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1 / 1)

为首的正是黑衣老巫婆。她赤着脚穿着黑衣服,头上蒙着黑头巾,只露出苍老的脸。她旁边站的是那个助手。两个人没有任何照明工具,也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站在阴森的黑暗里。

我以为自己幻视了,使劲擦擦眼,果然是他们两个。我冲过去,扑倒在老巫婆的面前,用手指着额头:“求求你,把这东西去掉。”

老巫婆看了看我,然后和助手用泰语交流了几句。助手一脚把我踹翻,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里屋。

屋里响起姚兵的怒喝:“你们干什么?为什么抢我的孩子。”

随即是一声惨叫。我在地上爬着,来到门前往里看。助手一个擒拿,把姚兵压在身下,然后取出细细的绳子,把他栓了一个马蹄扣。所谓马蹄扣,就是手脚翻转。用绳子拴在一起,姚兵在地上蹭着,不停怒喝。

老巫婆冲助手做个手势,助手在血淋淋的屋里点上三根白蜡。老巫婆把薄膜怪胎放在地上,她盘膝坐下,嘴里开始诵经,一边念经一边用手蘸着地上的鲜血在薄膜上画符。

我摸头上的眼睛,那眼睛已经闭上。

我忽然有个极为匪夷所思的推论,老巫婆能找到这里,恐怕就是我的缘故。她知道我能去找刘艳,便在我的额头上留了一道开眼的法术,她通过这只怪眼,看到我所经历的事情。

老巫婆经文越念越快,我知道此时最好的选择就是赶紧离开这里报警,可我被眼前的仪式完全吸引住了,动也动不了,想看看会发生什么。

怪胎薄膜在地上挣扎着,“噗”一声破了个洞。里面流出股股黑水。

一只小手从薄膜里探出来,紧接着是另外一只手,两只手使劲撕扯着,薄膜越裂越大,从里面钻出一个孩子来。

这个孩子大概三四岁的样子,没有头发,皮肤雪白,沾满了黑色的体液,显得怪模怪样。它脸上没有五官,两只眼睛和嘴,是三个深深黑黑的大洞,极为阴森诡异。

一看到这孩子。我如五雷轰顶。还记得当初我和义叔到乡下宅院寻找教会的线索,在那里我就见到了这样的孩子。义叔当时告诉我,这些孩子都是东南亚黑巫术里炼制的鬼仔。后来我查过一些资料,就是小孩子的阴魂,正派的叫古曼童,邪派的叫鬼仔,最是邪门。

我陡然明白了,老巫婆其实利用了刘艳,让她胁迫凌月,最终目的就是为了凌月肚子里的孩子。

老巫婆的目的,就是在炼制鬼仔。

那小孩爬出薄膜,光着身子站着,从身上滴滴答答往下淌黑水。我和姚兵,一个屋里一个屋外都看呆了,吓得大气不敢喘。

老巫婆指了指天花板,鬼仔来到墙边开始往上爬,连刨带蹬,整个人像是壁虎顺着墙爬了上去。在天花板上来回穿梭,它的影子落在地上,拉得极长,阴森迫人。

老巫婆站起来,指了指助手。鬼仔从空中跳了下来,正跳到助手的后背上。老巫婆走在前面。助手背着鬼仔在后面,我赶紧一个就第十八滚,滚到角落生怕让她看见。

两人一鬼出了木屋,走进走廊,身影渐渐消失。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敢动一动。全身都麻了。我爬进屋里,给姚兵解绳子。姚兵疼得倒吸凉气:“快,报警,他们抓走了我的孩子。”

我解开他,我们从地下室出来,外面天光已亮,满屋子的红线都没了,可能是被老巫婆收拾走了。

地下室呆了一晚上,现在再出来简直恍若隔世。

我拿着手机报了警,我和姚兵坐在大厅的沙发上,谁也没说话。

时间不长,别墅前停满了警车,警察们走进来,刑警和法医到地下室勘察现场,有民警为我们录口供。

姚兵直言不讳,明明白白告诉警察,是他用铁锨打死了刘艳。他说有一男一女两个说着泰国话的人,把孩子偷走了。我在旁边补充。

民警的脸都成了茄子色:“你们知道做伪证需要付什么样的法律责任吗?”

