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1 / 1)

然而,想要与异端审判局相爱相杀的前提是——他们得有命活着离开凯姆特帝国。

凯姆特帝国会轻松的放任他们这些知道真相的倒霉蛋平安离开吗?

用脚指甲盖想也清楚答案是“否”。

名字太长懒得写的少年对这个答案很抓狂,他觉得死神已经躺在床头对自己招手,偏偏能够与死神抗争的关键人物却一点紧张感也没有!

……不对,没有紧张感好像才是好事。

慢条斯理的做完晚祷的巴勒特看了一眼思维陷入混乱的少年,他这位新内侍干活麻利、心思也简单,令他十分满意,唯一的不足就是脑子不够用。

不动声色的叹了口气,他合上手里的圣典,抬手整理了一下因为久坐而出现褶皱的教袍,对着焦躁不安的少年说道︰“门外现在守着的是谁?”

突然被问到的少年楞了一下,呆呆的回答︰“还是宰相贝尔兰格斯……”

“哦,那就好办了。”巴勒特笑眯眯的说道,其实答案换成了另外两个人他也会是这副反应。

将圣典拿在手里,蒙着眼楮的日精灵大步向门口走去,在内侍惊骇欲绝的目光下一把拉开了紧闭的房门,迎着守卫立起的矛尖冷静的说道︰“我要见你们的宰相。”

负责看守的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派出一个前去通知宰相。

贝尔兰格斯的效率很快,不出一会儿就穿着宽大的外袍出现在了巴勒特的面前。

“就像我那位曾经的同袍所说的,黎明前第一缕阳光已经穿透黑暗而来,日安,贝尔兰格斯宰相。”

“就算想跟我打招呼也不必这么早吧,巴勒特主教,”贝尔兰格斯推了推眼镜,“趁着天还没亮睡个回笼觉不是很好吗?”

“听起来确实不错,”巴勒特赞同的点了点头,话锋却是一转,“可惜,我现在就要赶回圣城,不得不遗憾的回绝您的好意了。”

“别呀,盟约大会还没有顺利举行,您应该多留几天才是,这么急着离开,难道是我们照顾不周吗?”

嘴上说着客气话,贝尔兰格斯身后却悄然出现了一队全副武装的皇宫卫兵,正将锋利的长矛对准了站在门口的巴勒特和在他身后受惊不轻的年轻内侍。

“看样子你们是不打算让我们走了。”巴勒特用无奈的语气说道。

宰相的话依然冠冕堂皇,“阿列克谢那位异端对吾王的污蔑还没有洗清,为了吾王的名誉,还要烦请主教在这里屈就几年了。”

巴勒特倒是不再绕圈子了,“阿列克谢的声音只有覆盖了整个加贝利城,出了这座城,外人依然对今晚的事一无所知,屈就几天的意思是等你们杀光了倒霉的圣殿骑士团再来收拾我吗?”

“……我倒是没想到您的消息这么灵通,明明圣殿骑士团今天才到的。”

这就是变相默认了。

内侍感觉自己要晕过去了。

面对严阵以待的卫兵和惊恐不安的内侍,本该同样陷入恐惧的巴勒特却笑了,“你们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我好歹也是日精灵啊。”

贝尔兰格斯闻言悚然一惊,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巨力砸到了墙上,隐藏在外袍下的佩剑被抽出,透过自额头留下的鲜血,他看到穿着白色教袍的男人向前迈出一步挥动属于他的双刃剑,枪剑一齐折断,血花在卫兵的胸前绽放。

当重物坠地声和断枪砸在地上的“乒乒乓乓”声混杂着一起传来,凯姆特帝国的宰相大人才刚刚顺着墙壁滑坐在地。

“真是一把好剑,”巴勒特端详着手中的宽刃剑不由赞叹,鲜红的血液飞溅到白袍上留下了艳丽的痕迹,“明明近卫军用的都是装饰用的细剑,你这个归属于文职的宰相却有一把用于战斗的利器,我真是搞不太懂你们凯姆特人。”

“……你……你……”贝尔兰格斯想要说话,只是一张口就会有鲜血和内脏碎片从口中涌出,让他话不成声。

好在巴勒特最大的优点就是善解人意,他回到这名被他按到墙上的凯姆特人身前,眼神仿佛已经看透了他的所有想法,“傻孩子,我看东西用的可不是眼楮。”

没有给眼前受伤的敌人致命一击,日精灵反而抬手招呼起楞楞的站在门口的内侍,后者在被呼唤名字后回过了神,看着满地的血迹与尸体,顿时吓得腿都软了,只能扶着墙慢慢挪了过来。

