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节(1 / 1)

可就在陆廷刚刚站起身时,一名通讯兵喊道:“报告!有新情况!”

一片阴云飘上凤起心头:“讲!”

“最新情况,阿尔文星受到魔龙人攻击!当地驻军发出求救信号,请问我们是否要支援?”

凤起脸色大变,霍然起身。

阿尔文星是白渭星附近最近的一颗行星,星球特征几乎与白渭星一模一样,可即使是最近,全军行驶过去也需要三到四个小时。

这颗行星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在那片星域,与北光要塞并称为帝国双隘的南光要塞,一旦阿尔文星被占领,魔龙人就能挥军直上袭击南光要塞,一旦被攻破,要塞另一侧的星域将被完全切断,即完全落入敌人的掌控之中。

北光要塞和白渭星的利害关系与南光要塞和阿尔文星一样,这也是前世白渭星被攻破后,帝国急于采用极端手段的原因之一。

没想到这一世魔龙人攻击白渭星不成,当即转向阿尔文星。

凤起的心急速坠落,难道他救下了白渭星,就要眼睁睁看着另一颗行星被毁灭吗?

“立即支援!全军立刻向阿尔文星进发!传令下去,第三舰队师轻装先行!全力阻击魔龙人军队!”凤起高声喝道。

用一颗行星换另一颗行星,即使那里没有亲近的人,那又能有多大的意义呢?不都是惨无人道的屠杀吗?难道精心准备了半天,结果只是换了颗行星吗?

胜利的喜悦瞬间被冲得一干二净。

舰队在黑暗的宇宙中航行,平日里一晃而过的一个小时漫长得犹如严酷的寒冬。

凤起僵硬地坐在指挥椅上,看着距离标尺一点一点缩小。

慢!还是太慢!为什么会那么慢!

凤起的拳头捏得咯咯直响,心跳及如擂鼓。

通讯兵突然摘下耳机摔在桌上,慌张地大喊:“将军,阿尔文星被攻破了!”

凤起脸上的血色褪尽,他咬牙道:“继续前进。”

可就在这时,南光要塞的画面发生变化。

要塞底部的门向两侧滑动,露出黑洞洞的出口,好像一块巨石被人从底部挖空了。几分钟后,一艘庞然大物从要塞内部,缓缓沉入星空。

舰体就像一个五边形,有棱有角的外形与常规舰船截然不同,冷酷的外形似乎告示着其异于寻常的杀伤力。

“哇,那是什么东西?”士兵在底下议论。

凤起的嗓子一下子被堵住了,那熟悉的体型,如同梦魇般的存在。

陆廷推了一下眼睛,凑近了屏幕一些:“五芒之塔,居然出动五芒之塔了。”

五芒之塔,其内部有极其复杂的炼金法阵,能吸收宇宙中炼金能量自行转化为强大的术法,行动缓慢但是具有最强的火力,是极少数炼金武器中的热.兵器,在其他舰船的掩护之下,可以成为无坚不摧的移动炮塔,是两大要塞的终极武器。

“不要!”凤起眼眶欲裂,嘶声力竭地大吼。

众人惊讶地看着凤起,在他们眼里,他们的指挥官是永远冷静镇定的,即使是全军上下所有人都陷入混乱了,他也能镇静自若地坐在椅子上发号施令。

可现在他居然失控怒吼。

“他们怎么可以!这群没人性的畜生!”凤起一拳捶在椅背上,咔嚓一声,森然一道裂痕,“给我联系统帅部!”

☆、第128章

不等通讯兵联系上统帅部,统帅部已经下达了指令,命令闪耀军团原地待命,停止向阿尔文星靠近。

这个指令意思就是不用再支援阿尔文星,他们将采取极端手段,也就是出动五芒之塔。

众人看着凤起,等待他的命令。

“继续前进!”凤起毫不犹豫道,“给我接统帅部,还愣着干什么!”

