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还爱着他?(1 / 1)

沈惜第三次接到施梦萦的电话,是晚上九点多。他再次对身边的几个人说声抱歉,走出正在开会的房间,接通电话。

电话中施梦萦的声音有一点沙哑。沈惜皱皱眉头,觉得也许是她刚刚哭过,这两个月来也不罕见,只是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今晚的工作内容,也顾不得这些了。

「……在做什麽呢?」这是典型的施梦萦式开场白。她其实几乎不会找话题,通常总是问在哪儿,或者在做什麽?

而沈惜偏偏很不习惯向别人交代什麽,也许是不希望别人掌握太多自己的信息,也许就是单纯不喜欢一种被人管束注视的感觉,他在没有绝对必要的情况下,很少告诉别人自己正在什麽地方,正在做什麽。

在这一点上,他和施梦萦谈过几次。施梦萦的概念中,既然是男女朋友,问问你在哪儿在干什麽是很正常的,我问了你说一声就行了,为什麽不说呢?沈惜决定迁就她,毕竟她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但是现在两个人分手了,她每次打电话还是要问在哪儿在干嘛,沈惜觉得已经没有必要再和她交代了。

沈惜心里有时会想,我在哪儿在干嘛,为什麽要告诉你呢?

当然,从他的性格出发,这句话是绝不会说出口来的。他只是很直接地反问:「怎麽了?有事吗?」

施梦萦在电话里显得有点飘,思路似乎并不是很清晰。总之又还是她现在很难过,很孤独,想找他说说话之类的老话题。沈惜任由她在那头表达了一小会,突然打断话头,问:「你身体有什麽不舒服吗?」

她虚虚地说:「没有……」

「那这几天工作上遇到什麽问题了吗?」

「也没有……」

「嗯,有没有什麽具体的问题需要我现在马上帮你解决呢?」

「我就是想找你说说话……」

「行,没问题。但是现在不行。如果你确定现在没有什麽具体的问题要我帮忙,只是想聊天的话,还是改天吧。我正在开会。这几天我非常非常忙,好吧?就这样。」沈惜又瞥了一眼房间里自他出来之後,一直没法继续开会而沉默不语的几个人,匆匆挂了电话。

施梦萦呆呆地望着前方。好一会才放下手机。

徐芃光着身子从卫生间出来,来到床边,坐到她身旁,顺便把一只手放在她露在被子外的裸腿上。

施梦萦把腿向被子里缩了缩,离开和这个男人的接触。她刚才匆忙擦了下身,本想穿上衣服立刻走人,却被徐芃拦下,劝她休息一会。恰好她这时处於一个完全不清醒的状态,根本没有自己的主见,居然没有坚持走,而是都开被子,赤裸裸地钻了进去,靠在床背休息,只把头露在外面。

如果她现在完全清醒,早在徐芃进卫生间冲洗的时候,就该打定主意,离开房间。但此刻的施梦萦,精神状态无比糟糕。她在恍惚中无法做出任何决定。她从来都是这样,当为爱情茫然的时候,她的头脑从来都不清楚。

她现在最执着的一个念头,就是就是就是想和沈惜说话。

但这个晚上她给沈惜打了三个电话,每次的答案都一样。

昨天打过一个,他也在忙。

前两天还打过,那时他虽然没说自己忙,却也没什麽别的话对自己说,一共五六分钟的通话,似乎一直是自己在说,沈惜一共就说了四五句很简短的话,包括「你好」和「再见」。

施梦萦的头和心都疼了。

徐芃已经知道施梦萦两个月前刚和男友分手。

他不觉得有什麽奇怪,这年头,谁和谁分手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有可能是那个条件不错的男人玩腻施梦萦了。唯一让他好奇的是,这年头,居然还会有一个女人会因为分手变得这样失魂落魄。

这种女人需要抚慰,越是失魂落魄越需要抚慰。

抚慰得越好,上床的机会越多。徐芃对这一点得心应手。

「为什麽跟他分手?」他假装十分关心似的问了一个他其实半点没放在心上的问题。

是啊,为什麽?施梦萦问自己。在这点上,沈惜和她认真谈过很多次。他第一次提出分手是在半年前,但那时的施梦萦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沈惜自从提出分手,就为施梦萦收拾了一间客房,让她在没能接受之前暂时先住在那里,而不是继续和自己同床。然後他一直耐心地等她接受,每当她悲哀地反覆问起为什麽的时候,沈惜总是一遍一遍地把说着分手的理由,他说了几次?七次?八次?

