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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是锁着的,正屋只有大门和二门,窗户上的玻璃也没了去向,取而代之的是一层塑料薄膜,也瞧不见里面的情况。不过这种老式锁胖子只用铁丝踹了两下便打开了,正门一进去就扑出来一阵灰,正中的位置是一张桌子,靠里是一方神龛,上面挂着老祖宗的画像。左右各有一道门,都是锁着的,门上贴着一些吉利的画片,这里面的布置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但是查文斌偏偏闻道了一股特殊的味道。

“这儿有香火味儿。”查文斌道:“但不是这神龛上的香炉里发出的,这里的香灰已经是黑色了,说明很久已经没在这儿点过香,按理不能有这么明显的味儿。”

胖子自然是嗅不出,这也难怪,查文斌常年和蜡烛香火打交道,自然是敏感的,他凑着鼻子到处一闻,就在左边那间房子里发现了点问题。

“这儿,是从这儿出来的,按理这里头得住人啊,怎么会点香呢!”查文斌发现了端倪后就准备让胖子撬锁,就在这时屋外响起了动静,两人一听这不妙,赶紧就闪到神龛后面的扇墙处躲着。

那扇墙是用木头做的,年数太久木头之间都有裂开的大缝隙,人猫在里头就能看见外面的状况。只见细狗慌慌张张的开锁进了屋后就直扑左边那屋而去,他在里面呆了得有五六分钟又重新钻了出来,这一次就连胖子都闻到了一股香火味儿。

细狗没有在这屋子里久呆,粗粗巡视了一圈又关上门,不一会儿院子门也给关上了。这两人觉得安全了才相继出来,胖子立马去撬锁,从容平那学来的这手艺关键时候就是顶用。轻轻那么一勾,里面的锁簧“啪嗒”一声响,“吱嘎”一声木门就给打开了!

屋里有啥呢?一张被子都还没来得及叠的床,几件旧箱子,但是屋内却有些呛人,烟气缭绕的,就在那床的后侧有一只碗。碗里头是生米,三根烟正在那儿点着呢,这要不是白天让人见着那心里都有些发毛啊。两人走过去一瞧,碗的前方有一口长箱子,箱子上面还有尚未来得及清理出去的泥土块,胖子用手捏了一点搓了两把就道:“查爷,这是五花夯土,这箱子是打地下来的,你看木头面上都沁进去了,有点年数了的。”

箱子上方有一口挂锁,锁的样式十分古怪,是一个鬼头咬着一个环,轻轻拨动那鬼头的嘴巴有些可以张合,刚好两枚獠牙套着那圆环锁着箱子。鬼头的正中间位置,也就是眉宇之间有一个小孔,钥匙应该就是这里插进去的,胖子本以为这事儿完全难不倒自己,但是试了没一会儿他就放弃道:“查爷,我敢打包票这东西不是他细狗的,这锁有着相当大的门道!”

容平曾经交过胖子开过很多种类的锁,古今中外都有,但是容平说他也有几种锁是开不了的,其中一种就是这种咬合锁,也叫做鬼头锁。这种锁从设计角度来看,完全就是一件艺术品,锁的上下结构非常巧妙,是明代皇家御用的巧匠发明的。其最厉害的地方就是没有正确匹配的钥匙进去转一圈的话会触动里面的机关卡死,这样就是有真钥匙再来,这个锁照样也打不开,是一种带有自毁装置的锁。

“要我说,要不我俩把这箱子抬回去得了,反正他东西来路不明。”

“先别打草惊蛇,”查文斌说道:“现在大白天万一给人撞见了我俩有嘴那也说不清,这样就下午再去稷王庙套套近乎,他们不是在掀那些石板嘛,顺便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发现,也好把他人给稳住。”

吃完饭那细狗倒也没再回来,估摸着就他那破家也不会有人惦记,胖子和查文斌准时又晃了过去,理由是先前这里出过事儿,他们托查文斌来这儿散散晦气,当然是由夏老六亲自带着来的。

细狗见到老六还是客气的,老远停工过来散烟道:“六哥你看,这都拆得差不多了,就是有古怪,这朗朗乾坤给它暴晒一整天,要我说什么牛鬼蛇神都得去见马克思,您说是吧?”