“……主教大人……”少年不安的叫了一声。

“恩。”

巴勒特蹲下身将剑柄塞到贝尔兰格斯垂下的手里,示意少年再靠近一点。少年不清楚他的用意,但听从吩咐的惯性还是让他听话的又往前走了几步。

“噗哧。”

轻微的声响从左胸处传来,少年闻声低头,只见宽刃剑穿透了他的心脏,而剑柄,握在贝尔兰格斯手里,而握着贝尔兰格斯手的则是巴勒特。

“主、主教大人……”他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楮。

“你太胆小了,我带不走你,”巴勒特冷静的说道,用贝尔兰格斯挡住了内侍喷出的鲜血,“现在,由于凯姆特帝国的丞相杀害了我的内侍,为了反击,我不得不用逃离这里。”

“……哈哈哈,”微弱的笑声从贝尔兰格斯被血浸染的胸膛中发出,“这种自私自利的话从被誉为圣徒在世的巴勒特主教嘴里说出来,我越发觉得抛弃虚伪的圣光教无比正确了,这就是圣光的教导……”

“你错了,”巴勒特把重伤的青年宰相放回了墙根处,他在这种时刻依然非常淡定,“圣光从未教导过我们任何东西,所谓的教义只不过是初代教皇统一大陆的手段而已,他用信仰征服了这片土地,但你也不得不承认,是圣光教让所有种族戮力同心才有了今天。”

锋利的佩剑从少年的身体里拔出,失去了支撑力的内侍颓然倒地,眼看是没救了。

“我只用了七分力,保持这个姿势不要动,你还是能活下去的,”对贝尔兰格斯说完,巴勒特拿着宽刃剑站起身,“历史就要重演了,上一次出现了圣光教,不知道这一次会是怎么样的结果。”

贝尔兰格斯没有回答,地上的内侍合上了眼楮。

有人在皇宫里闭上了眼,就有人在皇宫里的张开了眼。

奥古斯都是在一阵头疼欲裂中苏醒的,他依然躺在冰冷的地砖上,而王太后则紧张的握着他的手,显然并不敢随便移动他。

“奥古斯都,你怎么样了?”她急切的问。

抽出被紧握的手,青年按了按作痛的额角,“我是无意识了多久?”

“不到二十分钟。”王太后立即回答。

“……不到二十分钟啊。”奥古斯都颇为感慨的重复道,只有他自己清楚,二十分钟前的奥古斯都和现在的他截然不同……哦不,还有一个人也知道,只不过这位始作俑者已经去见死神了。

在今天之前,奥古斯都从来没有过自己会落得如此狼狈的境地,就像是回到了已经开始模糊的童年,重新变回了那个任人欺凌的小可怜。

在阿列克谢出现之前,备受冷遇的奥古斯都并不像现在这般自信强大,正相反的是,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能力,不是做过了头就是没做到位,也因此惹出了无数麻烦。

而帮助奥古斯都解决了这一难题的,就是以导师身份出现的阿列克谢。

就像莱因哈特使用极端手段把自己的弟子送上了“天命之子”的名单,同样身为长老会成员之一的阿列克谢,也同样有给自己选定的对象开小灶的权力。

奥古斯都完全记不清阿列克谢究竟对自己做了什么,在情绪崩溃前他甚至都不记得曾经有过这段过往,或者这正是对方想要达到的结果,他只能从现在的状态去逆推自己这位“亲生父亲”的所作所为。

阿列克谢解决小奥古斯都的烦恼的办法简单粗暴却有效,他并没有花费漫长的时间去训练和培养一名无懈可击的战士,而是和老伙计莱因哈特一样选择了速成的邪道——直接封闭奥古斯都作为一名健全人类的部分感情。

被封闭了感情之后,奥古斯都将再也感受不到挫败、恐惧、痛苦等负面情绪,在此基础上得到的是能力控制日新月异的提升,由一名普通的“人”变为了无法被打败的“神”,被欣喜若狂的锡安会推上了名为“天选者”的神坛。

然而,感受不到负面情绪并代表着负面情绪的消失,也不代表负面情绪不会产生,只是这些情绪日复一日的堆积在心灵的角落里,契机一到就会倾泻而出,在瞬间让奥古斯都的理智和自我全面崩盘。

这就是阿列克谢留下的后手,他的死亡就是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锡安会不会制造出一个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怪物,能够成就你,自然也能够毁灭你。