终於,沈惜说他觉得已经解释得不能再清楚了。如果施梦萦还是无法理解,那,也许她永远也不会理解了。

无法理解不代表不分手。沈惜在施梦萦浑浑噩噩,完全还没有想到分手到底意味着什麽的时候,为她租了一套新的房子,付了一年的房租。

然後,施梦萦就这样从沈惜家中搬了出来。

但施梦萦仍然记不得,或者她还是没有理解,分手到底是为什麽?

她曾经和孔珊谈过这个问题。孔珊也是在徐芃之前,公司里唯一一个知道她和男友分手的人。

她们的确是闺蜜,孔珊以前就知道施梦萦对性的反应和在床上的大概表现。所以她第一时间的反应就是:「这还用问吗?早跟你说过,你那样是不行的啦!换成我是男人,我也和你分手啦!」

施梦萦并不完全相信孔珊说的话。交情好是一回事,但她并不觉得孔珊比自己更聪明。她知道沈惜对性很有需求,第一次和她做的时候,营造的氛围也很好。但施梦萦对性没有兴趣,甚至可以说,有些厌恶。

在施梦萦看来,性是必须的,但仅仅只是因为繁衍後代需要性。

爱情当中,是可以没有性的。

沈惜在了解到她的想法之後,表示有些惊讶,有些失望,但也仅此而已。施梦萦看到的,是并没有什麽太强烈的反对情绪,充分尊重她的想法,也不强迫和她发生性关系。在分手前将近两年的交往时间里,他们做爱的次数两只手就能数完。但此前两个人的关系不是也很好吗?

沈惜,会因为性和自己分手吗?施梦萦不怎麽相信。

「你觉得,和我做爱的感觉怎麽样?」施梦萦突然开口问。她也不知道为什麽要问徐芃,但就是这麽问了。问题甚至都没有经过大脑。

徐芃不喜欢施梦萦这种神叨叨的状态。他对这个女人没有感情,只有肉慾,甚至经过刚才那次,他连对她的肉慾都消退了很多,有一双绝妙的长腿和一个绝妙的肥臀,如果换一个女人,今天晚上他愿意精尽人亡。但面对木偶般的施梦萦,他却暂时冷静了下来。

但他有一个良好的习惯,对於任何一个有机会多干几次的女人,他总是保留着一丝耐心。女人是能调教出来的,无非是水磨的功夫。对这样的女人,他总能摆出一副很有诚意的样子,然後尽其所能地做出利於自己的引导。

施梦萦的这个问题就是他展开引导的一个很好的契机。

徐芃撇了撇嘴,反问道:「你自己觉得呢?」施梦萦不知道。孔珊说过,她这样男人肯定不满意。但施梦萦其实根本没有把好与不好的问题放在心上。你让她怎麽回答呢?

其实,根本不是自己在性方面表现好与不好的问题,施梦萦对性本身就完全没有好感。

从第一次开始,她就不喜欢。

施梦萦到现在为止,也不知道自己的第一次到底是和谁做的。对她来说,那是一个曾让她噩梦连连的夜晚。

大一时,从小在严厉的母亲和散漫的父亲三天小吵五天大吵的状态下长大,离开家门的感觉实在是好得不得了。施梦萦喜欢大学的生活,更喜欢那种能学习各种各样新鲜的东西,更能做自己喜欢的事的自由。

施梦萦加入了一个社团。在举办了一次成功的活动後,社团的学长干部们带着忙前忙後辛苦了一天的大一新社员们去吃庆功大餐。聚餐的,一共有四位学长和九个新社员,一共是三个女生,十个男生。其中一个女生是大三的学姐,是那种施梦萦心里最羡慕和敬佩的成熟精干的女生。

在饭桌上,无论哪个年龄段,哪个圈子,只要有美女,男人们总是会想办法或逼或逗地让美女多喝酒。何况那天在座的三个女生从外貌到身材都在80分以上。男生们更是无需组织,车轮般围攻。

而那位学姐优雅地坐,礼貌地笑,或爽朗直言,或巧笑推诿,总之避开了每一杯敬酒,竟然做到了滴酒未沾。於是施梦萦和另一个同样读大一的女孩子就成了被众多男生轮番敬酒的物件。

