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节(1 / 1)

“你觉得镜子有问题?”我疑惑地问。

黑哥没说话,他仔细查看镜子的边缘。这个镜子是很老式的款式,呈椭圆形,周围一圈镶着金属框,挂在墙的钉子上,左右两侧有突出的小耳朵,可以在洗脸的时候随手挂上首饰。

黑哥招手:“小齐,你过来看。”

我走过去。看到镜子边缘一个小耳朵上,挂着一串细细的手链。手链是黄颜色的,好像是金子做的,特别特别细,非常别致性感,能带这么一串手链的女人,肯定是个风姿万种的尤物。

说明这东西肯定不会是死者柴婶的,和她的生活品质生活习惯完全不搭。有了外面一抽屉小玩意的先入为主,我有理由相信,这一串手链是她从客人房里顺出来的。

黑哥拿起这串手链看了看,在手链中间镶了一枚绿莹莹的石头,雕琢的精巧可爱。黑哥想了想,把手链顺手牵羊放进自己兜里。

我看的不是滋味,他不是要独吞吧。黑哥有一点让我不舒服,就是唯利是图,只要有钱他肯定去赚。

藏了手链,他对我说:“小齐,咱们把镜子搬下来,我看看。”

我帮着他把镜子搬下来,我知道他在怀疑这个镜子有问题。镜子不知挂了多少年,后面是厚厚的灰,有些都凝成黑色的油脂,黑哥也不嫌脏,用手敲敲这儿。打打那儿,发现不出什么端倪。

我们把镜子重新挂上,他洗了洗手凝神说:“如果卫生间里有问题,就一定是镜子。”

我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黑哥道,当时在酒店卫生间作法的时候,他就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就来自于镜子。

黑哥从小就是出堂报马,在东北那也算是一号人物,虽然现在不做了,但对于超乎寻常事物的敏感还是有的。

他感觉到酒店卫生间的镜子怪异,当时仔细地检查过,也和现在一样,什么也检查不出来,但其中的怪异实在无法明说。

黑哥想了想说:“两面镜子最好能同时搞到手,放在一起研究,或许有所收获。”

今天晚上的作法虽然无功而返,至少我们确定了方向。

过了几天,办完柴婶的丧事。黑哥能耐是大,打电话告诉我,他把柴婶家的镜子和酒店805房间的卫生间镜子都搞到了手。

我问用不用我帮忙,黑哥说不用,他觉得这里有很大的古怪,存在着风险,先自己研究。

没想到这竟然是我最后一次和黑哥通话。

其后几天,黑哥没有来上班,他手头压了不少的业务,丧户的日程都排满了。白事和喜事属于老百姓能碰到最大的家事,别说一天,半天都不能耽搁。

黑哥不露面,我们单位的电话打爆了,没有办法,我和新来的两个业务员开始分头行走,接了黑哥的业务,帮他擦屁股。

一连忙叨了几天,业务才渐渐做完,我们几个累得像死狗一样。

有个叫小白的新来业务员抱怨:“黑哥哪去了,打电话也不接。齐哥。你认不认识黑哥的家在哪,要不咱们去找他吧。”

我想了想说:“不好吧,黑哥是社会人,交友很多,上哪去实在不好说。再等等吧。”

小白说:“我倒不怕别的,眼看就要月中发工资了。我那边女朋友。房贷都等着填大坑,我有点撑不住了。黑哥老是这么不露面,我眼皮子直跳。”

“别乱说。”我咳嗽一声。

小白道:“发工资,需要黑哥在财务上签字,没有他在,一分钱都支不出来。”

我只好说,再等等看吧。

过了几天,到了月中开工资的时候,这是整个单位的大事。平时不露面的员工,各位神人全都一个不落的来了,大家说着笑着,谈天说地,可脸上掩饰不住的焦躁,都等着开工资。

到了下午两点,有人坐不住了,一群人来到财务室找到会计。我们单位的会计是五十多岁的老娘们,戴着套袖,外号铁娘子。脾气相当臭。我们跟她说发工资的事,老娘们冷笑:“跟我说什么劲头,我这个月还没着落呢。是,公司是有钱,但没有老板签字,一分钱也动不了。”

小白说:“姐啊。你就先开了吧,我们都可以签字,你不是贪污的。”

会计大姐气笑了:“你们有这个工夫还是赶紧找老板吧,别在我这磨叽。”

单位各位神人各显神通,一个个电话打出去,得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信息。最后大家坐在一起,把信息一汇总,理出个大概的原貌。

大概小半个月之前,黑哥去了一趟市中心医院。这是他最后的行踪资料,然后这人就没了。黑哥不单单有这个殡葬礼仪公司,在外面还开着东北菜馆的饭店,跑一些土石方业务。帮着平事,社会关系错综复杂,利益链条我这样的屌丝根本无法想象。

