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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灯需要顺着七星斗罡的顺序,先意守膻中穴,再意守天目穴前虚悬之一穴,接着意守泥丸穴,最后再守夹脊、命门、炁穴、阴跷余下四穴。

这些穴位中,夹脊穴是最为关键的穴位,电灯成败也就看此穴能否顺利成事。在道法的修炼中有这么一句名言是:“夹脊双关透顶门,修行径路此为尊!”古人对于这个穴位曾说:“以其上通天谷,下达尾闾,中通心肾,召摄灵阳,救护命宝,此非修行径路而何?”足以见得夹脊穴乃是人体穴位的重中之重,也是七魄所在的关键位置,此穴若是伤了,人非死即伤,即使得救,免不了落个终生瘫痪的下场。

道家阵法并不是单纯的凭空想象出来,而是根据大自然的变化和人体的结构,用自然的力量去刺激身体的自我修复或者激发身体的潜能。

夹脊穴,不是指浅表皮肤下,而是指深层脊髓内为中心的一片区域。在七斗星位上,此处也正处在文曲星位,文曲星乃是北斗星之枢星,整个北斗的转动,都以此星为中心。夹背穴在人体之重要位置也从此星位中可见一斑。

查文斌坐约莫有一炷香的时间,然后杵着招魂幡站了起来,伸出左边手掌,用朱砂笔在手掌中心画下北斗七星,然后右手对准河图的夹脊穴按了下去。

左手拇指迅速将掌心七个点连续点上一遍之后,重重的用指尖再掐准文曲星位,双眼逐渐开始闭上。所谓的用意念点火,在道家也叫做执念,说白了就是脑子里头幻想把这个穴位用火点燃,有点跟气功里头的引导真气在自己体内行走差不多。要想点燃内七星,没有一定的道家功底是不可能的,这也是道士们经常打坐静修带来的好处,他们的精神力远比普通人要强大的多。

因为人身上是不可能直接出现火光的,如何判断一盏灯有没有被点燃的关键便是感知皮肤上的温度变化。当查文斌察觉到自己的右手掌心温度开始逐渐升高,一直到后来放上去有点吃不住烫的时候,他心中幻想到此处穴位已然是火光旺盛了,接着便再去寻第二个穴位。

如此这般,当七个穴位全部点燃之后,又要再从第一个穴位逐渐添油,没有油,灯总会有燃尽的时候,需要添加七七四十九个周期之后,才算是彻底点燃了内七星。

再点内七星的同时,还要时刻注意外七星的油料,所以七星续命阵法自古能成的并不多见,需要极高的道家修为和坚强的意志力。可能是《如意册》给查文斌的确带来了不少帮助,也可能是爱徒心切,总之当他完全虚脱的时候,他已经完成了四十九个周期,此时已是第二日的中午。

查文斌给亮着的油灯依次添完油之后才红着眼睛出了房门,大山他们几个在外面守了一夜终于见到出来了忙问结果,查文斌却摇摇头道:“还要点时间,帮我准备热水,我要洗个澡,然后守好屋子,不准任何人进来。”

吃了一点清淡的食物,查文斌叮嘱大山日落之前把他叫醒,他已经好几天没有休息了。三年前的查文斌尚可连续几日不合眼,但是三年后,他感觉自己已经逐渐力不从心了。很多次在梦中,他都模糊的看见有三个人在一起下棋,自己则在远处看着。有时候那三个人在棋局结束后一起离开的,有时候棋局结束那三个人又只剩下一个人,那些人的背影他总是觉得很熟悉,却又看不清,每次想问点什么,总发现喉咙发不出声音。

天色大黑之后,大山把他叫醒了过来,查文斌先是去茅房,此为排出不干净的污秽,接着又去沐浴更衣,晚饭他则没有吃,道士在做法前通常都会这样,为的是尽量不沾染太多的世俗之气,这也是千百年祖宗传下的规矩。

换了一身新的道袍过后,查文斌让超子他们几人先回内屋,自己一个人来到了院子里。这里的灵台是昨晚就搭建好了,师傅的牌位之上,符纸微微飘动。查文斌亲自点了一炷香插上,然后跪在了牌位前说道:“今晚弟子要再走一遭地府,怕是凶多吉少,若是师傅在天有灵,就保我天正一脉不灭;若是弟子今晚回不来,便同师傅一起在地下做个伴!”

