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沈惜开门的,就是今天和他一起入住酒店的女孩。
她叫丁慕真,是沈惜的学妹——严格讲,应该说是沈惋的学妹——当年读大学时,她和沈惋读同一个专业,低了两届。通过沈惋的关系,认识了沈惜,也算一见如故,此後一直保持的密切的联系。
尽管沈惜毕业之後就去了英国留学,而等沈惜回国,她又已经前往韩国,并且在拿到硕士学位後留在首尔工作,两人很少有见面的机会。但这不影响两人之间的友情。无论是公干或度假,只要两人有同处一座城市的机会,总会尽一切可能约着见上一面。平时在网络上,也经常互致问候。
丁慕真现在是一个自由摄影师兼独立撰稿人,算是小有名气。她的经济和文化评论常被国外的通讯社采用,拍的一组照片甚至登上过《国家地理》。
上周,丁慕真通过MSN给沈惜留言,问他最近是否有空,她想给自己放个假,正好回国来看望一下师兄。话里话外透着想回来和沈惜单独见个面,一块待上几天的意思。
正好沈惜这几日无事,索性爲她计划了一个假期,在位于市郊临近风景区的香格里拉酒店订了两个房间,准备在她这几天的假期里好好陪陪她。
只不过没想到会在大堂遇到施梦萦。和她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沈惜认得,不光那晚在酒吧见过,以前他接施梦萦下班时,也在他们公司门口见过他们两人说话。听施梦萦说过,这是他们公司的讲师。至于叫什麽名字,沈惜早就不记得了。
他们爲什麽会一起出现在这里,沈惜并不太关心。
他现在的心思,放在琢磨丁慕真的情绪上。在机场接到她之後,尽管这个一贯开朗的女生一如既往的谈笑风生,他却总觉得她隐隐有着很重的心事。
或许她就是爲了这个回来。不然,爲什麽特意选在一个非年非节前後不靠的时间,刻意飞回国来见自己呢?
丁慕真老家在福建,真的有个假期,难得回国,不是应该抽时间回趟家吗?但看她的行程,直接飞到他所在的城市,三天以後又直接飞回首尔。
她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沈惜。她肯定是有话对自己说。
一个值得她特意从首尔飞回来,面对面和自己说的话题。沈惜既感兴趣,又隐约觉得可能会是一个难题。
吃过晚饭,沈惜和丁慕真一起走出酒店,在草坪花圃中散了会步,又去酒吧各点了一支啤酒,闲谈了一会轻松的话题,然後就建议她回房间休息,恢复一下远道而来的疲惫,明天开始一块出去玩。
他自己回到房间後,直接进了浴室,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其间他隐约听到酒店房间的电话似乎响了一阵,又好像有人敲了几下门。但随即又没了动静。应该也不是什麽要紧的事,否则不会这麽快销声匿迹。
沈惜还颇有恶趣味地想:「难道香格里拉现在改了规矩,除了大堂里坐着的那几个美女可以约之外,还有敲门打电话上门服务的?」
等他走出浴室,换好睡衣,才想起貌似进门之後忘了挂上防盗链。走到门边,却发现门下的缝隙里塞着一张白纸。打开一看,是丁慕真手写的一行小字:「师兄,一身疲尘洗尽,何妨秉烛夜谈?」
他不禁哑然失笑,连忙重新穿戴整齐,走出房间,轻轻叩响了隔壁房门。
门扉先是半开,露出一张明媚笑顔,随即女孩大大方方拉开房门,做了一个请进的姿势。
沈惜微微吃了一惊,因爲丁慕真穿着一身酒店的浴袍,也没有扣扣子,只是束上了腰带,粉胸微露,玉腿光洁,尽在眼底。丁慕真的长相,在很多中国人看来,其实很一般。她是那种典型的西方人眼中的东方美女,当然不至于像吕燕那麽经典,但大致的轮廓就是那样。非要找一个类比,有三四分拍过《霹雳娇娃》的刘玉玲的意思。当然,在沈惜眼中,她比刘玉玲要漂亮一些。见仁见智而已吧。