现在不光我们找,一大群人都在找黑哥,办事的,要钱的。结账的,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

单位炸锅了,大家议论纷纷,这一天算是白等了,黑哥压根没有露面。出来讨生活不容易,之所以还选择在这家公司干那么长时间,就因为黑哥不亏员工,福利待遇透明,说发工资就发工资,说有多少提成就是多少提成,一分钱不带少的。

土哥把我们执尸队几个人叫在一起,王庸抽着烟说:“实在找不到黑哥。不行就打电话给义叔和义婶,让他们回来善后。”

麻杆赶紧道:“对,对,这主意不错。”

我瞪王庸:“你还有没有良心,义叔现在重病缠身,老两口抛家舍业在四川就医,让他们这时候回来,那不是添乱吗。”

“那你说怎么办。”王庸骂:“干抬尸的活,本来就窝窝囊囊,一身晦气,就指望每月开的这点钱,要不我累死累活的干啥。”

土哥道:“我看当务之急,还是把黑哥找出来吧。我觉得不会无缘无故失踪,他不是这样的人。再说了他真想拖欠工资,肯定把随身东西都暗地里收拾偷着拿走,可办公室我们看过了,很多重要的资料,他最爱的打火机都还在。他的失踪看来是迫不得已,身不由己,是意外。”

“黑哥不会是……那啥了吧?”麻杆眨着小眼睛说。

“啥?”我看他。

“死了?”

我皱眉:“你小子嘴真臭,赶上乌鸦了。”

麻杆叫屈:“不是我嘴臭,咱们应该早作打算,一旦黑哥挂了,好。不说死了,就算是失踪了,单位怎么办?咱们怎么办?我是等不了啊。最后一个礼拜,还没有下落,到时候别说我跳槽。”

王庸笑:“就这你这德行还跳槽,哪个单位要你。”

麻杆哼哼:“你别管。我自有门路和办法。”

他这么一说,王庸也呆不住了,和他搂脖:“兄弟,知道你路子广,到时候照顾照顾你王哥,我眼瞅着揭不开锅了。”

两个贱人勾肩搭背,溜溜达达走远了。

我心乱如麻,一根接着一根抽烟。土哥忽然道:“黑哥平时待咱们不薄,他现在有事,咱们当兄弟的不能看热闹。小齐,别人指望不上,咱俩去调查。一定要找到黑哥的行踪!”

第一百四十三章 黑哥的恐怖举动

我和土哥定下计划,反正现在单位也接近半倒闭状态,活儿也不接了,大家都闲得很。要找黑哥,盲目去医院可不行。我想了想,给黑哥的小弟打了电话。

自从上次和黑哥一起解决盗墓贼偷骨灰盒事件之后,我和黑哥那些小弟经常一起吃饭,这些东北人都挺爽朗,没有利益冲突的前提下,大家都是兄弟。尤其我和一个叫小飞的特别要好。

小飞就是上次帮我打开吴美宣家大门的那个小偷。他曾经因为入室盗窃在里面蹲过,是黑哥在外面帮他运作,减刑出狱,黑哥在他进监狱的时间帮着照顾他的家人,小飞对黑哥感恩戴德,当成了恩公。

和小飞接触后,发现这个人虽然读书不多,但本性纯良,而且考虑问题特别全面。

黑哥如今失踪,他肯定是最着急的那个。手头掌握了大量的信息,用不着我们重新调查。我给小飞打了电话,小飞让我过去找他,说事情特别棘手,他也不知道怎么办。

我和土哥到了小飞的出租屋。他现在在黑哥的东北菜馆帮忙,也挣了一些钱,但在城市里消费还是捉襟见肘,他的出租屋我还是第一次来,颇为寒酸。

小飞把东西收拾收拾,让我和土哥坐,我们不是来寒暄的,我直截了当问他,你是不是对黑哥的失踪做过调查,都有什么结论,说出来听听。

小飞递给我们烟。他愁着说:“整件事过程非常清楚,可就因为清楚,才无处下手,我都快愁死了。”

小飞是黑哥失踪前最后的目击者,最近这些日子来找他探听消息的人络绎不绝,小飞把黑哥失踪过程不知说过多少遍,嘴都快磨平了,可依然没有多少人相信。他现在也苦不堪言,希望能尽快找到黑哥,他好从这个麻烦漩涡里脱身。

他告诉我们,黑哥失踪那天找过他。当时小飞并不知道黑哥想干什么,很爽快就去了,别说是小忙了,就算黑哥让他去做杀人放火的大事,他也毫不含糊。

当时黑哥是开着面包车来的,上车之后,小飞发现只有黑哥一个人。黑哥坐在驾驶室,对他说,一会儿要去办点事,让他帮忙拿着点东西。

小飞随口问。拿什么?