查文斌给师傅重重磕了几个响头之后,大步转身走进屋内,“啪嗒”一身,马肃风的灵牌竟然一阵小风给吹到了地上,只是查文斌此时已经关上了房门。

点一炷命香,查文斌盘坐闭目,明明屋内没有光,可是查文斌却能看见自己的眼前慢慢的开始亮堂起来,等到整个世界开始一片雪白,雪白到刺眼的时候,再睁开眼,他已经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活人从阳间到阴间,也叫做“走阴”。

有很多的神汉巫婆能说自己能去阴间,其实这里头大部分的人都是骗人的,只有很小一部分才是真的,因为走阴的危险程度绝不是你给他那一点红包就可以让他下一次阴间的。

传说中能够过走阴的人,生下来是不会哭的,而按照常理,不哭的孩子是活不下来的,但是他们非但可以活下来,而且比其他人要聪明得多,只是他们从懂事开始,就知道自己何时会死去。走阴者的第一次走阴往往是无意识的,在自己睡梦中发生的,这个就像身体发育到一定时候的自然反应一样,当然,并不是十分确定在某个年纪。

他们对自己的梦记得很清晰,也会逐渐意识到自己在走阴,当然,有些人会保密,有些人会利用这个做些别的事情。床前鞋子的摆放,决定了走阴人的生死状态。走阴时,鞋子必定有一只是翻过来的,如果全部弄正,则走阴的人会苏醒过来,如果全部翻过去,他们就会死去了。但如果离开了出生地,走阴人就无法再预测他人的死期,于是也渐渐过上了平常人的生活,偶尔帮人家问一些生死问题。

而道士则又有一点不同,道士走阴,时间极断,通常向查文斌这般的也就一炷香的时间。道士作为阳间能够通灵的人,免不了要和阴间的那些东西打交道,于是他们走阴是不会伤到本体的,但有一个时间限度,这个时间就是阴间为道士这种特殊职业开得绿灯,他们可以不经过黄泉路和奈何桥,而是直达阴司。传说中,北宋的包拯就经常通过走阴去阴间盘问那些死者,找到真正的凶手。

查文斌心知自己曾经不止一次的得罪过阴差,老天爷都对他恨之入骨,他要下去走一遭,那必定是凶多吉少。在人间,阴差不敢太过于乱来,但是到了那个地界,完全就由他们说了算,过去道士们看见阴差都是巴结的,可查文斌倒好,得罪别人不说,还斩杀了一个,这一趟能不能回来,绝对不是他自己说了算。

河图七魄已稳定,但是主魂已散,做了那个小孩的替死鬼,加上那日他收了两个小的,剩下的那个怀恨在心,河图其实是当场就没了命的。按照医学界的说法,河图现在不过是一个植物人罢了。

查文斌一身孤苦无依,父母双亡,甚至连自己的身世都不清不白,儿女双双糟难,要说欠,也是老天爷欠他的多,这一回,他是打算去地府跟那些老爷们讨个公道的!

他这一动,何止是他师傅马肃风在地下着急,青城山那一晚据说雷雨交加,很多的人都被惊天的雷鸣声吓得不敢睡觉,用当地百姓的话说,天都要给雷劈出几个大洞来了。

第288章 青衣再现

黄泉路那自打三界分立之日起就是给死人走的,这条路很少有人说出是什么样的,因为走过这条路的人都死了。听那些还魂的人描述也是各不相同,有的人说是春花灿烂的光明大道,也有的人说是一条一黑到底看不着边际满是鬼哭的小道。

也许一百个人死后走黄泉路都会遇到一百种不同的景象,黄泉路本就是人这一生在世上走这一遭的缩影,但也都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一定有阴司押着。

查文斌不是第一次走,他已经走过好多次,一个人来的,被人押着的都有,这儿他不陌生。单枪匹马径直冲过奈何桥,正在给人灌汤水的孟婆一瞧怎么都觉得这人有点眼熟,思来想去若干年前此人不正是那个一跃跳入忘川河的男子吗?

孟婆心头大惊,手中一碗汤没有拿稳,泼洒了一地,千百年来,此人怕是第一个从忘川河里活着出去的。

阎罗殿上判官早已接到报告,他们早就对这个人间小道忍无可忍,今日送上门来,又岂会善罢甘休?

