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醉后(1 / 1)

我的秘密女友+续 时旭 3865 字 1个月前

挺拔的身姿,白色的短袖,乾净的脸颊,清爽的短发,炯炯有神的目光,我似乎已经认不出这个人。那永远留着胡渣,头发蓬松淩乱,目光呆滞的盯着萤幕的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丢进了时间的长河里。他嘴角微微抖动,没有那似有似无的坏笑,一脸轻松的神情自然阳光,让我大吃一惊,愣在当场。

「好久不见!」本以为他在惊讶之余会朝我路出旧时猥琐的表情,不想只是大方的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清晰的双眼皮跳动着热情,仿佛见到昔日的好友一般。

「……」我的眼皮在抽搐,竟无言以对。

「刚刚比赛完?」秦峰见我愣在那里,赶紧欠身让过,似乎是邀请我进屋。

「唔!」红色碎花裙完全看在眼里的我手足无措,答案貌似就在眼前,我喉咙有些悲鸣,却自尊的压抑住。我忽而明白,此时此刻早已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我又何必再苦苦追寻呢?

「唉,李严,等等。」秦峰不解我为何转头离去,但并没有追上来。

我是产生幻觉了吗?现在是什么时候?这里又是哪里?我怀疑自己的存在,双手搓动去感觉自己的触觉,手指甲深深的划动皮肤,真的不觉得疼痛。我在电梯里像嗑药后疯狂的摇头,左右踱步,身体不时抽搐。我的呼吸压抑,感觉就要衰竭。我刚刚为什么要去那里?我要追寻什么?没有意识,只有梦境才会毫无逻辑。是梦魇,我被鬼压住了,我要醒来,我要从梦里醒来。

电梯门开了,我扶着墙壁走了出去,行为举止让周边的客人避之不及。我感到眩晕,太好了,我要醒了,我现在要做的事全身放松。双腿早就麻木,意识想要抬腿却没有发出力气,重心一晃,我重重的跌在地毯上。躺在地上的感觉真好,我就要醒了,就要醒了。

「那边有个运动员,好像有些不舒服。」似乎有人在这样说。

「醒醒,醒醒,你没事吧……打电话,叫救护车。」有人跑过来,吃力的摇晃着我,我的身子好沉重吧。

「不要叫救护车。」我千万不愿意的睁开眼,不过我的自尊告诉自己不能把事情搞复杂,只得紧紧握住对方的手,果断的说道。

「啊,没事了,没事了,赶紧扶他起来去那边休息。小夥子可能是比赛强度太大了,休息一下应该就没事了。」一个西装革履的人小心翼翼的看着我,吩咐左右将我搀扶起来。

我被丢到了大厅隐蔽的角落,大堂经理不想我影响到其他客人。我坐在舒适的沙发中,如愿的沉睡过去。等到侍者将我叫醒,大厅里已经人头攒动,都是没有比赛的队伍退房离去。我正纳闷我们的队伍是去是留的时候,发现怀中揣着一身休闲服,是我自己的。这个小豹子,真是有心了。我继续躺在沙发中,放空自己内心的一切,只记得给小豹子的承诺,或许我应该要回去了,可是,为什么我始终不想起身,甚至不想去和队伍说明自己要回学校。我究竟在怕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

「先生,你好。」好不容易,大厅里的人走得都差不多了,我昏沉沉的站起来,走到前台。

「1606退房。」我自作聪明。

「先生,1606已经退房了。」侍者答道。

「啊!」我有些失落,有些迷茫,我也应该要走了吗?

「先生,还有什么能帮您吗?」侍者见我发愣,问道。

「不需要了,谢谢。」我拿着自己的衣服,走向洗手间。

我鬼使神差的坐上了回学校所在城市的大巴,望着窗外不停变换的景色,我不敢相信自己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我回去干什么?要去哪里?我不停问自己,每一个地点的出现都被自己否决。没有理由,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让我能说服自己,说服自己一定要去。但是,每一个地方我都不愿意放过。

下了大巴,我又上了回学校的公交,最终莫名其妙的在离宿舍最近的车站下了车。校园里静悄悄的,到处是知了的鸣叫,闹的人心里很烦躁。晚风带着湿气吹过大地,几个小时暴晒的暑气蒸腾上来,我和路上零星的行人已是汗流浃背。已经是暑假了,一栋栋的宿舍楼孤零零的矗立在远方,如果不是黑夜中有几个明亮的窗户,很难发现那里还有建筑。想想走的时候,那里灯火通明,在寒风习习中带来无限暖意。而此时却飘渺遥远,没入黑幕中的星辰闪过中,少不了让人感叹几分凄凉。

