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1 / 1)

“小白,小白……吃饭了。”

吃完了饭蹲在桌子上让顾昭给自己剔牙,就听到杜桐娘拿着碗在门口一声迭一声地唤。努力把嘴巴张得更大一点,谢小蛮不由在心里嘀咕,这泼辣货给白猫取的名字也忒不走心了。

白猫从墙头上跳下来,见它走过来,杜桐娘把碗放在地上。粗瓷大碗里装着炸得香香的小鱼干和白米饭,白猫照旧凑上去闻了闻,舌尖一卷就埋头吃了起来。

“慢点,慢点……不急,”杜桐娘慢慢抚着它背上的毛,十几天没见,这身白毛又脏污成了带着泥点的灰色,“你看看你,都瘦了,”杜桐娘有些心疼,“好好地待在咱们家不好吗?”

白猫似乎听懂了她的数落,偏着脑袋在她掌心蹭了蹭,又低下头继续享用晚餐。等它吃完了,谢小蛮也剔好了牙,忙不迭地跑出去,果然看见白猫冲杜桐娘喵呜了一声,身体往后退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唉……”杜桐娘一低头,就看到自家的胖猫一脸严肃地盯着白猫离去的方向,她没好气地把谢小蛮拎起来,“不许看了,你可别看着看着也跟着跑了。”

谢小蛮在她手里扭了扭,本喵才不会呢。

看白猫的样子,恐怕是走投无路才来顾家蹭饭的。他走动的时候,那条受伤的后腿有些不灵便,显得一瘸一拐,哪里还有当初做老大时的那副敏捷模样。但即便它现在孤独地在外游荡,也始终没有一点狼狈的姿态。

这就是猫啊,谢小蛮也忍不住在心里叹气。

“桐姨,”顾昭走过来,“在门口给它留一碗饭吧。”有时候顾家没人,白猫要是来了,也不会饿着肚子回去。

谢小蛮知道,白猫如果再去江先生的院子里蹭饭,肯定会被有了新老大的流浪猫群排斥。如果它找不到食物,顾家恐怕也是唯一可以让它填饱肚子的地方了。其实它可以轻而易举地翻进顾家的小院儿里,就算知道它进来偷吃的,杜桐娘也不会赶它。

但它没有,而是等到院子的主人回来了,得到主人的允许,才去吃或许是许多天以来的第一顿饭。顾昭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才会这样说吧。

打那之后,顾家院门的角落里就总是放着一只用竹篾盖子盖好的碗,杜桐娘早上出门的时候把碗装满,晚上回家再把碗收回去。碗里有时候会被吃得干干净净,有时候又显然没有被动过。根据碗里剩余食物的多少,杜桐娘甚至还能判断白猫的近况——

“今天把肉都给吃完了,看来炒腊肉小白很喜欢”、“吃得不多啊,最近小白是不是食欲不好?”、“好几天没来了,小白跑哪去了?”

成日里絮絮叨叨的都是小白,弄得谢小蛮吃味不已。见灰猫鼓着腮帮子,顾昭就知道馒头在生闷气。他把谢小蛮抱起来,戳了戳肥嘟嘟的猫脸:“吃醋啦?”

嘁,这么幼稚的事,是本喵会做的吗?

俨然没有发现自己确实很幼稚的谢小蛮还记挂着另一件事,程家那个疑似疯癫的老头。

在程府周围观察了好几天,谢小蛮能确认外界不知道程家那位大儒是个疯老头。否则的话,程府外怎么日日都会有来拜访的人。除了萧昀这种来拜师的,还有求字的,攀亲的,想联络感情的,谢小蛮甚至还看见过带着女儿的谭氏。

来拜访的女眷无一例外都会被迎进去,但是男客多半会被挡下来。门子的理由是相公身体不适,不见外客。这所谓的身体不适,其实就是老头儿已经疯了,根本不能见人吧。

谢小蛮不由地想到了萧昀,那小子为拜师下了血本,哪里知道这事根本就是一场空。只是程家……为什么要隐瞒老头疯癫的事?

本着不惹麻烦的原则,谢小蛮原本已经把这事丢在脑后了,但她溜达着溜达着,又不知不觉走到了程府外。

算了算了,进去看一眼,反正也不会有人注意一只猫。

宅子里已经安安静静的,谢小蛮轻车熟路地窜进了后院,想到上次老头儿被带往西边的院落去了,也沿着墙根往那边走。几个孔武有力的婆子守在院门口,谢小蛮看见一个丫鬟端着食盒走过来,婆子掀开盖子细细检查了一遍,才挥了挥手,示意丫鬟进去。

不对劲,灰猫头上的耳朵不自觉地抖了抖,如果说老头儿住在这座院子里,守卫如此森严,是怕他发疯跑出去?