几分钟后,华莱士微胖的脸出现在屏幕上,他穿着不太合体的军装,手里煞有介事地端着一杯红酒,背后的屏幕显示着各种军事信息。

“凤起少将,我这边非常忙碌,如果你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最好不要来打扰我!”华莱士不耐烦地说。

凤起寒着脸:“为什么下令停止支援?你派出五芒之塔是想干什么?”

华莱士阴沉道:“凤起少将,请注意你的言行!指挥部的命令我想你还没有资格来质问!”

“我想我身为最靠近战场的军团长,有权利了解战术思想,以便更有效地消灭魔龙人!”

“不用你管了!退下!”华莱士大手一挥,就要终止对话。

在华莱士关闭通讯的前一刻,凤起急吼:“你是想要毁掉阿尔文星吗!”

这一声暴怒的吼声如平地上一颗惊雷,在所有人耳边嗡嗡作响,不惯发怒的人一旦爆发出真正的怒火,尤为惊心动魄,更何况凤起强大的气场向来所向披靡。

华莱士眼中深藏阴鸷:“我是在拯救阿尔文星,灭掉这些魔龙人之后,阿尔文星就能重获自由。”

“阿尔文星才刚刚被占领,星球上的人类远远多过魔龙人!你这是在屠杀!”

“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凤起少将!”华莱士一掌拍在桌上,脸上的肉抖了几抖,“为了挽救处于水深火热中的行星,为了帝国广袤无垠的疆土,少部分人的牺牲会被永远铭记的!”

有些人天生就有一种本事,把黑的说成白的,把重的轻的,华莱士便是这方面的天纵之才,千万将士的性命在他嘴里以一句荣誉代替,数十亿条人命以一句铭记取代。

凤起磨着后牙槽,金色的短发因为愤怒而微微颤动,他用最大的意志力克制住怒气,用近乎恳求的语气对华莱士说:“先不要发动五芒之塔,给我点时间,我保证消灭掉阿尔文星上的魔龙人,我的先锋部队已经快要抵达战场了。”

恭顺的态度,极低的姿态,似乎取悦了华莱士,他抿了口红酒,似乎在迟疑要不要给眼前这个出言冒犯的年轻人一个机会。

“凤起少将何必那么麻烦,我们的时间不多,一旦魔龙人向南光要塞发起攻击,我们可就被动了。用五芒之塔先发制人,轻松简单,这才是上上策。”华莱士仍然坚持他的战术是最上乘的。

凤起耐心地寻找理由:“五芒之塔使用一次会消耗掉太多能量,我们要放在关键时刻使用。”

“现在不就是关键时刻吗?”华莱士傲慢地说。

“请你为阿尔文星上几十亿人考虑考虑。”

凤起的语气已放得非常平和恭敬,可还是触怒到了华莱士,在他眼里,这些人的性命根本无足轻重,卑微如尘,哪怕抹去了过个几年也会恢复如常。

“凤起,你究竟是什么意思?是我不为星球上的居民考虑吗?害死他们的是魔龙人,不是我!”

凤起不得不低头:“你说得对,是魔龙人,所以请给我点时间,我会让您满意的。”

华莱士愤懑难平,怨毒在眼底化开,小眼珠子转悠着。这时一道信息传到华莱士手上,他扫了一眼,当即勃然大怒:“凤起,我命令过你,停止靠近阿尔文星,为什么要抗命!”

凤起这边也同时收到先锋部队已抵达阿尔文星的消息,听到华莱士的斥责眉毛快速弹动了一下:“我没有任何抗命的意思,只是希望能快一点把魔龙人赶走。”

“强词夺理!你这还不叫抗命吗!”华莱士把递交上来的信息板摔在桌上,“传令下去!五芒之塔立刻启动!”

“不要!”凤起急道,“不要发动五芒之塔!我发誓我可以击退魔龙人!”

华莱士嗤之以鼻:“魔龙人已休整完毕即将攻击南光要塞,你的军队还不知道在哪里呢,怎么击退?就凭你那一小股先锋吗?启动!”

“我会及时赶到的!我的闪耀军团就快到了!只需要先锋部队拖延点时间!”凤起扭头冲传令兵喊,“让他们拦住五芒之塔,阻止它开炮!”

