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1 / 1)

而已经颇有默契的楚王显然也想到了这点,他的手微微收紧,便搂住了辛汇赤~裸的胳膊,但这破碎的衣衫,顿时将两人的情绪都挑拨到不同的方向去。

那便是刚刚景玮那恶贼故意做的事。他的话,他的动作和她的衣衫,都无时无刻不再提醒这一点,她可能已经失去了贞洁。

辛汇不说话,楚王也不说话。他看不见她的表情。她也看不见他的表情。

他会介意吗?辛汇却又不想解释,明明方才那样的想要诉说,但是在这个时候这个情景下,她偏偏不想说,大约是为了某种奇异的期待,期待他待她和她的父兄他们对妻子的要求会不一样,她固执等着他先开口。

然而楚王的手有一瞬间静止,然后微微松开了,随着他的动作,辛汇只觉心里某处紧跟着抽了一下。

他还是介意的吧。原本无理由期待的某些东西,有微微碎裂的感觉。这样的楚王,真的是为了她,才会孤身一人来到湖心岛吗?他之后当如何待她?便像是陈国那些公子王孙一般,将她视作……

她乱哄哄的脑子还没想完,心里的酸涩还没完全消减。

一个温热的嘴唇覆盖了她的。

唔?

辛汇猝不及防,张大了嘴巴,而便趁着她怔神的瞬间,他的舌头紧跟着攻城略地跋扈而进,容不得她一丝退让,被景玮咬破的嘴唇新愈合的伤口裂开,疼的她倒抽了一口凉气。

似乎察觉到她的异样,他的动作变得温柔起来,恍若一只有着无穷力量的猛兽小心翼翼触碰自己的珍宝,细致轻柔的舔~舐,将她唇上伤口尽数细细舔~去,他的呼吸温热缠~绵萦绕在唇~间,将她想要挣扎的心情尽数柔化。

而他的手也顺势抚上她的后背,随着他的动作,辛汇已经迷糊的意识恢复了一丝警觉,想要推开他。

但是他按住了她的手,容不得她一丝反抗。他的声音很轻,但是听在她耳里,却像一道惊雷。

“无论何时,无论你经历过什么,记住这样的感觉,记住我是怎么对你的。”

他果真以为自己是失去了贞洁吗?

他果真,是那么以为的。

所以,他是真的不介意吗?而是怜悯自己的妻子。

她敏锐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得僵硬,而脑海里仿佛有另外一个人在轻轻说话,心底有无数小鱼游出来,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感情包裹着她。

而他已经托住她柔软的身体,吻~向她曾经被触碰过的脖子。

她突然明白他一开始的沉默和故作轻松的顾左右而言他,大概是一开始便预备避开这个话题吧。

“我没事,谢谢你。”她伸出手去,搂住他的脖子,温柔传递在他身上,他轻轻闷~哼了一声。

温柔的气氛中,高高的地宫顶上隐隐传来女人几乎绝望的哭声。

辛汇在静默中微微叹了口气。

“她一定很爱他吧。”

“她只是景玮的一个死士而已,像她这样的死士,还有很多。”楚王对这样的感慨没有什么共鸣。

“可他是她唯一效忠的主人。”

“景玮当年被软禁的时候,她陪过他一段时间。齐国的冷宫,蛇虫鼠蚁遍地,那时候,他们开始试炼西戎蛊毒。冷宫死的人太多,这才引起了姜慈的注意。”他陈述事实。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辛汇突然问道。

“我知道的不比你早多少。”楚王手顺着她光洁的背滑倒腰间,“大约,是从你将她带回坤和宫吧。”

“那坤和宫现在怎么样了?”

