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节(1 / 1)

——想必当真不是端王了。

如果是端王,受了伤后,即便不怕沾到水,但是也会立刻去将衣裳换掉。

现在他肯穿着那一处沾湿了的衣裳稳坐在位置上,想必是那里当真没有异状。

经过这一次的试探,太后将最后对蔺君泓的一点怀疑也止住了。

蔺君泓却是暗中捏了把汗,暗暗赞了元槿的细心和周到。

当初在王府里换衣裳准备进宫的时候,元槿特意让人在他伤口前包了一层防水的纸。

他本是不肯的。毕竟防水的纸不透气,少不得要让伤口好的慢一些。

但元槿的顾虑是,万一伤口渗出血来,染红了绷带,绷带上的血再染红了衣裳,说不定会被人发现不对劲之处。

虽然大夫保证了绷带够厚,但她总觉得不够妥当,总觉得再加层防水纸才足够保险,一定不会让人看出来。

蔺君泓最不愿看到的就是自家小娘子的担心了。

见元槿坚持如此,他就不再多想,当即让人依着她的吩咐做了。

如今看来,倒是幸亏元槿顾虑颇多,让人加了这一层防水纸上去。

这回这东西是真的起了大的用途。

最起码,能够保证那些水不会沾湿了他的伤口。

而且还彻底绝了太后对他的所有顾虑。

蔺君泓赞赏的望了元槿一眼。

元槿勉强笑了笑。

她想到刚才听到的猫儿狗儿几个字,下意识的心中一跳,视线转移望向蔺时谦的手中。

果不其然,定北王手中拎着的,正是腾腾它们。只不过仅仅是汤圆和腾腾这两只,闹闹却是不见踪影。

看到这一幕,元槿先是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继而又提起了心。

——也不知闹闹如今是个什么情形?

她故作镇定的走上前去,对定北王行了个礼,而后指了腾腾歉然笑道:“它是我带过来的。”

蔺时谦先前没有留意到她。

如今听了她的话,蔺时谦循声望了过来。

他眼中先是有一瞬间的怔忡,不过片刻,就又恢复了清明。

蔺时谦指了元槿说道:“小丫头,我有点印象。邹宁扬家的那个?”

他这话刚出来,旁边响起一声轻咳。

端王爷蔺君泓半眯着眼轻笑道:“皇叔莫不是弄错了吧?她既是嫁与了我,终归是咱们蔺家的人了。”

“即便嫁了你,难道邹宁扬就不是她爹了?”蔺时谦斜睨了蔺君泓一眼,嗤道:“就你这霸道的性子,也真是委屈了邹家的女儿。”

端王爷威风八面惯了,何时被人这般奚落过?

不过,对着威名远扬的叔父兼定北王,蔺君泓还是十分恭敬的。

闻言之后,他脸上神色瞬息万变了许久,最终轻轻一叹,扭过头去不说话了。

太后看到端王爷吃瘪,也是惊奇,身子忍不住前倾,与蔺时谦道:“他倒是听你的。先皇说他,他都要驳几句。”

一旁的徐太妃脸色不太好看,沉声道:“阿泓和先皇亲近,父子俩有说有笑,自然就会无意间反驳一二。对着定北王,阿泓一定要恭敬些的。”

她这话说得十分在理。

大家对此皆是一笑,都不再提起了。

不过蔺时谦听闻是元槿的狗,显然十分讶异。

他哈哈大笑,随手一抛将腾腾丢到了元槿的怀里,指了它说道:“这狗儿着实粘人。刚才我见了那只猫儿想要一并捉了来,结果被它拽住裤脚咬住靴子动弹不得。白白让那猫儿给逃了。”

蔺时谦虽然是随口将腾腾抛了过来,不过他是习武之人,懂得控制力道。腾腾这一下跌倒了元槿怀里,倒是半分都没有伤到,只看上去小眼睛有些迷茫,好似是在发晕。

元槿看着它那茫然的小模样,忍俊不禁。再一细想,顿时明白过来,应当是闹闹要往旁边跑的时候被蔺时谦看到了。腾腾为了让闹闹成功行事,故而车主了蔺时谦不让他去阻止。

正是因为腾腾死缠烂打的这个举动,让蔺时谦烦不胜烦,这才将它一把拎起来拿到这里来兴师问罪。

至于汤圆……

许是遭受了池鱼之殃。

汤圆汪汪叫了几声,十分委屈的扑到了太后的怀里。

太后看着定北王,笑得和蔼,“你啊,还是这个性子,喜欢较真。不过是些小玩意儿罢了,来来回回跑跑闹闹的,给人逗个乐。何须如此介怀。”

蔺时谦负手而立,“虽然看着不过是些小动物,不过若是惹起事来,寻常人都比不得。终归是小心点的好。”

说到这儿,他话语猛地一顿,忽地想起来这狗儿是端王妃的,扭头过来朝她歉然一笑,“我就事论事,并未在说你。”

元槿刚刚被他那句话说中了心事,正暗中心虚着。

听闻蔺时谦的道歉,她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无妨。是我家猫狗先到处乱跑的,皇叔无需如此。”

“话不能这么说。”蔺时谦撩了袍子随意寻了个空位在旁坐下,“既是弄错了,终究是要道一声不是。不然的话,人人错了都要蒙混过去,那这世道也就一黑到底了。”

这话说得元槿一愣,竟是不知该如何接话才好了。

六公主蔺天语四处看了看,见无人睬她,就往前行去,对蔺时谦行礼。

谁知行礼至一半还没起身,就听面前之人轻喝一声,叱道:“四卫是你叫来摔角的?”