只是丁慕真身上天然散发着一种成熟的女人味。这是一种醇厚的完全属于女人的性吸引力,这种吸引力能让人完全不再关心她的相貌。
「这样来迎接师兄,不怕我会産生些许误会吗?」
「光风霁月之人,何来龌龊之心?」丁慕真挑衅般地昂了昂头。
沈惜摇头苦笑,以示无奈:「让一个女人对我如此没有戒心,你说,这是我这个男人的荣幸呢?还是耻辱?」一边说着,一边来到房间正中。
订房时就没想过要同室而居,沈惜当然不会装大尾巴狼,去给丁慕真一个人订什麽套房。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床间而已。不过香格里拉的房间格局,当然比一般经济酒店的所谓大床房要好得多。大概五十几平方的样子,房间正中是一张比普通双人床更宽的欧式大床,房间里书桌、电脑、沙发、茶几、冰箱、水晶顶灯、落地灯、壁灯一应俱全。
床尾的贵妃椅上挂着一个半杯蕾丝胸罩和一条丁字裤,都是诱人的黑色,让人顿生绮念,不由得去想象它们穿在主人身上时的样子。
沈惜戏谑般地指着它们:「就这麽堂而皇之地放着。在你心里,我是已经彻底变性了吗?」
丁慕真脸不红心不跳,把胸罩和丁字裤收到一起,塞进了被子,淡定地说:「是师兄你来得不是时候。我刚洗完澡,还没收拾,你就来敲门了。我当然是先急着给你开门啦!」
开了几句玩笑,沈惜舒舒服服地靠在了沙发上:「我亲爱的小师妹啊,既无绮窗梅,又无巴山雨,何来的兴致秉烛夜谈哪?」
丁慕真坐在沈惜的对面,收敛起了一些刚才玩笑时的轻快,略微严肃了一些。
「嗯……」沈惜很有耐心地等着丁慕真的措辞。想必也是不那麽容易开口的。
呆了一两分锺,丁慕真擡眼望望沈惜那张从容的脸,突然自嘲地笑了:「算啦,不去想怎麽说了。我就直说吧。这样最适合我。」
「嗯!」沈惜表示赞同。
「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很久。我不知道能找谁。因爲这里面涉及到的一些事情,不是每个朋友都可以心平气和地听我说,然後就事论事地和我谈的,很有可能会被扯到不知道什麽地方去。也许,只有师兄你一个人,你能听完我说的,然後只把我说的当作是一个case来分析。所以……」她摊了摊手,意思是只能麻烦你了。
沈惜带着一种荣幸之至的表情侧了侧头,表示完全理解。
「我想请教师兄的,是如果我爱上一个人,却完全放弃了自己以前坚持的一些东西,完全依赖这个人,对他说的做的完全接受,即便是那些自己原本不喜欢不认同的事,也不提任何反对意见。你说,这种爱,健康吗?」
沈惜挠了挠鼻子,话题的方向并不出乎他的意料,果不其然是感情问题。但是内容却有些令他有些意想不到。健康的爱?不健康的爱?这个话题还真的有点大,真聊起来,恐怕不光要秉烛夜谈,通宵达旦都有可能。
「是不是我问得太空?师兄不知道怎麽说?」
沈惜缓缓地点头。
「好吧!」丁慕真原本是斜靠在沙发背上,她扭了扭身子,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些,「那你就慢慢地听听我的故事吧……」
沈惜微笑,起身去冰箱里拿了两瓶水,递给丁慕真一瓶,又端端正正地坐好。并没说什麽话,但姿势却向丁慕真说明,他已经准备好洗耳恭听。
「我在韩国有个男朋友。」丁慕真开始讲述,「五十岁,美国人,在韩国教书。教Human Resource Management.他和我的研究生导师是国际象棋的棋友,我在导师那里认识的他。」
沈惜听得很认真。
「认识以後,过了几天他请我吃饭。然後又一起喝了一次咖啡,打了一次网球。第四次约会以後,我去了他家,和他上了床。刚和他开始的时候,我还在读,所以仍然和我的同学一起租房住。拿到学位以後,我就搬去和他住在一起了。」