一人一袭紫金道袍,仗剑而立,脚下踏着的乃是人人畏惧的无间地狱,四周满是凄惨的鬼叫之声,可那人丝毫没有半点胆怯,单手附背,狂笑道:“是不是还没到我该来来的时间?”

民间传说中掌管人生前阴德罪孽赏罚的便是判官,有句俗话叫:人在做,天在看,也就是说活着的时候做的每一件事,都在判官的记录之下,死后再来依次判定生前功过。所以判官历来也是个肥差,巴结好了他,你就少受一点罪,将来便能投个好胎;若是惹恼了此爷,十八层地狱中的各种酷刑就等着,六畜轮回的大门也会对你敞开。所以,在道士们的口中有一直有一个说法:宁惹阎王,莫惹判官。

判官见他那副样子,心中不免大气,喝道:“查文斌你好大的胆子,杀我阴差,今日还敢擅闯地府,来人呐,给我拿下!”

这里有的小鬼平日里也是受过查文斌的恩惠的,更多的则是对他咬牙切齿,手持招魂幡的黑白无常立马上前作势就要拿人,查文斌冷哼一声:“做鬼也有做鬼的规矩,是他草菅人命在前,我替天行道在后。一个阴差下凡修邪术不说,还公报私仇,你们这些做官的不但不管,还要包庇纵容,这个理就是告到三清祖师爷那儿,我也是照杀不误!”

那个阴差的所作所为,判官哪里会不知,不过在他们的眼里,凡人只是脚下的一条虫罢了。人命,对于他们而言,太不值钱了。

判官气的把手中的笔砸向了地面,一拍堂木吼道:“就算是他错在先,那也轮不到你一个小道士来管,不要以为你头顶有三清,我就拿你没办法。这里是阴间,我说了算!动手!”

“蹭”得一声,查文斌拔剑而出,横在胸前喝道:“谁敢上来!”

那判官其实心知肚明,此事要真往大了捅,自己怕也是站不住脚的,心中本来也有点虚。他想着要是查文斌能求个饶,再好生教训他一顿这事可能也就过了,但没想到这人竟然敢在自己面前拔剑,心中那个怒火一下子就被点燃了:“小小泼皮道士来地府撒野,今日我就把你丢进烊烔渊里受尽地狱业障之苦,教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黑白无常的锁魂链呼哧着射向了查文斌,查文斌后撤一步,突然左手虚空画圆,右手以指为笔,这一招乃是他当日斩杀了阴差所用。本以为会给对方来个下马威,不料最后一笔完成,锁魂链已经结结实实的捆在了他的身上,而黑白无常没有半点损伤。

符,不灵了!

查文斌脸上一丝呆滞一扫而过,瞬间又恢复了之前的冷峻,但这哪里逃得过判官的眼睛。

“哈哈、哈哈,你以为你还是从前的那个你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不妨实话告诉你,我们一直没有动你的原因并不是你躲了三年就找不到你,而是要不了几年,你就会亲自来报道,只是没想到你等不及了,提前跑来投胎,那我也只好成全你。”判官给无常使了一个眼色,喝道:“带走,直接打进烊烔渊!”

“这,要不要先和阎王说一下,开启烊烔渊,我怕……”黑无常似乎有些忌惮什么。

判官不耐烦地说道:“不用报了,只管送下去,有那个怪物看着这小子的。”

黑无常还想说什么,却被白无常小声提醒道:“别触霉头,这个查文斌也是咎由自取,那下面两个大怪物在,下去了也就永远别想再出来了。”

不是查文斌所做的动作不对,虚空画圆,右手画笔,这个动作在梦中他不知做了几百遍;也不是他填的符错了,这些符字早已如幻灯片一般印入自己的脑中。道法,尤其是霸道的道法,是以自己的身体为引子,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自然之力。查文斌以前能使,是因为三魂在体,那可都是修了三千年的老妖怪,神话传说中的存在,现在的查文斌哪里有能力承受这般的反噬之力,自然得也就使不出来了,只是他自己不知道罢了。

大难就要临头的查文斌丝毫不改面色,黑白无常拉扯着手中的链子试图把他强行拖走,可查文斌依旧站在原地,就在判官打算亲自动手之时,外面有个阴差踉踉跄跄的跑了进来喊道:“有人闯进来了,拦,拦不住!”