“你还知道马克思呢!”胖子笑道:“我跟你说细狗叔,你挖回去的东西吧不算是废品,这庙是明代的,这地砖那就是明代的文物,要是我去县里报一下,你闹不好还得进去蹲几天牢饭。”

细狗脸色一变,继而又堆出一点勉强的笑容道:“这大侄子你说笑吧,我是好心替村里来干这个苦力,还文物呢,不就几块破石头嘛。”

“我跟你闹着玩呢。”胖子继续说道:“这老屋子下面一般都埋着点什么东西,细狗叔你得小心点搬,免得给我砸坏了下面的宝贝,来来,让我来瞧瞧。”说罢胖子就想往那庙基里去,前脚还没靠近,后脚“哐当”一声,一块大石板险些就差点废了胖子的脚背。

“你干嘛呢!”胖子那脾气说翻脸就翻脸,眼珠子一瞪过去,细狗也慌了神,连忙解释道:“手滑了,没抬住,你啊就别跟着在这儿看热闹了,一会儿真砸到你我赔不起啊。”

胖子可没继续给他笑脸,黑着脸继续说道:“合着这是你家地是吧,我今天还就在这里玩了,你能把我咋滴?”胖子正愁找不到机会去找茬,只有搅乱了他们才有机会,对面那几个都是亲兄弟,又都是本地人,五大三粗的庄稼汉哪里能让你一个外来的小子猖狂,马上他们家老三就不乐意了,光着个膀子吼道:“我家的地儿,咋滴吧!”

第四十四章 一个好官

别看农村人老实,干起仗来那也是毫不含糊,咱们pla不就是从农民红军开始发展起来的,可别小瞧了他们,饶是胖子一言不合也得挨揍。他家老三那胳膊壮得跟小牛犊似得,一双大手常年干活那老茧都能挡住一般的刀刃,两人战火一触即发,这会儿夏老六上去劝架道:“乡里乡亲的,石头别在这儿丢人现眼,给叔叔们陪个不是。”

“六哥严重了,”细狗说道:“老三那脾气你还不了解嘛,火点着纸的,我当真是不小心砸到他的,这干活本来就糙,他们这些老板哪适合呆在这儿啊。”

胖子本就是嫌事儿不够大的主,他的目的就想看看这地里面有没有门道,乘着他们谈话的功夫他抄起旁边一根钢钎就往那庙基里面跑,一边跑一边乱戳。别人以为他是捣乱来着其实不然,胖子那耳朵尖着呢,他是在听响,听那石板下面有没有空心的声音。

见他在里面蹦,老三哪里肯让步跟着也就追了下去,两人绕着那庙基乱跑,围观的人也就越来越多。忽然的只听胖子一个急停伸手喊道:“三叔,三叔,咱们有话好好说,你别追了,容我喘口气。”

“你给我滚!马上给我滚!”

“别介啊,大不了晚上我请你喝顿酒。”胖子虽然在笑,但是眼神一直对着查文斌在瞟,后者心有灵会看见胖子不停地用脚尖在那地面上轻轻扒拉着,查文斌估计他是发现什么东西了。

这时查文斌也走上前去站到了老三的附近用手搭着他的肩膀道:“就是三叔,消消气啊,我们就是闹着玩。”

胖子见他到位忽然拿起钢钎猛地朝着地面一砸,只听“轰”得一声传来,胖子整个人瞬间就被一阵腾起的灰尘给淹没了,等到灰尘散去哪里还能见到人?地面上塌了一个大窟窿,查文斌赶过去一瞧,好家伙胖子四仰八叉的躺在下面浑身是灰连就剩眼珠子还在转了。

“是地宫啊!”“早就听老人们说这个地方不简单,还真有地宫啊……”

围观的自然是看热闹,身在其中的则是另有所图,这地宫被胖子一钢钎给砸开后,细狗的脸顿时就变了色。那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老六和查文斌见胖子掉下去有一会儿还没动静都担心他是不是给伤着了,等到胖子喘过那口气咧着嘴在下面笑着往上爬的时候,细狗几兄弟已经悄悄溜走了!

