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玉馨的离去,就像她的存在感那般,平淡渺小。
楚云墨几乎是异常的冷静的操办着二夫人的丧事。
不同与楚云曦哭得肝肠雨断,楚云墨的脸上几乎看不到什麽泪痕,自从见了二夫人的最後一面,他就再没有流过一滴泪水。
冷静的布置灵堂,找风水先生挑选好陵寝,采买一切丧事用品,楚云墨神色如常的开始指挥着下人管家做这些事情,而这些下人原本是不太听从指挥的,可是最近的日子显然二房有翻身的迹象,这让这些下人们对於楚云墨的吩咐倒是功夫做了个十足十的。
楚云墨在灵堂里跪守了一夜,楚云曦原本是要陪他的,却让他喝止逼着去休息,其间除了奶娘没有人陪伴他,楚尔擎倒是来了几趟,楚云墨却像是没有看到他似的,从二夫人离世开始,在楚云墨的心里,那个男人似乎和他已经再没有半点的关系了。
原本,按照着凤国的规矩,二夫人玉馨是不可以从正门出殡的,毕竟是个小妾的身份。可是大夫人不知道为什麽,像是突然开窍了一般,在接到了下人的通报後说身为堂堂逸闲候的如夫人,怎麽可以草草安葬,定然是应该风光大葬的。
说着话,就命人把楚云墨请到了主楼中,说是要商量丧典的一切事宜。
接到下人的禀告,楚云墨只是觉得可笑,她活着的时候,鲜少有人正眼看她,如今人不在了,倒成了大家的心头宝一样,让人看了只是觉得心寒。
楚云墨默默的随着下人来到了主楼。
自出生,他鲜少会踏足这里。
每年都是过岁节或是家中有什麽大事发生的时候,他才“有幸”被允许进入这里,他庶子的身份似乎注定了他只能走一些旁门左道,就如同他的事业,也是一样见不得光。
走进了主楼,大夫人正坐在大厅的正位上,脸上依然如往冷淡而漠然,皮肤如少女般温润,和二夫人常年卧病而略微发黄的肤色截然不同。
想到二夫人,楚云墨心中一痛,但是转瞬就把那痛苦的感觉压仰了下去,他不知道怎麽表达自己的悲伤,但是他知道有一些人,他是绝对不会在他们面前表达自己的真实的情绪的。
“你只一天,怎麽就瘦很多的样子?听说你前段日子中了毒,身体怎麽样?”
大夫人对於楚云墨的不见礼似乎并没有见怪,可是她身边却有人看不惯了。
“五公子,大夫人在名义上才是您的娘亲,您怎麽一声称呼也没有甚至连礼数都没了?”
大夫人身边的老嬷嬷显得很是不满。
“不碍的,他心情一定很是郁虑的,失礼什麽的就算了吧。”
相对於那位下人,显然大夫人的做法比之以往是十分的宽容的。
“禀大夫人,我身体已经没有什麽大碍了,”楚云墨低头欠身微微行礼,可是却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一天?大夫人昨天有看到他?在哪儿?
“你……你娘走了你也要注意着身体,更要注意着言行举止,毕竟还是逸闲候的子孙,即使伤心悲痛也要顾忌下会不会被有心人拿捏到错处,知道吗?”
大夫人一如既往的说话时根根带刺,楚云墨不由得抽了抽嘴角,却还是点头应是没有反驳。
“我想奏请皇兄,给你娘个封号让她风光大葬吧,毕竟也是逸闲候的如夫人,怎麽样也不可以被人家看轻了去,再说,如果没有封号,按例她是入不了楚家的祖陵的。”
大夫人难得的善行让楚云墨心里更是觉得讽刺。
看轻?活着的时候谁重视她了?入楚家的祖陵?连心都不在她身上的人,要个祖陵有什麽用?
想到这里,楚云墨不由得轻轻的笑了起来。
“你笑什麽?”
大夫人勃然变色。
“没什麽。”楚云墨淡然的说。“娘她只是一介平凡女子,如何受得起如此抬爱,好意云墨代娘心领了,其他的,就不必了!”
“五公子,你这是什麽意思!夫人她也是好意,看你娘走後却连楚家祖陵都进不去,这才心怀善念想着让她死後有个安息之处,五公子这样断然拒绝不觉得有些过份吗?”
大夫人身边的老嬷嬷愤然不已,似乎楚云墨犯了滔天大罪一样。
楚云墨的嘴唇微抿,如果是以往,他也许会忍了,可是今天他怎麽也觉得自己忍耐不下去,刚想出言反讥,却被大夫人抢先了一步。
“奶娘,我的事情我自会处置,不用你来多管。”
陈嬷嬷看看大夫人坚决微带怒意的脸,想说什麽却又忍住了,只好点点头,应了声是後就回站到了大夫人的身边。
奶娘?楚云墨依稀记得似乎出生时有听到过这个奶娘的话,没想到居然就是这个老呃,陈嬷嬷。
“既然你不想,那就算了,你先回去休息吧,这几天还有得忙吧,去吧。”
大夫人平静的挥挥手,一副不想再多说的样子,楚云墨点头施了一礼,然後慢慢走了出去。
大夫人让他来只是为了说这几句话吗?为什麽被拒绝後也没有他想像中的恼羞成怒的反应?还是说是他把人想的太坏?
带着深深的疑惑,楚云墨回到馨园继续着忙碌的各个事宜。
“大夫人,你,你何苦这样子委屈,明明你这样做对於那个女子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
陈嬷嬷忍了又忍,终还是忍耐不住。
“而且你看看,那五公子对您的态度,就算是很少见面就算是很少关心也不至於像是对待仇人一样啊,而且您还是纯粹是为那个女人好才……”
“别说了!”
陈嬷嬷的话被大夫人猛得打断,那一直冷淡的脸上竟然有着一丝说不出的痛苦。
“是我欠她们的不是吗?说是恩典,这种恩典如果给我,我也不屑要。”
“可是……”
“算了……”大夫人摆摆手,“这事就此作罢,你去派人到宫里告诉皇兄,说我之前说的事情就算了,我累了,回房休息。”
说着大夫人慢慢起身向楼上走去,那身影竟有一种说出出的孤寂的味道。
看着大夫人走上楼的身影,陈嬷嬷叹了口气,没再说什麽径自去了。
两日後,二夫人玉馨出殡,同行者只有楚云墨楚云曦两兄弟,寥寥的几个下人的身影陪同着。当二夫人的薄棺终於入土後,楚云墨的眼中痛楚悲伤。
好友们也曾来过,提出想参加却被他拒绝了,他不想不相干的人来防碍着母亲的安眠,无论现在外表的楚云墨是怎麽样,他骨子里的清冷却总会在他遭受痛苦时出来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