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拉感激地望了他一眼。

那人又说：“我们想要情报，但她也是人啊，况且还是年轻姑娘，不要太没人性。”

刚才发出声音的人，竟然是那个喜欢乒乓球的总指挥官。之前，他因为发表丧气的言论被剥夺了实权，不过头衔依然还是在的。他那番丧气话也没有公开说，只是私下里对总统等人讲过，所以罪过除了“缺乏信心”之外倒也没有什么，不至于真的受到严重的惩罚。事实上，他之所以会那么说，完全是单纯地不想再将年轻人派上战场而已。现在总统表示将战斗到最后一刻，他又想要重新取回他的权力，用他的智慧打点漂亮仗，尽他所能地挽救更多年轻人。出于这个原因，他挺重视被捉来的蕾拉。他知道，蕾拉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那，联军肯定是派她在执行什么秘密计划，只要她能开口，军队便可提前做出准备。得知要用刑后，他决定亲自去看看审讯。他相信自己更有办法让蕾拉张嘴，何况他本来就没什么事情做。只要能立这个大功，他应该就可以重新取得实权了。

共和国的总统本来也打算在他提供“改过自新”的证据之后重新启用他，毕竟别人全都没有他的能力，放弃他是一种极不理性的行为。

过了一会儿，架着蕾拉的人再一次行动了，而蕾拉也再次剧烈地扭动着，哭得更厉害。

她说：“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求有个屁用啊？！”一边说一边手也没停着。

蕾拉还是机械地重复着：“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与此同时，她看向了共和国的总指挥官。

总指挥官沉默了下，说：“我真的不想拷……但是，迟早是要拷的。”一直以来，她都喜欢堂堂正正地与对手交锋，单方面地虐待一个弱小的人，不是他的风格。

“不要……不要……”蕾拉继续拖延时间。

总指挥官又是叹了口气：“不然，你就说吧。你怕成这样子，迟早是会说的……为何不早点呢？也少受一些苦。真的，我见过太多被上刑的了，我敢百分之百确定，你最后一定向我妥协。你现在就说吧，不要真的去受罪了，你是受不起的。”

蕾拉明显地犹豫了。

“是啊，”主审讯人又道，“你一个小姑娘，做点女孩子该干的就好，还拗着干什么？”

“……”

看蕾拉不说话，他又将蕾拉往墙上面按。

“别！别！”蕾拉的声音里面全都是哀求，“我说……我说……我说还不行么……你们别伤害我……”

“好啊。”对方停止了动作，“说吧。”

“……”

见蕾拉又沉默，那人立即又去拽她。

“别！”蕾拉果然再次投降。

然而，该说的时候，她还是没说。

来来回回搞了几次，主审讯人不耐烦了，他指着蕾拉道：“这回再不张口，就真的拷你了！”

“……”蕾拉被他吓得不住地向后缩。她回头又是求助似的看了看总指挥官，声音小得像蚊蝇似的问道：“我……那个，那个……我……我和你讲行么？”只有他，看上去不那么凶神恶煞。

“……”总指挥官走了过来，“行啊。”

他走近了蕾拉。蕾拉看着周围另外几个表情狠毒的人，眼里全是畏惧。她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好像光是呼吸就耗尽了她的力气。

“你们吓到她了，先离得远点吧。”总指挥官说道，“她现在太惊恐，理不清思路了。”

“……”那几个人退开了点。

“好了，”总指挥问，“现在你告诉我，吴桥要干什么？你不用害怕的，你不会受伤害。”他的面容英俊，声音如春风般，浑身上下好像都能让人放松下来。

“……”蕾拉似乎知道躲不过去，犹豫半刻之后，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是决定全都豁出去，“他们打算……”

“嗯？”蕾拉声音太小，总指挥官本能般地凑近了一点听，连稍微偏了头。

就在这时，蕾拉突然暴起，刚才虚弱发软的样子全不见了！她向一只猛兽一样，伸手按住总指挥官的头颅，用尽全身力气将它向墙上撞过去！

总指挥官刚才微偏着头，反应慢了一些，前后只有一秒，墙上就出现了一大滩的血迹！

这一下子变相陡生，在场的人全都惊得呆了，傻傻地站了好几秒，才拔枪猛射蕾拉的四肢。

鲜血花一般地绽放，瞬间便染红了地面。

蕾拉栽倒在了地上，只有头能动弹一下。

“你他妈的！”主审讯人用脚用力踩住蕾拉的头，“你骗我们！”他没有杀蕾拉，因为还有用处。

“……”

蕾拉的确是打算骗他们。她装作无比害怕的样子，就是为了最后的这一下。她本以为只能弄垮主审讯人，总指挥官的到来实在是一个意外之喜，她便装得更卖力了。

她手脚疼，脑袋也疼，感觉无比痛苦，但是同时，她又有一点点开心。她解决了那个最难应付的谁都想不出办法的敌军总指挥官了。从这一点来说，她是百年战争以来最强的人。

过去，她一直都有一些不甘心。在军部课程毕业前，他和吴桥明明就是差不多的。吴桥第一，她就第二，分差也不太大，有时她还能压过吴桥。可是后来，吴桥的影响力越来越大，谁都知道他是举足轻重的人。而自己呢，相比之下，差距极大，好像显得可有可无似的。她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什么感觉，因为在她心里，他们两个能力是几乎相等同的，她很讨厌明明本来是差不多的人，对方屡屡立下功劳改变全局，而自己却被远远甩在后头、不可避免地沦为配菜的感觉。

而这回呢，她终于是翻了回身。

——那个战神，是她杀了。

其实她也不能确定对方死了，只是她清楚自己的力道，就算那人没死，一时半会儿的也清醒不了了。等他能再作战那天，吴桥早就率人攻破了首都了。

那个时候，自己……应该能被全国的人敬佩了吧。

她看着总指挥官被七手八脚地抬了出去。

——真不知道他在最后想的是什么事。面对这种结果，他会很后悔么？当初他进军队只是因为和他打球的朋友选择了参军，他跟着去，其实他最爱的始终都是运动。他会不会觉得自己这一生浪费在了不是最喜欢的事情上？

他这一生跌宕起伏。他有银河系里最顶尖的能力，这点毋庸置疑。他的能力也给他带去了最大的荣耀，虽然，在后期节节败退时，在他遭受漫天谩骂时，也给他带去了最大的耻辱。他终其一生，也没能拯救这个给了他最大的荣耀和最大的耻辱的国家。

所以，在他本人看来，到底值不值得？

……

——另外一边，吴桥知道蕾拉被捉，一瞬间有一些恍惚。

有的时候，他觉得战争的终结离他很近，可有的时候，他又觉得还有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