“瞧吧,我就说有问题。”胖子刚才是给摔岔了气,背上被撞了一下,得亏他身子结实才没什么大碍。这下可热闹了,夏老六这就打算通知村里来人保护现场,可他扭头一瞧那几个人没了,这才问查文斌道:“你们是不是老早就知道了,故意这么干的?”

“猜的。”查文斌一边拉起胖子一边说道:“叔可以带点人去把细狗家围了,他涉嫌盗取地下文物,我们在他家里发现已经有部分东西让他给弄回去了。”

胖子在下面给他眨眼,一脸坏笑,意思是没想到你浓眉大眼的查文斌现在居然也学会耍滑头了。不过大家也都是在这会儿才意识到细狗已经跑了,而且细狗跑的是相当彻底!夏老六带着民兵去到细狗家那个破屋时连门都是敞开着的,屋内没有怎么翻动过,经过胖子辨认那口带有鬼头的箱子不见了。

而后来他们又去查了才发现细狗的婆娘也根本没回娘家,而是跟细狗的儿子一块儿早在几天前就离开了村子,这就不得不让人怀疑细狗是一早就做了打算的。至于细狗那几个弟兄就更加别提了,老三是一副你想找我打架嘛的态度,其余几个则多半是说自己啥也不知道,只是被请去帮忙抬石头的,这些人想必事先早就是串通好的,而细狗一个人能带着那么大口箱子跑到哪里去呢?

胖子动身的速度还是挺快的,发现人不见了几乎马上就是跟着跑过去的,可惜他还是晚到了一步,本以为细狗拿着东西跑不快,只是听人指认说细狗往后山跑去了,可后山有多大?洪村可是个山区,又是两省三县的交汇处,茫茫的天目山脉人往里头一钻四面八方都可以跑,想当年义和团都往这里过兵就是为了甩开后面的清军。论山路细狗自然比胖子要清楚,所以胖子爬到山腰的时候就选择放弃了,也不知道细狗到底是奔哪边去了。

再回头说那庙基让胖子一钢钎给敲出个大洞,这不洪村前几天才出个女尸惹得沸沸扬扬,所以文保单位才下来做过教育。村里头不敢大意,连忙派人通知,要说李成功也是个狠人,得知这消息后硬是自己拔了输液管就跟着到了洪村。

县文保单位那边也还在查呢,他们的头儿张队涉嫌犯罪刚刚被捉去调查,眼下就是一盘散沙连人都凑不齐,文侦队队长齐援朝也刚被革了职,现在也属于乱糟糟。就这个档口,电话上去叫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办,恰好李成功请命就带着几个人过来了。

并不是胖子那一钢钎砸的有多猛,而是李成功发现不过是他们为了掩人耳目就拿了几块木工板做遮挡,上面散了砂石罢了,胖子一钢钎打下的地方是个盗洞。不过这盗洞打的相当没水准,用的是蛮力硬挖,想着细狗几兄弟天天就在这儿拉土运废渣,竟然在人来人往的马路边就敢下这个手。

起初大家都以为这是一个地宫,一般来说寺庙或者道观这种建筑下方都会有一个地下宫殿,或大或小,主要是用来存放珍贵的典籍,手札还有一些法器以及别人捐赠的贵重礼器等等,也有一些会存放诸如舍利和金身的。不过有地宫的多半是大型庙宇,诸如法门寺之类的,稷王庙是个啥级别?那就是一乡野小庙,怎么会有地宫呢?

于是他们几个就相继跳了下去,就那么一找查文斌就发现了问题,离着盗洞到底往左几步路就有一块石碑矗立在那,上面雕刻着洋洋洒洒几百字的文。从右到左那么一瞧,这下大家都明白了,原来这下面根本就是一座坟!

