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宋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无比轻柔地把小家伙的身子翻过来，露出尖尖的小脸和嫩嫩的爪子。

他拿眼看着，心跳渐渐放缓。

——不是他的尖尖，是一只新的小家伙。

——尖尖的刺是黑色的，小家伙是灰色的，尖尖的脸是白的，小家伙还是灰的。

——唯一相同的是它们都有圆圆的眼睛，又黑又亮，这样软软地看过来，心甘情愿被俘虏。

然而，想到尖尖，唐宋的心隐隐作痛。

高考结束的那个夏天，他和沈磊去魏大江老家玩，在柴禾堆里遇见了那只小刺猬。

唐宋很喜欢，每天都会喂一些水果给它。

小家伙胆子很小，听到脚步声就会躲到最深处。只有唐宋到的时候它才会探出尖尖的小鼻子悄悄地看他。

他们在乡下待了一个多月，唐宋就喂了小家伙一个多月。为了防止小家伙失去生存的能力，他特意没给它起名字，也不会帮它捉虫子。

离开的那天，唐宋去和小家伙告别。叫了好几声它都没出来，只是发出虚弱的“唧唧”声。

唐宋觉得不对劲，搬开柴禾一看，才发现它的肚子受伤了，流了很多血，奄奄一息。

县里没有给刺猬看病的宠物医院，沈磊开了四个多小时的车把它带回市里。

小家伙被唐宋用棉布包着，一路上就那样睁着黑溜溜的眼睛看着他，不挣扎也不害怕，仿佛把全部的信任都给了他。

不幸的是，时间耗得太久，还没有到医院的时候小家伙就闭上了眼。

唐宋执着地认为它是睡着了。

他跟沈磊说：“把它治好后，咱们就养它吧！”

沈磊说：“好。”

“给他喜欢名字吧，就叫尖尖怎么样？”

沈磊看着他，眼神有些悲伤，“很好听。”

虽然只相处了短短的一个多月，唐宋却坚定地认为，尖尖就是他的第一个宠物。

从那以后，他每次看到刺猬都会很难过。

这件事同样是沈磊心里的一根刺。

这些年他们完全有能力再养一只，只是谁都没开口。

直到今天。

唐宋小心翼翼地把小家伙接到手里，双手托着。他很喜欢，又有点心慌。

沈磊抱住他，说：“是我开车太慢，没能救回尖尖。也是我经验不足，没想到事先应该给医生打电话。”

唐宋摇头，“不，不是……我也没想到。”

沈磊亲亲他，露出笑意，“现在好了，我们能养好年糕，也能再养一只小尖尖。”

唐宋点头，“我们能养好它。”顿了一下，又强调：“它不是尖尖。”

“嗯，不是。”沈磊笑得纵容又宠溺。

其实，他真正想说的是他已经足够成熟，有能力养好一只小刺猬，也有能力护好他的宝贝。他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他，包括他自己。

墙上的电子表跳到00：00。

沈磊紧紧地抱住唐宋，低沉的声线含着溺死人的温柔：“宝宝，生日快乐。”

唐宋一点感动的样子都没有，反而嫌弃地推了他一下，低声埋怨：“小心点，你压到它了。”

沈磊……

突然觉得，不要孩子是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