沈惜在她说到第四次约会时,微微皱了下眉头。也许对很多现在的女孩子来说,约会第四次才上床已经算是晚的了,但对于他所了解的丁慕真而言,却算得上是神速。
只是,这毕竟说不上多出格,说不定真命天子到了,就是这麽快呢……
丁慕真突然一笑:「是不是觉得没什麽特别?」
沈惜缓缓地点点头,表示自己正在等接下来的情节。
「他的性欲很旺盛,只要我们时间和身体上允许,我乎每天会做。他家里几乎没有客人会来,朋友聚会都是在外面,所以我只要在家里,基本上都不穿衣服。」
沈惜挑了挑眉毛,做出了一个有疑问的表情。丁慕真立刻就捕捉到了。
「他要求的,我一开始不习惯,但是我也没反对。後来我就习惯了,有一次差点就这麽光着去给送餐的人开门。」
「这就是你刚才说的依赖一个人,就算是要求你做不习惯不喜欢的事,你也不会反对?」
「是。但这不算什麽,这是我和他住在一块以後的事。我第一次意识到我对他有超过正常程度的依赖,是我和他第一次争吵。那时候我还没毕业,原本那个周末我是过去,准备在他那里过夜的,因爲吵架了,我就回到自己租的房子。我室友和她朋友一块出去旅行了,不在。他追到我那里,我原本还想再和他吵几句,可他不跟我吵了,他不说话,就那麽看着我,突然说了一句,把衣服都脱了。」
沈惜又是一挑眉。
「我还以爲自己听错了。他就又说了一遍,让我把衣服都脱了。事後我觉得奇怪,但当时我却好像中邪似的,在客厅里把衣服全脱了。他就在客厅的地上和我做了。他走过来解裤子的时候,我自然而然就躺在地上,把腿分开。就好像我自己也很期待一样。而且几乎不需要前戏,我完全湿了。」
沈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後来一直都是这样。有时候在家里,我正在做我自己的事,他在电脑前面写东西,他会突然说,过来一下。然後他就让我钻到书桌底下给他口交,他自己继续写他的,我就照办。有时候我正在做饭,他会突然从後面过来进入我。反正我除了围裙,一般也没穿什麽,方便得很。我几乎对他提出的要求没有任何反对的欲望。」
「你不会是被催眠了吧?还说自己中邪了似的。」沈惜挤了挤眼睛,这是句玩笑,只是爲了表示自己在思考她说的话。在别人讲述的过程中始终不发一言并不是最好的做法。但至今爲止,沈惜还不想表达什麽完整的想法。所以只是先开个玩笑。
「你小说看多了吧?」丁慕真当然也听得出沈惜是玩笑话,「呸」了一声,「我很清醒,我只是不想对他说'不'。」
「好像到目前爲止,除了你们的sex稍微多了一点,一切也都还正常哦。」
「嗯,是的,到目前爲止。然後,不正常的来了。」丁慕真搓了搓手,「去年开始,他对我提了一个新的要求,就是把我们做爱的过程拍成视频,然後放到社交网站上。」
沈惜不由自主地直起了上半身。
「你同意了?」
丁慕真笑了:「不是我同意了,是我没拒绝。」
「一次都没有拒绝?」
「一次都没有。」
「他真的放在网络上了?你也没有反对?」
「是的。我觉得这样不妥,但我没有反对,而且我会和他一起去看,然後听他的话,给那些留言的粉丝回信。」
「粉丝?」
「嗯,我还蛮受欢迎的哦!」丁慕真吐吐舌头,「会有人说我的身材很好,我们做得很性感什麽的,这样我就会说谢谢。也会有人说想和我做一次之类的,这我就不搭理了,他来回信。」
「放上去了多少?」
「我没数过,三十几部吧?而且并不是我们拍的都放上去了。对了,师兄你想看吗?」
沈惜正拿起水喝了一口,听到最後一句差点全喷了出来。「你说什麽?」
「上网就可以看啊。我觉得你既然在帮我分析这个事,就应该看看。你现在知道,爲什麽我说这事我只能找你了吧?」
沈惜「哈」了一声:「谢谢师妹大人这麽看得起我。」话是这麽说,但沈惜知道丁慕真的意思。
