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急急奔出:“烟少侍,百里大人,王少侍神志不清,看来是受了惊,吓着了。”
百里道:“此事有诸多蹊跷,待我前去禀报皇上再做决定。十一,十三,你二人随我一同去大明殿,其余人留在青竹小筑保护娘娘,若娘娘出了什么闪失,我拿你们试问!”
“是!”
明长宴静默片刻,茯苓道:“烟少侍,咱们回屋休息吧。”
明长宴回神,心不在焉道,“哦,不急,王姐姐身体抱恙。我十分担心,你们犯困就先回去,我在门口守着。”
芍药与茯苓遥遥一望,茯苓道:“烟少侍为何不进屋看望王少侍?”
明长宴随口答:“那怎么行,我岂可随意进入女子闺、闺……”
芍药迟疑地看着他。
明长宴吞下后半句,摆摆手:“给我把上回领我进宫的小太监叫过来,就说本少侍有事问他。如果他不来,就给我把他绑起抬到青竹小筑。总之,一刻钟之后,我就要见到他。”
一刻钟之后,小丸子连滚带爬地被赶到了青竹小筑。芍药此女在明长宴面前倒乖巧,此刻面对小丸子,却显出了一副泼辣的模样。她柳眉倒竖,拧着小丸子的耳朵道:“你给我进去!”
小丸子哎哟连天:“芍药姐姐!轻点儿!轻点儿!”
茯苓替明长宴拢了件薄纱:“虽说是夏天,少侍也要注意夜晚吹风着凉。”
明长宴坐在院内的石凳子上,避开南十三卫的人,张口欲问话,卡了一卡,茯苓见状,连忙提醒道:“小丸子。”
明长宴道:“小丸子,我现在问你几件事情,你要如实回答。如果有半句假话,我就把你扔到御金池喂王八。”
芍药道:“少侍随便问,这小滑头最爱在宫里捡闲话听,肚子里不知道装着多少小道消息,只要是皇宫的,小丸子都能说个一二。他要是敢不说实话,我就替少侍揍他一顿!”
明长宴听罢,大加赞许,问道:“我问你,你可知鬼门十三针?”
芍药与茯苓同时愣住,见他不问宫事,先问江湖,齐齐心道:少侍怎问如此奇怪的东西?
小丸子又惊又诧,不敢抬头:“烟少侍为何知道鬼门十三针?”
明长宴:“我怎么知道的你就别管了,我现在是问你话,明长宴死后两年,宫外之事,你可有所耳闻?”
芍药猛瞪小丸子一眼,他委屈得很,为讨芍药欢心,连忙磕一个响头,不敢私藏,缓缓道来。
明长宴两年前烟波江一战身死,虽说当日龟峰派掌门将他的尸体从烟波江上捞出来,可尸体泡烂发涨,谁敢认此人是一念君子。因此,江湖上从那之后,出了两种传言。
一说明长宴武功绝唱,怎么会喝几口水就淹死在烟波江了,认定他没死,并且时刻准备卷土重来。
二说明长宴被六大门派围攻,不死也残,再者尸体打捞是当着所有门派的面进行的,能有什么空隙作假,一定死透了。
他刚死的几个月内,争吵不断,江湖众说纷坛,得不出结果。结果半年后,一灭门惨案横空出世,戚云门上下一百二十一名弟子被万针穿喉而杀。小寒寺主持明尘方丈亲眼所见,这一百二十一名弟子是活生生被疼死的。
武林中以针为武器的少侠如过江之鲫,但用得出神入化的,却只有明长宴一人。
如博罗派虽用针,但却是施针救人。此派温顺善良,同是用针,一念君子与其救人信念却背道而驰。博罗因此恨死了他,万不肯和他沾上关系。
又如东祁宫以暗杀为主,虽最擅长针等暗器,但此宫数年前因被一念君子横空出世抢了风头,便上门挑衅,未果,反而叫明长宴一锅端了。宫内众人从此便一蹶不振,成了一滩烂泥,再扶不上墙。
时至今日,放眼整个江湖,也只有明长宴的鬼门十三针用得令人闻风丧胆,恐避之不及。
杀戚云门满门的武器,就是针。那线上连了五百多根银针,从嘴里用内功推至腹脏,稍长一些的针便从喉咙和胸腔中穿出来。人在睡梦中足足吞了五百多针,疼醒之后出于本能,便会扯住嘴里的线头,将针从肚子里拉出来。这一动直接搅烂五脏六腑,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个时辰之内,必然七窍流血,开膛破肚,直把人耗尽生气、活活痛死。
其用针之巧妙,施针之阴邪,心肠之歹毒,除了那个魔头明长宴,还能有谁!他既敢灭追风寨满门,那再灭戚云门上下,有何不可?明长宴绝没死透,不但没死透,还回来以牙还牙,报仇雪恨。不信?那烟波江肃清明长宴的门派中,就有戚云门一众,又如何解释?再者,能做出此等丧尽天良的破事,舍他其谁!
芍药猛地捂着嘴,侧身干呕。
茯苓脸色如同白浆,嘴唇翕动,喃喃自语:“这……”
明长宴抬手,示意茯苓闭嘴,他道:“你继续。”
小丸子伏地更深,继续道:“戚云门被灭却不是一个收尾,而是一个开端。”
仁和帝二十二年,缙云商会惨遭同样手段血洗,同年十一月,天禄派满门横死。次年八月,瑶泉宫无人生还。两年之内共有七个门派消失,皆是同一个人所做,其中三个曾参与烟波江围攻一事。
“屠得一干二净,一点都不剩?”
“奴才都是听来的,灭门这事儿,不都是做绝的吗。应该、可能一个不剩吧。”
明长宴听罢,问道:“闹得这么大,武林中没人管吗?小寒寺、北河派、芙蓉山、春都,这些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门派,当年肃清明长宴就有他们,现下一念君子作乱,他们不会坐视不理。”