越发小心地收敛了走动间的微小声响,落在院子里的时候,谢小蛮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了。我的个乖乖,厢房门口把守得竟然更严密。她在草丛间七拐八拐,好不容易找到一扇半开的窗户跳了进去。

这间屋子里没有人,谢小蛮仰着脑袋环顾四周,似乎是间书房。四壁的架子上满满当当摆的全是书,从天花板一直摆到墙根,谢小蛮粗略地扫过去,差不多有几百本了。看这藏书量,她也略略明白了一点萧母为什么催逼着儿子拜师。在印刷技术不发达的古代,书这玩意儿,有时候可是有钱也买不到的东西。

这时,门外传来了说话声,一个略微拘谨的女声道:“喜鹊姐姐,再一会子就到了,相公在水池子边上。”

那被唤作喜鹊的少女带了点怒意道:“怎么能让相公靠近有水的地方,若是他老人家不小心摔进去,你们如何向娘子交差?”

“姐姐息怒,实在是……”那个拘谨的女声越发胆怯了,“几位姐姐也拦不住相公,蒋妈妈恰巧不在……相公的性子姐姐也知道,还请姐姐宽宥则个。”

“罢了罢了,”喜鹊叹了一声,“现在是相公吃药的时辰,你快些让黄莺几个把相公扶进来。”

吃药?谢小蛮用爪子把书房的门推开一条缝,正看到那个叫喜鹊的丫鬟带着另一个小丫鬟走了过去。喜鹊的手里拿着一只食盒,可不就是谢小蛮刚溜进来时看到的那只。

片刻之后,她就听到前边扰攘了起来。几个丫鬟纷纷劝着:“相公,您该吃药了”、“外边风大,奴婢扶您回屋”。

“不回去不回去!”老头儿一使劲挣开丫鬟们伸过来的手,转身就往回跑,“我要看鱼!我要看鱼!”一边跑,他还一边扯下脑袋上的幞头往地上丢,“又想骗我吃药,坏蛋!你们都是坏蛋!”

他虽然年纪不小了,跑得倒挺快,提着裙摆的丫鬟们哪里追的上他。一时之间,整座院子都鸡飞狗跳了起来。谢小蛮躲在门后面,一双圆溜溜的猫眼转来转去,看戏看得不亦乐乎。

啪的一声,书房的门被老头一把撞开。他只顾着往前跑,根本没看见躲在门后的猫,谢小蛮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堵发胖的身躯冲过来,“喵嗷”和“啊”的惨叫声同时响起,她就这么结结实实地被压在了老头儿身.下。

人家穿越都是被美男压,为什么轮到我就是个疯老头……

“相公!”丫鬟们七手八脚地连忙把老头儿扶起来,露出来的木地板上,一只灰猫蜷成一团,两只毛爪子紧紧抱着脑袋。好像蒸笼揭开,露出了盖子下一颗圆润的丸子。

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脑子里一瞬间冒过许多应对方法,没等她做出行动,老头儿猛地扑上来抱住了她,就跟见到亲人似的:“老鼠!我的老鼠!”

“老鼠?”喜鹊狐疑地看了看那只明显被吓傻的猫,“这是……相公养的猫?”不对,府里没有猫,身为娘子最信重的大丫鬟,程府里有没有猫她还是清楚的,那就是溜进来的野猫了,喜鹊沉下脸,“快把那猫儿抱走,若是抓伤了相公怎么办。”

几个丫鬟一靠近,老头儿立刻警惕地护住谢小蛮:“谁要捉我的鼠儿?”他慢慢往后退着,还伸出脚胡乱踢蹬,“滚滚滚,都给我滚!”转过脸摸着谢小蛮的脑袋,“乖鼠儿,莫怕莫怕,翁翁这就帮你把坏蛋都赶走。”

谢小蛮根本没有被吓到,只是在外人面前习惯性地摆出一脸装傻专用表情。丫鬟们不知道老头儿为什么管只猫叫老鼠,她可是清楚的,莫不是这疯老头竟还记得第一次撞见她的情景?

丫鬟们虽然退出去了,但都谨慎地围在门口不肯离开。老头就抱着谢小蛮坐在地上,一会儿戳她的脑袋,一会儿抓她的尾巴,谢小蛮被弄得不耐烦,可是微微一挣扎,就被抱的更紧。

完蛋了,难道今天还走不脱了?

过了一会儿,见老头的情绪慢慢平静了下来,喜鹊才指挥着丫鬟们将他扶到椅子上,又从食盒里拿出一碗药,慢声细语地道:“相公,奴婢伺候您喝药。”

这句话一说出来,老头立刻叫道:“不要!不要喝!”