“乖乖,真是个坟啊。”胖子道:“那这个上面记载的礼部右侍郎是个什么级别?”

“按照明朝的官员等级,这个叫作高戊的人应噶是个三品官,相当于现在的外交部的大使,官阶不算小了。你们看,这里记载他本是浙西洪村人士,二十岁进京赶考得探花从此步入仕途,后面记载的都是一些他所经历过的事情,你们看,这里有说他跟随郑和一块儿下过西洋,到过好多地方接受朝拜,深得明成祖朱棣的赏识,后年满花甲得以赐归告老还乡,得金五百两,银两千两,皆用作修缮村内水利民生,这还是个好官啊!”

“这样的官还是盖上盖子让他好生安歇。”胖子对李成功说道:“我建议你这边上报弄点材料,说不定还可以树立个典型,让那些做官的也看看他们的先祖当年是怎么办事的,就连那些退休金都还给了人民,这墓我们就看看最好别碰人家的东西。”

李成功倒也同意胖子的这个说法,这个墓本身并不大,却又有两块碑,呈东西方向走势,方才查文斌看得是东边的那块,记载的主要是生平。而在两墓碑中间则有一圈用花岗石围起来的土包,想必这土包之下就是棺木,这种葬法也叫墓中墓,多半用这个形制的都是会强调一点:我是个节约低调的人,死后不必大办,只要用一捧黄土盖了就行。可是后人们偏偏又觉得他应当想用更高规格的墓葬,可又不能违背死者生前的遗愿,就在大墓里面修个小墓。

这个想法很快就在另外一块碑上得到了认证,碑文上说,这位高戊因为廉洁所以只给自己弄了个土包。可是他自辞官以后就在这座稷王庙里整日对着墙壁上一副女画像烧香点斋,于那画像日夜作伴,人们听说他与这画中女子曾经有一段美好的爱情,于是便在他死后将他安葬在这庙宇之中,说这个高戊因为廉洁所以没有留下什么遗产,乡民们凑钱给他置办了寿衣和随葬品,唯独他随身携带的一口木箱子一并埋在了这墓里。

“箱子!”胖子看到这儿喊道:“没错,就是那口箱子!那工艺只有皇家工匠才会有,现在早就失传了,细狗那个老王八就是先偷了那口箱子!”

第四十五章 灭口

一口带有鬼头标记的箱子,长约一米,眼下全县范围都在找这口箱子以及那个叫作细狗的男人。查文斌初步判断,这是一座明代永乐年间的古墓,而寺庙则是源自更早的洪武年间,一个叫做高戊的年轻书生曾经在这里有过一段凄美的感情,结合自己曾经在梦境里看到的那一幕,不难判断是一出书生和小姐的爱情。后来这个书生离开家乡高中状元后做了官,一直到老又重新回到了这里,并且带回来了一个箱子,守着年轻时候他自己为那个女子所画的画像就在这地下埋了几百年。那时候的往事早已无法详细的勾勒,到底发生了什么查文斌也不是天桥下面那个说书先生,自然是不能全部推测。

但是细狗是个庄稼人,他怎么知道那底下有地宫?为什么他又要给那口箱子上香?结合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他们认为这是有人不方便露脸,所以雇了细狗,而这个人是谁呢?这样的工作只好交给李成功去办了,参与和细狗一起搞庙基的几兄弟都给逮了进去,开口不过是早晚,查文斌和胖子也只能是等信了。

稷王庙原来是一座古墓的消息传开了,村里面的书记有个好脑门,他喜欢听戏,听一些梁山伯祝英台之类的。那个时候的安县刚刚起步搞旅游,县里也发了通知,将来安县走得就是生态旅游这条发展路子,书记觉得这个故事可以做文章,于是他决定不光要重建稷王庙还得建设得更大更漂亮,加上这么一段故事,想不火都难。