但是就像王太后之前说的那样,奥古斯都挺了过来,他并没有被负面情绪的洪流打垮,但如今的他再也不是“只有神才能杀死的天选者”,情绪的完整代表着这个男人再也不像以前那样无懈可击。

他将微微颤抖的手盖在了王太后的手背上,对这个惶恐不安的女人轻声安慰道︰“没事的,母亲,有我在呢。”

这是句谎言,他们两人都心知肚明。

第122章 征服世界的第一百二十二步

就在皇宫内部乱成一团的时候,被克里斯多夫腹诽为“迷路”的异端审判局四人组悄然在皇宫门口出现,姗姗来迟的他们当然不会是找不到通向皇宫的道路,而是在等待一个适合的潜入时机。

瓦伦丁的目的是潜入皇宫救人,讲究的就是一个悄无声息,自然不会带着人杀进皇宫。

实际上,在他眼里,这三名属下都算得上是拖油瓶,带着他们只是为了防止在冲出加贝利城时受到阻碍,毕竟他可不是瘟疫医生,做不到一个人等于一支军队。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既然巴勒特那边儿已经发难,他这边儿再磨磨蹭蹭就没有了意义,只能速战速决,以最快的速度将对方接出来。瓦伦丁对自己的实力很了解,这种短兵相接的事,他一个人去做就足够了。

在心里打定主意要大开杀戒之后,谨慎隐秘地翻墙、躲避就失去了原本的意义,加上天色将亮,他们也实在没有时间可以耽搁了,瓦伦丁径直走出藏身的阴影,来到惊慌不安的守卫身前。

“日安,两位,”美貌的青年轻轻说道,他的嘴角微翘,蒙蒙亮的光线打在他身上,营造出一种,朦胧的美丽,“我有一个冒昧的请求。”

这幅晨曦美人图实在是太过夺目,哪怕明知道情况有异,守门的两个大老粗也是看得眼珠发直,一时间竟楞住了。

像是不知道自己外貌的杀伤力,瓦伦丁侃侃而谈,“我听闻凯姆特帝国铸造技术一绝,铸造出的兵器均以质量优良而闻名大陆,特别是骑士剑,更是足以和矮人一族的杰作媲美。”

“正巧,我正苦于没有一把趁手的武器,想要借两位的配剑用一用。”

最后一个“用”字话音未落,两颗脸上还残留着惊愕的头颅就飞了起来,两蓬血花在无头尸体上炸开,手中的长矛也随着身体的颓倒而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瓦伦丁向前一步避开了飞溅的血液,双手挥舞了一下分别从两名守卫腰间抽出的佩剑,他的两把枪在入狱的时候被巴勒特搜走了,赤手空拳的闯入凯姆特皇宫可不是一个好选择,别人的武器到底不太顺手,但也够用了。

平心而论,他其实不太想去管巴勒特这个令人糟心的混蛋老头子,哪怕对方是他血缘上的亲生父亲,想想他和玛丽女王的恶劣关系就知道,血缘对于瓦伦丁来说不比仇人关系更亲密。

可以的话,他实在很想让对方自生自灭,反正巴勒特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这位瞎子主教比人们想象中的要危险太多,区区一个凯姆特帝国皇宫还逼他不到绝境。

但瓦伦丁不能,局势已经容不得他泡上一壶好茶,再慢慢品味枢机主教领袖难得一见的狼狈和窘态。

想要平安离开凯姆特的国境就必须拉拢圣殿骑士团,虽然他已经说动了考斯特,但也不得不承认,红衣主教巴勒特才是能在圣光教无往不利的通行证。

辛西娅此刻已经进入了圣殿骑士团的营地,她不能等,也等不了。

先是辛西娅炸城和阿列克谢的全城广播,再有巴勒特攻击宰相贝尔兰格斯,整个凯姆特皇宫得防守都绷成了一条线,哪怕大部分兵力被调走,巡逻队还是很快就发现了门口的异状,他们对着手持双剑的瓦伦丁冲了过去。

然而,金发修士更快,他把双剑在身前交错,脚下用力向前窜出,一剑刺穿了小队长的喉咙,反身一剑削掉了另一名卫兵的脑袋,再矮身躲过刺来的长矛,格挡住意图偷袭的长剑,紧接着一脚踹开了拔出匕首的敌人,他将右手的长剑扔出,贯穿了离自己最远的卫兵身体,脚下发力窜出,用空着的手抓住这个五人小队最后一名成员,单手掰断了他的胳膊,将其整个人背在了身后。

“嗖!”