被学长们招呼来庆功的,都是这一天里工作最辛苦,表现最出色的骨干社员。施梦萦对这些新朋友的印象都很好,觉得每个人都拥有比她强很多的能力和经验。她对自己能够进这样一个社团感到很骄傲,也憧憬着自己未来的进步。

每个在大学之前死读书,却又不甘心死读书的孩子,刚进大学时大概都会有这样的感觉……尽管90%的人会迅速地堕落到正常的大学节奏中,但毕竟在刚开始的几个月,还是有很多人热血沸腾。

施梦萦就是这样。

於是她对每一个来向她敬酒的新朋友都笑脸相迎,很有诚意地和对方乾杯。

毫无意外的,施梦萦醉了。

女人喝醉到极点,一般只会有两种表现。一种是High到极点,兴奋地恨不能和每一个从身边走过的人说话,放肆地走在马路正中,说出的每一句话,远在二三十米外都能听清;还有一种则是静到极点,没有人扶完全迈不动步,能听到身边人说的每句话,却听不清其中任何一句,能看到身边每一个人,但认不出任何一个究竟是谁。

施梦萦是後一种。她保留的最後一丝清醒,是听到有学长提议说大家一起去通宵影院看电影。她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因为她已经从精神到身体完全瘫软。

她知道之後有两个男生左右搀着自己,一路走着。然後似乎是要爬楼,但她完全没有任何迈步抬腿的能力,於是似乎被人背了上去。然後她感觉自己被放平,像是让她睡到了沙发上,很舒服。

此後的施梦萦像做着一连串的梦,周围是一股奇特的令人作呕的气味,她似乎一直在颠簸中前进,却又在原地半步都没有动。又像在架着水壶的火堆旁坐着,感受着一种奇特的热量和湿度,想离开却没有力气。她觉得嘴很乾,喉咙很痛,很想咽什麽,但嘴里什麽都没有,似乎一丝唾液都分泌不出来,瞬间又像有什麽东西塞满了她的嘴,让她喘不过气。她彷佛背着沉重的口袋,举步维艰,气喘吁吁,每到背负的重量要将她压醒的一瞬间,又似乎会突然放松……

这是施梦萦有生以来最辛苦的一夜。

醒来之後,施梦萦才知道这还是她有生以来最重要的一夜。

醒时,是清晨刚过六点。施梦萦发现自己似乎是在一个通宵家庭影院的包厢里。周围是卡通式的装修,对面有一个硕大的萤幕。她躺在宽敞的沙发上。包厢里空无一人。

最重要的是,自己一丝不挂,大腿根上有淡淡的血迹。

就算是之前的十九年,施梦萦是一个彻头彻尾读死书的乖女孩,但她也知道自己这副样子意味着什麽。她的头还是那麽疼,嘴巴还是那麽苦,浑身还是那麽无力,但这都不重要了,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十九岁,大学第三个月,在一个不知道在什麽位置的通宵影院包厢,她被人夺走了初夜。

重点是,她不知道是谁。

地上、沙发上、茶几上……自己的衣裙鞋袜被扔得到处,施梦萦把这些收拢,发现内裤不翼而飞,不知被谁拿走了。她只能就这样光着下身穿上裙子。走动时,她才感觉到整个下体的酸胀和阴道口的疼痛。这种滋味,施梦萦一直记得。这就是性,留给施梦萦的第一个印象。

走出包厢时,她遇到刚打扫完隔壁一个包厢的服务员,才知道昨晚他们一共来了七个人,五男两女,要了两个包厢。施梦萦进了他们要的另一个包厢,发现之前一起喝醉的另一个女生还趴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离她不远,还睡着一个男孩,他也是大一的新社员,其他男生都已经不在这里了。

那个女生,至少从衣着看来,没有遇到什麽特别的事。

後来,施梦萦知道了一起到影院又提前走的四个男生分别是谁,其中有两个学长和两个新社员,但她无法找出究竟是谁做了那麽无耻的事。

难道她要一个个去问,那天晚上是你强奸我吗?