我慢慢走在回寝室的路上,无聊的数着路上的行人。有些是因为食堂关门,寝室的兄弟相邀去外吃饭,或许有那么一个两个已经回家了,所以都是三三两两男生成行。还有些就是相拥着的情侣,漫长的暑假无法用炎热阻隔他们,反而没有了学校的任务,他们有时间痛痛快快享受爱情的甜蜜。单单就我只身一人,总是那么另类。

我走到寝室楼不远处,抬头望去。那个窗户,我已经过去从来没有这样寻找过你。没有亮灯,我舒了一口气,看来今晚就在这里过夜吧。钥匙,我早就藏在楼下的一个消防栓底下了。

「哢嚓。」现在是暑假,可门并没有反锁,我愣了一下,不过没有听到任何声音,於是我轻轻推开了门。

冷光,冷光中有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我吓了一跳,习惯性的伸手去开灯。光线立刻布满整个房间,一个身影坐在那里映入我眼中,黑黝黝的。头发早就被油和头皮屑连成一块,连续几天没有洗脸的眼睛上都有很醒目的黄色晶体,那肖恩康纳利胸毛似的络腮胡,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打理了。消瘦的面容满是憔悴,佝偻的上身尽是猥琐,整个房间弥漫着泡面的味道,地上成片的纸团和垃圾乱七八糟混杂在一起。

「阿辉。」我都快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

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呆滞的目光里闪过一丝反应,如同蜡像一般的身子动了动。

「你,没有回去?」我见阿辉没有反应,又开口。

「是你!!!」顿了大半会,他终於有了反应,而且是激烈的反应。只听到凳子倒在地上的声音,还有随着起身的纸屑飞舞在空中,而那暴走的身躯扑过来,狠狠的砸在我身上。

「阿辉,是我!李严!」我被打得猝不及防,赶紧去抓阿辉的双手,可是拳头像雨点一样落下来,我不知道要如何应对。

「我知道是你,混蛋,你还敢回来。」阿辉的声音很激动,但也很无力。

「阿辉,你住手。」我被阿辉打懵了,只好往后退,他的拳头虽然猛烈,却毫无力气。

「咳咳咳……」阿辉的动作缓慢,我后撤让本来双腿发软的重心失去平衡,栽倒在地上,弓着身子咳嗽。

这时,我才闻到浓重的烟味,夹杂着发酵的异臭,天气那么热,阿辉赤裸的上身却没一丝汗渍。我俯身去扶他,却被他反手扣住,绊住手臂摔倒在地。我试图爬起来,但是阿辉的身子立即靠了过来,双手死死搂住了我。我发力挣脱,不想阿辉的手臂交织在一起。我反复用力,阿辉的缠绕却越来越紧,越来越往上,我的胸部被困住,呼吸也越来越急促。被阿辉从身后反扣的我渐渐意识到阿辉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再不脱困我们明天说不定就要上头条了。我并不在去和阿辉的手臂较劲,收回力气朝后猛然肘击,硬生生的打在阿辉的肋骨上。他吃痛松手,我如释重负滚开,靠在旁边的墙上大口喘气。

「呜……」阿辉抱着胸在地上痛苦的打滚。我没好气的补上一脚,将我们的距离控制在安全的界限。

「哈哈哈哈……李严,你终於回来了,你终於回来了……」阿辉一边打滚,一边怪异的笑。

「阿辉,你怎么了?」我不解的看着极度痛苦又莫名高兴的阿辉。

「这个傻瓜终於回来了……这个傻瓜还是回来了……」阿辉仰望天花板,捂着胸口念叨。

我没有再说话,就那么看着他,他那令人称赞的肌肉已经没了清晰的轮廓,腹肌上也盖住了一层肥肉,而我身边,是一堆绿色的酒瓶。我似乎已经猜到了这个自暴自弃的家伙做了些什么蠢事。

「呵呵!」阿辉翻身,也坐在了地上,和我面对面坐着,傻乎乎的看着我笑,说不出是几个意思。随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熟练的抖了一根出来,四下摸了摸打火机,没有找到。我摇了摇头,将刚刚打斗落在身边的打火机丢给他。

