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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吸口冷气:“是黎父的脑袋。”

我们两人同时停住脚,没有说话,互相看着。此处的林荫小路空无一人,远处江水作响,夜风轻轻吹拂。

我出了一身的冷汗。

“如果未来事是真的,那么黎父真的死了。”藤善说。

“站队押宝这种事本身就是凶险无比,再大的本事再高的能耐,进入局中也要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一步走错万劫不复。”我说。

“黎父如果死了,这么说来洪东东最后失败了?”藤善问我,也在自问。

“算了,别想那么远。”我说:“走一步看一步吧,咱们先把铁椅山之行搞定。如果,”我顿了顿:“如果黎云找机会要杀我,你一定要阻止他。”

藤善看我,点点头:“应该的。”

我们继续往前走,藤善忽然停下来看我:“要不然……”

“什么?”

“要不然去铁椅山的时候,咱们找个机会先下手为强。把黎云……”他做了个刀子斩落的手势。

我眉角跳了跳,看他。

“怎么样?”藤善说:“依我们两人之力,同时携手,来个出其不意,拿下黎云还是有很大把握的。等着他动手就晚了。”

第四百四十二章 屠狗辈

藤善提的这个建议让我怦然心动,这次去铁椅山黎云未必能带很多人,进山之后入地洞,那里阴森黑暗,我们如果下黑手也不是没有机会。

我正琢磨着,藤善忽然哈哈大笑:“我随口说的你不会当真了吧,黎云杀你只是神识之境的征兆而已,说穿了就是你做的梦。如果把这个作为伤害别人的理由,也未免牵强。你不是曹操,做不到梦中杀人。”

我被他雷住。半晌没说话,有气无力点头:“也对。”

晚上我定的手机闹钟,早上不到四点就醒了,实在睡不着,总觉得心口窝着一股火,抽了会儿烟磨蹭磨蹭到了快五点。黎云说一不二,说五点集合就五点集合,去晚了说不定要找晦气,何必触这个霉头。

我和藤善一起到了度假村大门口,一辆黑又亮的越野车已经停在路口。黎云和另外一个汉子正靠在车门前说话。那汉子人高马大。一脸阴沉,脸部线条如刀凿斧砍,极为乖戾,眼睛看人都不正经看,眼神如鹰,森森逼人。

藤善看了我一眼,面有忧色。我知道他的意思,这汉子肯定不是省油的灯,有他在,估计会给我们带来麻烦。

黎云看看表。说道:“我介绍介绍,这是我发小,叫秦若宾,是我的好朋友,这次过来帮我的。”

汉子看我们,脸上连点笑模样都没有,只是点点头,表示认识了。

黎云又把我和藤善介绍给他,人家不置可否。

我们四人上场,刚把门打开,我陡然闻到一股味。我是干什么的,扛尸都扛了那么长时间,鼻子一闻就知道什么味。

我惊疑:“好重的尸臭。”

黎云淡淡道:“伊万的尸体要运送到铁椅山,现在天还热,尸体放不住,就臭了。我放在后备箱,这一路诸位多担待吧。”