这件事,施梦萦根本没和任何人说,她不知道怎麽说,每每想到,大脑就是一片空白。既然无法说出口,也就无从查起。

第四天,施梦萦从一个不知名的手机号码收到一条短信,只有一句话:「你的内裤在我这里哦。美女你的屄真紧。」这是施梦萦一生中第一次看到「屄」这个字,她甚至想了很久才明白这个字的含义。她愤怒地拨电话过去,对方已经关机。

几小时後,还是那个号码,一口气给施梦萦发来五张照片。

第一张是她的全身裸照。照片里的她满脸通红,紧皱双眉,昏睡不醒。双手双脚分别张开,形成一个「大」字的姿势。秀气整洁的阴毛在照片中处於焦点的位置。有一个男人的手在镜头里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第二张是她的肉穴特写。镜头对准她的阴道口,一个男人的手揪着她的一边阴唇尽力地往旁边扯,露出阴道里大片粉嫩的沟壑。

第三张是一个男人的腿跪在她下身边,一根丑陋的肉棒有一大半没入了肉唇。从照片里施梦萦看不清自己的处女血,但她却反应过来,从这张照片的角度看,房间里至少有两个男人。

第四张照片的一角有一个男人的大腿继续出现在自己的下身旁,那人应该仍然在她的身体里。最让她难以想像的,是照片的另一个角,是一根离镜头很近的肉棒插入了自己的嘴中。因为距离的关系,那根肉棒显得格外粗红狰狞。杂乱的黑毛盖住了她一半脸。

最後一张照片里,一只手捏着沉睡中的施梦萦的下巴,使她的嘴被迫张开,另一个人拿着一个避孕套,正在将套中白花花的黏液倒入她的口中。

施梦萦盯着最後一张照片足足半分钟,才突然意识到他是在做什麽。想到自己在睡梦中肯定早已将嘴里所有的黏液都吞咽下去,她一阵阵地反胃,冲进卫生间徒劳地乾呕了很久。

她立刻把所有照片全部删除,然後疯了一样不停地给那个手机号码打电话。但它又关机了。

又过了几小时,又有一条短信:「美女,记得你是被我们开了苞!顺便提醒你一下,你下面的味道太骚了,内裤都是骚气冲天,以後要多让男人搞搞,这样才能中和骚气。否则迟早成为一个大骚屄!我们就当做了好事,不用谢啦。祝性福!」从此那个手机号码再也没有开机。

施梦萦後来还曾经去参加过两三次社团活动,但她无法控制自己,总是去看那晚一起去了通宵影院的五个男生的手,试图认出哪只手曾在照片中出现。但完全没有结果。她看哪只手都像,但又绝不能接受这样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五个人都曾经进入过她的身体。何况,即使这时她的精神已经处於极度紧张和混乱中,施梦萦也明白,就算这五个人都和她做过,照片中最多只照到了两个人的手,不可能每个人的手都像。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事实上她完全认不出那只手。正因为她完全无法辨认,只能看谁都像。

直到这时她才略有後悔,本应留下几张照片作对比。但一想到那几张照片的内容,她又不停地反胃,再不後悔以丢失对比物为代价删掉了它们。施梦萦绝对没有勇气再看一次那些照片。

她认不出那些手,而那些男生在她面前,每个人都带着与过去一般无二的笑容,说话做事完全没有任何不同。

施梦萦退社了。她不知道背後带着一双、两双甚至更多双可以透过她的衣服,看清她每一寸皮肤,了解她每一处隐秘的眼睛,以後还怎麽参加社团活动。

施梦萦几乎只在教室、寝室和图书馆出现。除了室友,她几乎没有别的朋友,没有恋爱,没有其他大学女生在学校里做的大部分事。

每个人都说施梦萦是阴郁的,是敏感而脆弱的。

和大多数女生一样,施梦萦其实很向往爱情。高中时,她曾和一个同班男生有过一年多近乎纯真的恋情。但考上大学之後,两所大学间千里之隔,彻底断送了两个人的感情。两个月的书信往来後,那个男生说他在大学里找到了新的女友。

那之後一个多月,就是那个晚上。

施梦萦不知道该怎麽再和男生来往。她不知道别的男生如果把手放在她的手上肩上腰上,她会不会尖叫。她不知道如果交了男友,她该不该告诉他那件事。如果他想要和自己做爱,自己是拒绝还是接受?如果接受,该怎麽解释自己不是处女呢?