「呼!」阿辉深吸一口,吐出白色的烟雾。

「辉,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着问。

「你要不要?」阿辉问我,却不待我回答,丢了一根过来。

「呜呜~ 」我没有接住,转身去捡,阿辉趁机对着我胸前就是一脚,有些痛,但是我知道,他没有发力,只是为了兄弟间的扯平。

「来,给你点上。」他趁我低头痛,凑了过来,坐在我旁边,顺势捡起我掉落的那根烟。

「咳咳咳……」我没有拒绝,完全不会抽,被呛得难受。阿辉在一旁神情轻松的吐着烟圈,眼睛还是盯着天花板。

「李严,你真不该回来。」阿辉笑了,那么无奈的笑。

「再怎么……反正都回来了。」我也笑了,就好像好哥们又回到了一块,这时的李严还是李严,阿辉还是阿辉。

「你都知道了?」阿辉转头问我,我看他一脸邋遢,心里酸楚。

「嗯,都是些风言风语。」我低头道。

「呵呵,没想到你居然知道了,也难怪,刚刚你还真矜持……你也在可怜我吧……」阿辉揉了揉胸口。

「什么话,对兄弟难道还下重手?」我又用手肘像男人一样给了阿辉一下。

「兄弟,兄弟,唉,兄弟,你却骗了我这么久,骗得我那么深。」阿辉瞟了我一眼。

「什么意思?」我不解。

「你就是苏琳的真正男友吧!」阿辉的话一下子震慑我的思绪。

「什么意思?」我不知道阿辉是怎么知道的。

「去年的万圣节,我和苏琳表白了。本来以为十拿九稳,没想到,她告诉我,她无法接受我。我问为什么,她说她的心里已经住了一个人。我问是谁,她说是她的高中同学,不过却不在她身边。我苦苦哀求,希望她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去取代那个高中同学,她却说这个高中同学会在她心里住一辈子,哪怕他不在身边,她也不会做任何让他不高兴的事情。於是,那晚,我喝了好多好多酒,我告诉自己,那只是苏琳喝醉后的胡话。」阿辉呆滞的说着过往的事情。

「那次你没有欺负她?」我知道阿辉刻意隐瞒了事情的重点。

「欺负?我真傻!我当时以为这一切都是真的,如果我再坏一点……哈哈哈,不过那就不是我了,那就不是阿辉了。」阿辉言语中满是悔恨。

「你那个时候就知道那个高中同学就是我了,对不对?」我死死盯着阿辉,内心复杂。

「我哪有这么聪明。直到你走了,一切都变了,苏琳再也不理我了,我完全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哪怕不能做男女朋友,至少让我做个普通朋友,留在她身边,我也愿意啊!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不理我呢?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恨我呢?」阿辉有些哽咽,有些激动。

「所以你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依然死死盯着他。

「不要提了,都过去了。」阿辉没有看我凝重的表情。

「呵呵,万圣节那天晚上,那个流苏面具就那么让你难忘吗?」我冷冷道。

「啊!」阿辉吃惊的看着我。

「琳儿虽然拒绝了你,但是她还是补偿了你,对吗?」我问道。

「啊!?哈哈哈哈,你还真是了解琳琳。如果没有那天晚上的事情,或许我早就忘记了,我一直以为我还有机会,不想那只是对我的一种补偿……」阿辉更是悲伤了。

他一直摇头,起身掏来几瓶啤酒,啪啪打开两瓶,塞了一瓶给我。

「我去集训营后,是不是发生了很多事情?」我主动打开话题。

「你为什么要去集训营啊?真的是因为我吗?」阿辉有些隐瞒什么的感觉。

「大学都过了一半,再不拿点成绩和荣誉,以后怎么办?」我说的冠冕堂皇。

「李严,你为什么不去学表演?来,干了。」阿辉举头,一口气吹了一整瓶。

「我干不了。」我抿了一口。

「干不了就算了。」阿辉居然和我讲条件。

「过会喝醉了怎么算?」我又给了阿辉一下。

「喝醉了更好,真的。」阿辉笑嘻嘻的对我说。

「我做三口。」这气氛真是诡异。

「喝完,喝完我们再继续。」阿辉依然笑嘻嘻的看着我。

正当我勉强把黄汤灌进口里,阿辉啪啪又开了两瓶。

「你的酒不要钱啊?」我不满。

「喝吧,就当陪陪我,你这个正牌男友!」阿辉踢了我一脚,又挨着我坐下。

又是一根烟,我知道逃不过,索性不管了。阿辉就着烟酒,开始从我走后开始讲。琳儿是怎么又参加比赛,又是怎么一路过关斩将,还有那些公司的尾牙都邀请琳儿出演,出场费怎么怎么高,他又是怎么追随着琳儿去给她助阵。阿辉说得眉飞色舞,就好像在称赞夸耀自己的女友一样,我才知道在阿辉心里,琳儿是多么神奇的存在。