还不等他说完,一个小阴差倒飞着砸向了判官的桌子,门外一袭青衣飘动。

皇,这是一个超越神的存在,中国所有的神话体系都是围绕着三皇五帝开始,青衣神,蜀山神话的缔造者,蕲封山真正的主人。三千年的铜铃赞歌,十万恶鬼的哭泣声中,青衣缓缓踏步而入。

他、查文斌、是不是看着有那么一点的想象呢?判官倒吸一口凉气,这个北宋年间才来到地府的家伙显然不认识这位爷,但是他却晓得什么叫真正的强者,单就一个气势,这便是他到此地见过的最强者。

在这个三界大门早已关闭了几千年的时代,会有这般强者的存在,判官把自己脑海中所有认识的神仙都走了一遍,但就是寻不出此人的任何信息。

何止是判官,十殿阎罗纷纷现身,将这一道士一青衣团团围住。阎王终究是发现了。查文斌,青衣是何等的相似,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画出来的,还有,还有那个被送进烊烔渊的恶棍,他们仨全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有些小心翼翼的示意他的人全部往后退,查文斌的所有信息,他的生死簿上都有记载,包括他的每一世轮回,每一次死亡和投胎。此人命犯天煞孤星,本就该在五年前归天,不料却莫名被人强行加上十年阳寿,这十年是超越生死簿的存在,阎王爷拿他无可奈何。这也是为什么查文斌斩杀了阴差之后,他们只能派小鬼梦中骚扰,却不能得手的原因。因为在他们管辖范围内的那个查文斌应该早就在五年前就来报道了。

目光的对视,这青衣,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是他开启了那口棺材,开启了接下来的坎坷之路,他们两人总在纠缠着,不是一个时代的同一个人!

查文斌想起来在哪里见过此人,在蕲封山的那口玉棺里,也在封渊的湖面,还有忘川的河里,更有那聚阴之地的九宫棺内。只是他们或死人,或半死人,或道士,唯有裂开的大地一起埋葬了那些氐人得时候,才是一袭青衣。他总觉得他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但是他又说出来,终于,再次见面了。

旁边,一层又一层的小鬼外围,一个拿着破葫芦的道士咂了一下嘴,脸色开始微微红润自言自语道:“早知道你们会来,我就继续在下面睡觉了。”说罢,这道士又摇头晃脑的消失了。

这道士便是那年给小姨下命批的疯道士,清风道人,马肃风!

查文斌是人,阎王、判官和阴差是神,另外一个则是神的缔造者!这就是差距……

第289章 断份

“我要带走我的徒弟。”查文斌冷冷地说道。

阎王胡子一瞪:“荒谬,人死岂能复生,都像你这般的话地府岂不乱了套?”

“他没死,他还活着,而且他阳寿未尽,本就不该死。”

“枉死的,横死的人在这个世上不知每天要上演多少,命中有劫难,神仙也救不了。”

“我不会让他白走的。”查文斌抬起头看着那高高在上的阎王说道,“用我的命换他的命!”

“人各有命,岂能你说换就换!”判官实在受不了这个有些狂妄的道士,大手一挥喝道:“带走!”

黑白无常听到命令,便准备带人,岂料那青衣人只轻轻咳嗽了一声,确听阎王说道:“慢着,今日我尚且让你胡来一次,不过查文斌,天道朝纲,你若非要乱来,自会遭到天谴。”

查文斌挣脱了那无常的双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随即青衣人也消失不见。

判官明显不明白为何阎王会答应一个凡人的无理要求,却听阎王说道:“你们还曾记得忘川河里有一个渡河者吗?”

说起这人,在座的阴差怕是一个也不会忘记,大约三千年前,那人便在忘川河中,谁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来,谁也不知道他又是何时再离去。千百年来,数不清的人跳入河中从他身边缓缓死去,唯独他曾救过一人,如今阎王才发现,他们的面貌是这般的相似,一个不存在于生死簿上的人,那能说明什么?