确实,不是每个人都能聊和性有关的话题。有些人有精神洁癖,会把性作爲一种谈话时的禁忌;有些没有禁忌的,却又会把性当作比较低级的东西,生怕被别人看作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然後就是那些真的完全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他的第一反应就像鲁迅先生说的那样,「一见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臂膊,立刻想到全裸体,立刻想到生殖器,立刻想到性交,立刻想到杂交,立刻想到私生子。」有时女生只是提到了性而已,他会立刻想是不是在暗示我?是不是想和我上床?她是不是一个很容易就上床的女生?她肯定和很多男人上过床……很多人的想象力唯有在这一点上驰骋无疆。
沈惜不是圣人,但至少,他确实能以极其平淡的态度看待性。
女生和这样的男人谈性,有安全感。
只是丁慕真此刻想上网让自己看视频的想法还是天真了一些。
「小师妹啊,你真是在资本主义国家待得太舒服了,你不知道国外很多社交网站,在国内是上不了的?你总不会是放在开心网上的吧?」
丁慕真恍然大悟:「对哦!还要爬墙哈?不过没关系!还是能看!」
说着,她一跃而起,浴袍在摆动之际,肉光致致。她走向房间另一侧的书桌,沈惜在她从自己身边经过的时候,一把拉住了她:「你干嘛?」
「我的笔记本有保存一部分视频啊。」
沈惜都快气疯了:「请你注意一下,我是一个男性好吗?丁大小姐,你就这麽不把我当一个男人吗?你不觉得大晚上的,我们单独待在一个房间里,你穿成这个样子,然後请我看你的性爱视频,不是很妥当吗?」
丁慕真吐吐舌头:「不觉得。你是我师兄啊。你看过以後才能真的明白我遇到的是什麽,才能帮我做最准确的判断哪……」
沈惜张口结舌,一时竟然无言以对。随即认命似的放开手,膜拜了两下。
丁慕真娇笑了两声,跑去把笔记本电脑拿了过来,放在茶几上,然後陆续点开硬盘分驱、一层层的文件夹,最後停在一个被命名爲「Vivian」的文件夹里,里面有四十多个视频文件。
「都是你们的?」
「嗯!」丁慕真随便选了一个视频文件打开。
出现在视频里的,是一间卧室,一张大床,丁慕真正坐在床上。镜头里的她穿着一身玫红色的睡衣,前襟部分被扯到胸部以下,绷在乳房下端。两个丰硕的乳球暴露在外。
镜头略微有些晃动,像是正被人拿在手上,对准丁慕真。镜头外有个低沉的嗓音说了句话,略显含糊。不过沈惜听得出来他是让丁慕真开始。
镜头里的丁慕真把一只手放到了一边乳房上,轻轻捻动着乳头,微笑着说:「Hello ,Everyone.My name……」
视频开始播放以後,丁慕真就斜着身子,坐在了沈惜所坐的沙发扶手上,突然探身,调整了一下视频进度:「这段没啥好看的,就是让我对着镜头介绍一下自己。」
视频进度条被拉动,直接跳到後面。这时镜头不再晃动,像是已经被固定在一处。一个看上去十分结实的男人站到床上,镜头只能拍到他的腰部以下。丁慕真正在爲他口交,看她吞吐的模样,明显已经将肉棒尽可能多地吞入口中,但留在她嘴外的半截肉棒仍然很长,她一只手紧握着根部,还有一定的空间可以用来撸动。
男人的阴毛剃得很干净,纯种白人的体色十分明显,肉棒根部显得略微发黑。他的手正按在丁慕真的後脑上,用劲扯着她的头发,使她原本就略显淩乱的头发更加蓬乱。乌黑色的长发被揪作一团,和男人略显苍白的体色形成着强烈的对比。他突然对丁慕真轻声说了句什麽,丁慕真将视线转向了镜头,一边继续卖力地吞吐,一边对着镜头媚然而笑。
这一次沈惜没由着丁慕真来决定是按进度观看还是前拉,而是自己动手,让视频又前进了五分锺左右。
