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1 / 1)

窗外已然是天光大亮,有细碎的鸟声透过窗子传了进来。

她勉力的定了定神,抬手抹去了额头上的冷汗,起身坐了起来。

莺时已经是起来了,正静静的坐在屋中的椅中守护着她。

一见司马玥醒了,她立时端了一盆热水过来。

司马玥起身穿好了衣裙,弯腰开始慢慢的洗漱着。

等到她直起身来用布巾擦着脸和手的时候,只见莺时在一旁欲言又止的模样。

“莺时,”司马玥就问着,“你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

莺时点了点头:“公主,琅琊王殿下现下带着我们走的路压根就不是去往他口中所说的秀州之路。我总觉得,他似是有什么事在瞒着我们。”

司马玥擦着脸的动作一顿。但随即她将手中的布巾放了下来,说着:“无妨。也许他自己也不知道准确的路,又或许也许他只是想沿途玩玩而已。我想他应该是不会对我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来的,这点你尽管放心。”

虽然她和司马宣也就在一起相处了半年多,但她对他还是蛮信任的。

她可以感觉得到,司马宣是真的将她当做妹妹来爱护的。

莺时虽然是满心疑惑,但此时听了司马玥这般说,她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待司马玥洗漱完毕,两个人便下楼去吃早饭。

司马宣和阿泰已经是在大堂里占了个桌子了。

桌子上是大海碗装着的白米粥,一盘热腾腾的肉包子和一盘蒸糕。

一见司马玥下来,司马宣赶忙的招呼着:“玥儿,快来吃早饭。”

司马玥叫了一声二哥,在他旁侧的条凳上坐了下来。

想来是出门在外,司马宣身上的穿着也是尽量的低调了点。

今日他所穿的不过是一袭清淡的青莲色的袍服而已。但若是细心查看,还是能看得出来这袍服上精美繁复的云水纹暗绣。旁边有几个农户模样打扮的人不时的望他这边瞅着。但司马宣依然还是大刺刺的坐在那里,仿似没有看见一般。

司马玥抬眼看了那几个农户,见他们裤脚都卷到了小腿处,脚上虽然是穿了草鞋,但依然还是有没洗干净的泥巴点子。旁边桌子上还斜靠着几张耙子锄头之类的农具。想来他们是清晨下了田做了农活,而后来此吃早点的,一见司马宣模样清贵,心中疑惑,多看了两眼罢了。

是以司马玥也并没有疑心,随即也收回了目光。

“玥儿,”司马宣一见司马玥坐了下来,忙殷勤的夹了个肉包子放在她的碗里,说着,“这些日子你可真是瘦多了,二哥瞧在眼里,也是心疼的紧。只是这乡野地方也是没什么好东西,等进了城,二哥请你去个大酒楼吃顿好的,好好的给你补一补。”

司马玥笑了一笑,也没有接话,只是低头夹着碗里的那个肉包子,小口小口的吃着。

只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其实她是没什么食欲的。只怕什么东西在她口中都是没什么味道的。

最近她的话是越发的少了。如非必要,她都很少说话,只是一个人静静的在那发着呆。

司马宣见着她现下这副对什么事都不感兴趣的模样,由不得的就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心里实在是心疼的紧。

以往的司马玥,那从来都是活得肆意飞扬鲜活无比的。想那日她在蹴鞠场中,跳跃奔跑,一团火焰似的明亮,谁见了不会心生向往?对阵薛灵芸时的那份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睥睨天下的霸气,谁见了不会侧目?哪里会和现下一般形如枯槁的呢?

他想着,也不晓得司马玥和王隽之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两个人沉默的吃完了早饭。

饭后,阿泰叫了掌柜的过来结账。

掌柜的身着靛青布衣,圆头圆脸的,瞧着倒是和善的很。

他走了过来,对着司马宣和司马玥点头哈腰,从阿泰的手中接过了饭钱,而后笑着问道:“几位客官是外地来的?来此处是路过还是探亲?”

