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远处隐隐约约的城市,李平对着一车昏昏慾睡人说了句:「我们是不是到了?」莫日根第一个睁开眼睛,坐直了身子看了看,「是的,我们到了。」而这时候,後座上的几个女人还都斜躺竖卧的熟睡着。
两个男人相互对视了一下,无声的笑了。莫日根长出了一口气,被疲劳和疼痛折磨了一夜的他,往後一靠,闭上了眼睛。李平挂上档,慢慢的松开离合器,车子平稳的向前驶去。
车子刚进市区,李平从後视镜里看到後座上的女人已经醒了,便问道:「去医院怎麽走?」
「啊——噢,已经到家了!」回过神来的女人赶紧指点了起来。
转过几个弯,在女人的指点下,李平将车停在了医院的急诊室门口。这时,那对双胞胎也被她们的母亲叫醒,从盖着的大衣里探出头来,稍一回过神来,便是一翻惊天动地。
看着两个睡眼睲松、头发乱做一团的小家伙,一醒过来就夸张的大呼小叫,李平就忍不住想『安慰』一下她们。「你俩可真有精神,就是头上要有小鸟絮窝喽!」
两个正在激情澎湃的小家伙愣了一下子,互相打量了一番後,跟着就是一阵手忙脚乱,可怎麽看也象越忙越乱。令李平奇怪的是,一番忙乱後的两个小家伙并没有对他进行反驳,相反还不好意思的笑起来。
李平又看不懂她俩了。
另一个女人从车上下来,和那三个母女说了几句话後,那两个小家伙就拉她们的妈妈,一溜烟的就没了影。那个女人走来告诉李平,她就是在在这所医院工作的。看着李平不解的目光,她又解释说自己是搞财务的,虽然在医院工作,但不懂医术。她让李平把莫日根背下来,自己则去办手续了。
很快,她拿着办好的手续走过来,看见李平还把人背在身上,就说道:「你真的很有力气!这里有的是座椅,你不会把人放下吗?!」然後又数落起莫日根来,「开了一夜的车,人家已经够累的了。就算你光荣负伤,你也不能恨穷人不死啊?」
面对女人的嗔怪,莫日根从李平的背上不好意思的笑起来,「我一进来就想说,可是这小子一点也没反应,就多舒服了会。」
看着女人的一脸不善,他又赶紧说道:「好……好,小金同志,我错了,小伙子,快放我下来。」然後又趴在李平的耳边小声的说道,「女人都是老虎,千万不能得罪。小伙子,我们的金花同志很关心你哟!」
莫日根的话音还没有落,耳朵很尖的女人就很温柔的接过话:「莫日根,是一条腿受伤好呢,还是两条都不能动的好?!」
「呵呵……不……」面对女人的温柔,李平感觉到背上的汉子象被针刺了一样,很不安的扭动起来。
正说着,两个推着轮椅过来的护士转走了女人的注意力。「哎,是这里!」话还没有说完,女人就快步走过去,不容分说的从两个护士手里『抢』过轮椅,推了过来。
李平刚把人放下,那两个护士也跟了过来。「金院长,给我们来推吧。」说完,从女人手里接过了轮椅。
院长?!李平有些错愕了。很年轻,也非常漂亮,可……
感觉到李平眼中丰富的内容,金院长轻轻的把头转开,一抹红晕在脸上飞了起来。
心,仿佛又被重重的弹了一下,李平有些失神了。
「你们还在等什麽!难道不知道有病人要治疗呀?」
被找回院长感觉的女人弄得一愣的护士们,互相看了一下对方也不解的眼神後,推起轮椅出发了。
「等一下。」莫日根从轮以上回过头来。「小兄弟,这一路上多亏你,谢字就不说了。来,重新认识一下。我叫莫日根,在教育局工作。以後有什麽事就去那里找我。」边说,边向李平伸出了手。
李平走过去,握住那热情有力的大手。「我叫李平,刚回来。还不知道被分到哪。要有事的话,大哥你不嫌麻烦就行。」
「你俩还有完没完?想唠的话,以後有的是时间,现在该干啥干啥。」女人很不客气把两人打断。