我和藤善没办法,捏着鼻子上了车后座。黎云和秦若宾坐在前面,车子发动,轰鸣作响,开了出去。

我回头透过后玻璃看看渐渐远去的度假村,心里伤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黎菲。

路上黎云没有开空调,把所有的窗户都打开透风,味道还是很浓。聊胜于无吧。

我们几个人彼此也没什么交谈,车里的气氛死寂一般。我和藤善蔫头耷脑,抱着肩膀,缩在车后面假寐。

我们第一站先到成都,休息一晚进行补给。黎家在南方势力很大。人脉特别广,黎云不管到哪都有落脚的地方,朋友一大堆。

能看出黎云做事特别有分寸,他是着急到铁椅山,但做事有缓有急颇有章法,开车都是匀速行驶,并不超车,车风谦逊,一点看不出是个暴戾的富家子弟。

川地离铁椅山距离说远也不远,在路上足足开了两天。车子算是走的挺慢了,基本上到一处大城市,黎云就会停下来,带着秦若宾去访友会客。而我和藤善留下来自由活动。

这一天终于进了村,黎云问我上一次在哪落脚,他直接开着车去找老程头。我们的车刚进村。就围过来一群小孩跟着跑,看热闹。田间地头抽烟聊天的农民们一起瞅着稀罕物。

黎云不管那些,径直开到老程头的别墅前。我们下了车,正看到老程头和他老婆在院子里摆着小桌子吃饭,手里拿了一根大葱。目瞪口呆看着我们。

黎云带着我们走进去,院口有个狗窝,拴着一只牛犊子大小的大黄狗,看见我们顿时链子绷直,站起来张着大嘴汪汪狂吼。

没等老程头叫住,黎云面向那只狗看了半晌,突然他冲着狗也汪汪叫了两声,那只狗竟然呜咽了一阵,垂头夹着尾巴像是遇见天敌一般,灰溜溜钻进狗洞竟然不敢出来。

秦若宾朝着狗洞吐了一口浓痰。

我和藤善在后面看到这一幕,偷偷互相对视一眼,尽皆骇然。

老程头颠颠过来,说道:“几位,你们这是?”

黎云指着我:“认识他吗?”

“认识啊。”老程头说:“前些日子才来过,你们是不是回来拿东西的,那些登山的东西我都没碰,全帮着你们保管着。”

上次我和藤善是不告而别,还有些东西确实落在这里。

黎云看着他笑:“你姓程?”

老程头看出这人气势不凡,竟然不敢说半个不字,邀请我们上桌一块吃饭。还让他老婆去抓只鸡。

“饿了吧。”黎云问秦若宾。

“有点。吃饱了才有力气上山干活。”秦若宾道。

“想吃点什么?”黎云问。

秦若宾看看门口的狗窝说道:“就吃狗肉吧,解馋。”

黎云大大咧咧坐在小板凳上,对老程头说:“你去把那条狗杀了,中午来不及,等着晚上熬一锅狗肉汤。那是我这位朋友的最爱。”

秦若宾擦擦口水:“以前在南韩的时候就喜欢吃这个。和一帮棒子凑在窝棚里吃狗肉,八九个汉子吃那么一大锅,妈的,再喝上咱们的二锅头,真是给个神仙都不换。”

我心下恻然,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叫“南韩”。从称呼上就能看出这人是有来历和故事的。

老程头苦着脸:“各位领导,那狗跟了我们多少年了,上岁数了,肉也不好吃。我抓鸡给你们吃。你们放心,鸡钱肯定是最低的,我就收个成本……”

秦若宾从兜里摸出烟抽上,一边点火一边从包里掏出一把大红的现钞,一共三大摞,堆在桌子一角,其余什么话都没说。

老程头冲着他老婆骂:“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三小子叫回来,杀狗晚上炖汤喝。”

黎云伸个懒腰站起来:“有点累了,你安排房间吧。我们的身份你就别打听了。你不是认识这两个人吗。”他指了指我和藤善。继续对老程头说:“我是他们的领导,过来视察工作,有秘密任务,什么也别打听,两三天办完事我们就走,到时候再给你们一笔钱。要是你乱打听,给我们的工作捣乱,那就讲不了说不起了。”

秦若宾从腰里掏出一把弹簧刀,一摁蹦簧,刀刃弹出来又缩回去。就在那玩。

老程头苦着脸:“你们都是爹,说啥是啥,我也看出来了,各位气度不凡,肯定是城里来的大领导。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当然义不容辞。”