画面突然改换,丁慕真正面对着镜头,把头埋在床单里,丰臀高耸,那男人正跪在她身後,不停地向前耸动,凶悍地撞击着她的下身,频率极快的「啪啪」声响脆悦耳,清晰可闻。丁慕真如同呜咽一般地哼鸣,两只手紧抓着床单,除了臀部不时扭动之外,上半身近乎瘫软在床上,像死了般全无动作。
看到这样的场景,再听到那样的呻吟,沈惜终于还是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丁慕真也不再说话,一只手揪着沈惜右手的袖子。
沈惜自嘲地笑笑,伸手关掉了视频。「我想,我觉得还是不要看了。不然这一幕可能会变成实景……」
丁慕真闷了那麽一刹那,笑盈盈地盯着沈惜的眼睛,问:「你确定你真的会?你们男人看这种视频都那麽有冲动吗?」 沈惜站起身,走到离开丁慕真一小段距离,再闻不到她身上隐隐透出的肉香的位置,笑道:「平心而论,原本不会那麽冲动,这些真的只是正常的场面而已。但是,架不住女主角正坐在我身边啊……」
丁慕真顺势将身体滑到了沈惜刚才坐着沙发上,让自己窝得舒舒服服的。
「你觉得,我这样正常吗?」她指了指笔记本屏幕,尽管视频已经被关了,此刻的桌面是她阳光般的一张笑脸。
沈惜坐到了此前丁慕真坐着的位置上。
「你本身对拍摄这样的视频并上传,是什麽想法?」
「我没有主动性,我根本不会去想这样的事,而且,真的放上去,心里也不是很舒服。」
「也就是说,是他要求你拍,你就拍,他要上传,你也没意见?」
「嗯,是的。」
「放上去的视频就是刚才放出来的那样吗?」
「那倒没有,这些没处理过,就是拍完以後直接存在我硬盘里的。我们放到网上的,都在我的脸上打了马赛克。」
「那倒还好……」沈惜喃喃自语。他的整张脸皱在一起,这确实是个不太好解答的疑问。尤其是,在他确实希望能够给予对方一个有帮助的回答的时候。
「我不怎麽懂心理学,所以对于你的心理,我很难给你特别专业的意见。但是就我目前看到的这些,一个男人有拍摄性爱视频的爱好,并且做了处理以後放在相对小衆的社交平台供人观看……这样的行爲尽管不算正常,但也不是太令人感到不能接受。现在国内也有很多吧?只要他没强迫你,即使这样做了,问题会不会也没有你想的那麽严重?」
丁慕真抿着嘴,双手合十,撑在鼻尖上,两根大拇指顶着下巴。像是在沉思。
沈惜慢慢地缓和着自己刚才浮动起来的那些欲望,望着丁慕真的眼神越来越柔和。
丁慕真放下手,十指相扣端在胸前。
「如果真是这样,也许确实没那麽严重吧……」她又将手伸向笔记本,打开了一个视频,然後关掉;又打开一个,再关掉;在打开第三个视频後,向後拉到大概一半左右的进度,按了暂停键。
「你再来看看这个?」
沈惜做了一个深呼吸,起身走近她。或许是角度问题,在他站着的时候,觉得这不过又是一段丁慕真和她男友做爱的视频而已,甚至连姿势都和前一段大同小异,只是这次丁慕真仰着头而已。
但当沈惜半蹲到沙发边,视线与显示器平行之後,立刻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因爲在视频里处于丁慕真身後的那个男人,变成了一个黑人。
沈惜略带一丝愕然地将视线转向丁慕真,她做了一个「你看吧,是不是有点严重」的表情,然後敲了一下鼠标。
响亮而略带一丝痛楚的叫床声猛地响起。屏幕里的丁慕真被身後的男人揪着长发,脖子被迫高高扬起,脸上带着明显的既满足却又有些难以承受的表情,几乎毫无间歇地放肆叫喊着。身後的男人不停地嘟囔,反复就是同一句「What a dirty ass !」
这时镜头开始转动,明显是有人手持摄像机开始走动,镜头外一个声音说了句什麽,那黑人十分兴奋地回了句:「Yeah,This is a hot girl!」