施梦萦完全不知道该怎麽办。

事实上,後来确实有男人问过她,她说自己是给了初恋男友。

至於沈惜,令施梦萦感到轻松和欣慰的是,他从没问过这个问题。

问她这个问题的男人,就是後来施梦萦在大学时代的男友。当然,他们之间的关系能不能被称之为恋爱,施梦萦也不知道。

过了两年多,施梦萦已经读完了大三的第一个学期。过完年开学,她想改变一下自己近乎封闭的生活空间。她仍然没有勇气参加什麽社团活动,於是就想在校外找一份家教的工作。

经过朋友介绍,施梦萦到的第一家就令她有莫名的好感。这家的男女主人都是四十出头,女主人是一个精明强干的女商人,而男主人则是一位大学教授。他们有个十三岁上初一的男孩,施梦萦就是要教这男孩语文和英语。

女主人是施梦萦最钦羡的那种女强人,尽管她经常不在家,施梦萦去了五次却只见过两面。这倒还罢了,真正让施梦萦产生那种莫名好感的,是男主人。他身上隐隐有三四成自己父亲的影子。

施梦萦从小就和自己的父亲关系极好。

男人在一所较施梦萦所读的大学略差的大学教书,但他三十出头就成为副教授,不到四十岁就升教授,至今已经写了四部专着,算是那种很有作为也很有前途的中青年学者。这种气质是最能吸引施梦萦的。

当然她并不想要做什麽,只是每次要去他们家上课时,她会有一种隐隐的期待和喜悦。

在第六次给男孩上完课後,是晚上八点半。女主人不在家,男人温和地问她有没有时间一起出去喝杯咖啡。施梦萦犹豫着,却没有拒绝。

他们在施梦萦学校附近一所咖啡馆坐了一个多小时,男人静静地听施梦萦说一些大学里的事,他也向小施老师倾诉自己平时的一些烦恼,尤其是和成功的妻子之间的一些隐秘的隔阂,一些孤独,一些不被理解。然後他送她到学校门口,自己淡然地开车离开。

此後她们慢慢就养成一个习惯,每次下课,男人会出来和施梦萦在咖啡馆或者茶馆坐一会,然後在并不太晚的时间送施梦萦回学校,自己则赶回家,看看儿子有没有按时睡觉,会不会淘气地偷偷上网玩游戏。

再後来,即使在没有课的时候,他也会约施梦萦出去闲坐聊天。

渐渐的,施梦萦爱上了这个男人,她爱她的温文与博学。这种感觉让她第一时间感到罪恶,但迅速被又那男人斯文的笑容举止淹没。她竟然一时间无法控制住这种感情的升腾。

也许是施梦萦突然迸发出来的胆量和热情被男人捕捉到了,那天送她回学校的路上,在一片阴影中,男人突然拉住了她的手,两个人紧紧地拥抱,然後热烈地接吻。

施梦萦在那一刻突然觉得男人的身体和气味,似乎不那麽可憎。

第二天下午,两个人相约。男人把施梦萦带到了宾馆。

施梦萦第一次在男人面前主动解开了自己衬衫的纽扣,脱下了裙子,然後闭着眼睛脱下胸罩和内裤。这是她第一次在清醒状态下在一个男人面前赤裸全身,她不由自主地遮挡着下身和乳房,她全身颤抖。

她闭着眼睛,看不到男人的反应,他似乎也在脱衣服,然後听到走动的声音,他似乎从自己身边走过,来到自己背後。施梦萦不敢睁眼,正在乱猜他下一步会做什麽,突然一具滚烫的肉体紧紧地贴住了自己的背,两只大手从背後伸到身前,一只手落在了胸部上揉搓着,另一只手直接插入了大腿之间。

令施梦萦格外感到温度的,是顶在屁股上的坚硬棍状物。她知道那是什麽。她从那些恶心的照片上已经见过,但她还是不知道怎麽亲眼面对它。

何况对方的两只手都在动作,一只手在两个乳房间来回游动,轻轻弹拨着乳头,另一只手则努力寻找着那个仍算深闭的洞穴,想进去一点,再进去一点。施梦萦觉得这两处都说不出地麻痒难过。

男人舔她的耳垂,轻吻她的脖子,问:「小施老师你是处女吗?」施梦萦全身一僵,机械地摇头。她很想看男人得到这个回答时的表情,但她又不敢。她对在她身上游动抚弄的双手感到难受,却又生怕在这个答案揭晓的时候,那双手会突然离开她的身体。

直到现在,施梦萦也不知道那个男人当时是怎麽想的。但至少那双手没有离开她的身体,相反似乎更加用力。那滚烫的肉棒也没有离开,紧紧地贴在她的股沟间,被她那从高中开始变得异常丰满的臀瓣包裹。