“没有时间给你!南光要塞是帝国咽喉,一旦被魔龙人扼住,这个责任你担当得起吗?”屏幕上一小股闪耀军团的舰船移动到五芒之塔前方,截断其攻击轨道,华莱士的怒意再次攀升,他咆哮道,“凤起,你在干什么!叫你的兵走开!”

“你相信我!给我点时间!有任何意外我来担当!”

“你有什么资格担当!你算什么东西!别以为你打过几次胜仗就自以为是!”华莱士恶狠狠道,“启动,不要管那些不自量力的东西,开火!把他们都给我轰掉!”

五芒之塔底部的炮口一排一排地展开,起先是一点点星火般的光芒,亮度不断提升,渐渐连成一片,愈发璀璨夺目,好像狂欢夜里不灭的灯火,灼烧着视网膜。

华莱士完全不顾挡在前方的己方舰船,也许在他看来不过是螳臂当车。

“快让他们撤走!”凤起骤然变色。

光芒愈发耀眼夺目,充溢整个屏幕,刺得人无法睁开双眼。

“不要开火!”凤起嘶吼,破了音的嗓子像撕裂的锦帛,“只要一点点时间就好!那些魔龙人魔龙人根本不足为惧!相信我!”

“开火!快给我开火!”华莱士置若罔闻。

“住手!那么多条人命!”

“开火!”

“不要!我只需要一点时间!”

猛烈的炮火像火山爆发一样,炽热的焰光张牙舞爪地扑向行星,就像一条烈焰巨蟒扑向猎物。

阿尔文星瞬间被吞噬,五芒之塔采取了无差别火力覆盖,星球上所有的生灵灰飞烟灭。

凤起蓝色的眼眸被照得惨白,火光在他眼中燃烧。

啪的一声,指挥椅的扶手被他硬生生拗断。

身体里的一根筋被抽去,他向后一倒,软软地坐在椅子上,表情空白。

华莱士扫了凤起一眼,冷笑着关闭通讯。

凤起忽觉一痛,这才发现掌心被划出了一道伤口,鲜红的血从掌缘低落,染红了铁灰色的军装。

救下了记忆里的白渭星又如何,命运的车轮从不因为一颗小石子而停止,该毁灭的终将会被毁灭。

都结束了,哪怕使出浑身解数,都无法改变现实,凤起感到深深的无力,疲累像潮水一样向他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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舰队在宇宙中无声的航行,船舱里没有开灯,黑沉得如同无穷幽深的星空,置身其中,渺小如尘埃。

凤起孤身靠坐在椅子上,低垂着头,仿佛在思索,又仿佛陷入沉睡。

秋叶轻轻地走到他身边,蹲在他身边,撩起他额前的碎发,担忧地看着他:“凤起。”

凤起的眼眸动了动,看着他的目光略显呆滞。

秋叶的心被揪了起来,这种眼神不应该属于他,他是天子骄子,他的眼中应该缀满宝石,熠熠生辉。

“别难过了。”秋叶握住他的手。

“我没事。”凤起一开口,才发现嗓子沙哑得好像即将渴死的人。

“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放在心上。你要是消沉了,整个闪耀军团都会跟着消沉的。”

秋叶是跟着先锋部队去的,当他近距离看见阿尔文星被焰光覆盖时,他的灵魂都快被击碎了,他几乎能听见生灵悲鸣的哭泣,无数无辜死去的亡魂回荡在天地间。

凤起把他拉了起来,环抱住他的腰,头枕在他的腹部,就好像一个被伤了心的孩子想从最亲近的人身上寻找一点点慰藉,这一刻显得无比脆弱。

秋叶抱住他的头,轻抚着他的后脑,手指擦过他柔软的金发。

“虽然的确是件悲伤的事,可你为什么会这么伤心呢?”秋叶问道。

指挥室里发生的事,他全部听人转述了,总觉这一次凤起是前所有为的失态,以前哪怕战况再惨烈,局面再背道而驰,他也从未这么失控过,这一次是怎么了?

凤起稍稍动了动,好像蚕蛹里的蝶在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