手持摄像机的人又说了句什麽,沈惜并没那麽认真地听「配音」,只有「asshole」一个词冲进了他的耳朵。那黑人听完哈哈大笑,加快了冲击的频率,并重重地拍打着丁慕真的臀部,摄像机刻意地凑近了被打得红通通一片的臀肉,随即转向两个人紧密连结在一起的那个点。
一根粗壮得有些令人咋舌的黝黑肉棒,大概有三分之二的部分插入了丁慕真的肛门,他每一次前冲的瞬间,肉棒都会在某一个点适当地停住,确保不会过多地深入。难怪一直没有听到两具肉体直接相撞的的声音传来。
「那天我差点就死掉了。」丁慕真突然开口,「他的太粗太长了,如果他全部进来,我可能真的会死掉的。」
沈惜将视线移开,避开那被撑开到最大极限的肛口和肉棒快速出入时候抖起的臀浪。
「拍摄的人是你男朋友?」
「对。」
「这黑人是?」
「是个英国人。在韩国工作。是在我们放视频的社交网站上认识的一个人。」
「这也是你男朋友要求做的?」
「是。有一天他突然问我有没有兴趣在他面前和另一个人做爱。我以爲他在开玩笑,但他是认真的。他在给我们留言的几个人当中选了三个让我挑。」
「这个时候你仍然没有提出反对吗?」
「有。我说我接受不了。他没有强迫我。只是过了两天後,他又向我提出了。这次,我同意了。我让他帮我选一个。他很认真地挑了一个月,分别和这三个人在网上聊天,并且一一见面,最後选了西奥。然後我们在酒店订了个房间,我和西奥做了两次,他都拍了下来。」
沈惜发出几声啧啧的感叹。这事说起来,也不能算耸人听闻,但发生在和自己那麽熟的女孩子身上,还是令他感到有些难以适应。
「这些视频也放上网了?」
「是的。点击率很高。」丁慕真的语气说不出是自嘲还是骄傲,「後来又有过一个,是韩国人。也放上了网。」
「OK. 还有吗?更夸张的?」沈惜决定还是先把所有的事情听完再说,免得一步步递进的,总有新的冲击等着他。到目前这一步,沈惜觉得自己勉强还hold得住,但丁慕真那奇葩的男友如果还有进一步的奇思妙想,恐怕连他都会有些招架不住。
「没了……」丁慕真耸耸肩,「目前,就这些……」
沈惜长出一口气。
「好……那,你自己怎麽想?」
「我不知道……我不喜欢这样,但我拒绝不了他……我不知道爲什麽,但我就是会去做所有他要我去做的事。师兄,我是不是有病?」
「没那麽严重吧?」沈惜突然産生了一种後悔没有多看几本心理学方面着作的念头,在这方面他确实了解甚少,「首先,我想先问一下,你对他提出的要求来者不拒,那他提出的要求都是性方面的,还是在其他方面也是这样?」
「我不知道。」丁慕真撅起嘴,「我想大概别的方面我也不会拒绝。只是除了在性方面,他也没有提过别的奇怪要求。别的方面,我们还真的蛮正常的。」
「好吧,好吧……那……你能区分出,你对他的感情,是爱,还是一种性上的依赖吗?」
「能。我爱他。我很喜欢和他做爱,我喜欢他的……东西,我喜欢他的味道,我甚至喜欢他的精液流在我皮肤上的那种感觉。但是,这不代表我只是喜欢和他做爱。我很清楚地知道,我爱他。」
「好。至于'爲什麽爱他'这种愚蠢的问题,我就不问了。你有了这些苦恼之後,有尝试着做些什麽事来抗争一下吗?」
「有。有一次,我也想看看自己是不是只是因爲迷恋上了性,所以才对他言听计从,对他在性上的要求都来者不拒。我想分清楚自己到底是迷上了性,还是迷上了他。所以,我在和一个朋友出去旅行的时候,特意引诱了他,和他上床了。说实话,这个朋友在床上很厉害,表现真得很好,我被他弄出了很强烈的高潮。但第二天,我对他这个人毫无感觉。所以我知道,我不是迷上了性,我是迷上了我男友。」
沈惜微笑,这是他最想听到的,如果真的是这样,情况倒还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