两个人也不知这样紧贴了多久,突然男人从她的大腿间抽出手,施梦萦猛地睁开眼,她以为男人会离开她的身体。接下来她一阵眩晕,像腾云驾雾般,男人从背後将她打横抱起来,扔到了床上,紧跟着整个人扑上来,压在她身上。

「小施老师,你下面好湿啊……」男人又在她耳边轻轻地说。

施梦萦完全像个木偶似的,不敢做任何动作。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麽,为什麽这麽说,只是喘息着问:「为什麽湿了?湿了又怎麽了?」

男人嬉笑着,说:「湿了,就是小施老师你想被我干了呀!来吧!」

话音未落,施梦萦觉得一根烙铁般的棍子捅进了自己的身体,伴随着的是男人一声爽快的叹息:「早就想干你了!」

施梦萦没有问这所谓的「早」是多早,也没有在意「干」这个在她的标准里不那麽好听的字眼。她只感到疼,尽管已经流了足够的水,但她还是很疼,也许就和真正破处那样疼。毕竟她实际破处的那一次,醉得完全不省人事,而且在那之後两年多,她没有让男生碰过一下。

疼,是全部的感觉。她看着趴在自己身上那个平时温文的男人不停地耸动着,满脸泛着红光,略微有些狰狞。他的每一下出入都会让她感到一丝难忍的抽痛,恨不得马上把这个男人推开。但是他的每一下出入都会让她看到他脸上的兴奋和满足,他沉重地呼吸,顾不得去擦额头的汗水……

施梦萦闭上眼睛,咬着嘴唇,任由这种疼痛继续。

对施梦萦来说,这才是她真正的第一次。

而她的两个第一次,一次是屈辱和羞耻,一次却是疼,只有疼。

後来也曾和好朋友说悄悄话,朋友说起第一次时疼完之後渐渐产生的奇怪快感。施梦萦不太相信。她觉得这是一种美化和自我催眠。

在她的印象里,她的第一次,无论是之前那次还是之後那次,精神上和身体上,剩下的都是不好的回忆。

唯一令她欣慰的是,在她身上的男人似乎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在十分钟不间断地冲刺後,就在施梦萦感到自己的阴道已经近乎乾涸,疼痛感越来越难以忍耐的时候,男人重重地落在她身上,死死地压着她,将她的乳房彻底被压扁,喉咙里发出「喝喝」的声音,然後一股液体像从水枪里射出一样,进入了她的身体,烫得她浑身颤抖,随即又硬梆梆地不敢再动。

男人就这麽压着她,过了好一会,才起来,去卫生间拿了些纸让她擦抹下身。

当然他也立刻道了歉,表示真不应该射在里面。

施梦萦那时根本顾不上去想这个,她还沉浸在刚才男人在她身上奋战时的场景中。这个场景当然谈不上美,她也没有任何快感,但她突然感到自己活了,她被一个男人这样需要着,这样索取着,这样拥有着。

施梦萦不喜欢做爱,但是她喜欢这种因为做爱而和一个男人联系在一起的感觉。

後来他们就一直这样来往。作为大三女生的施梦萦,从没想过要那男人做些什麽保证或者什麽行动来给她保障。她只是越来越近地看到这个斯文教授的所有侧面。他在渊博的学识外,还神奇地拥有健壮的身体和强烈的慾望。每次约会,他通常都会在一两个小时之内,喷射两次以上。刚开始他全都射在施梦萦的阴道里,而她从第一次就习惯了男人不戴套就直接插入。後来男人又喜欢上了在她身上任意部位射精,嘴里、脸上、胸上、小腹、腿上、背上、屁股上,都曾经流满他的精液。

有一次在他家上课时,男人趁她到厨房倒水时,要求她给男孩布置一份作业,限定时间完成,然後她就可以脱身,到他卧室和他做爱。施梦萦满脑子不可思议地回到男孩的房间,莫名其妙地听从了男人的要求,给小男孩布置了一份不到一个小时内绝不可能完成的作业。

当她来到男人卧室时,他迫不及待地按着她的腰,让她弯腰站在床边,撅起屁股。男人将她的长裙撩到腰间,把内裤扯到大腿根上,就这样直接插了进来。施梦萦听着背後传来的一声声脆亮的肉体相撞的响声,不知道为什麽突然想起了「奸夫淫妇」四个字。她突然有些厌恶这种感觉,正想直起身来让那个男人停下,突然感到阴道里喷射进了一股浓精。

