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刚看到你往质检部去了。」班长递来一张申请单:「你早上没打卡?在这签个字。算你今天忘记带卡,申请补打。」
尔童抹一把僵硬的脸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不住,杨哥,这几天总是给你添麻烦。」说完就草草在申请单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班长接过申请单,打量着尔童,叹了口气道:「要不要放个长假,我帮你去找新来的刘主管申请。」
尔童转过头,看了一眼繁忙的生产线。自己负责的机床正有两台,在由其他技术员处理故障。这一幕让他有些惭愧,赶紧道:「不用,没事。」
「你这根本不像没事的样子。」班长语重心长地说道:「虽说大家都希望你一直在线上,但谁家没个不顺心的事。坚持不了就别勉强。嗯?你进厂这么久,是个什么样的人大伙心里都有数。你要休息一段时间也都能理解。刚才老胡还问我了,还主动说帮你看看机器。」
尔童叹了口气。请假又能怎么样呢?什么都解决不了。相反,这段时间连续发生变故,新来的主管还没有熟悉工作。在这节骨眼上请假,绝对会给他留下一个很糟糕的第一印象。
新主管可不再是自己老乡。
所以,尔童还是摇头:「没事的,杨哥。我会尽快把事情解决掉。真是不好意思了。」
于是班长没有再说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便拿着申请单走开了。
今天一定要解决问题。尔童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工作,不去想那些难以忍受的画面和回忆。但下午快下班的时候,他还是频频跑向窗口,看着停车场的方向。
果然如同蓉姐所说,他终于看到那辆跑车尾随着本厂送货的小货车进入了厂内。
他马上向班长说了一声,然后就跑到了停车场。但目标已经离开,进入了办公楼。他只好在跑车边耐着性子等候。跟着赶去办公楼是不明智的,他也不希望素琴的事人尽皆知。
一定要给那小子一点教训。尔童不停的呼气,吸气。握拳,松开。如果他肯好好对素琴,那还好说。否则的话,尔童就一定要让素琴回来,并且让那个畜生付出代价。
作践姐的代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下班铃声响起,工人们像潮水一般涌出车间,但张春阳仍然没有出现。尔童也不去吃饭,他现在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一定要等到张春阳。不能拖。每拖一天,都会影响工作,对班长和老胡这些热心地帮助自己的工友带来麻烦。
每拖一天,姐就会多受一天作践。
太阳慢慢落山,天色渐渐昏暗。吃完晚饭的工友们在厂区四处散开,休息,抽烟,聊天,像已经经过的每一天,并没有谁多看尔童一眼。直到临近加班,尔童才终于看到一个打扮入时的年轻人,踩着夕阳走向跑车。
是他?尔童远远地打量着对方,一时有些疑惑,因为和自己想象中不一样。
不仅是休闲却一眼就能看出档次的穿着,还因为对方身材高大健壮,比尔童还高了半个头,手臂和小腿上的肌肉也健美饱满。
对方径直走向跑车,远远地按下了手中的遥控钥匙。跑车嘀嘀两声,车门如同天使的双翼,缓缓举起。
尔童此刻当然不会再有羡慕,他冲了出去,怒吼道:「张春阳。」
张春阳在车门边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身穿工作服的尔童,马上便皱了皱眉头,和气但丝毫不掩饰鄙夷地问道:「你哪位?」
尔童大步走到他面前三步远的距离,按捺住怒火,吼道:「我姐呢?」
「你姐?我不认识你,你找我要什么姐。」张春阳漫不经心地甩了一下手,便想钻进跑车里。
四周已经有好奇的工友开始看向这里。尔童只能压低声音:「素琴。」
「哈?」张春阳不耐烦地再次抬头:「什么东西?啊,对了。我刚玩的那个厂妹,好像是叫什么小琴来着……哦,原来是你姐啊。对对对,我听她说过,有个男朋友在这厂里打工,叫什么什么童的……是你吧?」
尔童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是我。」
「她到底是你姐还是你女朋友啊?」张春阳终于转过身面对着尔童,脸上挂着不屑一顾的笑容:「——不不不,不用回答,我也没兴趣知道。你别急,这两天我玩腻了,就叫她回去。」