「好吧……如果你觉得这个问题严重到,影响你的情绪,令你的生活变得混乱,危及到你的心理健康,那麽我真诚地建议你去看一下心理医生。在这方面,我真的爱莫能助。」沈惜一边说,一边突然在脑海中冒出了「施梦萦」这三个字。如果他自己就是一个心理学家,那也许施梦萦的问题他能解决。也许他们不至于到分手的地步。当然,这不过是一瞬间的念头,「但是,如果你只是想要找一个朋友给你一些建议,我想我有些话能和你分享。」
丁慕真端正地坐好,特别认真地说:「我要我的朋友,给我建议。」
沈惜稍微理了一下思路,缓缓地开口说:「首先,我相信,有一点应该是我们的共识:人的欲望,既难以控制,又多种多样。只要不强制、不胁迫,任何与欲望相关的,都没有对错之分。这是我们讨论问题的前提。所以你不必爲所有那些你做过的事有什麽对或错的迷茫,从而産生任何在道德上的负担。整件事,只有对你好或不好,不存在对与不对。OK?我们可以建立这个前提吗?」
丁慕真略显犹疑地点了点头,她还在消化沈惜的话。
「其次,你在想,自己是不是拥有一份不健康的爱情。我觉得方向错了。我认爲,不是爱情健不健康的问题。你该想的是,你会从这份爱情当中得到什麽,然後失去什麽?我想你得到了一个愿意无限服从的男人,得到了和他之间的爱情。失去了什麽呢?失去了你的自主性,失去了一些你曾经坚持的价值,比如说有些女人很重视的自尊,还有在一段感情中只和一个男人上床的原则……这不是问题,女人失去自尊或者原则,并不是最糟糕的事。只要是你自己,发自内心地认定,失去那些价值和原则,换到爱情,是值得的,那就OK了。没什麽东西是天然应该居于最上位的,爱情不是高于一切的,自尊也不是。我们无时无刻不在做选择,爲欲望做选择,爲感情做选择,爲利益做选择,甚至爲面子做选择。人生本来就是要选择一些东西,然後放弃另一些东西。重要的是,我们是发自内心地选了那个自己认爲最重要的了它,可以舍弃别的。」
丁慕真再次点头,继续消化。
「最後,如果有朝一日,你们分手了……什麽可能都是存在的,慕真,你已经不再是too young ,too simple,sometimes naive 的年纪了。你不是天真的小姑娘,你知道你们也是可能分手的,对吗?」
丁慕真嫣然笑道:「小姑娘有过我这样的经历,也不可能还是那麽naive了吧?」
沈惜点头:「对,对……好……如果有一天,你们分手了,那你就应该重新去审视一下,什麽是在你离开他之後,认定的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如果到那一天,你已经习惯了和他在一起的方式,那不要紧,你可以继续。但是如果你觉得没有他在一旁要求,你更愿意过自己以前的那种生活,坚持以前的那些价值,那就回归到从前的那个丁慕真。不要在分开之後,因爲曾经和他在一起,就迷失了自己,分不清什麽是自己要的,什麽是他要的。不要以爲自己曾经做过的,就是自己认同的。我们在人生里,会做很多自己不认同的事,what ever ,无所谓,因爲我们总会遇到很多不得不去做那些事的理由。最让人难过的是,渐渐的,我们忘记了自己当初去做那些违心事的原因,只记得我们做过这些事,从而在那些原因已经不再起作用的时候,出于惯性地继续去做那些事。慢慢的,这些事成爲了我们的习惯,慢慢的,又变成了我们内心的价值。那很可悲。」
丁慕真又把双手支到了鼻子前,遮住了自己半边脸,若有所思。
「其实就是四句话,欲望无罪,感情无错,由衷之选,不忘初心。和男友在一起,顺其自然;做好可能分手的准备;如果分手,找到自己。我只能说这麽多。」
望着丁慕真渐渐浮起微笑的嘴角,沈惜轻轻地起身:「我想,我该回去了,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