阿泰本是不欲回答的。他是暗卫出身,自然警戒性较高,对这种主动套话的人一般就是沉默以对,不予理睬。

但司马宣却是答道:“我们路过,不过顺带也是想看看这里有没有什么好景致。掌柜的可是知晓?”

“客官这可是问对人了,”掌柜的忙笑着说道,“小老儿祖祖辈辈都是在这里住着,不谦虚一点的说,这扶风郡附近有什么景致,小老儿心里那可是一清二楚的。”

扶风郡?

司马玥的心里动了一动。司马宣先前不是说司马元的那处别院在秀州的吗?怎么现下他们却是在扶风郡附近?若是她没记错,这扶风郡是在雍州的管辖范围之内啊。

但或许他只是从这里绕路去秀州的也未可知。思及此,司马玥也就没有多想,转而又专心的去听着那掌柜的说话。

“扶风郡这里虽然放眼之处都是山,但说起来这些山头里面也就算群玉山的景致最好了。因着别的山头也就只有树罢了,看多了也就看腻了。可这群玉山里却是有一眼瀑布的,甚是壮观。客官若是想看景致,这群玉山是一定要去的。”

司马宣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而后又示意阿泰拿些银钱出来给掌柜的。

“那就多谢掌柜的了啊。既然你都巴巴儿的说了这半日,这眼瀑布我定然是要去看看的。”

说罢,起身站了起来,就同司马玥说着:“玥儿,我们去群玉山看看瀑布怎么样?”

司马玥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

似是错觉,但她总是觉得这事有点不大对啊。只是明面上她也说不出什么来。

司马宣是皇子,终日在京城,好不容易的出来一趟,对着什么都新鲜,想去看看这扶风郡附近的景致也是没什么可说的。而掌柜的随即就推荐了这群玉山里的瀑布,那更是没什么可说的。

只是,她心里怎么就是觉得这不大对劲呢?

司马玥觉得自己肯定是因着王隽的事,自己这些日子把自己给折腾的快要神经了,简直是什么都要怀疑的架势。

她摇了摇头,努力的想将自己脑子里杂七杂八的念头给甩掉,而后跟着司马宣也就出门走了。

而等他们出门之后,掌柜的忙对着旁边桌子上坐着的那几个农夫使了个眼色,于是下一刻,那几个农夫纷纷的拿起了靠在一旁的耙子和锄头之类的农具,转身飞快的也走了。

☆、72.入山为王

如那掌柜的所说的一般,扶风郡果然四面都是山。

莺时在前面赶着马车,司马玥坐在马车里,司马宣和阿泰则是骑着马在旁边跟随着。

一见司马玥坐在马车里毫无动静,司马宣就知道,她定然又是在坐在里面发呆了。

他忍不住,用马鞭子敲了敲马车壁,说着:“玥儿,你闷坐在里面做什么?出来看看外面的风景,这样心情也会舒畅一点啊。”

一开始马车里依然是没有什么动静的,于是司马宣便又加强了敲马车壁的力道。

片刻之后,马车帘子终于被掀开了,司马玥从里面慢吞吞的爬了出来,抬头没好气的对着司马宣说了一句:“你这么用力,是要把马车给拆了吗?”

司马宣一见她出来,立时就笑了。

甩了甩手里握着的马鞭,他笑道:“是啊。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真的把马车给拆了。到时看你还怎么一整天的坐在马车里面发呆。”

司马玥也不理他,自顾自的坐在莺时旁边,看着四周的景致。

马车现下却是行驶在两座山之间的一条小路上。虽是小路,但路面也较为平整,并不觉得颠簸的慌。而入目所及之处,都是两侧山上树木深深浅浅的绿色。偶有鸟儿扑棱棱的振翅飞过,叫声婉转。

莺时此时抬头望了一眼天空,低下头来就担忧的对着司马玥说着:“公主,看这天色,怕不是待会就会有一场大雨。”