我摊开手:“我是实事求是。”

刘艳和凌月的尸体蒙了白单子从下面抬上来。我听到刑警们在商量,给这个案件定性,为邪教杀人事件。地下室里的红线和死者身上的经文,还有凄惨的死状都佐证了这个判断。

警察们开始询问我们的宗教信仰,平时和什么人接触,参没参加什么教会活动。

我心里隐隐有个感觉。这次麻烦大了。

第八十章 降头蛊虫

对于警察来说,死了两个人,案件又离奇古怪迷雾重重,我和姚兵作为当事人,无法一时洗脱嫌疑,只能暂时收监。

在警察局,我接受了三番五次的审讯,警察们的疲劳轰炸,有着丰富经验的老刑警拿着卷宗,不停地追问细节。我懂警察这一套。但凡撒谎,肯定有漏洞的地方,只有真实,才是最经得住反复推敲和拷问的。

我没有丝毫隐瞒,有什么说什么,爱信不信。

经过几轮审问,我遇到了一位中年刑警,此人姓廖,把我请到会议室,还专门让人泡了茶。我诚惶诚恐,现在不敢奢望别的,赶紧洗脱冤屈,把我放出去吧。

廖警官问我:“会抽烟不?”

我赶忙说会,这几天没烟抽可把我憋坏了。

廖警官扔给我一根烟,我们对抽起来。他拿出卷宗:“你们可真是惹了大麻烦,局里光是研究你们这个案件,就调动了很多人手,卷宗能有一尺厚。”

我没说话,抽着烟听着。

“你和姚兵的口供都能对上,”廖警官说:“说的应该都是事实。大学城的那家佛牌店,我们彻底搜索了,后门进去的仓库确实是经过特殊机关的改造,里面另有空间。不过人去屋空,什么证据也没留下来。而且你描述的那个穿黑衣的老太婆。我们查阅了泰国外籍人士在本市的档案,完全找不到符合的人。如果你没撒谎的话,黑衣老太婆应该是偷渡过来的。”

我咳嗽一声:“你们应该关注一下那个叫张四七的泰国人,黑衣老太婆肯定跟他有关系。”

“这个就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了。”廖警官说,他忽然道:“你说你头顶中了降头,被老太婆开了一个‘眼睛’?”

“对。”我摸摸额头,这些天那个“眼睛”似乎没了,只有略鼓的一个包。

“如果你真是中了降头,不介意我找人帮你看看吧。”廖警官漫不经心地说。

“当然,求之不得。”我说。

廖警官出了会议室,时间不长领进一个人来。一看到这个人,我乐了,真是天下无处不相逢,居然不是陌生人。他就是我在古学良那里,认识的叫‘南华’的人。

这位老兄很有特点,年纪轻轻,却半头白发。穿衣非常讲究,一丝不苟,戴着金丝眼镜,很有学者派。

南华看到我也笑了,轻轻点点头。我赶忙站起来和他握手。

“你们认识?”廖警官问。

南华微笑:“有过一面之缘。你是叫齐翔吧?”

“难得你还记得我。”我笑着说:“你叫南华。”

“全名解南华。”解南华对廖警官道:“齐翔和古学良古前辈有师徒之实,虽然没有正式拜师,但古前辈传授过他一些功法。”

“哦。”廖警官看我,眼神里有了信任:“能跟着古前辈学习本事,那就不算什么外人了。齐翔。解南华他们兄弟两个和我私交甚好,是过命的交情。既然你们认识,我就不互相介绍了。解南华,齐翔说他中了降头,你帮着看看。”

解南华问我怎么回事。我把情况大概说了一下。

解南华沉思片刻:“这种邪术真是闻所未闻,听来有点像佛教里的天眼通。借他人之身,强行开眼。既然是东南亚巫术,那万变不离其宗。你先坐好。”

我乖乖坐在椅子上,解南华走到我面前:“齐翔,一会儿我会戳你的穴道,如果感觉到不适,也不要乱动。”

我答应一声。

解南华来到身后,双手扳住我的肩膀,让我把身体坐直。他的两个大拇指。忽然压在我后脑两处凹陷的穴道里,稍微使劲,一股刺痛传来,我实在控制不住,“啊”一声惨叫。

声音很响。外面走廊居然有人探头进来看。

廖警官赶紧把门关上:“小齐,你能不能忍着点,别人还以为我逼供呢。”

解南华手指往下滑,来到我的脖筋处,轻轻一捏。再使劲往下一撸,就觉得一股电流从脖子窜到尾巴根。我坐也坐不住,从椅子上滑落到地上,摔个结实。

廖警官赶紧把我扶起来,解南华面色凝重:“他的体内确有蛊虫,已入内脏。”

我吓的满头是汗:“解南华,我中的是降头啊,怎么会出来蛊虫?那不是苗族的东西吗?”