“你的人,自然也是我的人,当然一切皆好,只是受了点罪。”

说到这,他似乎想到什么,声音有瞬间的凝滞。

辛汇松了口气,又有几分女儿家的不悦:“什么叫我的人就是你的人。”复而察觉他的异样,问道:“那寿宁宫呢,她之前在寿宁宫……”当下将翠儿在恩思湖旁的异状说了一遍,那般可怖的模样至今叫她心里发怵。

“翠儿不是真正的蛊母,但是寿宁宫的人基本都已经被种了蛊毒。真正的蛊母,一直被暗暗藏在最不显眼的地方,现在也已经死了。”楚王说得很慢。

辛汇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没有追问。能让他用那样口气说话的,大约也只有保太后了吧。

“他曾经问过乳~母,她既是齐国人,而她的家族此刻也在齐国备受打击,而他可与姬氏联姻,回复她满门尊荣,他为何她不能答应他?”

“太后如何回答?”

“太后以他丹药续命。只说,尊荣非恩赐,而是自求。”

“他又问乳~母,为什么明明受苦的是他,从未放弃的是他,一直为楚国效忠的是他,为什么众人选择的为何不能是他?”

“乳~母便说,非为情势择人,而是楚王择了情势。年少的时候,不曾理解她,等可以理解的时候,她又已病入膏肓,只能以秘药续命——她从一开始就早已看透一切,只希望可以保留住自己这个托孤的女儿,可惜的,便是这微薄的念想,我也辜负了她,至死她都不知——”

幽暗的地宫里,他好像剥开了粗糙的盔甲和结茧的内心,让她得以一窥其内,他的头埋在她肩膀上,连同没有说出的话,这一瞬间,仿佛有无声的联系,将他和她某种情绪连接,她感觉到有湿~润的痕迹,让那情绪如流水般流进了她的心里。

她无从知道他们的回忆,只模糊的知道,当年是保太后带着楚王拜倒在大司马门下。而在开始的追兵而至的时候,也是她,以柔弱的身体拖住了刺客。

一个美丽年轻而妖~艳的女人,和尾随而至的刺客兵士,她的武器能有什么呢。

保太后~进宫之后,身体一直不好,常年在寿宁宫养病,但是她用药仔细,常年保养得当,看起来依然风韵犹存。她曾经有个女儿,有人说在当年为了保护楚王的秘密,而被交了出去。过往繁多,已无从考据。

而这,大约也是楚王心里一根无法拔~出的冷刺吧。

那些冷冰、仇恨、**,深深埋在最深的心底,夜不能寐,但是太多太满,所以才会在这样的时候溢出来,被她窥见一斑。

“不过,没关系。过了今晚都会好的。”楚王复而缓缓说。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握住她的手。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蒙面的刺客和分不清身份的侍卫都举着刀,火海后面的甘露宫,有无声的挣扎,当年经历过亡命追逐的大族要人,以及如跗骨之蛆般隐匿在楚宫各大宫殿深处号称楚宫宫律执行人的女官,都被人砍下了脑袋。

滚热的鲜血涌了一地。

这一夜,是无声的清洗,厮杀和惨叫变成亡魂的念诵之词。

☆、第五十一章

待上面的声响也归于宁静,楚王这才扶住辛汇站起来,但深宫禁地,两人手中既没有烛火也没有探路之物。

辛汇方才在地上摸了半天,只摸到一块环佩模样的东西,大约是先前和景玮交锋中扯下来的,她顺手拽在手里。

另一边,楚王手里不知从何处得了一根棍子,已经在地上以棍点地缓缓前行。

“你跟在我身后,切勿乱动,以免触碰了机关。”他温声提醒。

辛汇点头,紧跟在他身后,因为黑暗,看不清情况,很多时候好不容易走了一路,前面却是死路,但楚王毫不气馁,他不停站定,通过潮湿阴冷的风向判断位置,然后调整前进之路。

这回走的路越是往前,难闻的味道越发明显,这味道混合着上等的香料和*的味道,虽然经过通风孔洞的不断稀释,但仍然闻之让人目眩头晕。

她跟着楚王的步子,他动一步,她便走一步,如影随形,小心翼翼不让自己的失误将两人陷入危险之中。

这一回,走到地宫最边缘之处,连她都感觉到了明显的风力。

心里一松,她脚步也轻快起来,紧随着楚王,不知道从何处透进来的几乎模糊而虚幻的灯光,落尽眼中,终于能够看清些许的轮廓。

她看见一条更加幽深的通道,通道前面沉重的石门左右,有陈旧巨大的灯台。灯台下面,影影绰绰杂乱堆着无数细枝棍状之物。

找到了出路,辛汇不由笑道:“本来还在想,要是我们找不到出路怎么办?”