「你俩先带他去许大夫那,我等会儿就去。」给两个护士下完命令,女人又转过头看着两个男人。
男人们无奈的对视了一下,握着的两只手紧了紧,松开了。
莫日根被推走後,女人一脸关切的看着李平。「你累了吧?就先在这休息一下,我安排好莫日根就回来。」
看着女人急匆匆的走了,一股倦意袭来,李平靠在椅子上迷糊了起来。
*** *** *** ***
一阵杂乱的脚步伴着嘈杂的人声,把刚要打盹的李平吵醒。他无奈的伸了伸腰,没事可做,一路上的种种便在眼前飘飞了起来。
在莫日根受伤後,以自己对草原的熟悉,这麽大的风雪、又是晚上,肯定不会再有过往的车来帮忙的。如果自己也不会开车的话,这一车人只能在野外过夜了。即使车上的油够这一夜用的,维持着不灭火,可到了後半夜,人困马乏的,自己应该没什麽事,可以活动一下来保持体温,但莫日根和那几个女人就很难说了。
一路上,在部队练就的过硬的驾驶技术,有了充分的用武之地。只是不熟悉路,莫日根也从後面坐到了前面给自己指路。开始还有些担心的几个女人也慢慢放下心来,又在後面小声的说了起来。
慢慢爬行的车就象是催眠曲,两个活泼的小家伙不一会儿就哈欠连天,昏昏慾睡了。李平看了看,停下车,把大衣脱下来递了过去。女人刚要说话,李平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指了指两个缩成一团、互相抱在一起的小家伙。女人无声的笑了,对着他点点头,那赞赏和感谢的目光让他的心又跳了一下。
女人刚接过大衣,两个小家伙也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见李平把大衣递过来,两个小家伙一起笑了起来,其中的一个一把将大衣拽过来,往姐妹俩的身上一盖,给了李平一个『你早该如此』的表情後,跟着又表扬了他一句:「嗯……你还算有点眼色。」说完,对着李平做了个鬼脸。
看见女人用『爆栗』安抚了刚盖上大衣就开始调皮的小脑袋。另一个则拉开大衣站起来,抱着李平,响亮的亲了一下:「谢谢你对『祖国花朵』的爱护,我向你表示衷心的感谢。谢——谢!」
「哈……哈哈……」
在满车人的笑声中,李平彻底无语了。
然而,更大的『打击』随後『落井下石』。
「姐姐,你的魅力可真大呀,某个人已经不知道魂在哪了!」
在更大的笑声里,李平艰难的咽了咽吐沫。如果现在钻进雪堆里,不知道会怎样!?
「你们两个……」
见母亲的手又伸过来,两个小家伙手忙脚乱的钻到了大衣的底下。大衣下面一片颤动。
「哈……哎吆……」
「老莫,怎麽了」
「没……没什麽。呵。呵,腿碰了一下。呵呵……吆……」
李平从後视镜中看到女人又抿着嘴,把脸转向了窗外。所有的紧张和不安,都随着笑声在雪夜中飘散了。
想着想着,一丝笑意挂在李平的脸上,他拿出烟,点着抽了起来。
一只手伸了过来,把烟拿过去掐灭了。看着李平不解和惊讶目光,女护士用手指了指墙上的标示牌——禁止吸烟。
「噢,对不起,我没注意。」李平赶忙解释。
可是看见女人在自己解释完後,却更加认真的看着自己,李平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你,你是李平。你怎麽在这?」女护士惊喜的叫了起来。
「连老同学都忘了,你可真行啊!」见李平一脸的茫然,女人用责怪的语气又解释道。
老同学?李平的心里一点也没印象。
「你是?……」
「你什麽呀你,我叫丛彩虹。还能想的起来吗?」
「丛彩虹!你是丛彩虹?你……」
李平疑惑而惊讶表现让女人很满意。