喜鹊却已经不耐烦了,用眼神示意丫鬟们把老头制住,端起药碗就灌了下去。谢小蛮缩在老头怀里,脸上依旧呆滞,心里的惊讶却无以复加。有哪家的丫鬟是这么对主家的?就算老头已经疯了,但他到底是程府主人。而且看几个丫鬟熟练的动作,这种强行灌药的事他们肯定经常干。

灌完药,喜鹊拎着食盒走了,老头儿瘫坐在椅子里,花白的胡须上都是溢出来的棕色药汁,看起来又狼狈又虚弱。三四个丫鬟侍立在旁,却没有一个拿帕子给他擦一擦。

“黄莺姐姐,”好半晌,站在最边上的一个小丫鬟怯生生地道,“奴婢,奴婢去打水给相公净面。”

挥了挥手让那丫鬟自去了,黄莺不屑地啧了一声:“小蹄子就是事多,还以为巴结了相公就能如何?”

“什么相公啊,”另一个丫鬟笑着点了点,“不过就是个疯老头子。”

她们叽叽喳喳地笑着,似乎根本就不在意嘲弄的对象就在眼前,而且是她们的主人。而老头儿抱着谢小蛮,胡子上的药汁滴答滴答落在灰猫的头上,正一脸傻笑地喃喃自语。

也对,一个疯子,怎么可能听得懂别人在嘲笑他。

听不懂,也不会觉得受辱吧。谢小蛮有点可怜这个疯疯癫癫的老人,又感觉自己是在多管闲事。

“鼠儿,鼠儿……”老头呢喃着把灰猫举起来,丫鬟们见他在和野猫玩闹,自顾自地闲聊着,压根没有注意到,那只猫的尾巴忽然绷紧了。

只见老头满是皱纹的脸上,痴傻一扫而空,那双浑浊的老眼里清醒明澈,谢小蛮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根本就不是一个疯子该有的眼睛。

☆、第19章 拾玖

老头在装疯。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谢小蛮确实看到了,他的眼神清醒无比,没有愤怒,而是一种黯沉的,仿佛洞察一切的眼神。谢小蛮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下一刻,老头又吃吃地笑了起来。但他似乎注意到了谢小蛮刚才的僵硬,趁他不备,灰猫连忙从他怀里跳出来,从半掩的窗户里跑了出去。

谢小蛮倒不怕自己的异样被老头察觉,兽类来自于本能的直觉是很敏感的,他们听不懂人话,却能感觉到危险。那老头绝对不是个疯子,反正自己的行迹已经暴露了,谢小蛮也懒得再躲躲藏藏。她敏捷地翻过围墙,落在了程府的院外。

此时恰好是正午,在这耀目的天光之下,世间的一切腌臜肮脏似乎都无所遁形。她抬起头,眼前规整庄肃的程府,却仿佛笼罩在一团黑雾之中。

想着再找个机会去程府一探究竟,这几天谢小蛮却没有闲心。原因无他,顾昭生病了。

小男孩躺在床上,因为喝了药,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谢小蛮凑过去看他,他双眉紧皱,两颊晕着病态的绯红,嘴唇上起着细细小小的干皮,无意识地呢喃:“水……喝水……”

“喵呜!喵呜!”听到房间里传来急促的猫叫声,杜桐娘连忙放下碗赶过去。灰猫蹲在床头,毛爪子放在茶壶上拍了拍,看着杜桐娘给顾昭喂了水下去,耷拉下去的尾巴才重新微勾起来。

每当这种时候,谢小蛮就恨自己是只连喂水都做不到的猫。杜桐娘见灰猫垂着脑袋,毛茸茸的猫脸上自然看不出什么情绪,周身的沮丧气息却十分明显,她没有多说:“我待会要去蔡府,家里你多看着点。”

“喵嗷。”谢小蛮打起精神来叫了一声。

顾昭的病已经好了许多,杜桐娘一连告了几天的假,虽然谭氏很照顾她,但她不想让蔡府的其他帮佣说闲话,还是决定去看看。

杜桐娘一走,家里就安静了下来。谢小蛮趴在顾昭的脑袋旁边,确保他一睁眼就能看见自己。

家里的人手还是太少了,如果有钱雇一个帮佣,也不至于这么手忙脚乱的。城的房价虽然高,人工倒不是很贵,一个粗使的帮佣每季也就一贯大钱。可惜家里虽然多了点积蓄,也没有余钱能拿出来。

这坑猫的人生,人家穿越都是吃香的喝辣的,不是国公府嫡小姐就是大学士亲孙女,轮到她了,呱唧一下开启穷困模式。谢小蛮暗自腹诽着,视线挪到一旁睡着的顾昭脸上,算了,穷就穷了点,好歹铲屎官可爱不是。

她不由地伸出爪子摸了摸小男孩的脸,毛茸茸比人体温度要高的火热触感让顾昭皱起鼻子,歪过脑袋,就在谢小蛮的肉垫上蹭了蹭。这是……求顺毛?

