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鹤飞发挥的也不差,漠然的眼神始终放在琴键上,眉头微蹙像是怀揣心事。随着最终的几个音节的落下,音乐戛然而止,只有嗡嗡的回声在耳边回荡。镜头拉近,陆鹤飞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一行眼泪顺着无暇的脸颊落了下来,点在白色琴键上。
“叮”一声,像是眼泪也有重量,压响了琴弦。
美人哭起来是不一样的,眼泪晶莹剔透的像是钻石,表情也不会狰狞,平平淡淡的,就一滴眼泪,足够俘获一切。
王寅心中感慨,陆鹤飞要是也能对着他这样该多好,哭个鼻子撒个娇,什么事儿不过去?他一准儿要把陆鹤飞揽在怀里好生劝哄,就算去摘天上的星星也全都依他。
可陆鹤飞不干,自个儿主意正的不行,非要跟他示威,非要与众不同,非要在他王寅心上有个地位。
就跟兽类一定要划分自己的势力范围,一定要占山为王一样。
“真好。”郭擎峰摸着下巴回味,“我最喜欢这段,好看。”
王寅问:“哪里好看?”
“哪儿都好看。”郭擎峰说,“这个画面简直就是艺术。”
“得了,你别自卖自夸了。”王寅说,“又要想我卖弄你的电影美学?”
郭擎峰摇头:“不是,你不觉得小飞特别适合大银幕么?他的脸放大到这种程度都没有任何瑕疵,眼神又好看。你以后别叫他拍电视剧了,叫他拍电影吧。”
“难呀。”王寅叹道。
宣传期提上来,剧组的成全都会跟着配合,他们是按照电影的模式选的,自然线上下线的常规项目都不会少。陆鹤飞以为上次王寅跟自己急了之后会再遭雪藏,没想到王寅除了不露面之外,什么都没少了他的。
这挺怪的。
其实并非王寅不生气,而是他没道理拿着好不容易劝郭擎峰来拍的网络电影当折腾陆鹤飞的代价。就算他任性,他作妖,于渃涵也会当即提着砍刀上他们家砍人去。直到这一次王寅来郭擎峰这里看片,才清晰了自己想法。
说到底还是喜欢陆鹤飞,才试图说服自己一次两次的给他机会。要是不喜欢,或者没那么喜欢,陆鹤飞早就不知道死在什么犄角旮旯了。
这种喜欢不是情感上的喜欢,而是一种视觉上的,一种情绪上的,一种有着身份阶级差距的宠爱。这会让他在事情过后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再看到陆鹤飞的脸时,还会带着温柔的笑意。
这对王寅而言,仅仅只是一种尚未消灭的兴趣。他的“喜欢”,也比“爱”来的和风细雨的多。
被他爱才麻烦,也很危险,稍有不慎,就会被他杀死。
郭擎峰晚上留王寅在家里吃饭,王寅隐隐头疼,因为在郭擎峰家吃饭多半是要喝到后半夜的,找个什么理由都逃不开。今天是周日,明儿一大早王寅还有会要开,左右衡量取舍,只能无条件的相信自己舍命陪君子之后第二天还有命去开会。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果不其然,郭擎峰喝的大醉,也十分尽兴,王寅自己也快不行了,勉强支撑不要太失态。郭擎峰留他住下,他摇摇头,大半夜的叫司机来接自己回去。到家之后帮衬着自己把胃里的东西掏干净了,又吃了药才睡下。
次日一早,起的非常艰难,司机来接他的时候带了早饭,王寅恶心的一口都吃不下,只能干喝水。
他进会议室之前洗了把脸,让自己看上去体面精神一点。
可是宿醉这个东西,强撑着骗别人骗不过自己,王寅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年纪大了,不应该那么浪了。
整场会议里王寅都阴着一张脸严肃的不行,只会偶尔应和一声,其余一句话不说。大家都被王寅吓到了,纷纷检讨是不是自己工作不到位。其实王寅就是单纯的强打精神,要不然他一准儿被还未散去的酒精冲的头晕脑胀,甚至还有点发烧的感觉。
好不容易逃离了会议室,王寅回了自己的办公室把秘书都散了就想好好睡个觉。他的办公室是个套间,外面是办公会客的地方,很大,还有专门的吧台以及台球桌等娱乐设施。靠一边儿有一扇门,那里是个小卧室,是王寅平时在公司睡觉的地方。
