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看到闻澈的眼神的那一刻,林梢就明白一切都晚了,他失去了最适合劝闻澈回心转意的时机,内心十分自责。
他是说,无论如何,他首先要保证的都是闻澈的安全,其次才是自己的小情绪,不是吗?
【我倒觉得这样挺好的。】哑叔打着手语,笨拙的安慰着林梢,无论如何,林梢都是他的徒弟,他希望他能开心一点,就像是闻澈一样,【多给殿下一些信心吧,谁也不能阻止他想对你好。】“谁说的?殿下根本不记得他和毁灭双子有过什么过往。”林梢此时正在专心注视着训练场上严肃打拳的闻澈,小小少年,青涩挺拔,一招一式都再认真努力不过,“殿下想为毁灭双子翻案,是因为他以为毁灭双子是英雄烈士,不该背负那些骂名。但如果他知道我还活着呢?作为当事人的我,应该有权利劝阻殿下做傻事吧?”
【你要做什么?!】哑叔急了,虽然他也觉得告诉闻澈代体的真相才是最合适的,但是……他们如今其实根本没有谁敢真正意义上的得罪顾准。
“我很清楚我要做什么。殿下没有他是男爵澈时的记忆,所以只要告诉他代体计划,不告诉他别的不就完了?”毁灭双子其实早就有此打算了,在他们得知闻澈对他们的印象其实不坏,甚至可以说十分不错的时候。
只要闻澈不记得自己男爵澈,他也就不会因为只有少游和祝安牺牲了而觉得悲伤了,不是吗?
【顾准不会同意的。】哑叔很不想让毁灭双子和顾准起冲突,事实上,他不想让任何人互相敌对,有Z这个悬在所有人头顶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他们实在是不应该再搞什么内乱了。
“谁需要他同意了?”林梢嗤笑一声,眉眼间俱是对顾准的不屑。
毁灭双子从来都是不服管教的刺头,哪怕如今他们需要依附顾准而活,也并不代表了他们就会安心的当顾准的狗。
“作为前辈,我们总要教可爱的后辈一些人生道理的,不是吗?”
好比宇宙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的。
事实上,明帝的代体已经暗中和毁灭双子取得了联系。毁灭双子不知道到底是谁在操纵明帝的代体,但至少他们可以肯定的是,对方和他们一样,不会伤害闻澈,并且对顾准抱有很深的敌意。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
有了明帝的配合,告诉闻澈代体计划简直可以说是易如反掌。
【你们这是在与虎谋皮。】哑叔经历的比毁灭双子多,性格也不像他们那样偏激,他能感受的到,那个“明帝”很不对劲儿。
毁灭双子却觉得,明帝对不对劲儿都没有关系,只要好用就行。
闻澈对这对师徒的对话一无所知,因为他在训练场上被操练的有点惨,他这次月考的实战成绩……虽然比禾和好,但也就是只比禾和好了,勉强及格,这可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成绩。
“殿下,请再做三十组。”
语气很客气,下手却一点都不客气QAQ闻澈的内心是崩溃的。
不过,其实在教官们心中,对闻澈的评价还是很高的。只闻澈从不抱怨,不会以势压人,就足够他们对闻澈这个皇子另眼相待了。但也因此,教官们对闻澈只可能更严,绝无任何走后门的可能。他们看得出来,闻澈的底子很差,暗中揣测也许是因为闻澈才从一场大病中痊愈,但正是因为输在起点,闻澈如今就应该努力了,不是吗?
“您可是班长,要做表率!”
“是!”
在早操结束后的餐桌上,禾和终于有了和闻澈谈话的时间:“你的决定呢?”
闻澈端着哑婶寄给他的巧克力司康坐下,正与禾和、苏半夏面对面,他说:“现在全帝国都知道你们是我的朋友,电影的事情你们根本没打算遮掩自己身为投资人的身份,哪怕我说自己对此毫不知情,光明神教也不会信吧?”
“我说了,光明神教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大部分信民心中你的形象,没有与渎神扯上关系。”禾和很清楚闻澈不想放弃,这是闻澈最后的反击了,只要他能一一辩驳,闻澈就无话可说。
闻澈咬了一口手里甜到掉牙的司康饼,整个人这才觉得舒服了一点,他喜欢吃甜食,因为总觉得那会化解全部的忧伤。
等细嚼慢咽、不紧不慢的吃掉二分之一司康饼之后,闻澈才慢条斯理的对禾和竖起了两个指头:“两个问题。一,你考虑过,也许信民也不会相信我吗?虽然我最后选择了光明神,却抛弃了自己的朋友,这可不是什么好形象。二,你怎么肯定曝光这件事,就一定会被人理解为我在渎神呢?是的,也许一些极端分子会这么想。但帝国更多的还是普通人,只要公关得当,我就只是在清理教会内的毒瘤!”