在我小时候,这个稷王庙是每回家里来亲戚或者同学必去的地儿,那会儿本地人还不要门票,地宫外面做了一圈栏杆,说是让人往里面丢钱能够祈求好运。我也跟着学样丢过五分一毛的,可是被我爹妈知道了硬是给抽了个半死,不过这座稷王庙大概真的是因为风水不好,总之它后来的命运还是挺坎坷的。

钭妃在李安那住着还凑合,查文斌暂时的心头之急算是解了,不到傍晚的功夫李成功就来报,说是细狗的兄弟交代了,不过情报没多大价值,听细狗说有个外地人出八千块钱告诉那地方有口箱子让他弄出来。细狗说这八千四兄弟平分,每人两千,几个人弄开才知道这里面是个墓子,又怕给人发现,只好伪装起来想办法彻底废了这块地。那些石板抬回去也不过是为了挖坑,来人精准的告诉了他们从哪里挖,估计事先肯定踩过点。

“几百年前的事儿还有人惦记。”胖子说道:“这说明当年这口箱子可能是有记载有出处的,洪村后来闹长毛人都死绝了才让老夏祖上捡了便宜,连他们本地人都不知情,要么就是当年逃掉的人把这个事情传出去了让人惦记了,那也得是有小二百年了。那个细狗可真不是人,这么大的风险只分两千,他那几个兄弟明显是让他给坑了。”

“所以我已经让人去博物馆查档案去了,也拖了北京的朋友去调那个官员的明代资料,看看能不能有线索。另外细狗暂时还没下落,周边邻县都发了通缉,只要他露脸就第一时间拿下。”

要说这李成功算是个真爷们,那天跟踪的时候离开黄毛家不久其实就被人发现了,半道上被人用枪顶着脑袋给打了个半死这才住院没多久就又生龙活虎的跑了出来,不过脸上的皮肉就没那么幸运了,看上去依旧还是青紫肿胀的。

整个事件到目前查文斌他们都是极其被动的,敌人在暗,他们在明,似乎每走一步对方都能先手一步,搞得线索接二连三的断。眼下查文斌身边就一个胖子,胖子总不能是内奸吧,只能说对方料事如神。不过这干刑警的思维跟人就是不一般,他对查文斌说:“既然对方能够猜到你下一步,我们不如就利用这一点,你下一步要去干嘛咱们可以先蹲点!”

“下一步就是等你给我调资料。”查文斌这话音也就刚落吧,那边就来消息了,而且是一个让人绝望的消息。

给李成功来报告的人说,北京那边关于这个官员的资料昨天刚刚被人借阅过,然后这资料就没了下文,他们这边一提醒那边才发觉,现在也急得上火呢。

“还真是料事如神啊!”胖子道:“实在不行要么就告诉那些老鬼们,都玩这么大了,把他们扯进来搅合一通拉倒。”

查文斌并不同意,他最是反对跟罗门打交道,眼下好似所有的线索又断了,却偏偏在当天晚上又来了新线索。

“细狗死了!”李成功火急火燎的从医院赶过来,胖子和查文斌正准备睡下呢,“在隔壁县一个林子里,吊在树上,现场还保护着。”

安县隔壁的德县,离洪村直线距离也就三十公里有个村叫作一文村,这村后山有个林场,他们到的时候山下停满了警车。都是熟脸,李成功就带着他们进山,听介绍说这细狗的老婆就是村里人,今天晚上有猎人发现三个人吊在一棵树的三根桠子上,那场面别提多惨了。

“细狗老婆娘家呢?”李成功第一个反应便是这个,他问道那边的警察:“你们赶紧派人去,搜搜看他们家里有没有一个箱子!”