随着阿辉的跨谈,酒瓶啪啪啪开了一地,房间的地板已经不再凉爽,我的身子已经飘飘然,眼皮也越发沉重。阿辉也是频频上厕所,他喝得比我更快,但似乎酒量异常的好。

「不过……不过,今年三月,我才知道我是一个真正的傻帽。」阿辉拍了拍我的肩膀。

此时我只感觉天旋地转,胃里翻腾,可以说是一触即发的状态,根本没有理会他。

「呵呵,喝醉了,喝醉了就好。哥们今天告诉了你,你以后就不要再问哥们了。伤心的事情真他妈不想提两边。」阿辉见我没有反应,似乎要吐露真言了。

「那天,我还记得是周日晚上。cosplay社团搞了一次活动,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去了。也许是想琳琳了,太想琳琳了,听说她会去,所以我也去了吧。哈哈哈哈……呜呜呜呜……我为什么要去?为什么?」阿辉好像哭了,我已经没有力气转头了。

「可是,我就是没有找到我的琳琳。她是不是在躲着我?是不是知道我去了,她就不去了……要是这样就太好了。那个小轩,就是那个我一直看不顺眼的,不男不女的婊子。她一直跟我绕圈子,绕圈子……我就偷偷跟着她,你猜猜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了那婊子居然在那里偷看,呜呜呜呜……那婊子在偷看,偷看什么,你知道不……偷看我们的琳琳,偷看我们的琳琳被秦峰欺负……他妈的那婊子在偷看我们的琳琳被那王八蛋欺负,她居然还和我绕圈子……」我被阿辉的话彻底激怒了,扭头看着阿辉,偌大的男人哭成了一个泪人。

「混蛋,秦峰……日你……阿辉,你怎么搞的,你怎么保护琳儿的,你又不是不知道秦峰狗日的……」我全身发抖,一拳给了阿辉。

「李严,打得好,打得好。你知道吗?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琳琳蒙着眼,死死抱着那王八蛋,在喊李严、在喊李严,你知道吗?都他妈是你的错,你的错,你知道吗?」阿辉翻身一脚把我踹翻,我无力的瘫倒在地上,喝下去的酒喷了出来,带着污浊的呕吐物。

「吐吧,吐吧,你以为我还吐得少吗?我揪住小轩那婊子,那婊子居然还威胁我,说我没用,说还要我感谢她。我当时就给了她一巴掌……」阿辉说着给了我一巴掌。

「打得好。」我呼吸早就淩乱。

「我问她是不是她设计陷害琳琳,她居然陷害自己的好朋友,他妈就不是人。」阿辉无力道。

「他妈…不是人。」我还在打嗝。

「可是,可是,真的不是这样的,呜呜呜呜,琳琳是自愿的,是自愿的,都是你的错,李严,呜呜呜呜,都是你的错。我去找琳琳,问她秦峰是怎么为难她的,她说这是她自己的事情,要我不要管。我问她为什么是秦峰,为什么不是我,我哪里比不上秦峰。琳琳,琳琳说,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我,李严不会走,她会恨我一辈子,一辈子……呜呜呜呜,李严,我错在哪里了,你告诉我。」阿辉无力在我旁边,却没发现,我也早就悔成了一团死肉。不知道泪水,口水,酒还是胃液,反正一直在灼烧我的身体,我的内心。

「从那天起,我就发誓,一定要找你问个清楚……」阿辉的声音越来越下,我的眼睛早就睁不开了。

「阿辉,你又是何必呢?」我强直起身子,才发现阿辉已经起身,正在关发着冷光的电脑。

「这电脑?秦峰的?」我还是站不起,地上太滑了。

「我的,秦峰的东西早就搬走了。」阿辉无力的抱着显示器,小心翼翼。

「怎么和秦峰的好像,好像啊?」我呕吐后恢复了一点力气。

「不是,不是秦峰的,是我的,是我的琳琳……」阿辉渐渐无力,而我在站起来后一阵强烈的晕眩,脚下一滑,重重摔在地上,睡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