这些年明帝一直在倡导教会改革,虽有反复,却也让不少人都开始倾向于了明帝。等光明神教的这件丑事暴露,那就再没有什么能阻止这份宗教改革的浪潮了。
“你也说了,是公关得当,要是不得当呢?”禾和不想因为自己的私事,而让自己的朋友去涉险。
闻澈挑眉,放下刀叉,以一种简单粗暴的激将语调道:“我以为身为参谋的你,总能想到一个万无一失的计划。”
禾和表示他、他才不会上当呢!“我能想到的万无一失的计划,就是阻止你参合进来。”
最后一口司康进肚,闻澈在擦完嘴角,放下白色的丝绸方巾后,才长叹一口气道:“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禾和。”
“真是对不起啊,我就是这么胆小。”
“那投票决定吧,咱们三个人,同意我参与进来的请举手。”在闻澈说完之后,他和苏半夏就果断的同时举起了手。
“……”禾和以一种看叛徒的眼神看向苏半夏。
苏半夏不安的扯了扯自己的军校服,她也不想叛变的,但是闻澈在早上的光脑里说得对,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今天是因为害怕连累到她,闻澈与禾和决定不让她参与进来,她会怎么想呢?真正的友谊不就是应该这样吗?有难同当!这才符合她的骑士哲学!
“所以,苏半夏早就在你那边了,那你为什么还说了这么多?”禾和最后也只能妥协了。在他的内心深处,他其实也挺高兴闻澈能如此坚持和他站在一起的。他是说,人的一生中能遇到几个这样的朋友呢?与他理想一致,且不畏惧任何强权,无论如何都坚定不移的要和他站在一边。这样的福气,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因为如果你也答应了,我就不用让你体验这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了啊。”闻澈冲禾和眨了眨眼。
三角是最牢固的形状,却也是最难以维持平衡的关系。三个人的友谊里,一旦两个人达成一致,另外一个人被置身事外,难免不会觉得有些失落。好比闻澈昨晚的感觉,他不想禾和也体会一次。
禾和哭笑不得的看着闻澈,和一脸认真点头的苏半夏,怎么他反倒成了他们三人里最脆弱的了?
“真是怕了你们了,既然我们终于达成了一致,那我们就来商量一下需要克服的第一道难关吧。”禾和很快重新调整了他的状态。
闻澈与苏半夏一起聚精会神的看向禾和,动脑子这种事,还是交给禾和比较好。为了说服禾和,闻澈已经是绞尽脑汁,暂时什么都不想再想了。
“明帝陛下。”
“诶???”闻澈&苏半夏。
“为什么是我哥?他不会反对的。”闻澈并不觉得这是问题。明帝不喜欢光明神教,这几乎已经是众所周知的秘密了。他们揭露光明神教的丑闻,明帝支持还来不及,又怎么会阻止呢?
皇室和光明神教的关系总是时好时坏。先帝时,皇室和光明神教的关系就不错;但到了明帝这里,关系就很冷淡了,说彼此相看两厌都不为过。只不过因为外有侵略,内有叛军,才让皇室和光明神教不得不继续违心的被捆绑在一起,过着貌合神离的日子。
禾和道:“陛下和光明神教过不去,不代表了他也希望你和光明神教过不去。事实上,哪怕是陛下,也没有明着和光明神教过不去。”
“不可能的啦,陛下那么喜欢阿澈。”连苏半夏这种粗神经,都能感觉到明帝对闻澈的百依百顺。
“真是因为在乎,才更不可能同意。”禾和由己多人,自觉他应该更了解明帝的这种心理一点——想给闻澈最好的一切,哪怕一丁点的风浪都不想让他遇到,只想替他披荆斩棘,屠尽世间的一切不公。禾和为什么了解?因为他渐渐差不多也快是这种思维了。
学来文与武,卖与帝王家。禾和其实一直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代贤臣,辅佐一世明君。闻澈就是他遇到的他认为最适合帝国未来百年的仁善君主,他自然不希望他早夭于此。
“要打赌吗?”直到这个时候,闻澈还是对明帝很有信心的。
“赌什么?陛下不同意,你就放弃?”禾和其实……也没放弃过让闻澈放弃,虽然二比一他输了,他的内心也很开心。但是这个世界上很多事,并不能依照自己开心不开心来决断。
“赌就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