黑哥朝后座努努嘴,小飞看过去,惊讶地发现在车的后排有两样东西,看上去有棱有角的,上面裹着厚厚的绒布,看不出是什么。

小飞也没多想,黑哥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两人开着车,很快到了一个地方,居然是市中心医院。

当时已经入夜,大晚上的,黑哥带着两个怪里怪气的大东西,到了医院,他想做什么呢?小飞观察黑哥,整个过程中黑哥脸色阴郁,若有所思,很少说话。

黑哥把车开到医院后门,他招呼小飞下车帮着那东西。带来的两个大东西,黑哥和他一人拿着一个,等捧到手里,小飞凭着手感,才知道是什么东西。

“是什么?”听到这里,土哥实在忍不住问。

“是镜子。”小飞说:“很大的梳妆镜,挂在墙上的那种。”

听到这里,我陡然倒吸一口冷气,艰难地咽下口水。黑哥带着镜子去了医院?难道他真的得到了柴婶房间和酒店卫生间里的镜子?

可他拿着镜子去医院做什么?我凭直觉感觉到,黑哥很可能是在找镜子的秘密,可为什么去医院,这个实在想不明白。

小飞说,医院里有个医生模样的人在接他,和黑哥头碰头说了一些话。小飞知道自己身份在这,不能凑前面听,就在不远处等着。

两人说完话,黑哥招呼他一起进医院。医生带着他们两个,从货梯上到三楼。顺着走廊来到后楼,这里是住院部,到了晚上,走廊静谧,每个病房亮着灯,气氛很是压抑憋屈,偶尔一两个陪护的家属拿着饭打着水出出进进。

医生带着他们两个到了一处病房,小飞当时就愣了,这是普通病房,住着三个病人。左右两侧的病人已经睡着了,中间床躺着一个重症患者,是个老人,身上插着一堆线,每次呼吸就像气管子打气,一听动静就知道这人差不多了。

医生当时对黑哥说。老黑,别让我难做。

黑哥笑着点点头,拍拍他。等医生出去了,黑哥招呼小飞把裹在镜子外面的绒布拿掉,露出里面的镜子。

听到这里。我赶紧问:“两面镜子都是什么样的?”

小飞用手比划:“一个这么大,另一个这么大。小点的像是家用的,那个大点的像是在酒店用的。”

我顿时明白了,我想的没错,黑哥拿着的镜子正是柴婶和酒店的。黑哥拿着镜子到了医院……我忽然冒出一个极为匪夷所思的想法。

黑哥在寻找镜子的秘密,他到了医院,难道他是在实验?他想看看镜子和失踪案有没有关系。我陡然一惊,现在黑哥……失踪了,会不会那镜子真的起了作用?!

想到这,我按捺不住。坐立不安,问小飞:“两面镜子现在在哪?”

土哥把我摁住:“你着什么急,听小飞把事情说完再找也不迟。”

我勉强坐下,心乱如麻,好像抓着点什么。又全然没有头绪。

当时黑哥和小飞把两面镜子立在那老人床铺的前面,靠墙放着,然后黑哥招呼小飞搬了两把椅子,坐着等着。

小飞觉得黑哥今晚的举动很怪,可他又不好说什么,让等着就等着吧。

他不知黑哥让他等什么,便掏出手机来玩,玩了不知多长时间,再抬头时,看到黑哥还坐在椅子上。保持着开始的姿势,没怎么动过。

他发现黑哥的眼睛发直,看着前面,而前面就是那老者的床铺,上面只有一个将死的老头。

期间病房的一个病友醒了,看看他们,喝了点水出去溜达一圈,又继续睡。病房里没有人说话,只有头上日光灯发出嘶嘶的声音。

这时,突然“叮”一声,心电监测仪发出异响,那两个病友像是得到了大轰炸的警报,在熟睡中马上惊醒,一起看向老人。老人的心跳成了直线。黑哥眼睛放光,紧紧盯着老头。

有个病友从床上下来,骂:“你们这些家属有病吧,赶紧叫医生,盯着看什么。”

黑哥不管不顾,还是看着老头。

病友赶紧探头出去,对着走廊喊:“医生。医生,快来,有人不行了。”

一个上了岁数的女医生走进病房,查看了检测老人的仪器,又翻翻眼皮。最后掐住脉搏,等了一会儿,对身旁的护士说:“记一下死亡时间,晚上六点四十五分。”

黑哥从椅子上站起来,用手抚摸着两面镜子,调整角度让镜面对着病床上死去的老人。

女医生看到了,皱眉:“你是家属吗,干什么的?”

黑哥没搭理她,眉毛结成了大疙瘩,小飞听到他喃喃说:“不对啊。不应该啊,哪里出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