于是谢小蛮抬起爪子,慢慢抚摸着小男孩还带着点婴儿肥的侧颊,顾昭发出一声无意识的低哼,蹙起的双眉也舒展开去。谢小蛮有点理解为什么人类都喜欢撸猫了,这种有一搭没一搭,落下去的掌心软绵绵的感觉,还挺不错的。

她正兴致勃勃,不小心忘记自己还在换毛期。一绺灰色的猫毛飘悠悠落在顾昭的鼻子上,“阿嚏!”,顾昭猛地坐起身,头还有点晕,反射性地就捂住了嘴。

怎么了?!灰猫扑上去巴住顾昭的胳膊,这个小鬼头很少有惊慌失措的时候,但此时他那露出来的两只黑眼睛里,惊诧、疑惑、不可置信轮番变换。谢小蛮的一颗猫心提到了嗓子眼,难难难难道……他要吐血了?!

然后他鼓了鼓腮帮子,吐出了一颗牙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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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昭开始换牙了。”杜桐娘笑眯眯地把那颗小小的乳牙拿在手里端详。

在谢小蛮面前丢了个大丑,小男孩裹着被子坐在床上,总让谢小蛮觉得他的身姿有点萧瑟。掉下来的牙齿是下排的门牙,顾昭张开嘴,让杜桐娘掰着他的下巴看了看:“以后吃东西的时候注意一点,别用那里咬太硬的食物。”见顾昭有些羞愤,她不由笑道,“这是好事,小孩子都要换牙的。”

嗯嗯,没错,谢小蛮也蹲在一旁摇尾巴,牙齿换完了,也就变成小小少年了呢。

顾昭这才觉得好受了点,他到底是个货真价实的小孩,因为说话漏风,捂着嘴支吾:“那窝的压赤,要丢掉吗?”

谢小蛮想到自己穿越前流行的民间风俗,下排的牙齿掉下来了,扔到屋顶上就寓意着顺利向上长,也不知道大胤朝有没有这种说法。伸爪子扒拉杜桐娘的裤腿,示意她把顾昭换下来的乳牙给自己。

杜桐娘有些疑惑,看着灰猫找来了以前挂在她胸前的小袋子,把牙齿装进去,然后就窜出了门。两人好奇地跟过去,只见谢小蛮跳上屋顶,杜桐娘恍然大悟:“原来馒头也知道这个习惯。”

“什么?”顾昭不解。

杜桐娘笑着揉了揉小男孩的脑袋:“馒头在祝福你的牙齿长得齐齐整整,又快又好呢。”

因着这件事,萧昀再来找顾昭玩的时候,发现自己本就稳重的小伙伴愈发寡言了。

他比顾昭要大上一岁,将将七岁的稚龄,也在换牙的时候。只要一说话,两个黑漆漆的牙洞就会露出来,他也不怕羞,照旧大大咧咧地拍着顾昭的肩膀说:“男子汉大丈夫,不就是换牙,有什么好扭捏的。”

顾昭把课业本子从他的胳膊肘下抽出来,没好气地道:“那你昨天去程府又被拒之门外,怎么回来之后还砸了个碗。”

萧昀已经搬到了顾家对门,萧母显然知道这个儿子玩心大,特意派了个得力的嬷嬷跟在他身边,萧昀只好照旧上门拜访程大儒。

“那老头也太不识好歹了一点,”他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次次都推说身体不适,正在卧床静养,这都多久了还在静养,真当旁人是傻子不成。”

谢小蛮的眼皮子跳了跳,没办法,人家不是身体不适,根本就是在装疯啊。

“第一次虽说让我进了门,也不过是让儿媳来接待我,连他的影子都没见着,就算是拒绝人,也得有点诚意吧,”提起这件事萧昀就很气愤,他言谈间对程家的那位大儒也没什么尊敬的意思,“我在这里受气,我娘还日日催逼着,真是搞不懂她,我这样的出身,难不成还要靠科举?”

顾昭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萧昀自知失言,忙讪讪地住了嘴。

儿媳?谢小蛮的注意力却放在了别的地方,她在程府逗留的短短一段时间,听那个叫喜鹊的丫鬟口称娘子,之前还以为指的是老头的妻子,难不成是儿媳?

这可真是好一场家庭伦理大戏,心中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着,当晚谢小蛮就潜进了程府。

黑夜对猫科动物来说,明显是如鱼得水的时候。谢小蛮一身与夜色融为一体的灰色皮毛,顺着亮起的烛光,轻而易举地找到了程府那位娘子的寝房。

游氏散了发髻,正坐在妆台前任丫鬟们给自己净面。喜鹊掀开帘子从外间走进来:“娘子,西边那位已经睡下了。”

“药呢?”她抬了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