男人已经结束了第一次。施梦萦迅速地处理了一下下身,想回到男孩的房间继续上课,却又被男人拉住。她不敢发出太大动静,以免惊动男孩,就在无声的推攘、比划,闪躲中,施梦萦又被男人脱光了。

男人是那种每次并不持久,但恢复得比较快的类型。他还是在一个小时里完成了第二次,把精液射在了施梦萦的嘴里。施梦萦在卧室里找不到地方可以吐出精液,只能把精液含在嘴里,匆忙地穿好衣服,想冲到卫生间去吐掉精液,再整理衣服和妆容。刚到客厅,迎面却撞上那男孩拿着作业走出房间。

「施老师,我做完了,你现在要批吗?」男孩一脸阳光的笑脸,或许他想着自己尽快地完成了作业,在睡前应该还能再上网玩会游戏。

施梦萦别无选择,只能将嘴里的精液咽下,含糊地打发了男孩。

这是施梦萦第一次清醒地咽下精液。而此後,男人很多次提出这样的要求,施梦萦难得地坚决拒绝。她没有告诉男人的是,那天她进卫生间後,吐了。

时间就在一次次的肉体交缠,体液飞溅中度过。

在施梦萦的感觉中,这似乎是很漫长的一段时光,其实仅仅只是一两个月而已。在这五六十天里,施梦萦数不清楚自己被男人插入了多少次,又有多少精液射入自己的身体。她一次次地服用着避孕药,然後等待着下一次阴道里装满精液。

这些都不是问题,令施梦萦越来越困惑的是,她和男人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少。曾经安闲静好的咖啡馆岁月近在两月之前,却又远如三世之隔。男人现在一和她在一起,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进入她的身体。

用他做爱时挂在嘴上的词来说,就是他们干得越来越多,聊得越来越少。

施梦萦不知道,这是不是爱情的必然结局。

但,如果这就是结局,对施梦萦来说,却已经是一个好得不得了的结局了。

在男孩期末考试前一个月,是约定中施梦萦的最後一堂课。前一个星期来上课时,女主人难得在家,还热情地感谢了小施老师这一个学期来的费心工作,让小家伙的英语成绩有了长足的进步,并说好下个学期继续请小施老师来上课。

而到了这个星期,女主人又不在家,据说是去国外谈一笔生意。

给男孩上完最後一堂课,男人照例带施梦萦出去开房。这一次男人显得异常饥渴,甚至都不等施梦萦彻底湿润,就凶猛地插了进来。从很久之前开始,他就喜欢上了让施梦萦跪趴着,而他从後面插入,这样他同时又可以玩弄着她那令男人难以抵抗的丰臀。

这次也是这样。但他却弄出了新的花样,只在阴道里抽插搅弄了几下,他就把一根手指捅进施梦萦的肛门。

施梦萦大声喊着别弄那里,男人却充耳不闻,他似乎打定主意要开辟一个新的领域,不停地用手抹着施梦萦阴道里流出的粘液润滑她的肛门。

施梦萦一边尖声高喊,一边扭动着屁股,想要打断他的动作,但这似乎更加刺激到了他,他突然从阴道中拔出肉棒,将硕大的龟头顶到了她的肛门口。

施梦萦惊恐地试图翻身反抗,却被男人牢牢地按死在床上,他不顾一切地向前顶刺。施梦萦感到一阵似乎被完全撕裂的疼痛,不知道从什麽地方生出的力量,双手撑着床,全力地顶开了压在自己背上的男人,一骨碌地翻转身来。

她愤怒又疑惑地望着眼前的男人,不由自主地将手伸到了自己的肛门。将手指取出来时,一丝浅浅的殷红血迹。她知道男人其实并没有能完全插进自己的肛门,仅仅只是用龟头顶开了最外面的一层肉而已,即使是这样,她也已经被顶出了血。

