后,我却止不住地心花怒放。
此时此刻,在我的眼里,她已经不再是什麽坏女人了,在我的眼里,她就是一具充满了异性荷尔蒙的肉体,仅此而已。我实在忍不住,抓起她的一隻巨乳,抓在手里拼命地揉捏著,而另一隻巨乳也被我抓在手里,我牢牢地捏住她的乳晕,然后用嘴巴吮吸著她的乳头。在我吮吸她乳房的同时,我腰上的动作开始加快。
“啊……舒服!好弟弟!好老公!肏我……人家好久都没被这样肏过了!”孙筱怜双手搂著我的头,欣慰地说道。
我伸出舌头舔著她挺立的乳头,贪婪地嗅著她的乳香,然后移动著右手,沿著她的腹部,往下移动,摸到了她的阴阜,我果断地伸出大拇指,挑逗著她的阴蒂。
“好会肏……好会肏……秋岩弟弟……大坏蛋!”
“坏女人!”“大坏蛋!”
“坏女人!”“大坏蛋!啊——”
她果然是久久未经雨露的滋润,才查了不到五分钟,她居然先缴了械,我却并没闪开,任由她的尿道里的液体喷洒在我的小腹、内裤和西裤上。
“啊!啊天啊!秋岩弟弟……好弟弟!姐姐爱你……姐姐好久都没潮吹了……姐姐好喜欢!”
我的脑子里,此时逐渐化成一团浆糊,因此我一时半会并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
孙筱怜躺在床上,用双腿勾著我的屁股,迎合著我的抽插动著自己的双腿,“肏吧!亲爱的……以前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好好肏姐姐……以后姐姐就只做你一个人的性奴好不好?以后你就是我的主人!我爱你,秋岩弟弟……爱死你了……继续肏我!”
我也随著孙筱怜的双腿,继续漫无目的地在她湿漉漉的淫穴里坐著活塞运动。虽然我站著,她看似被我压在身前躺在床上,但这一刻,我似乎有一种自己正在被她姦污的感觉。
就在这时候,一阵熟悉的音乐把正在无尽欲望深渊里堕落的我给拉到了水面上。我仔细一听,那是我的手机铃声,而我的手机已经掉在了地上。
我本想直接弯下腰捡拾,但是孙筱怜的双腿把我的屁股扣得太紧了,我一时之间动不了。情急之下,我把她的身子扶了起来,让她抱紧我的身体,接著,我承受著她的体重,缓缓往下一蹲,拿起了手机。
来电号码:张霁隆。
他这时候找我干什麽?
我想都没多想,直接扳过孙筱怜的头,亲吻著她的嘴巴,让她鬆开怀抱,之后我伸出手,一手捂著她的嘴巴,一手摁了接听键:“喂……张……呼……霁隆哥,有什麽事麽?”
“你小子在宿舍麽?赶紧下楼,我的车已经到了。”张霁隆不由分说,直接对我命令道。
“我……我现在走不开……”我看著床上在孙筱怜身上跳舞的那两隻巨乳,对张霁隆说道。
“走不开?你不想救夏雪平了?”张霁隆对我说道。
我一听这话,身上迅速出了一身冷汗,立刻停下了在孙筱怜双股间的动作:“夏雪平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