三条人命,这搁哪儿都是一个大案,所有的警力都在这山上保护现场,竟然把细狗娘家给漏了。他到这个地方来肯定是找老婆儿子来着,说到底还是情报工作沟通不畅,三个人决定跟着当地同志立刻先去细狗老丈人家。

那个农家小院门是紧锁的,外面还站着不少村里人,都是刚刚收到消息准备来打探的,见到一行警察纷纷退后。当地的干部上去敲门没人应,问要不要翻墙,胖子说这都火烧屁股还翻个什么墙?反手一把抢过身边一警察的五四对着门上“啪啪”两枪,接着一脚就踹了过去大门就跟遇到炸弹似得被轰开了。

进屋的第一眼就瞅见地上有人躺着,李成功赶忙把门一关抵住道:“守好现场,估计这又得有命交代了。”

他估计的没错,地上躺着的是细狗的老丈人,手里还拿着一铁锹,李成功检查了一下,脖子让人给扭断了。里屋厨房的灶头边是细狗的丈母娘,同样的手法,身体都还是有些热,内屋客厅里是一具中年男子的尸首,房间里还有一女人和孩子,一家五口全部毙命!

加上细狗一家,八条人命!根据法医的推测,死亡时间前后不超两小时,这个结果让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感觉震惊!也就是天黑不久,这里发生了一系列惨案,更加蹊跷的是一文村竟然没有人发现这户人家有生人进出,更加没发现细狗全家被带离。

所以,李成功认为这是一伙人而不是一个人,他们分工明确动作迅速下手狠毒,绝不是一般的犯罪分子。这个消息一经汇报立刻引起了震动,鉴于他们离开的时间并不久,当时直接就有军队开了过来搜山设卡,可是那些人却如同地老鼠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细狗的身上什么东西都没丢,反倒是在他的媳妇儿身上找到了足足三万块钱,他们在细狗的老丈人家院子后面菜地里发现了一个坑,大小差不多刚好和那个箱子吻合,应该是东西被带到了这儿藏起来又被人给取走了。那些钱就是买他们的命的,细狗终究是为此事付出了太大的代价。

而安县以王局长为首的一干领导已经是火烧眉毛了,安县并不是个民风彪悍的地方,治安水平一贯都是很高,小偷小摸都鲜有发生,如今这命案连起,破案已经成了当务之急。

“王局分析所有的一切其实都是围绕你查文斌的,”李成功喝着闷酒道:“但是他给我透露了个消息,上面似乎在可以压着这件事,并不准我们明面上接触你,听说是有人打了招呼。查文斌,我不管你到底是什么人,可在我的地头上出了这么严重的事儿我找不到别人就一定会来找你。”

查文斌若有所思,这心中郁闷自然晚上就睡不着觉,走到院子里想透口气。这都是后半夜了,五里铺这个小地方安静的有些不像话,忽然间一道黑影从围墙上闪了一下,查文斌喝道:“谁!”

第四十六章 仇人相见

查文斌自是没有叶秋风起云那般的身手,等他打开门的时候外面早已是一片寂静,黑夜是最好的掩护,但是却在门口处发现了一封信。

打开信封里面只有寥寥数字:四更时分孤身村头见。

洪村的形状像是一个喇叭,狭长的地势让居民大多沿着河道分布,村口的位置便是两河交汇处,这里在九十年代以前是没有人住的。老人们说,双河口风水左右都顾不住,住人难以聚气,有财财吹散,有人人吹走。顾在村口原先的位置就只有那一道牌坊,上面书写着前人留下来的两个大字:“洪村!”

查文斌了,如同信件里约定的那般,他是一个人。所以后来有很多人评价他的时候说,这个人缺点就是太老实,为什么那么看重承诺,现在这个时代还讲什么江湖道义呢?也有人说,正因为他是查文斌,所以他才会始终如一。

四月是杨柳纷飞的季节,洪村的村口河道两边布满了这种老柳树,树干的部分大多都已经被蛀空,只有那到来年又重新抽出来的鲜嫩枝桠仿佛还在告诉这个世界:我并没有老!依靠着河道前些年两个村的人合力修了个亭子,说是为了方便两村的人到搭乘小巴车,那时候的小巴都是私人运营夫妻搭档,二十个人的座位能塞下六七十人。