「你干什麽!」男人这时候似乎清醒了一些,立刻道歉,重新变得温柔,搂着施梦萦躺下,碎碎地说了一会话,随後才重新开始正常的性交。

一次,两次,三次,阴道、嘴里、胸部。

施梦萦仍然拒绝咽下他的精液,这令他有些无趣。

也许是这个学期的最後一次的缘故吧?施梦萦这样解释男人的异常。

毕竟不光是那男孩,施梦萦自己也即将面临大学里的期末考试,然後是重要的大四前的暑假,她可能要花很多时间去实习。所以,在施梦萦想来,男人肯定也准备好了,这会是未来两三个月里的唯一一次。再想这样来往,要等到下个学期开学了。

突然想到自己即将离开这个男人,回老家那麽久的时间,施梦萦突然感到一丝强烈的不舍。

男人,在这几个月里,已经成为她内心深处最重要的力量来源。哪怕交流越来越少,她依然觉得自己是那样的爱他,那样离不开他。

只是,暑假的这两个月是没有办法的。她只能一天天地等着暑假结束,实习时都心不在焉。

然後,她等到了一条短信。

在暑假即将结束前的一周,男人突然发来一条短信:「下学期开始,我要到英国去做两年访问学者。我太太会跟我一起过去,儿子已经拜托给了亲戚,所以小施老师你不用过来上课了。很高兴遇到你。再见。」这就是全部的交代。哪怕是施梦萦第一时间拨打电话,又第一时间坐车回到大学所在的城市,她也再没有找到过,遇到过这个男人。

原来,这种被需要,被索取,被拥有,是没有意义的。其实是她需要这个男人,是她希望索取男人的爱,是她妄想能拥有他。

而男人,只是干她而已。

施梦萦觉得,性,对爱情,是没有意义的。这是这段爱情,或者说这段肉慾关系教给她的。

毕业之後她换了两次工作,然後就巧合般遇到了沈惜。他锺情於她的气质,而她则毫无保留地爱上了这个男人。

这个比她大一岁的男人,比她曾经期待的更有才华,比她曾经幻想的更加温柔,比她曾经羡慕的更加深通人情事理,当然也比她曾经设想的更加富有。

施梦萦从一开始就决定用自己全部的心去爱他。但她并不想用身体。何况沈惜对她的冷淡并没有表示不满,即便在她明确表示对性没有什麽兴趣之後,两个人依然一直平稳相爱了一年多,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有太多的龃龉。

真是性的问题吗?施梦萦不相信。

但是,那到底是什麽问题呢?

这个问题还严重到分手还满两个月,他却已经几乎与自己无话可说,每次打电话时大多数时候都沉默以对,今天甚至直接藉口忙碌,几次挂了电话。

困惑和悲伤,到了尽头,就是愤怒。

「其实你很漂亮,身材也很好,男人应该会很喜欢。至於和你做爱感觉好不好,呵呵,别人不好说,我觉得,一般。」徐芃的声音从耳边掠过。

施梦萦转头盯住他,问:「为什麽?」徐芃撇嘴:「两个字,死鱼。你不扭不叫不动不交流不口交,如果这样,那买个充气娃娃就可以了,为什麽需要女人呢?男人,需要的是活生生的女人,会发骚会叫床会说脏话……」「那是你这样的男人……」施梦萦此前对徐芃的一点点好感现在基本上都已经没有了。

「呵呵。」徐芃根本不打算和施梦萦争执,他有自己的盘算,「你这段时间是不是一直都憋着气,今天晚上这是找我解气是吧?你还爱着他?」施梦萦的一半心思都不在这个房间,她只听清了徐芃三个问题中的最後一个。答案很清楚,但是她为什麽要和徐芃说这个?

施梦萦突然清醒了一些,她开始为今天晚上莫名其妙的举动後悔。其实之前她已经後悔过一次,并且已经离开这个房间,但在她出门打电话给沈惜想听听他的声音时,他却隔了很久才接起电话,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我们这里马上就要开始忙,先不和你说了。」然後就挂了电话。

施梦萦不知道那一刻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麽,她突然决定回到房间,和那个男人做一次。

真是太荒唐了。

施梦萦冷冷地对徐芃说:「麻烦你去一下卫生间,我想穿衣服了。」

徐芃愣了一下,心里腻歪极了,屄都操了,穿个衣服还要自己回避。这是想回归好女人模式了?但他毕竟还是好城府,却不翻脸,只是笑着问:「你想不想知道他现在还爱不爱你?我保证今天晚上就能帮你问出来。」

施梦萦猛的直起身,原本遮到肩头的被子滑落,露出一边乳房,她却浑然不知,直盯盯地看着徐芃,像是要他把刚才那句话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