解南华道:“降头术里有一个很重要的分支,善于用毒物毒虫,蛇。蝎子,马蜂等等,还有其他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圈里管这些法术,统一称为蛊虫。你中了降头无疑。而且此降极为阴毒,深入表里,不好祛除。”

我擦擦冷汗,着急说:“那怎么办,我总不能等死吧。”

解南华道:“我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如果换作常人,此时的你早就死了。可这蛊虫在你身上侵蚀极慢,你好像有什么压制邪气的东西。”

“你说的是这个吗?”我把脖子上那枚写着“悲”字的项链拿出来。

解南华看此物大吃一惊:“这是从哪弄来的?”

我把义叔的事说了一下。解南华拿着项坠很仔细看着,爱不释手。我有点着急,这小子别是看上了我的宝物,想私吞了吧。可话说回来,他要真拿这枚项坠和我交换治疗降头,我真就没办法,只能给他,保命要紧。

谁知解南华看看也就罢了。又还给我。我有些汗颜,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这东西你好好留着,”他说:“既然能让你选到,说明你和此物有几分机缘。日后或许还真能让你找到此物的主人。齐翔,我只有一个请求。”

他说的言真意切,我赶紧道:“你说。”

解南华说:“如果日后有机会,你见到了项链的主人,一定要想办法告诉我。”

“行啊,没问题。”我随口说。

解南华对廖警官说:“齐翔确中降头,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警局。不过我相信他的为人。”

廖警官点点头说:“案子已经呈交到上面了,上面很重视,案子很复杂。”

“齐翔,”解南华说:“我暂时没办法处理你的降头,不过我可以推荐一个人。”他问廖警官要过纸笔,匆匆在纸上写了一串字:“你去找他,他有办法。”

我拿起纸,上面写着:慈悲寺主持济慈。下面是电话和地址。

我一惊,当初古学良就是让我去寺庙去找这个和尚,看来我是真躲不过这一劫了。

解南华见这里的事办完了,告辞走了。

我在警局呆到了下午,临近下班的时候,廖警官通知我,解除了嫌疑,可以回家。不过不能走远路。只能在市里呆着,手机要随时开机,随叫随到。

我心里放下万斤重担,问他,姚兵怎么样了。廖警官摇头:“他的情况比较复杂。毕竟打死了人,具体怎么定性,恐怕要移交法院。不过,按你们的说法,当时刘艳歇斯底里。有伤人举动,打死她也不算冤,算是正当防卫,具体怎么量刑要看姚兵的运作了。哦,对了,”他交待我:“关于泰国巫师的事,你不要出去乱说,也不要发在网上,这件事上面非常重视,水很深,一旦出了漏子,谁也保不住你。”

我从警局出来,走到外面的大街上,回想着接到刘艳任务开始的种种经历,真是恍若隔世。

我先去了一趟医院。看望王庸。土哥和王庸的对象刘鹏鸽也在,他们看到我像是见了鬼,王庸嚷嚷:“给你打多少个电话,始终打不通,这些天你上哪了?”

我坐在窗前发呆。好半天才说:“刘艳的事已经解决完了。”

“怎么解决的?”他们问。

“死了,都死了。”我叹口气。具体的我没说,王庸追问细节,我一个字也没透露。

这件事教育了我,也让我完成了心灵救赎之旅。我现在弄懂了一个行走社会的原则,做事一定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不管遇到什么事,如果看不清是怎么发展的,有没有陷阱,就先问自己的良心,这件事违不违背做人的原则。如果违背了,哪怕是天大的好处,也不要沾惹。

我拿出济慈的名片看了看,告诉土哥他们,我可能还要消失一段时间。

我明白,该是进山入寺的时候了。

第八十一章 摄衣起抚琴

慈悲寺位于市郊的青陵山。青陵山是本市辖区范围内最高最大的一座山,风景秀丽,游人很多。现在正是开春的好时节,许多人结伴同行,到户外踏青。青陵山因为有很多名胜古迹,成为周边旅游踏青的首选。

我头天晚上到山脚下,在旅馆住了一宿。第二天一大早进了山,行至山腰,正看到慈悲寺的庙门大开。

以前来过,稍微有点印象,这座山寺面积不算大,比一些著名的寺院要小巧了很多,不知修于什么年代。地方虽然不大,不算雄伟,却胜在构思精妙,层层叠叠的宝殿,环环相套的回廊,一步一重的香炉。真要是第一次来,说不定能在这方寸之间迷了路。

上次来的时候,作为单纯的游客,没留下太多的印象。这一次来,我可是奔着寺院主持的,进寺一看。有点傻眼,寺里好像没和尚,只有两个清洁工在打扫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