这话中带着的威势让蔺天语身子颤了颤。不多时,她回过神来,起身说道:“是。正是我。”

眼见蔺时谦眼中怒意不减,蔺天语也有些恼了,美眸一转,反倒笑了起来。

她款款行至蔺时谦跟前,语声娇俏的说道:“皇叔祖莫要生气。我不过是早已听说过四卫的威风,所以想要看一看究竟厉害到了什么地步而已。”

蔺天语本就生的娇美,嘴巴又甜。平日里做错了事后,这样一嗔一笑,长辈们也就原谅她了。

说完这些话后,她本想着蔺时谦能够不计前嫌对她态度和软些。

可她显然不太了解这个并未见过几面的皇叔祖。

蔺时谦眸色转冷,语气愈发冷淡,“你平日里就是这么对待浴血奋战的将士的?”

蔺天语正要驳斥四卫不过是四个侍卫罢了,话还没出口,转眼望见了太后对她抛来的眼色,她赶忙急急住了口。

稍一思量,她忽地惊觉,当年端王爷在西疆征战沙场的时候,四卫亦是他战场上的副手。

这四个人的三品武将身份,一半是靠着出众的武艺得来的,一半是靠着军功挣下来的。

思及此,蔺天语一时语塞,讷讷不得言。

蔺时谦唤了人来,让四卫穿好衣衫在外候命。

而后,他拂了拂衣袖,语气平静的说道:“你若是知道错了,就过去给人道个歉。”

虽未明说,但是所有人都知晓,他说的是蔺天语。

蔺天语脸一阵红一阵白,煞是好看。

心知明着反驳蔺时谦落不了好去,蔺天语求助的望向太后。

太后倒是不太在这件事。

她原先不过是想知道事情是不是四卫做的。如今已经看到了四卫没有伤口的肩膀,知道他们和昨日的事情无关后,她也就没了兴趣非要看他们摔角。

见蔺时谦坚持如此,太后便顺势说道:“既是如此,那就依着定北王的意思吧。”

太后了解蔺时谦。

这个弟弟看似性子洒脱不羁,但是对于一些事情,却十分的较真。

遇到了他坚持的事情,还是不要和他对着干的好。不然的话,大家都落不得好去。

蔺天语没想到太后竟然不帮她,心里顿时不舒服起来。

美目一转,侧首望见在旁端坐着的元槿后,她心里头又冒气了火气。

蔺天语银牙紧咬,滞了片刻让自己面容看上去正常了许多。这才旋身坐到了蔺时谦身侧,探手挽着他的手臂,嗔道:“皇叔祖好偏心。小婶婶的猫儿狗儿冲撞了您惹恼了您,您都能一笑置之。偏偏我这里做错了一点小事,您就要罚我道歉。我不依。”

她这最后几个字,是娇意十足。往常的时候,在皇上太后和太子他们面前,是百试百灵。

只是今日她注定了要碰壁。

蔺时谦蓦地将手臂抽出,一脸嫌恶的看了她一眼,“你为了逃避责任,竟自降身份和猫狗相比?”

他拧眉望向太后,不悦道:“陛下和娘娘平日里如何教导子女的?居然容忍她这般胡作非为!”

蔺时谦口中的娘娘,自然指的是皇后娘娘。

身为先皇一母同胞的双胞胎弟弟、皇上嫡亲的皇叔,他这般指责着说出如此一番话来,倒是无甚大碍。

太后听闻后,脸色颇不好看,开口的时候语气有些生硬:“依着定北王的意思,倒是皇上和皇后的不是了?”

蔺时谦听出了太后语气中的不善。

他顿了顿,笑道:“倒也不是。不过,看着六公主这样,有些担忧罢了。说起来,天语也到了招驸马的年龄了吧。当年明乐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定好人选了。”

“这个不必担心。”太后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她的脾性比明乐要好上不少。这事儿上断然不会像明乐那般糊涂。况且我老婆子还身体好得很,这事儿也不需要定北王来操心。”

蔺时谦听闻后,眉目间划过冷色。

他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毕竟蔺天语这骄纵的性子和明乐长公主蔺君澜有点像。

所以他刚才想着,蔺君澜到了蔺天语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将亲事定下来了,蔺天语也该收一收脾气,好好择一户人家。

却没想到,太后居然揪了他这个话头来反激了他几句。

蔺时谦本就知道太后对于他的到来不甚满意。毕竟监国一职太过重要,而他当年又被先皇所忌惮。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蔺时谦顿时觉得自己再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

他本就是看不惯四卫被人这样当戏子一般戏弄,故而来此为这些将士们来寻一个公道的。其他的事情不过是顺手罢了。

蔺时谦当即就要起身离去。谁知双手刚刚放在了扶手上,就听旁边响起了个娇娇软软的声音。

“不知太后说姐姐糊涂,指的是什么事情?我觉得姐姐聪明的很,做事干脆利落,一直佩服得紧。定北王爷也很厉害。爹爹一直夸赞王爷勇猛,北疆有王爷在,再不用担心。”

蔺时谦倒是有些惊讶了。

他慢慢的转过身去,看向眼神迷茫的元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