“生同寝死同穴,自然同生共死。”

“可我听刘嬷嬷说,男饿三女饿七,七十岁老奶奶饿一个月,我肯定活的比你久,到时你死了,我还活着可怎么办?”

“那可不随了你的意,到时候光是吃我,应该还能撑上半月吧……”

“你的肉又不好吃。”

“你没吃过怎么知道。”他的笑顿了顿,道,“不过你放心,真有那个时候,我不会留你一个人的。”

不会留她一个人?什么意思?死前先结果了她?

辛汇没有听到想象的答案,不甘心:“可我那时候很想活下,并不想死呢。”

“那我只好撑着不死。”他停住了,歪头看向那石门。

有细细密密的几乎不可耳闻的声音缓缓响起,四面八方缓缓而来,这声音细密而轻柔,像水淌过渠道,但是远比水厚重。

辛汇背上起了层层鸡皮疙瘩。

“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楚王点头,但很快想起现在她并不能看到他的动作,便又说道:“应该是从奈落殿上传来的。”

“什么东西啊。”她左右张望。

“不知道,可能是蛇啊,虫啊,什么吧。”

“啊?”

“不要怕,他们养的毒物毒性很强,只要咬上一口,走的很快。”

……这不是重点好吗?

辛汇打了个冷颤,想要侧身到楚王前面去,但是刚刚动脚,她便踩到旁边的一丛乱草,乱蓬蓬的杂草顿时裹住了她的脚,这样糟糕恶心的感觉仿佛脚上爬了无数蚯蚓,她龇牙咧嘴,用手上的玉环去拨那野草,这一动,一缕乱物便裹到了手上。

这触感,仿佛更像是……

她脑子一抽,竟然伸出手去,这一手,便摸到了两个大大的黑窟窿!

哪里是什么野草,分明就是一团头发,哪里是什么头发,分明就是一个骷髅头……

辛汇觉得自己要哭了。

砰的一声,骷髅头掉在了地上,砰砰碰的脆响,连串的叠响显示着黑暗处的可怖。

“被发现了啊?”楚王叹口气,伸手拦住她发抖的胳膊。

“别怕,都是些死物。”他的安慰技巧实在亟待提升,“死了不知道多少年,都是以前殉葬时用不完的婢女——唔,还有些被灭口的陪侍。”

“用不完……”辛汇牙齿咬到了舌头,哭笑不得,“用不完就不要浪费啊……”

“不过既然你知道了也好。”楚王从软甲内摸出火折子,“等下我点灯的时候你要是害怕,就望天,要不,也可以闭上眼睛。”

昏暗的地宫中,多少年后,第一次点亮了灯。

辛汇看着脚尖,尽量缩小的视线范围内,是陈旧而看不清原本模样的地砖,大约因为地理位置,有的地方隐隐泛着潮湿的水渍,再外面是凌乱和形状各异的枯骨,这些枯骨颜色有的暗红有的发灰。

在另一旁,是楚王略嫌狼狈的衣摆,和他手里握着的探路棍。

哪里是什么棍子,分明就是一根大腿骨……

原来他早就知道,只是为了不让她害怕而暂时保持了沉默。

但比这个更可怕的是,此刻她也看清楚了,那窸窸窣窣的声音来源,伴随着扑面而来的腥味,是数量繁多而又身形奇异的蛇虫。

那感觉,仿佛他们俩是桌上的美食,而四周是布置好食具等待用膳的主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