一支羽箭从他背后袭来,射进了变为挡箭牌的卫兵的胸膛。

是长弓兵。

驻守在皇宫皇的长弓兵是加贝利城墙上的数倍,反应速度也远超前者,瓦伦丁没空去看周围有多少寒光闪闪的箭矢,他扔下了身上奄奄一息的卫兵,也不去管被扔出的长剑,看准了之前喧哗传来的方向全力奔跑。

数不清的箭矢擦着身体飞过,在三组长弓兵的交替射击之下,纷飞的箭雨似乎无穷无尽,瓦伦丁放弃了视觉判断,完全把身体交给本能和直觉,凭借着精灵一族优秀的感知和运动神经硬生生冒着箭雨向皇宫正宫门口飞速前进。

一百米、五十米、二十米、五米、三米……向前跳!

脚一蹬地,任由箭矢划破衣服留下一道道血痕,瓦伦丁整个人向着全副武装的门卫跃了过去,他一把抓住了刺过来的长矛,以此为支撑点双臂一撑直接从卫兵的头顶翻过,落地的同时利用长矛的木杆向后一拉,直接别住了卫兵的脖子,左脚向前一个弓步,迫使后者变为一张人肉毯子挡住了他背部的空隙,下一秒,羽箭接踵而来,把他们可怜的同僚直接变成了一只刺猬。

松开被当做盾牌的死尸,瓦伦丁矮身躲过了另一名守卫的攻击,机括上膛的声音伴随着风声传来,他一咬牙冲入了眼前敌人的怀中,强大的冲力让二人撞到了皇宫正宫大门上,装饰着一排排长方形玻璃的木质大门被直接撞碎,玻璃渣和木板洒落一地,一前一后两具身躯重重的砸落在一地狼藉之上,被金发修士当做肉垫压在下面的门卫发出了一声闷哼,头部和地面的猛烈接触让他失去了意识。

瓦伦丁一手撑在昏迷的门卫身上跳了起来,立即闪到了门口立柱的后面,隔绝了外面弓箭手的视线。

然而,进入了皇宫并不意味着危机的结束,正相反,现在还没到可以喘息的时候。

大门被撞破的声音毫无意外的引来了皇宫内守卫的注意,或许是因为巴勒特那边的骚乱牵引住了一批人的缘故,来的人比瓦伦丁原先预计的要少很多。

“老头子意外能干嘛。”他舔了舔嘴唇。

然而,哪怕巴勒特再怎么能干,想要在这座皇宫里准确找到他也绝非易事。凯姆特的皇宫占地广阔,几乎就是一座小型森林,建筑风格也是凯姆特人一向喜欢的气势磅礡,除了东西向的正宫之外,光是庭院就足足有一百公顷,更别说围绕着正宫建立的小广场、礼堂、剧院之类的附属建筑,足以让不熟悉它的人在里面迷失方向。

凯姆特一方显然也很了解自家皇宫的天然优势,因此他们以“不能怠慢贵宾”和“不能打扰王太后”为借口,没有让巴勒特一行入住附属的教堂,而是直接让他们搬进了足足有2000多个房间的正宫之中。

如何能在最短的时间内,从2000多个房间里准确判断出巴勒特的所在?这成了摆在瓦伦丁面前最大的问题,上一次以小丑的身份夜探凯姆特皇宫的时候,他曾经在国王套房周围寻找过,很可惜,一无所获。

国王套房位于主楼东侧,皇后套房位于主楼西侧,教堂则在主楼南侧,下令建造这座皇宫的凯姆特国王出于偷情的需要,建造出了这种疑似分居一样的奇葩布局,还在隔音上面花了大价钱,搁在平日里大概不过是一段几句调笑就带过的风流韵事,可现在,它成功的扰乱了瓦伦丁的判断。

从支援卫兵的尸体上摸走佩剑和匕首,瓦伦丁调整了一下有些急促的呼吸,短时间内进行如此高强度的突入,就算是他也做不到若无其事,更何况,他已经有足足三天没有“进食”了。

躲在房间的死角,他用手指挑开窗帘的一角,看到屋外的追兵已经整队向正宫奔来,他脱下了已经破烂不堪的外套,露出里面染上血色的白衬衣,再把搜罗到的武器绑在身上。此刻门廊里面已经躺了足足七八具凯姆特卫兵的尸体,这些支援者来自宫殿的深处,要么是前往围堵巴勒特的中途调转过来看情况,要么是本身就在附近值守,前者可以让他直接找到此行的目标,后者只会把他带入更加窘迫的境地,对此,瓦伦丁决定赌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