“是他?”判官手中的笔差点没拿住,那可是一个神一般的人物。

“何止,你大概没见过烊烔渊里的那位主,那个据说是受了天罚才被关进去的人,他不也和这个查道士有十分相似么?”留下一群眼神呆立的阴差面面相觑,阎王快步走下更深的地府,他想去会一会那个天罚,那个据说是自己主动进地狱的家伙。

香灭,人醒,查文斌的脸色很难看,他所走的时间早就超过了一炷香。地府走一遭,好人都会大病一场,阳间的人哪里受得了那般的阴气,他已经有些咳嗽了。

双手撑着地,勉强支着身子来到河图的身边,探了一下额头,这孩子的温度已经正常了。查文斌轻轻关上门,门外的一干人已经等得要急出病来了。

“大山,你们晚上留意一下,河图今晚应该会醒来,给他弄点粥,我去睡一会儿。”说完,他便转身回了自己房间,从后面看,查文斌的背似乎有些驼。

十二点,随着一声“师傅”的叫声,河图的双眼终于微微睁开了,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超子,还要卓雄,再扭过头去看,只有手捧着小碗的大山正嘿嘿对着他笑。

“文斌哥有些累了,你先吃点东西,明儿再去看他。”

第二日,河图的身子虽然还有些虚,但他依旧和往常一样六点便起了,这是查文斌给他立的规矩,做道士的,这个点就该起床做功课,也就是背道法。

查文斌这一天并没有和往常一样起来监督小河图,到了八点,见查文斌还没出房门,河图便在超子的怂恿下去敲了查文斌的门。

“师傅,是我,您怎么样了?”小河图说道。

里面并没有回答,河图还想继续,超子说道:“算了,他可能是累了,已经好几天没睡觉了。”

这一夜查文斌彻夜未眠,他知道,从今天起,天正道即将走向衰败。因为,除了河图,他已经没有可以被老天惩罚的对象了。

一直到了中午,查文斌才红着眼睛披着衣服走出房门,小河图正在帮大山准备午饭,超子和卓雄两兄弟已经出门了。

“河图,你过来一下。”

“哦。”河图应了一声,跟随查文斌来到那个供奉三清画像的内阁,这里平时是查文斌修道的地方,也是三足蟾的所在地,那只金色蛤蟆现在还呆在那个小玻璃罐内,不过显得有些小了,它长得太快了。

“河图。”查文斌说道:“你拜入我门下不足两月,你告诉我什么是道?”

河图双膝跪地,面对查文斌回道:“弟子愚蒙,未能学的太多,还望师傅教诲。弟子认为道便是无,无便是道。道生万物,万物又由道生,道既无处不在,道亦无处可在。”

查文斌抬头看向三清神仙,心里感叹,多好的苗子啊,要在这个有些虚华的世界寻得一传人当真比登天还难,如今好不容易找到,却不得不亲手再次将他赶走。

扶着那孩子有些瘦弱的肩膀,查文斌叹了口气道:“你起来吧,从今日起,你不要再叫我师傅,改口叫我文斌叔,以后还住在这儿,跟村里那些孩子一样去上学,只是这间屋子,你永远都不要再进来,也不可对任何人说起曾经跟我学过道士。”

一听查文斌这意思,是要逐自己出师门,河图那眼睛里头的泪珠已经在打转了,自从爷爷走后,这就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三年来,他们相依为命,三年来他第一次叫他师傅至今不过百日,想那日,查文斌是何等的高兴,怎么如今一切就又都变了?

这孩子有些倔强,他不肯起,但查文斌已经转过身去,任凭那河图跪在地上走到他背后拉着他的衣服,他始终不肯再瞧一眼。到最后,也许是查文斌没得法子,自己收了几件衣服带着那蛤蟆出了门,而河图一直在那跪着,他想一定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师傅才不肯原谅他。

后来过了很多年,童河图跟我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依旧是眼泪涟涟,他说如果那个时候他能留在天正道,或许结果都会改变。

查文斌一生就只收这一个徒弟,前后不过一百天,这一百天继承着的不仅是天正道的希望,也是一代宗师一生的夙愿,可是,终究老天爷不会答应他。

大山推开查文斌的房门,他发现地上散落着几枚铜钱,他把河图叫来看看这是什么,河图一瞧便知那是师傅卜的卦。什么卦?遁卦!

何为遁卦?顾名思义,便是退,当退则退,当隐忍时则隐忍,断然抛弃一切,不迟疑,不顾虑,不犹豫,不留恋,不眷恋!

是什么让查文斌退的如此干净,连河图的师徒名分都给退了,答案只有查文斌自己知晓:若是他不退,河图命不过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