「行了,行了。算你还知道。我现在还有事,你没事的话先等会,有话一会再说。」说完,笑着瞟了一眼李平,没他回话就转身走了。
看着女人摇动的背影,李平怎麽也想不通,这是当年那个被自己百般捉弄的小黄毛丫头吗?女大十八变呀……!如今可是婷婷玉立,婀娜多姿,还……
「人家都走了,还没看够呀?色……」
身後的声音打断了李平的形容词,他回过头来的时候,三个大、小女人一字排开的站在他的面前。
「你们……我……」
「别你们、我的了。我们是叫你去吃饭的。谁知道却看见人……唉——」
看着小女人的一脸遗憾和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李平难言了。
「你不饿的话,就等着吧。」大女人面无表情的说完,就和两个小女人转过身去。
「去……」对着三个美丽的背影,他的後半句话好费力哟。
「叔叔,我们走吧。」小女人在李平进退两难的时候,一边一个,笑颜如花的拉着他一起走了。而此时心被揉的乱做一团的他,好象连走路都不会了。
其实他并不知道,此时走在前边的大女人的心情比他还乱。
『今天是怎麽了?一向不爱开玩笑的自己,怎麽就捉弄起一个还不知道姓名的小後生,而且还是和女儿和谋。他嘛……个子不算高,也就1米7吧,人还挺瘦的,但力气可不小!……』
『长的嘛……只能说不难看,可好象有点耐看。人嘛……我这是乱七八糟的在想什麽呢?』
感觉到有些不对头,女人清醒了一下。可转过一个弯儿……
『他……怎麽又是……』
「妈妈,你还要去哪?」
女儿的叫声拉回了她的心神,回头一看,餐厅的门已经在自己的身後了。看着两个女儿一脸的不解和李平炯炯的目光,女人感觉到脸上有点热,心有点跳。
「妈妈可能……我……我可能是累了。」说完,一闪身就进了餐厅。女人不知道,她脸上飞起的红霞和怜人的表情,又一下拽走了某个人的心神。
「呆子,色……呃——」两个小女人毫不留情的甩下脸,愤然离去。
「唉——我怎麽就?!……」留在原地的某个人心中好恨自己。
李平坐到餐桌旁边时,小女人早已经飞快的点好东西,几个人正自顾自的在聊天。看着李平,大女人略显矜持的笑了笑,两个小女人也向他点点头。李平也礼貌的打了招呼。
不一会儿,早餐上来了:一小壶奶茶、四小碟奶食、一小盘牛排和四张小肉饼。可东西摆好後,几个女人谁都没有动筷子。李平伸出的手也重新放下,四下看了起来。
「金阿姨,这里!」眼尖的小女人挥着小手叫了起来。
「金花,来坐这里。」大女人指着身边的空位子说道。
「梅玉,你们早来了?」金花一边说,一边在大女人身边坐下。
『梅玉?!』红色的毛衣,白色的外罩,刚刚梳洗的脸娇柔中透着圣洁,好一幅雪玉红梅!
痴想的李平被一片娇嗔给惊醒,尴尬的摸摸头。「金院长,你吃,吃……」
「哈……」
笑声里,一个小女人趴在金花的耳边说着什麽,在金花变得不可思义的目光里,梅玉一边笑着、一边给几个女人倒茶,而另一个小女人则叫过服务员吩咐了几句。
一大壶茶、一摞肉饼和一大盘手把肉,羊盘肠。愣了一下的李平看着饱含笑容又满是关切和善意的大、小女人,沉了沉气,『扫荡』开始!
战役刚刚过半……
「李平,你小子……呀……金院长,你也在呀!」
「彩虹,来,你也认识他?来,过来坐。」看了一眼李平,丛彩虹坐在他的身边。
今天坐在这里的每个人都没有想到,几年以後,当他们再这样坐在一起时,已经发生很大的变化。正是这几个女人对李平的一再怂恿和纵容,使李平的生活有了不一样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