夜里有些冷,查文斌坐在亭子里的木头板凳上双手交叉,一件简单的夹克,这是钭妃新年的时候上集市给他买的。去年的查文斌已经开始蓄发了,现在还不长,头发只能到后脖子处,他的头发很软很顺,胖子时常说只有女孩子的头发才是这样的。在那个年代留着长头发是要遭人非议的,流氓和阿飞通常才会把自己打扮的不伦不类,可查文斌没关系,他是一个道士,需要外出露面大多也是从事法事,弄个纶巾戴着也就瞧不出一二了。至于平时,他才不会注意那么多别人的眼光呢,若是这点定力都没有,那还修什么道呢?

靠在亭子里也就一根烟的功夫,他就听到了耳边传来了阵阵的脚步声,步伐很轻,从声音上判断这个人体型并不大。微微一睁眼,一双大眼睛正盯着自己,来人一开口顿时一阵幽香传来,口唇白齿离着的是如此之近,几乎马上就要贴到了一起。

过了好一会儿,那双眼睛的主人才往后一退顺势坐在了他的对面咯咯笑道:“你的眼睛真清澈,当真是我不够漂亮还是你是柳下惠?”

“胡小姐自是佳人无疑,奈何文斌眼里众人皆不过是一副皮囊罢了,你的美我欣赏不了。”

来人正是那胡菲儿,这几日也不知道他们躲到哪里去了,想必那约他来的人也就是她了。女人似乎并不着急切入正题反倒是把玩着手中的玉环笑道:“查先生还真是不解风情,好了,言归正传,今天过来是想核实一下查文斌没有忘记自己的承诺吧?”

“没有,”查文斌说道:“查某不是君子,但是言出必行。只不过近日出了一桩一家八口的灭门惨案,不知道胡小姐有没有听说?”

“不干道士开始干起警察了?”胡菲儿笑道:“这种事我劝查先生不要参与的为好,人各有命,生死在天。他若是不贪心又怎么会连累了家人呢?”

“这么说你了解咯?”这时的查文斌已经一改之前的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脸色变得之快就连胡菲儿也所料不及,他起身逼近胡菲儿道:“没有谁的生命是可以随意被剥夺的,你们打扰了洪村的安宁,搅得现在民不聊生,人人惶恐,你们的手上沾着血,就不怕来自地狱的报复嘛?”

他字字节奏加快,语气越来越重,还没等那胡菲儿开口,查文斌便一把捏住那个女人的脸颊道:“你给我记住,不管是不是你们干的,带着你们的人从这里离开,我查文斌从出生开始就经历生死,不要再拿我的家人做威胁,如果查出来是你们干的,天涯海角也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走出亭子的查文斌从未有过如此的愤怒,胡菲儿现在还觉得自己的脸颊生疼,她往往没想到那个文质彬彬的男人也会有如此粗鲁的时候。不过她还是追了出去道:“查先生,想要报仇的话跟我合作。”

“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还是另请高明吧,从即日起,查文斌会向一切势力说‘不’!”

八条人命,在任何时期任何地点这都算得上是一桩惨案,尤其还有那几个孩子,查文斌愤怒了,如果不把这件事搞个水落石出他是决计不会善摆甘休的。看着那个远去的背影,胡菲儿轻轻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或许真的没有办法回去交差了。

回到家中的查文斌依旧不能平复自己的心,他想到厨房里去找点酒喝喝,一开灯赫然发现桌子旁边坐着一个人,桌上有一叠花生米,一盘卤菜。那个人见到他却并不慌张,反倒是带着笑嘻嘻的样子看着他道:“回来了,稍稍有些晚,比我想的状态要更差一些。”

查文斌拉开门道:“你给我滚出去!”

“滚?”那人把花生米丢在酒里一口闷了下去道:“小子哎,说到底你得管我一声师叔,既然你把门派立在这里,你家师叔回来那就是回自己家有何不可?按照门中规矩,你见长辈当行跪拜之礼,要不然师叔是可以对你行家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