司马玥便也抬头望了一下。

阴沉沉的天空,或浓或浅,或大或小的乌云正在堆积着。那风却也渐渐的大了起来,先时不过吹的树梢微动,到得后来,竟是吹着整棵树都要往一旁弯腰的架势。而且云层中也隐隐的有闪电出现。

司马玥便皱起了眉。此时正是盛夏,树木茂盛,待会若是待在此处,雷电打了下来,一不小心将他们都给劈了,那可真是要冤死了。

“二哥,”于是她便转头向着司马宣说道,“赶紧找个能避雨的地方啊。”

司马宣也察觉到了天色越发的阴沉了下来,风也大了起来,两侧山上树木的枝叶都被摇的哗啦啦的作响。

他也不想电闪雷鸣的时候待这里啊。旁的不说,就那马车也挤不下四个人啊。

于是他便命阿泰先行前去查探一番可有能避雨的场所。

阿泰领了命令,一记马鞭狠狠的抽在了马身上,飞一般的朝着前方跑去了。

而这时空中的乌云已经聚的越来越多,天色快要阴沉如夜,云层中闪电出现的频率也越来越高了,沉闷的雷声也渐渐的响了起来。

大风吹起司马玥的头发和衣裙,有那么一刻她简直都要怀疑自己会被风筝一样的被吹到半空中去。

这种正面接触这样的大风的感觉真的是太刺激了。

司马玥心中忽然就兴起了一种疯狂的念头。

不若就这么在这里好好的经受一下这狂风暴雨,电闪雷鸣的架势,说不定一个雷把她给劈死了,醒来她就又穿越到其他什么地方去了呢。

可是她忽然就想起了王隽。

在这种闪电明亮夺目,让人心悸;雷声轰轰,大地震颤;狂风过处,四周群山树木哗哗作响的暗如黑昼,仿若末日即将来临的时候,她忽然不可抑制的就想起了王隽。

她是如此的想他!哪怕他曾经不顾她的意愿对她做过那样的事。

她忽然就好想转身回京城,不管不顾的奔到王隽的面前,很认真的对他说着,我们能重新开始吗?

原来她已经爱他爱到了这种程度了吗?

这时一阵滚地雷贴地滚过,脚下的大地和群山都仿似在震颤着,仿似有什么怪物即将冲破桎梏冲天而出。

滚地雷刚过去,立时就有有豆大的雨点砸了下来。

不过雨才刚刚开始下,虽然雨点够大,但也够稀疏,所以落到身上的雨点并不算多。

司马宣和莺时此时就一起向她吼着:“快到马车里面去。”

司马玥却是倔强的坐在那里,并没有进去。

要淋雨大家一起淋啊,不能她跑马车里躲雨,让司马宣和莺时在外面淋雨啊。

这时前面马蹄声得得,同时阿泰的声音也急促的响了起来。

“殿下,前方有一处亭子,可以避雨。”

司马宣一听,招呼了司马玥和莺时一声,随后双脚就狠狠的一夹马腹。

坐下的骏马嘶吼了一声,当先的冲了出去。

莺时这时也对司马玥说了一声坐稳了,而后手中马鞭一甩,也狠狠的朝着前面的马就抽了过去。

马儿吃痛,四蹄扬起,奋力的就朝前奔了出去。

几个人一路狂奔,虽然是身上也或多多少的被雨水给淋湿了些,可好歹还是赶在成为落汤鸡前到了阿泰所说的那处亭子里面。

这处亭子想来是此地官府特地修建的供来往客人歇脚之处。因是在山间,修建的甚是简朴。

不过是四根柱子顶起来的一个顶罢了,而且顶上面覆盖的还是茅草。

不过好在那茅草覆盖的甚是厚实,一时倒也不至于有雨水淋了下来。

但亭子外檐的茅草则是有不断的雨水落了下来,甚至是比外面的雨水落的还急,将地下的尘土都给冲到了一旁去,砸出了好大的一个坑来。

足可见这场雨下的有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