王寅把衣服脱的精光,皮肤接触到干燥柔软的床铺时连毛孔里都透露着舒爽。他是个普通人,也会在这样偷懒时感到窃喜,并在安逸昏暗的环境中很快入睡。
与此同时,陆鹤飞从车上下来,站在择栖娱乐的大楼下面。他是来找王寅的,这事儿他仔细想过,按兵不动只会失去主动权,像之前一样,平白无故的浪费几个月的时间,而他不想浪费时间,只想把事情变得简单一点。
陆鹤飞进门的时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最高的位置就是王寅办公室的楼层,他想,王寅应该是在的。
第21章
他走进去,前台的小姑娘认得他,还跟他打招呼。陆鹤飞点了下头,压根儿没说自己要来干嘛,一副“我是来办正事儿”的表情就溜了进来。
电梯载着他一直到了高层,王寅办公室那一层特别安静,都没什么人,陆鹤飞有点诧异,顺着走廊往前走,在王寅办公室门前站定。
“咚咚咚”
陆鹤飞敲了敲门,无人应答。他的手放在门把手上转了一下,门没有锁,他顺手把门推开,身影挤了进去,王寅没在里面。
他不在么?陆鹤飞把门关上,在办公室里徘徊一阵,一瞥眼就看到了另一扇门。他手脚很轻,贼一样的把门推开,那扇门的做工也极好,不会发出任何的声音。
这个房间要小上很多,温度也比外面高一些,空气中全是王寅的味道,有他身上惯有的香味儿,也夹杂了一丝丝酒精。陆鹤飞见王寅并没有被自己惊醒,便把门反锁上,悄悄的走过去,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床边。
王寅睡觉还算规矩,被子拉到锁骨的位置,只露着脖子和脸。他睡的很死,脸颊有点泛红。
陆鹤飞双臂搭在膝盖上,这样能让他降低一些自身的高度,看王寅也略近一点。王寅在他眼里永远是高高在上的,任何场合任何情景都能如鱼得水。他这个人看上去很亲和,没有架子,但是始终带着防备。每当陆鹤飞试图向前靠一步的时候,王寅就会按住他,不叫他向前,然后在自己铸造的高墙里冷漠的看着陆鹤飞在外面龇牙咧嘴。
王寅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不设防。他陷入一片昏暗之中无比安详,窗帘透进来的一点光打在他脸部起伏的线条上,映在陆鹤飞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瑕疵,叫陆鹤飞不由自主的伸手去触碰。
带着不安的羞怯与试探的野心。
王寅动了一下,他偏过一点身体朝向陆鹤飞,但是没有醒来。陆鹤飞这才大起胆子,用手指在王寅的眉心轻轻一戳。王寅没有反应,陆鹤飞却心里一动。
这个人没有一丁点好处,自私又混蛋,生活不检点,品行也有问题,年纪还大。对自己更是不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还会肆意的羞辱。王寅打过他两次,两次都打在脸上,他这张脸别人碰不得,王寅自己倒是不怎么介意。
一想到这里,陆鹤飞心里就来气,情绪变得激烈起来,连带着房间内的气流都变得紧张。只是王寅感觉不到,他睡熟了,谁知道他梦里有什么。
陆鹤飞的手指顺着王寅的脸往下滑,一直到脖子。王寅生活比较随便,但是自我管理却很好,再加上确实也有养尊处优的资本,身体状态一直保持在黄金年龄的峰值阶段。陆鹤飞见过王寅裸露的身体,成熟而性感。怪不得女人都爱他,才见一次面都愿意跟他颠鸾倒凤。
他脑中忽然记起王寅压着沈青萝的那一幕,色而不淫,却又有很强的性刺激。他头皮一麻,倏地怨恨起王寅。凭什么王寅满口地喜欢他,却又对他不闻不问?凭什么王寅寻欢作乐要让他去任劳任怨?他陆鹤飞还不如一个初次见面的女人好么?
如果王寅不喜欢跟男人玩乐,何必一开始就给他机会呢?
他不信。
陆鹤飞低下头,鼻尖近的都快要贴近王寅的脸,他会忍不住用手去摸王寅的皮肉,光滑细腻的像是能吸住他一样。他的目光变得黏腻,似乎舔过了王寅的每一寸。
一些念头不断的在陆鹤飞的脑海中旋转:王寅的一举一动,和那些每次几乎都快要到手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