尔童怒吼起来:「闭嘴!」他向张春阳走近一步,双眼通红地盯着那张堆满优越感的脸:「你一开始就是打算玩我姐的?」
张春阳满脸讶异:「是啊,怎么了,你不是误解了什么吧?」他看着怒不可遏的尔童,突然大笑起来,像是有意在火上浇油:「奇怪了,你怎么好像很生气……我这样的人,玩个女人不是很正常么……」
尔童的嘴唇哆嗦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越来越多的工友发现了有好戏看,纷纷围近。而张春阳提高声音,继续刺激着尔童:「你别生气。我玩过了以后又不是不还给你。我还给你以后,还会把她调教得比以前好玩的。——她有没有给你口交过?应该没有吧。我叫她给我口交的时候,真的是什么都不会。这几天我一直在教,总算有进步了。我跟你讲,她天赋很好,现在帮我口交的时候,啧啧……特别是那舌头,一卷一吸的……昨晚上我就没忍住,全射她嘴里了……」
「畜生。」尔童终于忍无可忍,怒吼着扑了过去:「以前你爹欺负我爹,坑我爹的血汗钱,现在你又作践我姐。」
尔童的反应完全在张春阳的预料之中,甚至可以说,他一直在等待这一刻。
面对尔童的拳头,他只是轻轻一侧身,便抓住了尔童的手腕,转向几名匆匆跑来的保安喊道:「不关你们的事。你们最好当做什么都没看见。也不许找他麻烦,免得我又被说仗势欺人。」
几名保安惶恐地停住脚步,低声交谈几句之后,便悄悄消失了。
「我玩了几百个女人。」张春阳转向尔童,笑道:「第一次有人找我麻烦。有意思。」
他抓紧尔童的手腕,尔童发现自己完全甩不开他的手指:「你倒是勇气可嘉。」但随即他面色一变:「只可惜,你对力量一无所知。」
尔童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倒在了尘土之中。他的左臂失去了知觉,而右肩关节的剧痛告诉他,那里脱臼了。
尔童不堪一击。
张春阳用鞋底踩着尔童的脸颊,俯视着他:「跆拳道黑带是什么意思,你懂不懂?专业散打总听说过吧?」
张春阳抬起眼睛,扫视着已经围得水泄不通的,沉默地注视着他的工人们:「我不是针对谁,我是说,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他再次俯首看向尔童,嘴角咧起残忍的笑容:「你这样的垃圾,我能打十个。」
尔童已经完全没有了反抗的能力。他倒在尘土之中,满心迷惑。他完全没想到,对方几乎在任何方面都比自己强得多。比自己有钱,比自己聪明。比自己高大。无论智力还是体力,他都被无情地碾压。
但这实在不难理解。尔童和张春阳,所处的环境和接受的教育,从来都不能相提并论。
张春阳突然收回踩着尔童脸颊的那只脚,重重地踢在尔童腰间:「老子早就想痛痛快快地揍一回人了。」他咧着嘴笑着,又是一脚:「我那老头子从小就逼我学这学那。」他一脚又一脚,发泄着积累了一辈子的怨恨:「请个什么退役的特种兵回来,强迫我学打架。」他越踢越生气:「老子玩了那么多女人,也没个谁敢来惹老子。」他非常不满:「就算我玩了他们老婆。」他很不高兴:「就算我玩了他们姐妹。」他怒火中烧:「就算我玩了他们女儿。」他满脸失望:「就算我玩了他们老母。」张春阳咬牙切齿:「真他妈的无趣。」但接着他又笑了起来:「要是多几个像你这样敢反抗的让我揍就好了。我这二十来年的打架也没白学。来啊。打架啊。我可没仗势欺人啊。都看见了。我们是在为了抢女人单挑。——我可不是先动手的啊。」
尔童痛苦地在满地尘土中不停地翻滚。
张春阳兴高采烈地踢着,笑道:「你刚才说什么?我老头子欺负你爹?坑你爹的工钱?我玩你姐——还是你老婆?这都不是事。我老头子不坑你爹,怎么发财啊。他不发财,我怎么玩你你姐,玩你老婆啊。告诉你,这还没完。以后我儿子还要欺负你儿子,我孙子还要欺负你孙子。像你这种乡巴佬,就注定了世世代代被我们欺负。你们再有出息又怎么样?我手下干活的博士,海归什么的,排着队呢,看见我还不是和狗一样。」
尔童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啧啧。」看到殷红的血在最后一抹夕阳照耀下闪耀着暗淡的光芒,张春阳才终于停脚,转身钻进跑车:「死不了的。我收着呢。好了,穷逼。今晚上我就去把你女人后面的处破了,明天还给你。以后记得操她嘴巴啊。可爽了。」
跑车嗡地一声,从地上的尔童面前窜过,扬长而去。尔童拼命抬头,却只能看到车轮无情地碾过满地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