“哎,懂事就对了。安排房间吧。”黎云说。

我们在老程头的别墅住下,现在将近下午,也不好进山,今晚饱餐一顿,明早扛着尸首进山。

到了夜里七八点钟,老程头喊我们下来吃饭。他还真是用心,院子里搭着大灶台,放着一口黑锅,里面咕嘟咕嘟响,一揭盖子,院子里香气四溢。

秦若宾一只脚踩在灶台上,没等旁人伸手,他拿着铁笊篱先捞出一根大骨棒。这锅狗肉还是用当地的土菜一起熬炖。香而不腻,透着一股中药味。

他也不嫌烫,拿着热腾腾的大骨棒就开始狼吞虎咽,吃的嘴吧唧吧唧响。满院子人全都看他,可这小子脸皮也太厚。置若罔闻,就自己吃自己的,随地吐着骨头渣。

我和藤善站在一边看着,藤善暗地里冲我摇摇头,那意思是说这人不好相与。

吃完之后。他把大骨棒一扔,冲老程头打响指:“酒呢,酒来。”

老程头端着海碗过来:“领导,我们这没有什么二锅头,只有当地自酿的粮食酒,劲头比二锅头大,你尝尝。”

黎云咳嗽一声:“老秦,别耽误明天的事。”

秦若宾接过海碗哈哈大笑:“我的酒量你也不是不知道,不多,我今晚就喝一坛。”他咕嘟咕嘟喝了一大碗,舔舔嘴唇:“行吧,味道有点淡,还可以。”

老程头邀请我们入席,让他老婆和儿子把狗肉用大盆装了,端上来放在小饭桌上。

那么一只大狗,肉就不少了,满满一大锅。我和藤善都没有吃多少,闻着味就腻歪,挨着黎云又不好不吃。黎云的眼睛比蛇还毒,有一点细节就让他看在眼里,我们怕惹出是非,只好硬着头皮对付两块。

那么一大锅一大盆,基本上全让秦若宾给吃了,这小子赶上饭桶了,又吃又喝战斗力极强,不多时桌子上地上全是狗骨头。

这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除了老程头在这陪着,其他人都去睡觉了。老程头也迷迷糊糊打瞌睡。

黎云让他回屋睡觉去,我们几个私下说会儿话。

等他走了,秦若宾打着饱嗝说:“那个人你想怎么动?”

黎云摸着自己的脸:“正在物色。”

“我呢?”秦若宾说。

“你是我的人,太近了容易引起怀疑,打草惊蛇以后就没了机会。”黎云说。

“我到有人选。”秦若宾说。

“谁?”黎云问。

秦若宾拿着骨头棒指指我和藤善哈哈大笑:“这不是现成的人吗?”

第四百四十三章 深山

黎云干笑了两声:“他们两个?废物一对。”

秦若宾突然把大骨棒扔向藤善,那么粗的狗骨头真要砸上比石头都硬,藤善反应极快往旁边一甩头,堪堪躲开。狗骨头径直飞到后面的鸡窝,一声脆响,鸡窝前面用铁丝修着网居然砸出一个瘪,这小子手劲有多大吧。

里面顿时鸡飞狗跳,一阵扑腾翅膀。老程头都躺下了,听动静赶紧出来,连连鞠躬:“各位领导。我们家小业小,扛不住折腾,大半夜大家喝点酒早点休息。”

秦若宾不耐烦,挥挥手:“知道你这坛坛罐罐精贵,赶紧进去吧,我们一会儿就散了。”

老程头不放心,蹲在阶梯上,抽着旱烟瞅着我们。

黎云烦躁,他还算有涵养,站起来伸个懒腰。对秦若宾说:“少喝点。”

他进屋了,我们也想回去,秦若宾一瞪眼:“你们两个走什么,我一个人喝闷酒?陪着我,我什么时候撤席,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走。”

我和藤善一肚子气,藤善憋的脸都红了,可我们有分寸,不说什么,坐在旁边看着秦若宾一个人大吃大喝。满桌狼藉。

这小子真是饭桶,一顿饭能吃到凌晨,整整一锅肉啊,一条大狗全让他干进去了,我们看着他的肚子,生怕挤爆了。

秦若宾醉醺醺的,摇头晃脑站起来打了个长长的饱嗝:“走了,回去睡觉,明天干活。”

院子里起风,他摇摇晃晃进去了。我和藤善面面相觑,藤善说:“这老秦让我想起个古人。”

“谁?”我问。

“樊哙。”藤善说:“都是玩狗出身的。”

“明天怎么办?”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